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醒來
第015章 醒來
和泉守兼定在一片血海中越沉越深。
越沉越深。
四周都是粘稠的血液,動一下都是沉重的阻滞感,和泉守兼定幹脆一動不動,任憑自己沉進無底深淵。
還掙紮什麽呢,土方桑死在背後友軍的流彈下,審神者死在自己手下。沒有人會使用他了,人人将會說——
那是一把害主的妖刀啊。
不光害主,他還會害身邊的人。國廣替他被投入大海,又在他的疏忽下重傷奄奄一息。那個小子一直跟在他身邊,不停“兼桑”“兼桑”地叫……為什麽要那麽信任他?他根本不值得被國廣追随啊。
什麽美麗與實用并重,他什麽都做不到,誰也救不了。
淹沒和泉守兼定的血海顏色愈發濃稠,翻滾攪動着,更快地拖着心如死灰的付喪神下沉。
這時,突然有光刺痛眼簾。
和泉守皺起眉,緩緩睜開眼睛。
後來無數次他想起和李清河的相遇,每一次都非常确定地認為,他看到了神明。
李清河如天照降臨。
“很好,狐之助負責監控我與和泉守的情況,及時彙報給石切丸。石切丸負責調度和淨化,太郎和莺丸負責我在昏迷時的安全,堀川你就在旁邊,最好一直呼喚和泉守。”角色到齊,李清河坐到和泉守左邊,細細分配任務。
“那我呢?”鶴丸國永眨巴眼睛,舉手提問。
“你?”李清河同樣眨眨眼,“我昏過去的時候,就拜托你做我的眼睛了。去做你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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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長濃密的睫毛扇了扇,下面紅色的眼睛染上了笑意,“真是可怕呢時平,你還有什麽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就像我不知道和泉守到底在夢裏搞什麽樂不思蜀不想醒過來。”李清河一邊說着,一邊躺下去,手指分開與和泉守的左手十指相扣,“不過很快我就知道了。狐之助,開始吧。”
很快,在狐之助的吟唱下,一直覆蓋本丸的靈力慢慢退去。
李清河已經入夢。
“真是胡來……”莺丸雙眼微阖,感受着失去靈力滋養淨化後重新升起的煩躁感,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這是否有些莽撞?”從進門開始一直沉默的太郎沒忍住擔憂開口,“并不是質疑時平大人的能力,只是不覺得有點心急了?”
“不能再拖了。”鶴丸盤腿坐在一旁,從李清河見他的第一面起就穿着的作戰服從沒換下過。黑色的衣擺鋪了一地,和黑色的發絲交融在一起。他擺弄着胸前的金鏈,冷不丁蹦出一句:“和泉守可沒時間再等什麽最好時機。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看出來的,不過還算及時。”
“什麽?兼桑怎麽了?!”表情焦躁的堀川刷地提身,“鶴丸殿知道什麽?!”
“我?我知道的怕都吓到你們。”鶴丸往後一躺,毫不客氣枕上了李清河的腿。“知道太多可不是什麽好事情。石切丸?哦對了,你說要是和泉守醒了,知道那件事的話會怎麽樣?”
石切丸沒有吭聲。
“……那件事?”堀川敏感捕捉到模糊不清的代詞,“你們都隐瞞了什麽?”
鶴丸的笑容充滿惡意和憐憫。
“堀川殿下,請相信我,我們不是有意隐瞞,而是不确定,并且知道這件事對本丸的大家都會是非常大的打擊,所以難以開口。”莺丸語氣誠懇,淺淺的松花綠眼睛裏帶着絲絲請求,像溫柔的湖泊,情緒激動的堀川在這片湖泊的注視下平靜下來,慢慢坐了回去。
那片湖泊移向別處,瞬間變得暗流湧動,“鶴丸殿下,我姑且認為您和大家的目标一致,可以停止您的惡趣味嗎?”
鶴丸捂住胸口,“呀咧呀咧……突然這麽兇,真不錯,讓我很驚訝。”
“大人說,您可是比其他所有人都希望這座本丸變好。”石切丸突然想起李清河的話,若有所思。
“本丸裏除了時平可是一個人都沒有。”鶴丸耍滑,“我當然比其他所有‘人’都希望本丸變好了。”
“您這個樣子,不能怪大家都排斥您。”莺丸嘆氣,“之前一期殿下向您揮刀的教訓還不夠嗎?”
