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54「那是一種很喪心病狂的玩法」

在科恩·克勞倫墜樓事件發生之前, 我完全不知道莫裏亞蒂教授還有一層蘇格蘭場咨詢顧問的身份。

這雖然很合理,只要給個提示,還是很容易就猜到, 但是我還是始終覺得人身上的肝有且僅有一個, 人的命有且僅有一條。

盧西安很震驚地看着我, 你在學校那麽久, 居然不知道這件事嗎?

我覺得,他要是知道莫裏亞蒂教授身兼數職, 盧西安比我現在震驚。

現在的我看着莫裏亞蒂教授,腦袋裏面只有一句話「你是不是不要命?」。

他再怎麽勤奮, 或者熱愛自己的事業,也不能如此身兼數職吧?

其他時間段我并不清楚。然而, 僅從秋季學期來看,我知道,他是三門大課數學教授, 兼新興犯罪學課程教授, 蘇格蘭場咨詢顧問, 策劃數起震動業界的大案,除此之外, 他還要出書, 到處跑。

他真的是在燃燒生命。

我以前還覺得我很努力了, 但比起莫裏亞蒂教授來說, 我真的自愧不如。可是,我也真的覺得,莫裏亞蒂教授不能因為自己還年輕, 就這麽不要命地工作。

他這樣很容易猝死的。

一想到他最後還會失敗, 我突然沒有辦法維持自己的客觀性了, 內心滿滿的都是同情,感慨和惋惜。這麽努力的大反派要是放在正派陣營,那該有多好啊!

不過具有布局能力的犯人往往也容易讓別人去相信對方,容易對他犯罪的理由,産生同理心和同情心,叫人喪失自己的公正與客觀,這其實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的。

在心裏默念「不能同情犯罪者」三次之後,我又重新打起精神,面對現場案件。現在是兩方咨詢偵探(福爾摩斯和莫裏亞蒂)都想要參與調查命案。

相信看過無數推理劇,或者死神小學生動畫的人都知道,偵探是在命案發生的時候,似乎就可以直接加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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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實并不是這樣的。

這必須要有警務人員參與的情況下,才能進行調查案子。

咨詢顧問的存在并不代表他們能執行警察的權利或職責。仔細回想所有的劇情,絕大部分命案都是有警察參與才能進行,除非是遇到了暴風雪山莊模式,大家都要被某個潛在的殺人犯幹掉了,調查案子是為了自保,才有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否則,一律都需要遵從法律法規進行。

劃重點,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要進行莫裏亞蒂教授提出的推理競賽,那我們就必須要一名在職警察。

我之前就讓工作人員裏奇去找,結果他并沒有帶來任何一名警察,也沒有一名執照法醫。因此,他們四人都暫時不能動任何現場,只能在一米之外圍觀。

這裏得說一個小插曲。

因為這件事,我和夏洛克還發生了口角。

這必須先講個道理。

當你是一個很遵守規則,性格很較真的人,那你千萬不要和那些習慣無意識破壞規則的人在「大事」上共事,你不僅會被逼瘋,還會被對方看成是個不可理喻的家夥。

這就像是自己是個強迫症,見到有人一定要把我的順序打亂,我就很氣,更氣的是他還覺得我很怪。

不過,其實這個口角也只是兩三句話。

我不許他在沒有警務人員的情況下入場調查,然後他一定要試我,還試了兩三次,把我給惹毛了。我讓工作人員把他們四人全部擋出去了。盧西安他們都沒有想到我有這麽強的權威和號召力,能夠指使那麽多工作人員聽從我的建議。其實他們不知道,那都是金錢的力量。

我給裏奇一百英鎊小費是有理由的。

我确實覺得對方很辛苦,半夜三更還來幫我檢查房間外走廊的情況,順便調取保安室的監控給我看。這裏得說一下,這兩棟船樓的監控不知道是被之前藏屍體的夏洛克調過,還是更之前的放屍體的莫裏亞蒂調過,就很多監控盲區,形同虛設。

