第31章 姐夫不跟小舅子計較
姐夫不跟小舅子計較
自從鹿呦呦得知孔昭在從事寫作之後,便如同魔怔了一般,幾乎每天只要一看見他,立刻就問,“寫得怎麽樣了”、“寫了多少了”、“什麽時候給我看看”諸如此類問題,弄得孔昭不勝其煩。
“還不如不告訴你呢!”
“幹嘛不告訴我?以後不可以有事情瞞着我!”
“那你有沒有事情瞞着我呢?”
鹿呦呦咬着下嘴唇嘻嘻笑了,“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雖然那天晚上她受到了石上流的鼓舞,想要找孔昭坦白,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就都咽了回去,不知是能拖一天算一天的鴕鳥心理在作祟,還是真的擔心他情緒受到影響從而耽誤了他的寫作大計。
她不僅愛問,還督促成瘾。每當孔昭寫累了想要休息一下,玩會兒游戲,看看電視什麽的,不到五分鐘,她就開始催了。
“玩物喪志,快點回去寫吧!”說着就要沒收他的手機。
“就算我想一直寫,我也沒有那麽多靈感呀?再說一直坐着我腰疼!”孔昭嚴正抗議。
鹿呦呦想了一下,“那我給你揉揉吧,你趴下!”
……
她對孔昭的關心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就像一個苦口婆心敦促孩子寫作業的母親一樣。
所以,情侶間的親密也少了。每當孔昭來粘她,她總是把他往外推,推到他自己屋裏,并且細心地給他關上門,免得他被外物吸引了注意力,受到幹擾。
甚至有一天,她還要給他做飯。
這天是星期六,鹿呦呦不上班。為了不打擾孔昭,她在家裏悶了一整天,連話都沒和他多說一句,中午飯也是外賣一人一份吃了各自回屋。快到晚上了,孔昭餓着肚子出來,想要叫她一起出去吃飯,也好趁機出去放放風。鹿呦呦卻說,“要不然我給你做飯吧,出去太浪費時間。”
聽到她說要做飯,孔昭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莫不是在家憋得太久,幻聽了?
“幹嘛這副表情?做飯有那麽難嗎?就算複雜的我做不來,簡單的我還做不了嗎?”孔昭的懷疑态度,讓她很不滿。
孔昭問:“那你準備做什麽?”
鹿呦呦想了想,“就做西紅柿雞蛋打鹵面吧!我舅媽做得可好吃了,我看她做過,挺簡單的,先把雞蛋放進去炒炒,再把西紅柿放進去炒炒,就行了,既簡單又有營養!”
“聽上去是挺簡單的。可是,你會嗎?你做過嗎?”孔昭還是不敢相信,她一個從來沒做過飯的人,真能無師自通,看看就會?
“這有什麽難的?實踐出真知,做着做着不就會了嘛!”
鹿呦呦信心滿滿,一個人風風火火地去超市買來新鮮的西紅柿和雞蛋,還有鮮面條。
可是材料買回來,到做的時候了,她又迷惘了。雞蛋打幾個?西紅柿怎麽切?放多少油?用什麽炝鍋?雞蛋炒好了,用不用盛出來?還是直接放西紅柿?面條要冷水下鍋,還是開水下鍋……
鹿呦呦拿着菜刀,認真考慮了一下,要不還是給舅媽打個電話問問她吧!
看看時間,如果不值夜班的話,舅媽應該已經下班了;就算值夜班也可以接電話。
于是鹿呦呦給舅媽打去了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
“喂,舅媽,下班了嗎?我想問你件事。”
“什麽事啊,呦呦?你說。”
鹿呦呦的舅媽,任素梅女士,剛回到家,就接到了外甥女的電話,還以為有什麽重要的大事,鬧了半天是問她,西紅柿雞蛋打鹵面怎麽做。
任素梅就把做法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遍,還不忘提醒她,“呦呦,你小心點,可別切到手。不行就回家來,舅媽做給你吃!”
