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預感
第020章 預感
羞得找不着北的和泉守兼定已經失去了獨立自理能力，僚機堀川國廣無可奈何嘆了口氣。
放棄吧兼桑，你這樣永遠都争不了寵的。
李清河把僵成石塊的和泉守遞給堀川，向空氣中瞪了一眼，準确無誤接收到眼神威脅的隐身鶴聳聳肩，從和泉守背後飄回李清河身邊，扯了扯她的耳朵。
安安分分做個刀子不好嗎。李清河這些日子嘆的氣快敵得過她二十八年來的總和了。沒理調皮搗蛋的搞事鶴，李清河仔細打量兩旁的街道。
紙上得來終覺淺，真正用雙眼看到這一切，才确确實實感受到時間的力量。
不知道用什麽方法鋪就的路平整得看不出一絲崎岖縫隙，兩旁房屋的窗戶竟然是透明琉璃，裏外通透，能映出人影來。字和會動的圖畫毫無憑依懸浮在半空，穿着各種奇異服飾的女性帶着付喪神穿梭在各色店鋪中。
等等，女性？
李清河皺起眉，放慢腳步，不動聲色環顧四周。
除了付喪神模樣的俊美男性之外，全都是女性，年齡從十幾歲到中年都有。
她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一閃而過的疑問。
一把把刀長得比人都俏，如果每天都能看到這麽美的景色，就算是大羅金仙也坐不住吧？
沒等細思，一個年邁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姑娘，你要進去嗎？”
李清河回頭。
……好吧，從十幾歲到耄耋之年的女性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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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啊啦，岩融你看，這位姑娘真好看哦。”白發挽起，一身素色和服的老妪站在李清河不遠處，撫着臉笑得開心，對旁邊的付喪神說，“我年輕的時候要是有這麽好看就好啦。”
李清河轉移視線，看到一片紫色和晃蕩的兩條纖細小腿，金色腳環叮咚作響。
視線上移，看到坐在一只手臂上的灰白發色男孩子。
再上移。
上移。
瞄到兩排尖利的牙齒。
“唔呣……雖然姬君很好看，但是主公在我們心中是最美的！”兩排鯊魚牙碰撞。
“哦哦！”長發男孩晶瑩剔透的紅眼睛眨巴眨巴，笑嘻嘻的點點頭，“奶奶年輕時候才是大美人！”
“哎呀！岩融和今劍真是的！”嘴裏埋怨着，老妪的笑容簡直要溢出蜜來。
……
噗。
“抱歉，”李清河不自覺被逗笑了，側身讓出店門，“您先進。”
“真是有禮貌的好孩子。”老妪兩只眼睛如同月牙彎彎，“多大啦？”
壞了。
跟着的五把刀齊道一聲遭。一千五百多歲說出來會吓壞人的！
被擔心着的李清河彎着腰，保持一個能讓老人舒适的高度，伸手攙住老妪走上臺階，“二十八。”
“不用這樣的，我身子骨好着呢。”
“是我冒犯，看到您這樣溫柔優雅的女性，情不自禁想接近一點。”李清河的眼睛溫柔斂起，四月的春陽映進老人的眼睛。
“哎呀你這孩子嘴真甜！”老人用袖掩嘴，臉紅紅的，笑得更開心了。
……總覺得有點奇怪，是我的錯覺嗎？亂望望堀川。
……噓，看着就好。堀川表情複雜。
該怎麽說呢，如果兼桑能有主公一半的情商，也不至于現在還呆愣着。他望望依然恍惚着的和泉守兼定。
“二十八歲，好年紀呢。”老婆婆感嘆，“很少見到這家老書店有人來，街頭那家賣時尚雜志青春小說的店還是更受女孩子們歡迎。”
李清河四顧，才發現自己晃進了一家書局，從地平面開始拔地而起的密密麻麻的書架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稀稀落落的明顯大齡一些的女人們或站或坐在可以升降的椅子上看書。
正好，她準備買點現在的書看。
“時尚雜志和青春小說不太适合我呢。”李清河一點也不心虛地借用了兩個她完全不懂的詞彙，“堀川，和泉守，我和婆婆逛一逛，你們能幫我買下這些東西嗎，”李清河把食材清單和一袋小判扔給堀川，“過會去找你們。小夜和亂想去買點東西就先跟他們一起。石切丸——熟人嗎？”
“是的，主公，我和岩融今劍同是三條派的付喪神。”石切丸停下和今劍的聊天，解釋道。
“不介意的話能讓石切丸桑和他們聊聊嗎？”老婆婆抱怨似地說，“不知道為什麽，三條兄弟們都在，石切丸卻總是不來本丸呢。”
“當然不介意，石切丸也很想念他們吧，”李清河看着後面聊得十分開心的三人，和明顯非常喜悅的石切丸，“我的本丸裏，三條家就只有石切丸。”
“那可真是。”老婆婆擔憂地大嘆一口氣，“這些孩子們都可沒有安全感啦，沒有兄弟一定不好過。”
李清河點點頭，“我剛接手他們，前任審神者……總之有很多不明白的事，還蠻頭痛的。”
“啊呀？”老婆婆驚訝掩口，順着李清河的話不知道想象了些什麽，臉上透出心疼的表情，伸出手輕輕拍拍李清河扶住她的手，“一定很辛苦吧？”