在我發現,他并不是個高等級的管理者,卻可以輕而易舉地調取監控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在未來會有很大的幫助。因為這個人能做到這一點的話,說明人緣極好,估測可以跟任何部門都能說上話,也許本人還有很多消息渠道。能夠刷這個人信任值,其實可以為我之後《諾亞號事件(下)》的行動做很多準備。

像是現在,我只要找他幫忙,他很快就能把保安們和正在休息狀态中,或有空閑時間的的服務員集中起來,幫忙疏離人群,避免破壞現場。

而這樣的效用可以持續到旅行結束,只花一百英鎊。

我覺得我是血賺。

華生因為我把他們都隔開了,在旁邊哭笑不得,說夏洛克只是在逗我而已,越生氣越着了他的道。

那我才不管。

我也不聽。

我還是要生氣。

莫裏亞蒂教授在旁邊跟我說,我們也不能一直把屍體晾在原地,還是得盡快處理這件事。

我當時有點被夏洛克氣糊塗了,也沒有聽清莫裏亞蒂教授說什麽,但我還是懂他的意思的。在他面前,我情緒會轉變得彬彬有禮一些。我告訴他,我在他們來之前已經去找可以聯系的警察了。

我不可能只做一手準備。

除了在船上尋找可能性,還是要和外界及時獲得聯系和幫助。不能一直等着,等得沒消息才去跟外界聯絡,這樣實在太沒效率了。我的想法是,有必要的話,也是得從臨近國尋求幫助。

不過剛巧因為案件發生的地點距離海岸線超過20公裏,所以船上的案子由注冊國,也就是英國,着手處理。

周轉下來,我們這個案子交給了蘇格蘭場的雷斯垂德警官。

他剛好今年聖誕節值班,我還可以看到他桌子上有聖誕襪子的挂飾。

“原本想着你們去游輪旅行,今年聖誕節就不會碰上,結果沒想到現代科技還是讓我們以這種方式見面。”

雷斯垂德警官指的是網絡視頻聊天。

他看到我還挺高興的,似乎還想聊會天,結果這種幽默在看到夏洛克之後就沒了。

由此,我們迅速進入了查案的狀态。

這種網絡警察探案方式非常罕見,但從程序上來說,也并非完全不可以,只要獲得權限即可。因為現在有很多審查,由于地域、時間、政策等等問題,也慢慢地接受網絡無線方式來實現,比如說也允許網絡大試等情況。不過這是特殊情況。等到靠海之後,這件事要完全交由警察第二次全面調查。

秋天的時候,我想着我因為夏洛克的關系,要和警察協作,還要去茉莉法醫的化驗室工作,于是抽空去學了兩個diploma。這兩個都是學校的短期課程,每周讀兩三個小時,讀完一個學期就發給我證書了。當然這不是學位,這只是個文憑證書。讀完之後,我還是不能當警察,也不能做法醫。可是這有個好處是,這兩個證書可以幫助我合法合理地協助警察和法醫工作。

我可以這麽說,全場我是最專業的非獨立查案小助手。

雷斯垂德在手機網絡視頻上基本了解了死者的情況——死者死于高墜傷後,我就把現場交給了兩個專業團隊(夏洛克和莫裏亞蒂),而我則跑去做屍檢了。

屍檢的家屬同意書也讓科恩的弟弟「凱·克勞倫」簽了。

凱·克勞倫聽說科恩背着他去做豪華游輪,整個人都氣炸了,又指責科恩騙自己說他身上沒有錢給自己。現在聽到他出意外死了,要做屍檢,他弟弟二話不說就簽了。

凱堅稱這裏面絕對是謀殺。

不過鑒于科恩他本身是有人身保險,如果他是自殺的話,作為受益人的弟弟凱是沒有得到半分保險金。相反的,如果确認是謀殺事件,那麽他弟弟凱則可以獲得一百萬英鎊的保險金。

從利益出發,凱完全有理由在這點上說謊。

我能做屍檢的範圍其實是比較窄的,因為這不是在化驗室裏面,工具也不齊全。

在屍檢過程中,法醫是還需要采集樣本,如血液或者組織等等。而我這邊即便能做一些簡單的替代品,也沒有辦法達到精确的程度,還是最好不要瞎來。我只是想換個地方再次檢查屍體的外部,包括皮膚,頭發,指甲,外部傷口等,要把屍體衣服全脫了,毋庸置疑的,這是絕對不能在公衆場合裏面做的事情。

