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結局

第50章 結局。

傅若庭顯然和“好人”兩字一點關系都沒有，溫良很清楚這點，對方這麽做無非是想得到什麽。

從車上下來，墨懿說：“雖然小鬼處理起來有點麻煩，不過好消息是傅若庭削弱自身實力。”

斷頭鬼一聽冷笑：“你不會以為傅哥趕走幾只小鬼後是你們可以對付的？少做夢！”

溫良沒有理會兩人的争鋒相對，他默默往相反方向走了。

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只有偶爾經過的車輛，溫良走到一半根據旁邊的店鋪，想起再往前走有一家露天燒烤店。

曾經在那家店吃過無數次燒烤的回憶有些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在拍戲時和傅若庭一起吃的那一幕。

溫良腳步沒停，很快他看見那家店鋪的招牌已經換了新，站在燒烤架的人不再是之前招待自己的那位老板。

可令他意外的是，街邊擺放的幾張簡單的桌椅，其中有一桌坐着一人。

在他那段還算唯美的畫面不同，那時候的傅若庭短發黑眸，言語神态都是溫柔，可不遠處的那人長發如潑墨飄動，陰郁的眉宇間是令人不敢直視的血眸。

他過于的慘白面孔和周遭充滿煙火味的畫面格格不入。

溫良走了過去，他跟老板要了兩瓶啤酒和二十串烤肉串，随便挑了一桌無人的地方坐下。

傅若庭一直看着他，跟着坐在他對面。

溫良打開啤酒喝着，垂着眼一言不發。

倒是傅若庭先開了口：“我每晚都會來這裏。”

溫良手一頓，放下啤酒無奈的擡眼說：“行了，我知道你的執着了，我同意和你在一起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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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這樣的回答傅若庭面上看不出任何高興，他搖頭說：“這不是我想要的。”

“砰！”溫良握拳的手錘了一下桌子，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那你想怎麽樣？我都答應你了還不知足，你到底想要折騰到什麽程度？！”

傅若庭的脾氣并不好，但是此時他卻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只是很平靜又堅定的說：“我愛你。”

溫良一下子愣住，這好像是傅若庭頭一回說這三個字，之前對方總是執着的想從他口中聽到這三字。

“我想了很久……得到你的方法有無數種，可是那些都無法讓我們真正的走到一起。”傅若庭微微勾起唇角，語氣中有些忐忑和不确定，“我不舍得讓你變成鬼，所以我想試着做回一個人。”

溫良不明白他的話：“鬼怎麽做人？”

“我從未覺得殺害人類，吞噬他們的靈魂有什麽錯，可是現在我願意放他們的靈魂離開，給予自由。”傅若庭說。

“這算什麽？”溫良自認為自己不算什麽好人，他沒有為那些被傅若庭殺害的人抱不平，他只是覺得對方說的話有點可笑，人都被他殺死，現在一副大發慈悲說放對方離開，難不成傅若庭以為他在做好事？

這或許就是他很難愛上傅若庭的原因，生死隔開兩人的距離，人與鬼的三觀更是無法達成一致。

可是溫良說不出刺人的話語，他很清楚這對于傅若庭來說是很大的妥協，因為對方愛他。

溫良說：“我不需要你這麽做，我聽斷頭鬼說了，你這樣實力會變弱，你怎麽對付對你有敵意的鬼？”

“他們懼怕我，不會有膽子找我報仇……”傅若庭說到這突然頓了頓，“除了一位，恨我入骨的魂。”

溫良疑惑：“誰？”

傅若庭微微搖頭，只是讓他回家早點休息。

溫良起身買單，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傅若庭坐在那裏沒動，只是目不轉睛的凝視他。

又來了，又是這樣令人難以承受的目光，溫良撇過眼逃避，卻意外發現地面有了奇怪的變化。

黑色的霧氣大片蔓延，仿佛吞噬着一切，溫良倒退了幾步，擡頭看見黑霧形成了一個球狀，而傅若庭身在其中。

“傅若庭！”溫良朝他喊，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可是他本能的察覺到危險。

傅若庭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對方起身，背對着他似乎在面對什麽人。

他的身影竟然開始變得透明化，而溫良透過他的身影見到了另一個人。

溫良瞳孔一縮，那人是傅爸，殺死傅若庭，導致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

傅爸自食惡果，被化作厲鬼的傅若庭殺死，靈魂被永遠困住，日日夜夜遭受折磨。

原本對方永遠都逃不出傅若庭的手掌心，可是現在實力下降的傅若庭卻無法控制傅爸了。

溫良哆哆嗦嗦的從口袋摸出手機，撥打號碼，看着眼前的黑球，在通話接通後說：“喂，你幫我聯系墨懿，我……我這裏出事了……”