鹿呦呦十分感激舅媽對她的厚愛,“舅媽,我今天就先不回去了,晚上我還得處理點工作。再說我總也得學着自己做,不能一直依賴別人。”
話說得沒錯,這個年紀都該成家了,一點飯不會做,确實不太好,任素梅就沒再說別的。挂了外甥女的電話,又給兒子周行打去了電話。
“周行,你姐剛才說要自己做打鹵面吃,你不在家嗎?旁邊看着點,教教她。”
周行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我不在,讓她自己做,愛做什麽做什麽,愛做給誰吃就做給誰吃,我才不管呢!”
周行說完就按斷電話,出門去酒吧喝酒去了。
任素梅還想說他兩句,沒想到他竟然挂了電話。她估摸着是他們姐弟倆鬧別扭了,算了,不管他們,小時候也沒少掐架,過會兒自己就好了。
任素梅便沒再理會,自己去廚房做飯去了。
鹿呦呦得到舅媽的指導之後,便開始一邊回憶着步驟,一邊逐步實操。她先往碗裏打了三個雞蛋,再用筷子打散,然後開始切西紅柿。鹿呦呦一邊念叨着,“要切小塊兒……”
那是豎着切還是橫着切呢?這個忘了問了。
她一只手按着西紅柿,另一只手拿着菜刀在那兒比劃,一不留神,刀刃蹭到了食指上,鮮紅的血忽地就冒出來了。
鹿呦呦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被刀拉了還挺疼。她趕緊攥緊手指回頭看看,然後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沒被他看到,要不多丢人哪!
鹿呦呦只好先處理傷口,出去找創口貼。可是找了一圈沒找着,難道在他屋裏嗎?鹿呦呦正納悶呢,孔昭探頭出來,“你幹嘛呢?不是做飯嗎?在翻什麽?”
鹿呦呦條件反射似的把手往身後一藏,血點子卻甩了一地。
孔昭看到地上的紅點,馬上明白了,趕緊跑過來,拉過她的手檢查傷口,看到她手指上斜着一道齊齊的口子,鮮血還在不斷地湧出來,又是心疼又是氣,“非要自己逞能!切菜就切菜,幹嘛切自己的手?想吃肉了?”
鹿呦呦卻嘿嘿一笑,指着傷口說,“标準的四十五度,你信不信?”
孔昭瞥了她一眼,轉身去拿藥箱,“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不怕把手指切下來?”
“這也不能怪我嘛,誰讓你這刀磨得這麽快!”
孔昭被她氣笑了,“有你這樣的嗎?切到手了怪刀快?你怎麽不怪西紅柿沒給你擋着呢!”
鹿呦呦噗嗤樂了,“你到底是怎麽想到的?西紅柿給我擋着!哈哈哈……”
孔昭給她包紮好傷口,讓她到一邊涼快,自己進了廚房。
就這樣,鹿呦呦生涯中的廚藝處女秀,以自殘而告終,最後還是孔昭做的飯。
鹿呦呦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西紅柿雞蛋鹵,和一看就煮的爽口彈滑的面條,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地感嘆道:“我的命真是好啊!到哪兒都有人給做飯吃!”
孔昭看上去卻不太高興,“我的命真苦呀,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吃上一口老婆做的飯!”
鹿呦呦聽到“老婆”這個詞,低下頭抿着嘴笑了,臉紅紅的。
忽然她聽到孔昭說,“我今天晚上要請假!”
“怎麽了?”
鹿呦呦擡起頭看着他,然後看到他臉上幽怨委屈的表情。
“我已經很久沒跟我老婆親熱了!我都快忘記她的嘴唇是什麽味道的了!我今天晚上說什麽也不寫了!我要跟她親嘴!”