“他可傷不到我,一談弟弟就失去理智的家夥,一點腦子沒有。”鶴丸輕嗤,“我可不在乎那些振刀是怎麽想的。”
“是這樣嗎?”一條清楚的線忽然貫穿所有線索,石切丸若有所思,“您不在乎我們。”
黑鶴微微眯起眼。
“您自從來到本丸,除了光忠殿下,完全不和任何付喪神交流。憑借您的能力,融入本丸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您非但不這麽做,還對所有付喪神都抱有……憐憫和嘲諷?” 想通了一點,剩下的自然就全明晰了,石切丸慢慢理清着所有線索,“您早早看出審神者有問題,卻沒有提醒任何人。
“對于刀劍們的情況,您也掌握頗多。
“我一直在想,您知道那麽多,卻一句不提。避開本丸的所有人,任由事态發展。您到底在想什麽?
“一直到時平大人來,您都甚少出現。而這兩天只要時平大人在的地方,您幾乎都在場。并且對大人十分親近,可您對之前的審神者是有多遠避多遠。
“您為什麽獨獨親近時平大人呢?您在時平大人身上看到了什麽?大人說,你希望本丸變好。如果大人沒說錯,您的确是希望本丸變好的話,大概您認為之前的審神者還有我們,根本不算在‘本丸’的範疇裏。所以您一直都無動于衷,直到時平大人出現。”
石切丸越想越确定,“您在乎的不是我們,是本丸這片地方。”
他最後得出結論,“而時平大人是令本丸變好的關鍵。”
石切丸有了非常可怕的猜想,因為堀川在,他沒有說出來。
這個想法太匪夷所思了些。
在外面一片凝重的時候,李清河的意識已經順利潛入了夢境。
“真是可怕的夢……”在夢中她一身銀甲,淩空而立,嘴角抽搐着打量滿眼的紅。無邊無際的血海,濃重的豔色咆哮着翻滾着掀起巨浪,連天空都是一片猩紅,隐隐有紅雲壓下,雷聲如熱水滾沸游走其中,依稀能看到紅龍湧動。
真是可怕。俗話說什麽人做什麽夢,和泉守竟然是內心如此可怕的男人。
“難不成我還要潛下去?”雖然狐之助跟她說在夢境裏她可以想象一切不可能之事,只要想象夠真就能成真。比方說她現在可以禦空飛行,也可以做個罩子罩住自己潛進海裏。但是光想想要進到裏面,李清河就起一身雞皮疙瘩。
“有沒有其他方法呢……”
猶豫時,有稀稀落落的雨滴打在她身上。
“下雨了?”李清河伸手接雨,瞬間吃痛,落下的紅色雨滴竟然帶腐蝕性,很快李清河的手掌焦黑一塊。
她連忙給自己想象出一個透明的靈力罩。
“這是經歷過什麽啊……內心的淅瀝小雨全是對你的恨嗎!”罩子也沒什麽用,逐漸下大的雨一點點腐蝕着靈力罩,很快只剩薄薄一層勉勵支撐。更嚴峻的是,紅雲當頭,雷電震動交加,眼看着就要照着她劈下。
李清河狠狠吸一口氣,“和泉守這是你逼我的!”
給自己補了幾層保護罩,李清河想象着自己的紫龍寂地,下一刻一把寶戟出現在她手中。長約六尺,戟尖以紫金精鐵所鑄,鋒利異常,有珠玉按危宿羅列其上。蛇形戟尖凜冽生寒,危險地仿佛看一眼就會割下人頭。兩側橫刃鋒利反光,整把長戟流竄着紫色光芒,若隐若現。
好一把絕世兵器。
這時醞釀已久的雷終于落下,咆哮着以辟天裂地之勢向她奔來。
“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要和雷公打架!”李清河立戟蹑雲而上,直沖奔雷而去。
“嘯如虎——媽的對雷攻擊有用嗎!——破風穿雲龍牙龍吟霹靂!”
把所有會的攻擊路數通通用上,紅色的閃電與紅色的人影狠狠相撞,霎時間地動山搖,威力爆發開來,沖散了正上方的陰雲。
待塵埃落定,雲彩漸漸恢複原狀,紅雨繼續淅瀝瀝落下,天空中只剩紅色人影屹立不倒。
李清河手一抖挽出槍花,戟尖直直對準下方血海,戟上金色天蠶絲安靜垂于兩側,柔軟順滑,完全看不出在戰場上舞動起來淩厲地可以劃穿骨頭。
“幸虧武衛營必須修習傲血律,如果單修鐵牢心法對上這雷估計真要玩兒完。”李清河原地跳了跳,感受着還在原地的腿腳,大松一口氣。“嗯?力量莫名大了很多?這樣的話倒有辦法了。
“讓我想想……”她靜立運功,接着鳳眼一瞪——
“一二三四五,突怪開猛虎。
“穿雲加破風,霹靂最威武!”