齊鈞辭飙車到溫良所指的地點驚呆了，偌大的黑球身邊還有詭異的黑霧缭繞，這讓他第一時間舉起手機拍攝。

“淦！怎麽拍不到黑球？”齊鈞辭罵了一聲。

墨懿從副駕駛下來，擡頭看着黑球說：“這是鬼魂凝聚的力量，任何設備都拍不了，你該走了。”

齊鈞辭：“等等！我也要去看看溫良的情況。”

“你只能幫到這。”墨懿轉身看他，寬大的衣袖飄動，黑眸沉靜，“除非你不想在這裏丢了性命。”

齊鈞辭怕死，只能目送墨懿往前走，自己坐回車裏，憋氣地拍打方向盤。

墨懿往前走，周遭的一切都扭曲了，風把地上的碎石紙屑卷到半空中肆意飄動。

宛如一場難以避及的風暴，他在最中心看見了溫良。

溫良聽到腳步聲，轉頭看見是墨懿時，像是找到了希望一眼，大步跑過去：“墨大師！我朋友遇到了危險！拜托你救救他！”

“朋友？”墨懿看着他，“你就這麽喜歡和鬼牽扯不清嗎？”

倘若是平時溫良肯定得和他掰扯掰扯，但是現在可不是解釋的時候，他按捺住怒氣道：“多少錢都行，只要你救下傅若庭。”

墨懿那出塵的臉龐帶笑，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他往前走，溫良只能聽見他說：“人都是想牢牢抓住想要的東西時才不擇手段，傾盡所有。”

“你有沒想過，一旦我救下鬼王，他會對你怎樣？”

溫良沒有深思墨懿為什麽會知道他和傅若庭的事情，他此時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傅若庭就這麽死了。

“不就是糾纏我一輩子？”溫良笑了笑，幾乎是吼着說，“我求之不得呢！”

墨懿看他的目光深了幾分，他收回視線，從口袋拿出一張符咒，貼在黑球上。

黑球頓時出現一個大口子，溫良看到了傅若庭和傅爸兩人纏鬥在一起，但是更令他感到害怕的是傅若庭全身都是血，身體出現了很多嚴重的傷。

傅爸除了臉，身體都是殘缺的。

“看到了嗎……這就是鬼的真實形态。”墨懿閉着眼，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對他而言，兩鬼相鬥更好，“你平時看到的，只不過是鬼氣之下的僞裝。”

溫良：“……你不是閉着眼，看得到嗎？”

墨懿：“這不是重點。”

溫良控制不住內心湧出來的恐懼，可是這份恐懼中更多的是害怕傅若庭出事，他的聲音變得尖細：“你還在等什麽？快點救他！”

墨懿往前走，手中那看似平平無奇的桃木劍卻輕松的斬斷面前飄動的黑霧。

溫良随身攜帶墨懿制作的符咒，他握在手裏，也跟着進去。

越往裏面走，越有一種來到極寒之地的冰冷，溫良甚至感覺寒意滲入到了骨頭，打着寒顫，咬緊牙關。

“站在這裏別動。”墨懿似乎感覺到溫良到了極限。

“他們怎麽不見了？”溫良只能看到四周一片黑暗。

墨懿：“他們在你頭頂。”

