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等待
第73章 等待
宋雨看着村長遠走的背影, 突然來了句，“你們說，接下來會不會發生洪災呢？”
話落, 三道不太友善的視線齊刷刷地看過來。
根據以往的歷史經驗來看，旱災過後, 不是蝗就是澇, 可她們并未發現有什麽蟲卵，所以發生洪災的可能比較大。
“不會噠不會噠。”小囡猛猛搖頭, “河裏連水都沒有, 又怎會發生洪災呢？”
肯定不會的, 老天不會這麽殘忍的。
她說完，其他三人都未出聲。
小囡看看宋雨，又看看宋二丫和梁渺, 她們臉上嚴肅的神情幾乎要将她心裏的堅強擊破，扁着嘴定定看向宋雨。
見她的眼眶迅速泛紅, 眼底難得露出脆弱的神情, 宋雨腸子都悔青了，連忙伸手抱住她的腦袋, 輕撫她脊背，“莫慌莫慌，我瞎說的，就像你說的那樣，河裏連水都沒有, 又怎會發生洪災呢, 我都是胡說八道的, 莫怕莫怕……”
耳邊是小聲抽泣的聲音，宋雨朝一旁看戲的兩人使勁眨着眼眸, 梁渺斂笑，清咳一聲，“咳，對對對，按照我們家鄉的規律來看，幹旱到一定程度，老天就會下幾場大雨，滋潤大地，到時你們就可以好好種地了。”
她經常忽悠人，假的說得跟真的一樣，語氣極有信服力。
小囡漸漸止了啜泣，在宋雨肩頭輕抹眼淚，擡頭看着梁渺，“我再信你一次。”
宋雨：……
是她不可信嗎？
宋雨捧過小囡的臉想跟她計較計較，只是鼻尖突然一涼，接着是手背，地上的泥土也迅速染上濕意。
“下大雨了，快進屋。”梁渺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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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往最近的小房子跑去，梁渺替宋二丫擦完臉上沾着的雨水，又擡袖往自己臉上一抹，對着小囡開口道：“我就說會下大雨吧，你就放心好了，天無絕人之路。”
她臉上頗為自得，好似在為自己料事如神的假象而洋洋得意。
“嗯，我信你。”小囡看着大雨輕輕一笑。
宋雨：……
算了，開心就好。
她們在外面聊了許久，竟也不見她的小姐妹出來，小囡便問了一句，“對了，小花不在家嗎？”
她們可是一大早就過來了，期間一直未見到宋小花和她阿爹阿娘。
“哦，她們一家三口去山上了。”梁渺回了一句，又說道：“壞了，她們好像沒帶蓑衣，下這麽大雨，要被淋成落湯雞了。”
她的聲音不大，好似喃喃自語，卻又不難聽出一絲關心。
宋二丫眉毛上揚，輕輕看她一眼。
下這麽大的雨宋雨她們也走不了，幹脆坐在小房間裏跟着宋二丫一起削木箭。
主要是弩這個東西太複雜了，她們做不來，便只能削些簡單的木箭。不過這也算個大工程了，起碼要削上百支呢，弩也要做十幾二十把，單靠她們是沒法在短時間內完成的。
于是第二天，小囡把她的阿爹和哥哥找了過來，還把村子裏手腳靈活的人找過來一起削木箭，而做過木匠的人就跟着宋二丫一起做弩。
三天時間，二十把弩，一百四十支木箭便已完工。
村子裏有十八個人願意進入深山獵食的，其中包括趙四、趙五、趙良三兄弟，還有五名女人，梁妞竟也參與了進來。
不過一想，又并不覺得意外了，她家就剩她一個勞動力，不去拼一把，很難活下去。而其他三名女人，家中也有一本難念的經。
她們入深山都能理解，可讓小囡想不明白的是，村長為何也在裏面。
她是有什麽疑問便會當場問的人。
于是在目送十八人進山後，小囡颠颠跑到張翠身邊，卻見她在抹眼淚，撓撓頭先安慰人，“張姨，村長和大家一定能平安歸來的。”
幹巴巴的一句，卻說得認真又篤定。
她沒讓張翠放心，因為她也不放心。
張翠擦幹眼淚，對她擠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嗯，會平安歸來的，我就在這等着她出來。”
她坐到地上，抱着雙膝靜靜望向進山的路口。
見此，小囡也跟着坐下，沖不遠處的宋雨招招手，宋雨快步走過來和她們一起坐在地上。
原地還有很多人留了下來，等着她們的親人平安歸來，又或是……單純等待食物的到來。
從天色剛亮等到了太陽西斜，肚子早已餓過了頭，這種感覺已經好久沒有過了。
小囡摸摸扁扁的肚子，又聽見左手邊咕咕叫的聲音，扭頭看去，宋雨也摸着肚子。
她們只在早上吃了一頓，便一直等到了現在。
小囡掏出早上準備的小水壺晃了晃，裏面還有一些水，擰開壺蓋遞過去，“來，阿雨先喝點水吧。”
等宋雨接過後，她又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用油紙包着的蔥油餅，掰了一半塞到宋雨手裏，“阿雨先吃點餅墊墊肚子吧，等他們都平安出來了，咱再回家做飯吃，好不好。”
