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

接下來他們又游覽了頤和園，圓明園，參觀了中國的最高學府清北大學。

利歐帶着相機四處尋找着各種角度拍攝最完美的照片。鹿呦呦和孔昭兩個人則閑适地漫着步，來到體育館那條路。

站在清北大學那片廣闊的綠茵場上，望着遠處那座西方古典風格的磚紅色建築，孔昭問鹿呦呦，是否曾後悔與這座美麗的校園失之交臂。

鹿呦呦說，“人生落子無悔，活在當下，珍惜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眼前的一切，自然還包括和她手牽手的這個人。

明天就是鹿呦呦的生日了，也是她預測的他要向她證明真心的日子，她不禁有些期待、興奮和緊張。

他會在這一天向她求婚嗎？按照他之前話裏的意思，應該會的。如果會，他又會以什麽樣方式向她求婚呢？

她知道他肯定不會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在公共場合鮮花氣球單膝跪地，他不是那樣的人，她也不喜歡那樣。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幸福不幸福不是演給別人看的，也不需要別人的見證和約束，況且那些也毫無意義。

她想他們應該算是足夠了解彼此，絕不會采用那樣的方式。

那樣的話，他又會怎樣做呢？她想不出來，索性不想了，如果提前知道了，還有什麽意思呢？又有什麽驚喜可言呢？

順其自然，靜靜地等待就好，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鹿呦呦在北京有很多大學同學，但她不想驚動他們，所以她來北京的消息只告訴給了一個同寝室的舍友，誰知舍友在群裏說了一嘴，同在北京的那些老同學便商量組織了一個小型聚會，邀請她一起聚一聚，時間就定在了今天晚上。

鹿呦呦盛情難卻，只好前往赴約。

孔昭把她送到聚會地點，要下車了，他拉住她的手說：“結束了提前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鹿呦呦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笑眯眯地說，“知道了。”

她剛要下車，他又拉住了她，“還有不許喝酒，不許加男同學的微信，不許玩得太晚，十二點之前必須回來！”

鹿呦呦嘆了口氣說：“好，我就說我吃了頭孢，不能喝酒；要是有男同學要加我微信呢，我就說我不玩微信，只加電話；至于十二點嘛，他們明天還要上班，肯定到不了那麽晚，放心吧！”

孔昭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的手。

這次聚會，是鹿呦呦畢業之後的第一次亮相，除了那個關系最好的舍友一直和她有聯系，知道她的變化以外，其他人都還以為她走錯了包間。

所有人震驚于她的容貌和氣質的驚人變化，有個男同學說，“早知道醜小鴨最終會變成白天鵝，我們就應該早下手為強，免得肥水流了外人田！”

衆人哄笑，男同學們扼腕嘆息，女同學們則借機嘲諷他們，以貌取人後悔也晚了。

昔日的同窗多年未見，大家并未生疏，氣氛很融洽，鹿呦呦也感到很高興。但她沒忘記和孔昭的約定，聲稱自己上火了嗓子疼，吃了頭孢不能喝酒，只喝飲料；別人要加她聯系方式，不管男女一律只留電話，她說自己剛回國還不習慣用微信，有事打電話就行。

馬上就有頭腦靈活的同學發現了不對勁，問她，“是不是被人管着不方便呀？”

“對啊，呦呦，名花有主了沒？”

衆人都停下等她回答。

鹿呦呦環視一圈，喝完杯中飲料，很豪氣地說：“你們就等着吃喜糖吧！”

……

十一點多，衆人興盡而歸。鹿呦呦給孔昭打電話讓他來接她，他說他已經在酒店門外了。鹿呦呦挂了電話，歡歡喜喜地去找他。

一上車，就聞到一股煙味，她還以為是自己從酒店包間染回來的，沒太在意。她笑嘻嘻地跟孔昭說：“我沒有喝酒，也沒有加男同學微信，現在也還不到十二點，我答應你的全都做到了，說吧，怎麽獎勵我？”

她沒有等來他溫柔的笑容或甜蜜的吻，孔昭看着她的眼睛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沉聲道：“先回去吧。”

他一開口，鹿呦呦才發覺煙味是他身上的，她連忙閃開，捂着鼻子皺眉說：“你怎麽抽煙了？”

孔昭沒有回答她，只是提醒她系好安全帶，就啓動車子出發了。

鹿呦呦還從來沒有見過他抽煙，他為什麽突然抽煙呢？看他一臉陰沉，不知道是什麽事情惹他不開心了，她想緩和一下氣氛，就和他說着今天聚會聽來的趣事。可是他的表情始終沒有松動，即使她說她的同學們都等着吃她的喜糖了，他也沒有作出應有的反應。

鹿呦呦知道他肯定有什麽事憋在心裏，看樣子還很嚴重，既然他現在不想說，那就等回去之後再說吧。

回到酒店，鹿呦呦摟着他的脖子問：“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讓你這麽不開心？”

往日，只要她一撒嬌，他一定會停下手裏的事情，親親她或抱抱她。誰知他今天卻拿開了她的手，他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很嚴肅。

鹿呦呦也不由得嚴肅起來，靜靜地等着他開口。

“你曾經說過，希望我們兩個永遠對對方坦誠，不要隐瞞和欺騙，那我問你，你真的愛我嗎？”

鹿呦呦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這樣問，明明她去聚會之前還好好的。她也不明白他為什麽又拿這樣的問題來質疑她，她表現的和她表達的還不夠嗎？那她就再跟他說一次。

“當然愛，你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那你愛的是現在的我，還是年少時愛而不得的心動？”

“什麽意思？現在的你和年少時的你，不都是你嗎？”鹿呦呦緊抿着雙唇看着他，表情越來越凝重，她不理解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孔昭嘆息着望向窗外，窗外夜色朦胧，渲染地人的心也跟着迷茫起來。