只見一道殘影瞬移至血海正上方,紫光閃過後有烈火乍現憑空突降,如白虹貫日狠狠砸進海面。
詭異的平靜後,血海竟然“轟”地炸起!火焰蒸騰燃燒着,生生割裂了這片海域。
摩西分海。
一個人影被火焰包圍,被火光映得發亮的眼睛滿是詫異。
“找到了。”李清河突進,伸手一抓,十一重扶搖在腳下閃現,施展輕功趕在血海回湧之前躍至空中。“和泉守,快把這雨停下,要淋死了。啥?你說啥?”
“天照……”被強光刺痛的眼睛向外股出生理性的淚水,和泉守雙眼泛紅,一邊流淚一邊恍惚自語:“這是天照大神寬恕了我嗎……”
……啥?天照?
這兄弟倆是戲精嗎?
李清河一手和泉守一手紫龍寂地,只好胳膊一夾槍騰出手拍拍和泉守的臉頰,“喂喂清醒一點!”
被拍回神志,和泉守尴尬發現自己被個女人提在手裏,那個女人還在輕輕拍打自己的臉,“你醒啦?”
!!!!!和泉守大窘,掙紮着擡手揮開李清河,“你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沒留意自己被提溜在半空的青年哇哇大叫直直墜落。
“當心當心……”重新拾回掉海巨嬰,李清河教導他如何運用想象站在空中,“這是你自己的夢,還掉下去,丢不丢人。”
“要你管!”和泉守此刻已經不能用羞窘形容了,整個臉都可以自燃,“倒是你,誰啊亂闖進我的夢。”
“在我自我介紹之前能先把這雨——咦停了?”李清河撤掉罩子,朝天望望,“雲也散了?”雖然還是陰陰沉沉的,但總比剛才血紅一片順眼的多。她想起狐之助之前說的,“和泉守對您有敵意,他的夢估計會攻擊您。”那麽現在是敵意小了?她好像發現了和泉守不得了的屬性。
雖然嘴上不饒人,身體還是誠實的嘛。
“之前介紹過,但是你當時一頭魚刺聽不進人話。我是李時平,來自西邊大唐。是本丸的主将。不要叫我審神者,雖然擔着審神者的職務,但我可不是那些脆弱的人。”關鍵是,越來越覺得審神者很倒黴啊。李清河在心裏默默想着,決心以後忌諱這個稱呼。“很高興見到你,清醒的和泉守兼定。”
“新來的審神者?”和泉守身體一僵,不能自控地顫抖起來。
李清河見狀果斷帶上靈力一腳踢過去。
被踢了一個跟頭的和泉守眼神回複清明,眉毛一擰,“你幹嘛踢我?!”
“沒發現自己剛才要長魚刺了嗎?為了讓你清醒一點,我必須時刻準備啊。”李清河嘻嘻一笑,挑釁似地揚眉。
“……”出乎她意料的,孩子氣又急躁的和泉守兼定沒有回應挑釁,而是一臉失落,眼角都耷拉下來,像一條被欺負了的大型犬。“我暗堕了啊。”
大型犬說。
李清河看着頹喪的和泉守兼定,有點明白之前石切丸說的不同類型暗堕了。現在本丸裏大部分刀劍,都是在心神不穩的情況下被邪氣侵蝕,或者日久被沾染。因負面的情緒和念頭而催生,算是心生邪念型。而和泉守大概就是被強行催發暗堕吧?所以外面的身體發生改變,裏面的靈魂卻還是那個樣子。
不過這個樣子一久,還算清醒的靈魂也出現問題了。
什麽契約啊,弑主不會死亡,反倒會暗堕,越想越不對。
李清河又在心裏暗暗記了一筆。
“暗堕什麽的,我又不在乎。就是長得醜了點。”想到外面那一身魚刺,李清河一臉嫌棄。
“說什麽呢!我可是和泉守兼定。又帥氣又強大!最近流行的刀!”被說醜的和泉守瞬間激動,沒一會又癟下去,“帥氣又強大……現在的我還有什麽資格說這些。”
李清河好像、大概、也許、可能知道這個巨嬰在苦惱什麽了。
“你很帥啊?而且我聽堀川說,你的實力甚至高過很多太刀呢。”她試探着說。
“我沒能保護好土方先生,沒能保護好國廣,還殺掉了審神者。”和泉守的頭幾乎要埋進胸前,“誰也守護不好,還害死了主人,我根本不配做刀。”
果然。
