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鳴狐

第011章 鳴狐

那個女人背對着月色,面朝黑暗。

亂驚恐地看着她,只能從一片模糊中辨認出咧開的嘴,“快點結束吧,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

下一秒她與他近在咫尺。

亂聽到了絲毫不亂的呼吸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丸的一天,從響徹雲霄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開始了。

粟田口一家全都揉着頭,看向尖叫的源頭。

“亂,做噩夢了?”平野揉了揉眼睛,困意完全被入耳魔音驅散。

夢、夢?亂低頭,發現自己一身寝衣,坐在被窩裏。他慌忙擡頭看向旁邊的藥研藤四郎和對面的厚藤四郎,三個人的表情都是同樣的茫然。

總不可能三個人做了同樣的夢吧。“小叔叔,小叔叔在哪?”

“亂睡迷糊了嗎?小叔叔在隔壁房間啊。”不知情的博多開玩笑,“真是羞羞啊,做噩夢害怕到找大人——啊!小叔叔,一期尼,早上好w!”

“小叔叔,一期尼,早上好w!”

“早上好,大家。”推門進來的一期和鳴狐朝滿房間爬過來的小短刀們打完招呼,看向臉色蒼白的亂,一期一振擔憂地問:“亂做噩夢了嗎?”

“……啊,啊!做了很可怕的噩夢!”亂胡亂回應着,期冀的眼神對着鳴狐,“小叔叔昨晚睡得好嗎?”

鳴狐一臉平靜,輕聲回答:“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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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三位短刀都一副藏不住的震驚臉,一期一振皺了皺眉。正要詢問時,壁櫥的門被拉開,露出穿戴整齊的鲶尾和骨喰。绀紫長發的元氣少年開心地擡手問好:“早安民那桑!”

“早安。”

“早安鲶尾,骨喰。”

“早安鲶尾哥,骨喰哥。”

“話說我昨晚聽到了好幾個人的夢話哦,一直在嗷嗷亂叫,超級~有趣的,竟然全~部都接上了!”鲶尾笑嘻嘻地,視線在幾個弟弟身上轉了一圈,看向門口的一期一振,“一期哥猜猜都有誰?”

“肯定不是我。”可靠的平野迅速否認。

“哎?肯定也不是我啦,我可是有超男子力的大男子漢!”博多揮手比出一個誇張的弧度,不懷好意地盯着亂,“不會……亂做噩夢吓到說夢話了吧?”

“怎麽可能!”

“不要否認嘛~”博多吃吃地笑起來,“表情超心虛!啊!厚和藥研哥!不會吧!你們三個晚上都做噩夢啦?!”

“答對了!”鲶尾摟着身旁的骨喰,手指在空中晃圈圈,“昨天晚上真是吓到我和骨喰了,三個人哇哇亂叫,還說什麽’抓到你了!’、’大壞蛋!’、‘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真好奇你們夢到了什麽。”

沒有懷疑的一期一振寵溺一笑,揉亂了弟弟的頭發,“還做噩夢的話,可以躲進哥哥的被窩裏哦。”

“mo!!一期哥!”臉通紅的亂大喊着,擡手一個枕頭砸向了大叫着“惱羞成怒啦!”的博多。博多靈敏閃過,枕頭正中鲶尾的臉。

“啊,會心一擊。”一旁的骨喰面無表情。

“可惡……這樣就打算贏我嗎……!去吧!馬糞!”鲶尾抄起掉落的枕頭,向博多丢去。

“啊啊啊馬糞是什麽啦!鲶尾哥太惡心了!”

在有意無意的引導下,粟田口們陷入枕頭混戰,屋裏一片大呼小叫,歡騰得很。

藥研看了看明顯忘記重點,沉迷游戲的亂和一臉摸不着頭腦、但是還是玩得很開心的厚,皺起的眉頭在笑聲中緩緩舒展開。

大概真的是個夢。

也是,已經有兩次教訓了,他怎麽可能如此不理智。

鲶尾和骨喰在混亂中對視一眼,一齊對鳴狐點了點頭。

鳴狐接住扔過來的枕頭,果斷向空門大開的一期一振砸去,正中後心。

成功混過去了。

主公昨夜送着孩子們回屋,和骨喰鲶尾串好了口供,信誓旦旦說他們不會懷疑。

主公說的沒錯,昨晚來找他的亂和藥研根本不清醒。

鳴狐在心裏暗暗想着,發散的思緒不由得飛飄到昨晚。

“快點結束吧,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

李清河語重心長地勸誡,惆悵地發現亂絲毫沒有受教的意思。她在心底嘆了口氣,瞬間沖到亂藤四郎面前,手下一點,故技重施一道靈力打進男孩身體,被擊中睡穴的亂登時斷片,倒在了她的懷裏。

早就說了!過來偷襲一點意義沒有!要是被大将秋後算帳怎麽辦!沒能攔住兄弟,卻被拖下水,現在面臨生死邊緣的厚冷汗刷刷,吞了吞口水,顫巍巍出聲:“您,能不能就當作沒看見我?”