“咱們空白的那十年時間，我不知道你結識過什麽樣的人，過着怎樣的生活，也不知道你都做過什麽。尤其是你在國外的那些年，在那個個性自由開放的西方國家，你有沒有受到熏染，做過一些也許在他們看起來很尋常，在我們眼裏卻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越說她越糊塗了，“什麽是他們看起來很尋常，我們眼裏卻難以接受的事情？你指的究竟是什麽？”

鹿呦呦緊緊逼視着他。

他苦笑了一下說：“利歐給你畫的畫已經弄好了，你要看看嗎？”

“畫？”

鹿呦呦看着他，心中充滿了疑惑。

孔昭看了一眼她茫然無知的臉，然後轉身去拿那幅畫。

兩個小時以前，利歐把裝裱包裝好的畫送了過來，他忍不住好奇先打開看了一眼，畫的确很美，畫中的人栩栩如生，仿佛都能觸碰到她光滑彈嫩的肌膚。然而他卻喜歡不起來，還讓他感到無比刺痛。

他把畫遞給鹿呦呦。

看來是跟畫有關。鹿呦呦不明白，她只是讓利歐給她畫了一幅畫像，為什麽卻像是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可當她接過來一看，立刻明白了他的憤怒源自何處。

畫中的人是她沒錯，一樣的發型，一樣的鮮花，一樣的姿态，一樣的神情，只是，畫中人的衣服卻不見了。

鹿呦呦驟然臉色煞白，冷汗冒了出來。她本能地脫口而出，“這不是我！”

孔昭嘴角含着一絲嘲諷，“沒想到你會這樣為自己辯解，不覺得可笑嗎？”

“不，這是我，也不是我！臉是我的，可這身體不是我的！我當時是穿着衣服的！”

她明白了，是利歐做了手腳。她原以為利歐是真心想送給她一件完美的禮物，沒想到他竟然偷梁換柱，讓她陷入如此境地。

他冷笑着，“你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呢？”

是啊，她怎麽向他證明呢？房間裏又沒有監控，即使她逼利歐說出了真相，可是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心裏種下，他也不會相信。

原來，他們之間的信任竟如此不堪一擊。那一刻，她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麽之前她的心裏一直覺得不舒服，原來是因為她的內心深處一直都清楚，他們之間缺少信任。從他非要跟着她來北京，到他不想讓利歐給她畫像，不允許她加男同學的微信，再到如今因為一張真假不明的畫，他就質疑她對他的愛，甚至質疑她的品行，這是她無法容忍的。

她咬着牙，對抗着心中的憤怒和不甘，然後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說什麽你也不會相信，不如我們暫時先冷靜一下，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關系。”

她的聲音沉着而冷靜，帶着不容反駁的氣勢。

孔昭震驚地望着她，難以置信地說：“你是要和我分手嗎？”

鹿呦呦高昂着下巴沒有說話。

不否認即是默認，憤怒痛苦和失望猩紅了他的雙眼，“你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一下，就要和我分手，也許跟你的驕傲比起來，我根本就不重要！你也從來不在乎我的感受！”

孔昭離開了。

兩行滾燙的淚水終于從她臉頰滑落，原來心痛是這樣的感覺。她捂着胸口，緩緩地蹲在了地上，後來腿蹲麻了，她直接坐在了地上，直到涼涼的地板冰的她的肚子有點疼，她才扶着床腳站了起來。

她像往常一樣去浴室洗澡吹頭發，穿上睡衣鑽進被子裏睡覺，只是身邊少了一個人，感覺空蕩蕩的。

夜陷入黎明前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靜，縱使她什麽都不去想，卻仍然失眠了。直到晨光熹微，送走暗夜，迎來新的一天，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是一有動靜她立即又醒了。門打開了，她知道是他回來了，她沒有動，閉着眼睛繼續睡，耳朵卻格外靈敏，心也提了起來。她多想他從背後抱住她，跟她說對不起，他不該懷疑她，一切都過去了，然後他們相互擁吻，和好如初。可是，耳朵卻清醒地告訴她，她所期盼的事不會發生，因為他在收拾行李。

聽着背後拉拉鏈的聲音，被子下她的手又握緊了。她控制住想要翻身坐起來沖下去的沖動，似乎還在期待着他能向她踏出這一步，卻只等來了他拉着行李箱離開的事實。

淚水再次無聲地流淌下來，她想擦幹眼淚，卻怎麽也擦不幹。過了一會兒，微信消息提示響了，她預感是他，抹了一把淚水，拿起手機查看消息。

【孔昭:呦呦，我先回臨江了，也許你說得對，我們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的關系。我們重逢後相處的時間太短，還不足以讓我們完全了解現在的彼此。帶着過去的濾鏡，怎麽看對方都是美好的。可是十年的歲月洗禮和沉澱，你和我都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改變，現在真實的這個你，喜歡的是此刻真實的這個我嗎？我想我們誰都不敢肯定。

我沒辦法在和你一起經歷了深入靈魂的纏綿後，像你那樣灑脫決絕地說分手。我不想分手，一想到失去你，我的心就痛得無法呼吸，我想了一夜，也痛苦了一夜。所以，呦呦，請給我們彼此一段時間，好好想清楚，如果我能過得了心裏這道坎，你也願意選擇我，我們就繼續在一起，我會履行我的承諾和你結婚；如果不能，或者你有其他的選擇……

呦呦，我真心不想走到那一步，再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吧。】

讀完這篇小作文，鹿呦呦的眼淚忽然止住了，她笑了，只不過笑得很難看。她如他所願，灑脫而決絕地給他回複了一個消息。

【LUCY：不必了，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