聽着面前這個男人如喪考妣的念叨,李清河哭笑不得。怎麽說呢,幸虧她的紫龍寂地只是把戟,沒變成什麽刀子精。否則真不敢想象心愛的神兵變成這副顧影自憐如同怨婦的模樣。
“和泉守兼定,看過來。”李清河溫聲喚道。在青年擡頭看過來的時候,一腳卷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和泉守被卷到半空,重重的落下。
“你幹什麽?!”被又一次突然的攻擊搞得到惱火,他抽刀向那個笑得可惡的女人砍去。
“來的好!”反正在夢裏,不怕一不小心戳死這把刀。李清河幹脆提戟迎上,戟尖一攪用橫刃卡住刀,一揮刀便脫手飛出,再一擊和泉守被拍飛出去。
“剛才那一腳是我看你不爽,這一下是替你土方先生給的。”這個時候李清河臉上褪去了笑容,劍眉鳳眼含着冰霜,緊抿的嘴唇如刀刺向和泉守的心,“這麽一把畏畏縮縮如同怨婦的刀竟然是他的愛刀,用随便什麽理由都能懲罰自己,連他的死亡都不自量力往身上攏。”
和泉守如遭雷擊,不甘心再次化出刀劍,大叫着“你懂什麽!”沖過來。
李清河如法炮制繳械,回身旋踢再次擊飛和泉守,“這一下,是替堀川給你的。
“他将你作為信仰,誠心追随于你,不離不棄,甘之若饴。而現在自怨自憐的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國廣那家夥擅自自稱是我的助手,又不是我讓他跟的!”和泉守捂着被踹得悶痛的胸口大口喘息,眼睛裏帶着被戳傷的痛楚又一次迎上。
“聽聽,這都是什麽話。”李清河面帶失望,這次連戟都不用,躬身貼近,一拳打在了和泉守臉上。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頭和骨頭的摩擦聲過後,和泉守跌倒在地。爬也爬不起來。
李清河無意停手,腿一伸跨坐在和泉守身上,拎起和泉守的衣領,強迫他仰起頭,“這一拳,是替那位審神者打的。
“你決定殺他救堀川,卻連他的死亡都不敢承擔。
“膽小鬼。”
和泉守閉着眼睛,根本不敢看李清河帶着失望的臉。有淚水悄然劃過眼角沒入鬓發。
“有人同我說,和泉守兼定雖然年齡小,不過還是意外的很可靠,雖然本體難辨真僞,卻完全不在意出身,自信又強大,充滿使命感和人情味。”
身下的呼吸斷了一瞬。李清河沒有停頓,繼續說:
“你昏迷,堀川非常焦急,他跟我說,兼桑帥氣又強大,雖然還有這樣那樣的小缺點,但我一定會喜歡上你的。”
這時堀川的聲音終于傳進夢裏,一聲聲“兼桑”,焦急無措。李清河擡頭望望上方聲音傳來的方向,低頭近乎譏笑着打量着和泉守,“聽聽,這一聲聲的,我聽着都心疼。你不覺得被這樣人期待着、還自暴自棄的你很丢人嗎?
“你看看你自己,沉溺于虛幻的痛苦裏,為懲罰自己而拼命回想過去,自虐一樣地後悔着,完全不睜眼。我幾乎要懷疑他們說的和泉守兼定在哪了。”
李清河一臉冷漠,用戟拍拍那張蒼白的臉,“喂,你告訴我,他在哪?”
“我……我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她語氣似笑非笑,溫熱的氣息打在和泉守的臉上,“為了你誠實的回答,我告訴你一件事。
“我不會死。”
和泉守睜開眼。
“我告訴你,我不會死的。神隐、下毒、偷襲、圍攻……這些會讓常人斃命的,都殺不死我。想要幹掉我,除非上萬軍隊包圍,用火燒。”李清河比了一個爆炸的手勢,“懂嗎?中心潑上□□縱火,外面萬人團團圍住,這樣才行。
“一個你,甚至一本丸的刀,給你們幾千次也傷不了我一下。”說到這裏,她臉上浮現出一個傲氣的笑容,和泉守甚至覺得,只有這種狂妄自信的笑容才配得上面前英武勇猛,如八幡神般絞天動地的女人。
“這樣你還害怕嗎?