鹿呦呦低下頭忍着笑,想了想最近自己的确對他太嚴格了,他幾乎一點休閑娛樂都沒有了,而且,他們确實也沒怎麽親熱過,都被她以不讓他分心為由拒絕了。要不然看在他今天幫自己做了飯,還叫自己“老婆”的份上,就……
“準了!”她爽快地答應。
兩個人迅速的吃飯、洗碗、刷牙,然後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對方。
他們眼中的情欲漸濃,他們的唇一點一點越靠越近,就在他們的唇即将粘在一起的時候,鹿呦呦的手機突然響了,瞬間打破了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暧昧氣氛。
孔昭悶悶不樂地嘆着氣,鹿呦呦心有愧疚地去接電話。
她接完電話,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說:“對不起啊,我得出去一趟,周行他進醫院了。”
她說完,顧不上問他去不去,便去玄關換鞋。
他也顧不上氣自己的好事被打斷,跟着她一起去換鞋,邊換鞋邊問:“他怎麽進醫院了?”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跟人打架了。”
他們倆一起乘電梯到地下車庫,孔昭開着車,載着鹿呦呦一起出發去醫院。
“在哪個醫院?”
“三院。”
“你舅媽不是在二院嗎?”
“應該是怕她擔心和生氣,故意避開二院的吧。”
鹿呦呦和孔昭兩個人急匆匆來到三院,找到正在病房外焦急等待的薇薇安——給鹿呦呦打電話的就是她。
薇薇安一看到鹿呦呦連忙走上前。鹿呦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焦急地問,“周行呢?他現在在哪兒?到底怎麽回事?”
面對好友的追問,薇薇安面有愧色地低下了頭,“對不起啊,這件事都是由我引起的。”
接着,薇薇安就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本來周行一個人在夜色酒吧喝悶酒,什麽事都沒有,不料卻有個不知死活的臭流氓調戲薇薇安,還對她動手動腳,恰好被周行看到了。周行本身就是個正義青年,再加上他一直對薇薇安有好感,瞬間怒發沖冠,動手打了那個人。沒想到那人有同夥,一下竄出來好幾個人圍着周行一個人打。周行雙拳難敵四手,被打傷了,進了醫院,那幾個人則被抓進了派出所,接受審訊。
鹿呦呦了解了事情經過,又詢問了周行的檢查結果,得知他身上除了有一處輕微骨折,和一些軟組織挫傷外,沒有什麽大礙,便放下心來。
鹿呦呦看着內疚不安的“紅顏禍水”薇薇安,心生一計,說:“薇薇安,周行可是因為你才受傷的,所以他住院的這段時間,由你來照顧他。我得上班,可沒空!”
薇薇安張了張嘴似乎是想拒絕,但是想想自己的确負有無法推卸的責任,便點點頭勉強答應了。
鹿呦呦看她同意了,心中暗暗得意,然後便要進病房去看周行。
孔昭面上有些難色,對她說,“要不我還是先不進去了吧,估計他不太想看到我。”
薇薇安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對鹿呦呦說,“他剛才還一直在嚷嚷,說不想見到你,讓我不要給你打電話……”
鹿呦呦冷哼了一聲,“反了他了,還敢拒絕我!從小他就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你信不信我一句話治得他服服帖帖,否則我鹿呦呦三個字倒過來寫!”
說完,她就雄赳赳氣昂昂地推門而入。
後面的薇薇安在聽到她說“鹿呦呦”三個字的時候,不禁一個激靈,然後緩緩看向旁邊的孔昭。
孔昭只是看着鹿呦呦的背影輕笑了下,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
薇薇安不免懷疑,難道她已經跟他坦白身份了?沒聽她說呀!算了,就當沒聽見,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然後她跟孔昭說,“走吧,去見證一下她怎麽一句話把周行拿捏住。”
于是孔昭和薇薇安也跟着進了病房。
進去一看,只見周行一只手上打着石膏,頭上纏着繃帶,躺在病床上,一看見鹿呦呦還氣鼓鼓地說,“你一個外人來幹什麽?我不想看見你!”
鹿呦呦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微笑着,“啊,對,我是外人,那我告訴舅舅舅媽,讓他們來,他們不是外人!”