厚藤四郎,為破甲而鍛的铠通刀,刃長七寸二分,元幅有六分五厘寬,屬于比較小的刀。但是棟的厚度足足有四分。相較于刀長和寬幅特別厚,這也是名字的由來。平造、地肌是小板目。直刃中混有亂紋,栫沒有镡,栗形等配件也和其他刀相反。

付喪神厚藤四郎是個開朗快活、忠于審神者的孩子。有着就如他的刀刃那樣直率、又讓人舒服的性格。

李清河被不按套路出牌的厚逗笑了,沒同意沒否定,勾了勾手指。厚眼一閉脖子一橫,大叫“沖啊”撲了過去,李清河大手一抛把藥研丢給綴在厚身後的鳴狐,空出一只手迎上破罐子破摔的厚。

鳴狐落後一步接到藥研,擡頭不出意料發現,厚也步了亂的後塵,被李清河左手摟住,和亂一左一右以抱嬰兒的姿勢托在懷裏,流暢的動作一看就是經受過千錘百煉。

要他說,挺和諧的。

鳴狐收刀,抱着藥研站在原地。

“看起來你也是被那兩個小家夥撺掇來的。”李清河了然,抱着兩個小家夥側過身,“走吧,把他們送回去。”

鳴狐擡腳走到李清河身邊。“抱歉。”

“抱歉什麽,又不是你要幹掉我。”李清河嘻嘻一笑,卻看到旁邊的鳴狐搖了搖頭,“嗯?你不是說這個?”

“那杯,茶。”

“啊那個,你之前已經說過了啊。”

“沒有,說。應該當面道歉。”

“又不是什麽大事,也不是你下的,道什麽歉。

“說起來,”李清河岔開話題,低頭觀察帶着面甲的少年,借着月光看清了少年眼下紅色的紋路。“你和你的兄弟們好像不太一樣?”

鳴狐,鐮倉時代的刀工粟田口國吉所打制,造込是短刀小脅差常有的平造,地肌小板目,刃文直刃,切先小丸。鐮倉時代稀有的大平造,沒有鎬筋和橫手,刀身寬闊,是差表上刻銘的珍貴打刀。刀長很短,比部分脅差都要短一些,與其說是打刀,不如被稱為腰刀。作為刀劍男子的鳴狐帶着一只随從狐貍,除了喜歡之外的表情基本上都由狐貍來表現,暗中其實喜歡看到周圍的人對此吃驚而驚訝的表情。

狐之助卻說它從沒見過這座本丸鳴狐的狐貍。

鳴狐沉默。

“?”

“……抱歉,忘記了。”反應過來的鳴狐開口,“我是由粟田口派的左兵衛尉藤原國吉打造的打刀,一期一振和藤四郎們的鍛造者粟田口吉光是國吉的弟子。”

“同一個流派,鍛造者不同嗎……這樣啊。你眼下的紋路和狐之助很像,是有什麽特殊含義嗎?”李清河沒有問少年是忘記了什麽,善解人意轉移了話題。

“是赤妝線,身為神明的證明。”

“真是不可思議。”李清河輕聲笑起來,“大唐也有鬼神之說,但是沒人親眼見過。沒想到在日本竟然能和真正的神明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并沒有什麽。”鳴狐注視着懷裏昏睡的藥研,平時看起來總是冷清嚴厲的細長吊梢眼此刻微微垂下,安靜而溫柔,“神明……也一樣保護不了大家。”

李清河訝異地看向少年,鳴狐沒有阻攔幾個小孩子,而是選擇一同前來,肯定是想借此機會和她說些什麽。“我明白了。”騰不出手,她幹脆輕輕撞了撞鳴狐,示意他坐下。“我大概知道一些情況。不必忌諱,想說什麽就說吧,今夜還長。”

鳴狐停下腳步,看着李清河幹脆利落席地而坐,憑空變出三件披風,拿着一件小心地裹好懷抱裏的亂和厚,另外兩件遞到他面前。

望着他的兩只眼睛閃閃發光,一副準備齊全要聽故事的模樣。

只差面前放一盤點心了。

然而就是這種坦然不做作的态度,讓鳴狐奇異地放松下來。他順從地坐到左邊,把藥研的頭輕輕放到膝上,接過兩件披風分別裹住藥研和自己,擡頭望向皎潔的月亮。那些無處傾訴的話,此刻順暢無比湧到嘴邊。

“……我有一只狐貍。

“曾經。”

那天的本丸和平常沒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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