因為科恩原本穿得就簡單,所以他身上的傷痕基本都一目了然。這可以看得出這些傷口是由高墜傷引起來的。多次墜樓的痕跡也可以在船樓上面發現痕跡。有部分凸出的建築體上挂着與他身上衣服一樣的纖維。

屍體的體溫很難評估,因為他穿着太薄,原本體表溫度就低于普通人的溫度。

從屍斑和屍僵的情況來說,這人又是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兩個小時。根據出血情況來說,一般情況下,死去的屍體因為心髒停止跳動,身體的血液也不會繼續流動,因此即使受傷,也不會出現新的出血,哪怕是确實在死前就有傷口,也不可能是大規模的出血。

即使當時我在看現場發現屍體大規模出血的時候,內心想過這人死相很慘,可這恰恰證明對方的死就是由高墜傷造成的。

再從墜落起點——船樓樓頂解說,這可以看到案發地點的全貌。因為那裏人跡罕至,且天冷早上也有結霜積雪,可以看得到案發現場的全部痕跡。樓頂只有死者一個人的痕跡,腳步混亂,鞋印與鞋印之間的距離相對較大,看不出主人心态緊繃,腳步是被迫不斷往前的那種小心翼翼,基本排除被人脅迫的可能性。

現場也沒有搏鬥痕跡,也沒有出現非死者的物品。

茉莉小姐在屏幕裏面,做出初步評估,說道:“這看起來應該就是受害者自己跳樓。因為他也沒有來往很密切的同事朋友們,只有一個與他關系不好,盯着他吸血的弟弟,所以誰也沒有辦法準确判斷他是否暴露過輕生厭世,或者其他反常的現象。如果有一封遺書的話——”

“有遺書的話,也不能完全判斷科恩是自殺。”

茉莉很奇怪:“還是因為他穿着不合常理嗎?可是這在英國裏面也不算是很奇怪的事情?”

他确實穿得不太體面,這點讓我有些費解。

不過,我也清楚自殺儀式在東西方之間存在着很大的文化差異。

在某些東亞文化中,自殺是一種行為,因此自殺者會試圖用比較體面或儀式化的方式進行,比如說穿戴齊整,選擇僻靜安靜的角落等盡量不要造成人的不适。而歐美文化中,自殺是一種心理健康問題的體現。他們不會太強調自己的衣着打扮,只是會更加傾向于表達他們內心的痛苦。

我之前有對茉莉小姐說過,他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并不一致,不太理解為什麽要換成皮鞋。當時茉莉小姐也沒有反駁。我們兩個就是來回在這個問題上繞來繞去。

“并不完全是這樣的。”

我總不能和茉莉小姐說我看過漫畫,可以斷定案子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嗎?

茉莉小姐抛開這一點,開始讨論沒有犯罪嫌疑人的問題。因為沒有重要財物丢失,所以這并不是入室搶劫案。他本人也沒有和任何人結仇。

“難道是他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自己沒有發現,結果被人殺人滅口?”茉莉小姐開始腦洞大開。

這句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老實說,若不是路易斯他們不想傷及無辜,我恐怕早就在黃土之下,連屍體都沒有人發現。

我內心忍不住跟着感慨了一句。

接着,我正想按照茉莉小姐的思路走,繼續回答她的猜測。

然而,這個時候,我們出現了新的線索。

盧西安把他拍攝的視頻短信也發給我看。他們目前已經從第一現場轉移到科恩的艙房。盧西安把整個房間都拍攝完整,甚至連抽屜都幫忙翻了翻。船艙并沒有特別大,他們不用兩分鐘就可以看完。而加上粗略地到處翻書架、書桌,床頭櫃,衣櫃等等的行動,盧西安整個發過來的視頻只有不到四分鐘。