溫良瞬間頭皮發麻，這時有液體不停滴落在他頭上，臉上，他伸手碰了碰，一看是猩紅的血液。

他下意識擡頭，對上一張布滿血的猙獰面孔。

“啊！”溫良一屁股坐到地上，仔細看他才發現，那人是傅爸，而傅若庭從背後死死的抓住了他。

傅若庭眼神是溫良從未見過的冷酷殘暴，可對方目光一轉，在對上視線時松動了幾分。

傅爸趁着他一瞬的松懈，力氣大了幾分，直接朝溫良伸出慘白的手，指甲細長程度已經脫離了人類範圍，宛如尖刺。

他和傅若庭纏鬥許久，意識到無法殺死傅若庭，在看到溫良後就生出殺死對方，讓傅若庭痛苦的念頭。

一切都發生在幾秒之間，溫良大腦甚至無法運轉，睜大眼，僵着身子等待死亡來臨。

在指甲尖端距離溫良只有一厘米時，傅爸的行動像是被人按下暫停鍵，違和的停下，他低下頭，看見穿透身體的桃木劍。

“你們……不是一夥……的嗎？”傅爸說話的語調很奇怪，長期囚禁折磨讓他幾乎無法正常交流，被這把劍穿透身軀的可不止有他。

墨懿站在身後，閉着眼，姿态灑脫的抽出了桃木劍，他面上毫無情緒波動，只是敘述事實般：“除鬼師可不會和鬼做朋友。”

“畜生！”傅爸謾罵着，魂魄開始淡化。

傅若庭松開了手，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得幾乎透明。

溫良回過神，手腳并用地爬到傅若庭身邊，手卻直接穿透對方身軀，無法觸碰。

“我要消失了。”相處溫良驚惶無措的神情，傅若庭很平靜，他的眼眸血色褪盡，黑眸凝視着溫良。

“你不是很厲害……快去吸收魂魄啊！”溫良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我不會再做那些令你害怕的事了。”傅若庭伸手放在溫良臉頰，像是觸碰般，“我一直在奢求一些得不到的東西，活着時候求不得，死後變成鬼，淩駕他人之上，可依然是得不到想要的。”

縱然溫良答應和他在一起，甚至演出情深意切的模樣，可傅若庭還是感覺到他靈魂深處對自己的恐懼。

他們本就沒有緣分，一切都是陰差陽錯的孽緣，是他執念太深，一廂情願。

“良良……我連向你許下來生再見的資格都沒有。”他害了那麽多人，成為無法轉世投胎的厲鬼。

溫良以前演過這種生離死別的苦情戲，他知道這個時候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他甚至不需要去醞釀情緒，此時眼眶就蓄滿了淚水。

說點什麽……

快說你愛他。

溫良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不敢相信，這個笨拙的人是他。

他就這麽看着，看着傅若庭貪婪，渴求的眼神，随後對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遭的異常同時消失，溫良跪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齊鈞辭沒離開，注意到這裏恢複平靜，壯着膽子走過來，“溫良，你沒事吧？”

溫良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瞳孔失去了光彩。

見他這樣失魂落魄，齊鈞辭只能轉而問墨懿：“大師，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墨懿睜開眼，言簡意赅道：“造成動亂的兩只鬼已經被我除了。”

“這不是好事嗎？”齊鈞辭二丈摸不着頭腦。

“你把他也一起殺了……”溫良擡起頭，眼眶通紅，聲音顫抖，“……你是救了我，可你是故意用最得利的方式，一箭雙雕。”

“就像你說的……不會和鬼做朋友。”

墨懿看着他，片刻說：“不合時宜的聰明又有什麽用？”

溫良突然笑了一聲，這讓墨懿有了不好的預感。

“怎麽沒用？至少能讓你也死在這裏。”

墨懿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氣，只是他連躲的機會都沒，脖子就被一只手扼住。

“你竟敢殺了傅哥……”斷頭鬼身形漸漸顯露出來，血紅的眼眸滿是憤怒，“我要你付出代價！”

齊鈞辭看到這一幕吓得連滾帶爬遠離。

墨懿倒是很淡定：“我死了，你反而打不過我。”

斷頭鬼露出惡意的笑：“我不殺你，我剛才去你家放了幾個屍體，你那裏還是新家，設計挺不錯的。”

墨懿：“……”

溫良拿出手機說：“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報警說你窩藏屍體。”

“你明明是人，和鬼倒是默契十足。”墨懿閉上眼，再度睜眼時已經有了決定，“你想讓我做什麽？”

“讓傅若庭複活！”溫良說。

“他死了很久，**已經不在。”墨懿說，“你口中的複活是指魂魄的話，那确實還有一個方法。”

溫良連忙問：“什麽方法？”

墨懿說：“你手上那個手镯，是用他魂魄的一半制成，剛才消失的是另一半。”

溫良微愣，他擡手一看，那黑色手镯曾是自己最厭惡的東西。

“手镯可以救他？”