一定很辛苦吧？
除了爹娘之外，很久沒有人問她你辛不辛苦了。
李清河好看的眼睛彎起。
“還應付地過去。”
老人明了的眼睛看向李清河，很快綻開一個笑容，“撒，我叫七濑莉香，姑娘不介意的話就叫我莉香吧。”
這是日本的習慣嗎？直呼長輩的名字？李清河罕見有點猶豫，“……莉香。”
“被年輕的孩子叫名字，總感覺自己也年輕了呢。” 七濑莉香很開心，“在本丸裏只有平安京的各位會叫我的名字，總感覺莫名其妙老了很多。”
李清河一愣，“這是你的真名？”
“是啊，” 七濑莉香伸手抽出一本書，“我才不信神隐那一套呢。”她小幅度皺了皺臉，臉上的皺紋鮮活地流動起來，比起衰老的磨痕更像是時間的妝點，比美麗姣好的面龐更高級一點的，更令人贊嘆一點的，通達和澄澈浸透了每一寸細紋。“都還是些孩子，除了依戀和揮刀什麽都不會啊。”
李清河不能更贊同。
這幾天下來，她也發現了，這些留存百年之久的刀劍付喪神，并沒有她一開始以為的心思深沉老奸巨猾。他們的歲數更像是虛假的，他們的心智甚至和理應有的心智不符。
純潔如新生兒，被灌注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一點她會弄清的。
“我叫李時平，莉香叫我時平就好了。”李清河手指游移，抽出一本《遺失的科技》翻開，手一抖“嘭”地一下合上。對上七濑莉香疑惑的眼神，“抱歉，手抖了。”又一本鎮定地打開。
她剛才看到了什麽？
上月亮？
“時平，時平，時世承平，好名字。”七濑莉香沒多注意，贊嘆道，“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你就忍不住喜歡。”她促狹擠了擠眼，“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問問，時平結婚了嗎？”
“尚未婚配。”李清河下意識摸了摸護腕。
“我二孫子也沒結婚！”七濑莉香眼睛一下子變亮，“我孫子可好啦！長得又帥又高，非常聰明，脾氣也很好，你想不想考慮一下？”
“……嘁！再好也不過是個人類。”鶴丸國永仗着沒人看得到他，嘴巴撅得高高。
李清河：……
怎麽在哪也逃不了催婚？
聊了一會兒，挑了兩大摞書，李清河和七濑莉香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就揮別，石切丸看着自己手裏五花八門的書——他堅決拒絕李清河自己提——有點疑惑。
他猜不懂李清河剛才的舉動，無論是和其他審神者的接觸，還是突然買這麽多不同類型的書。
“大人為什麽要買這麽多書？”
李清河走在路上，東張西望，“到了新的地方當然要做好了解，”她轉彎走進一家商鋪，拿起一個發夾在鏡子裏比劃了一下，看樣子已經毫無違和融入進新的環境。“我以前的生活環境……和這裏有很大不同。我沒有隐瞞的打算，你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吧？我并不來自這個世界，也沒有在類似時代生活的經歷。出現這裏只是因為本丸。”她從鏡子裏看向身後的石切丸，“雖然我的重心在你們身上，但是對于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還是有點在意啊。
“偶爾出乎意料的是驚喜，完全陌生就很難受了。我不喜歡有超出掌控的事。”
被那雙流動的眼睛盯住，石切丸身體僵硬，神經卻興奮起來。
那是什麽感覺呢？直面強大的控制欲，如同被萬物之王緊緊盯住，無法逃脫，每一寸肌膚都感受到了刺痛，芒刺在背。可是為刀者無法戒斷的瘾在心中翻騰，希望被掌控，渴望被使用，
那雙眼睛像野獸，想要避開它，想要拔刀刺向它，想要逃開。
那雙眼睛死死握住他，想要為它所有，為它所用，想要刺穿一切攔路之物，飽飲敵血。
在神刀石切丸被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沖到發昏的時候，李清河放下發夾，轉身一笑，“放松，我可不是暴戾的人。”
“對于剛才那位審神者……”李清河看着遠處從店鋪走出來的自家付喪神，招招手走了過去，“因為她我确定了一些猜想。”
“你發現了啊。”隐匿身形的鶴丸在她耳邊低低笑了。
李清河一言不發，再看不出來她就可以給自己洗洗腦子了。
這個審神計劃，有很大的問題。
付喪神，審神者。付喪神，審神者。
可能都是洪水前毫無察覺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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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河：我有預感，我可能被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