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科恩的抽屜有一封夾在雜志裏面的信封,信封一角上面寫着莫裏亞蒂的名字。

看清楚這個名字的我忍不住驚訝起來。

我認為,在這一刻,沒有任何人能比我更深刻地體驗到如此完整和強烈的感受。

因為對其他人來說,這個發現可能就只是一個突然的發現,它是由這場墜樓案件而起。如果沒有這起案子,很多人都不知道科恩·克勞倫與莫裏亞蒂教授相關。

然而,我其實既是參與者,同樣還是觀測者。我從漫畫知道,我們現在經歷的游輪旅行從頭到尾都是完整的案子。而從莫裏亞蒂教授說「他是被邀請過來的」開始,那其實就是一個伏筆。

現在伏筆回收,讓我有種理所當然的又恍然大悟的感覺,就是突然才有一種「真正的大案子就一直在這裏等着」的感覺。

因為我沒說話,茉莉小姐見我面色凝重,問我發生什麽事情。

這種事情沒有必要藏私,也藏不了。

夏洛克他們應該比我更先發現這封出乎意料的信。我現在裝不明白,就是在沒意義地延長調查案子的時間。

“有個好消息,也算是壞消息。”我說道。

好消息是案子的線索現在又開始明了起來了——

「這個平凡如同路人一樣的死者為什麽會找上與他世界毫無交集的莫裏亞蒂教授?」

「為什麽他明明沒有那麽多錢,卻能夠請莫裏亞蒂教授他們居住頭等艙?」

等等。

順着這些思路往下找,我們也不用回到倫敦,尋找更多的線索,才能找出個究竟。

真相似乎即将呼之欲出。

而壞消息是這件事與莫裏亞蒂教授有關。

那麽,新的思考也跟着冒出來了。

「是否科恩本人就是委托莫裏亞蒂教授幫忙的?」

「作為一個本案子的受害者,科恩是否熟知莫裏亞蒂教授的身份?」

「莫裏亞蒂教授是否就此被他暴露了?」

「夏洛克是不是會因為這封信封的名字發現莫裏亞蒂教授的身份?」

……

實話說,我很擔心莫裏亞蒂教授。

我擔心,他會不會再也不當教授,專心搞犯罪咨詢了?路易斯說的那件事——莫裏亞蒂教授一定會在一年內完結《小行星力學》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了?

就在我苦惱糾結之際,盧西安又來了一條緊急的訊息——「蘭尼!!快過來!!救命!!」

我才剛看完,盧西安另一條短信也跟着傳了過來。「福爾摩斯先生認為莫裏亞蒂教授是兇手,莫裏亞蒂教授還沒有不在場證明。蘭尼快過來救救教授!」

我不清楚夏洛克和莫裏亞蒂教授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究竟合謀了什麽,但我能感覺到,如果這一幕被曝光在漫畫論壇上,所有了解這兩位人物的讀者都将震驚不已。

他們兩人肯定無法預料到這次合作會帶來怎樣的命運。夏洛克現在還不知道莫裏亞蒂教授是他自己挑選的犯罪首腦,而莫裏亞蒂教授也不知道他未來将會死在夏洛克手上。

而此刻,兩位對未來都毫不知情的合作者竟然決定要「指認莫裏亞蒂教授為兇手」。

漫畫論壇要是看到這個情節,估計整個漫畫氛圍都充斥着緊急感和急迫感,就像一顆時限不多的定時炸彈快要爆炸一般。想想漫畫兩派支持不同主角的讀者內心的兵荒馬亂,又或者興奮不已得就像嗷嗷待哺的雛鳥……

這玩法可以。

很喪心病狂。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11-1+1(8.5萬營養液加更)=11.

晚上還有一更,但請先睡吧。

看到小夥伴問我昨天作話裏面的零食是什麽。

那個薯片是澳洲/新西蘭的Grain Waves全麥波浪低脂玉米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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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肥又好吃的零食真的比較少……

我投全麥餅幹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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