說着就打開通訊錄,佯裝撥電話。
周行以為她真要打電話,立馬服軟了,“姐,我求你了,別讓我爸媽知道,他們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鹿呦呦朝身後那兩個見證奇跡的人眨了眨眼,宣告自己的勝利,然後坐到床邊查看他的傷勢。
當她看到自己表弟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都是傷,不由得心疼了,擡起手想摸摸他身上的傷,又沒敢碰,眼睛濕潤着問他,“疼嗎?”
誰知,周行嘴一撇,一把抱住她的手,哭了,邊哭邊說:“姐,我還以為你為了那個外人,不要我了呢!”
周行一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當着別人的面,抱着姐姐的手痛哭流涕,他有沒有難為情,鹿呦呦不知道,但她真的很難為情!
鹿呦呦不無尴尬地看向他嘴裏的那個外人——孔昭,好在他看上去好像并沒有介意,然後又看了看薇薇安,只見薇薇安正把臉別過去,假裝沒看見。
最後她又低頭看了看模樣有些滑稽的周行,然後像安撫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樣,拍拍他的那只好手,“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周行似乎還沒有發洩完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還在哭,鹿呦呦只好使出殺手锏,“好了,別哭了,薇薇安也在看着呢!”
周行立刻不哭了,放開了她的手,去擦眼淚,剛要破涕為笑,突然,他看到了鹿呦呦手指上的紗布,轉頭惡狠狠瞪了孔昭一眼,然後氣得發抖地說:“姐,你從小到大沒做過一頓飯,因為我們都疼你,所以平常都是我們做給你吃。你現在倒好,為了那個外人,竟然去做你根本不會也不喜歡做的飯!還不惜把手都給傷了!憑什麽?他跟你才認識多長時間,又為你做過什麽?憑什麽他先吃上你做的飯,我都還沒吃過呢!”
“……”
這下在場的三個人都沉默了,沒想到他的一聲聲控訴,竟然不是因為心疼姐姐受委屈,而是因為吃醋!而且醋勁還很大!
鹿呦呦幹咳了兩聲,又有些難為情地說:“那個……其實他也沒吃上。”
周行和薇薇安這兩個不了解內情的人紛紛注視着她,想聽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鹿呦呦快速瞟了知情人孔昭一眼,因為有人證盯着,她只能實話實說,“我這不是正準備切菜呢嘛,就不小心把手劃傷了,後來就沒做成,最後還是他做的。”
她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對自己切菜都能切到手這個事兒也感到很丢人,很沒面子。
不過,這對周行來說,倒是件好事,起碼她保住了她的第一次,那麽他就有機會成為第一個品嘗她廚藝的人。
男人的占有欲啊!
終于安撫住了周行。醫院裏有規定,晚上只能留一個人陪護,鹿呦呦準備和孔昭先回家了,周行又開始撅嘴。
鹿呦呦只好悄悄跟他說,“我已經說服了薇薇安留下照顧你,那你到底是想要她陪呢,還是要我陪呢?”
周行馬上不矯情了,“好了姐,那你路上慢點,明天再來看我!”
——
鹿呦呦心裏很清楚,從他們來,到他們走,周行始終都沒和孔昭說過一句話,只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還說了他一晚上“那個外人”。
鹿呦呦擔心他會因此而生氣或記恨周行,回去的路上,她小心翼翼地說,“你沒有生氣吧?周行他太不成熟了,說話一點也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回頭我好好說說他!”
孔昭一邊開着車,一邊說,“放心,我沒有那麽小氣,再說哪有當姐夫的跟小舅子計較的。”
“……”
鹿呦呦聽到他的話驚訝地瞠目結舌,半天才反應過來,漲紅着臉說:“你可是越來越不要臉了!自己給自己強行加名分!”
鹿呦呦說完,別過臉去望着車窗外的流轉霓虹竊竊地笑了。
今晚的夜色真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