“跟随我,什麽都不需要思考,什麽都不需要顧慮,只要做我的尖刀,我槍尖所指,你只要拔刀沖出去就行。不會讓你承擔超出你能力範圍的事,不會讓你承擔讓你痛苦的事,你只需要向前沖。”剛才冷漠高高在上的一面仿佛是錯覺,李清河翻手揮去了紫龍寂地,空出來的手溫柔地理順和泉守淩亂的劉海,“而我,用我這一身铠甲起誓,如果你們交托給我的後背哪怕受一點傷——
“就讓我承受十倍之痛。”
和泉守幾乎忘了呼吸。
李清河站起來後退幾步,定定盯着爬起來的和泉守兼定,“臣服嗎?”
臣服嗎?
夢裏和泉守正在面臨決定刀生的抉擇,夢外的一群情況也不太妙。
“怎麽江雪殿和宗三殿也會控制不住啊!”太郎太刀和莺丸已經和失去理智的付喪神們戰作一團,連堀川都加入了戰局。勉力淨化着和泉守溢散邪氣的石切丸脫不開身,而唯一空閑的鶴丸國永一動不動,枕着李清河的腿玩指頭。
枕着李清河的腿,玩指頭。
趕過來的鲶尾同骨喰努力壓制住內心想要砍翻這只鶴的煩躁,幫忙引走一部分壓力,鲶尾看着一直想要沖進屋子的江雪左文字,崩潰抱怨着。
“左文字當然忍不住了,昨晚上宗三左文字還給時平下了毒。”鶴丸扒拉着指甲,揚聲對鲶尾說。
“……什麽?!”骨喰如電的目光射向面前和他對戰的宗三左文字。
“——當然,無意識的。”鶴丸說話不怕大喘氣,“時平發現了。”
“……如果不是時候,我真想揍他一頓。”次郎太刀勉強揮開試圖闖進屋的亂和藥研,看着他們被自家趕來的其他短刀抱着制住,毫無形象癱坐在地,按着快要炸開的頭,有氣無力地吐槽。
“鶴丸國永有沒有人跟你說你早晚會被砍死!”鲶尾大聲喊道,一旁攔住一期一振的燭臺切光忠毫無說服力地勸架:“鶴先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
“他只是嘴快。”一個聲音接上。
“對!鶴先生只是嘴——主公?”光忠順口接上,而後反應過來,趁着空隙回頭望了一眼。
接着看見恢複原樣的和泉守兼定沖了出來,揮刀擋住沖過來的江雪左文字。
“休得傷害吾主!”
屋外還保持清醒的刀劍都吓了一跳,完全忘記自己需要抵擋發瘋的同伴,而室內親眼看着那一段段骨刺粉碎沙化,露出被擋住的英俊面容的石切丸還一臉愣怔得跪坐在原地。
李清河抱着狐之助,和鶴丸國永出現在門口。
“下一次再長時間壓着我的腿,你的腦袋就不用要了。”李清河揉着發麻的腿,發出嚴厲的警告。
“嘛不要這麽嚴厲啦~”鶴丸揉着被敲過的頭,撇嘴。被發絲掩住的眼睛裏滿溢着興奮。
她果然成功了。
拉回了即将碎裂的神。
補全了神格。
懶得扯皮,李清河環顧四周,挑挑眉,“倒是不出我意料。
“暗堕程度較深的和泉守兼定、一期一振、亂藤四郎、藥研藤四郎、宗三左文字、江雪左文字,較輕的鲶尾藤四郎、骨喰藤四郎、太郎太刀、次郎太刀、莺丸、石切丸、堀川國廣……鳴狐和小夜大概在努力保持清醒吧?禦手杵、獅子王和兩個虎徹呢?”
“鳴狐和小夜左文字确實在死撐,禦手杵暈過去了,獅子王在田裏發瘋,蜂須賀虎徹在阻攔長曾彌虎徹。”鶴丸迅速回答。所有刀劍全部動容,李清河只是輕描淡寫看了他一眼,“那麽暫時不存在暗堕的刀劍出來了:厚藤四郎、博多藤四郎、平野藤四郎、蜂須賀虎徹和燭臺切光忠。”
“大人,和泉守兼定該從較深程度裏移出來了。”狐之助提醒。
“嗯……放在較深一欄也沒什麽不對。”
一人一狐完全不關注向他們沖來的付喪神。李清河擡擡手,之前消失的靈力重新迸發,不複沉默安靜,而是以摧枯拉朽之勢沖出指縫,浪潮拍打席卷在場所有付喪神,向更遠處奔湧而去。
失去理智的付喪神們全部被強大的壓力壓倒在地,強制淨化。清醒着的刀劍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現在人比較多,我順便宣布一件事,在場的人負責通知不在的人。”
李清河一揚下巴,“和泉守兼定已經恢複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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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河:和泉守雖然嘴上不饒人,身體還是誠實的嘛。
和泉守兼定:……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