聲音柔柔，有哄小孩的意味，宋雨看着蔥油餅有些出神。
這是她早上特意做多的，想着應該在山口等久了會餓，便多做了一個，和宋雨一人一半。見她沒接，眼神也看向周圍，
小囡這才注意到周圍的人都看着她們呢，确切來說，應該都在看着她手裏的蔥油餅。
小囡皺皺眉頭，大聲說道：“阿雨快吃吧，待會村長她們擡着大熊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咱們的份呢，畢竟咱們家可是沒有人參與進去的，等會她們大口吃肉，咱只能再煮點稀粥墊墊肚子了，不然準得饞哭。那噴香噴香的肉，咱都好久沒吃過了呢。”
前幾天剛吃過雞肉的宋雨：……
眨眨眼，接過蔥油餅，周圍的人還在看着她手上的餅，卻再沒有感受到其中蠢蠢欲動的心思。
宋雨大口咬下蔥油餅，除了有些冷、有些硬、有些幹之外，還是好吃的，有愛的味道。
小囡将手裏的半張蔥油餅又掰出一半塞到張翠的手裏，“張姨，你也墊一下肚子吧，免得等下村長出來看到你餓暈了，吓到她。”
張翠正想推拒，聞言又默默收回推拒的手，“多謝。”
小囡輕笑，咬下手裏的餅。
氣氛輕松了一些，小囡這才把之前的問題問出來，“張姨，村長為何也跟着參與進去呢？”
村長家就只有她跟張姨兩個人，生活條件也不算太差，按理并沒有到要去冒險的地步。
“每個團隊都需要一個領頭羊。”張翠輕嘆一聲，“菲菲是一村之長，組織村民進山覓食，她不能袖手旁觀，不然服不了衆，還會造成人心渙散，遇上危險無法團結一心，處境只會更加危險。”
懂了，村長是核心人物，沒有她，大家就會自行行事，力量無法凝結；有她在，衆人才會聽從指揮，集體作戰。
天邊染滿了紅霞，山口終于傳來動靜。
張翠急急站起來，頭一暈就想摔倒，小囡及時扶住她，“小心。”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山口已有人影浮動，走在前頭的正是村長，身上的衣裳破了幾個大洞，其他人的衣裳也同樣破了幾個大洞，有些人手上、臉上還多了幾個淤青和擦傷。
張翠扶着額頭緩了緩，模糊的視線又恢複清明後，急急向前跑去，對着村長上上下下地檢查着。
“放心，我沒受傷。”
話落，眼前的人陡然撲入她懷裏，村長拿着弩單手抱住她。
小囡和宋雨也迎了上來，對着她的三個哥哥看來看去。
“放心，我們也沒受傷。”趙良拍拍胸膛。
“那就好。”小囡徹底松了口氣，這才正眼看向他們身後背着的竹筐，“可是獵到東西了？”
“獵到了獵到了，不少呢。”趙良側過身子，讓她看到身後的大家夥，“你瞧，這家夥可重得很哩。”
小囡匆匆瞧上一眼，沒來得及細看，村長便揮手讓大家先回村子。天色漸晚，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又濃，容易招來一些猛獸。
将獵物擡回村子，接下來便是分配獵物了，小囡自認這些與她無關，便也不留下來參和，牽着宋雨的手回家去了。
豈料她們吃完晚飯沒一會，村長便拎着一只野雞，還有一塊黑乎乎的肉上門來了。
“這只野雞是你六哥拜托我拿過來給你們的，還有這塊野豬肉是和衆人合議過後，決定給參與做弩箭的人每人分半斤野豬肉。”
村長把手裏的東西塞給她們後，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此次多謝你們，做出如此厲害的武器。不過深山裏還有其他猛獸，你們可千萬不要單獨進去，雖然裏面還有不少菌子、野菜可撿，但遇上猛獸可不是鬧着玩的。”
村長把要說的說完後，就轉身回了自個家。
可謂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還未開口說過一句話的小囡只好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隔壁大門，然後拎着一只野雞和一斤野豬肉一蹦一跳地走進廚房，“阿雨，你瞧這是什麽。”
她把右手拎着的野豬肉舉起來，“這野豬肉可是我們削木箭得來的報酬哦，而這只野雞，”她有些上挑的眼尾透露着些許驕傲，“是我的哥哥送給我們的呢。”
可不是所有出嫁的人都能得到娘家人的惦念哦。
宋雨發出一聲悶笑，有些好笑，又有些寵溺。
她放下手裏剛洗好的碗，走過來捏捏小囡的臉頰，“知道了，你的哥哥們很寵你，迫于他們的威懾，我會對你好的。”
“你是因着害怕他們才對我好嗎？”小囡皺起眉毛。
宋雨親親她蹙起的眉心，輕呵一聲，“自然不是，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想對你好。”
聲音輕輕，有些軟啞，嘴唇又貼上小囡的耳邊，“阿雲，今晚燒水沐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