“不是救。”墨懿戳破了溫良美好的想法，“傅若庭的靈魂确實沒了，手镯是他之前分割靈魂留下的另一半，沒有神智。”

溫良：“你有辦法讓這手镯裏的魂魄擁有神智，對嗎？”

墨懿不由得多看了溫良幾眼，突然意識到對方比起常人，在接受離奇事物上格外快，不像齊鈞辭，已經躲在一旁發抖了。

“只要潛入靈魂深處，修複他殘缺的記憶就好，就像他曾經讓你們神智進入他修改過的記憶一樣。”

原來傅若庭之前做的那些事墨懿都知道，溫良差點就問既然他知道為什麽不阻止，但話到嘴邊就說不出來了。

他拿什麽質問墨懿，對方沒有拯救他人的義務。

溫良：“可以，什麽時候開始？”

墨懿點頭：“那麽，你現在就閉上眼。”

溫良閉眼，他感覺墨懿輕輕碰觸了一下額頭，然後就聽見對方說：“睜眼。”

溫良睜開眼，發現眼前已是另一副場景，身邊只有墨懿在。

“這是哪裏？”

“鬼王最深處的記憶。”墨懿左右打量，“對方應該就在附近。”

“我好像知道這裏……”溫良有些不确定，往前跑，在看到一張老舊發黃的廣告牌時說，“這裏離我家工地很近。”

他想起最開始傅若庭就在他家工地打工，于是按照記憶，來到了工地，果然在那裏看到了傅若庭。

令他意外的是，不僅是傅若庭，還有躲在角落，那個偷偷觀察傅若庭的“自己”。

這對于他來說只是一場戲，卻是傅若庭最深刻的回憶嗎？

他就看着過去入戲的自己，和傅若庭像是一對歡喜冤家似的，更多時候他能看到，傅若庭強硬表面下露出的柔軟。

而拍戲的他在陽光笑容下隐藏極深的冷漠。

他就像在觀看一部電影，在看到兩人從游戲廳揮手告別時，想起了這段接下來的劇情。

墨懿這時說：“他的回憶快結束了。”

溫良：“嗯，接下來他會在家被他爸殺死。”

墨懿問他：“你不想改變嗎？這裏的記憶空間，是可以改變的，你可以造出一個符合你心意的對象。”

墨懿這話讓溫良感覺到一股寒意，他搖頭說：“我不會改變他記憶裏的悲劇，那不是我認識的傅若庭。”

墨懿：“你有沒想過如果放任一切繼續發生，你要面對的，還是那個兇惡殘忍的鬼王，他不會因為愛你而不舍得殺你。”

溫良滿不在乎的笑了笑：“到那時候殺就殺呗，誰讓我……好像也喜歡上那個非我不可的傅若庭。”

墨懿看到回憶中傅若庭走進了屋中：“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這麽做。”

溫良愣住：“你不阻止我？”

墨懿扯了扯嘴角，眼神涼薄：“你高看我了，我和你一樣都是自私的人。”

溫良愣了一下，随後看着那扇緊閉的門。

那時候的傅若庭在想什麽呢？會不會在期望有人可以來拯救他？

溫良很清醒，這一切都是幻象，他救不了傅若庭了。

咔噠——

門被打開，傅爸拖着一個巨大行李箱，滿頭大汗走出來，和他們擦身而過。

他們一路跟随，溫良看到傅若庭變成了怨魂，生生将傅爸折磨致死。

溫良走上前，傅若庭轉頭看，竟然表情微微一怔。

“溫良……”

溫良對他微微一笑：“是我。”

傅若庭紅眸晃動，經過短暫的慌張後他無所謂的笑說：“你是神明嗎？”

“我不是神明，我對你所經歷的一切痛苦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只是陪在你身邊。”

只不過他這次很清楚，這次不再是念臺詞，而是确确實實的真心話。

幻境在此刻扭曲崩壞，回到現實，溫良感覺到抓住自己手掌的冰冷觸覺，轉頭一看，黑色短發的傅若庭，縱然是血色眼瞳，可其中的溫度卻令人感到溫暖。

傅若庭：“不許再騙我，否則我真的會殺了你。”

“好啊。”溫良再次如同當初演戲那般，捧起傅若庭的雙手，貼在臉頰，閉上眼鄭重道：“我的靈魂屬于你。”

永永遠遠，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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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真的寫不出番外啦抱歉！

謝謝支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