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宗三
第037章 宗三
藥研用了三塊冰, 才讓李清河額頭的紅印兒消下去。
“大将,”藥研拿毛巾拭掉李清河額頭殘餘的水滴,皺着眉頭苦口婆心,“大将就算心情不好, 也不要用頭去撞桌子啊,發紅還是小事, 撞出血怎麽辦!”
“唔……”本來換上圓領袍就要往外跑的李清河被白大褂兒藥研在門口逮了個正着,在一群付喪神的圍觀下老老實實被按在廊邊敷冰塊。聞言好聲好氣讨饒, “好好好我的小大夫, 是我錯了你別上火。”
“不是我上不上火,您要愛護自己啊。”穩重的少年嘆了口氣,對着李清河這種撒嬌一樣的語氣适應良好,自然而然用對弟弟的态度那樣伸出手指, 親昵點上李清河的額頭。
“嘛嘛我知錯了, 藥研尼就不要計較那麽多嘛。”李清河配合手指往後一仰,靈活扭身逃脫窘境, 抓起旁邊的狐之助就蹑雲一點, 飛到穿戴整齊準備前去演習場的七位付喪神面前, 動作迅速調整好日晷一拍啓動按鈕,在狐之助的尖叫聲中揮手拜拜,“愛操心的藥研尼我們去去就回——”
金光落下,八人一狐消失不見。
“藥、藥研尼?”博多大張着嘴巴, 一點一點轉頭對着穿着白大褂的兄長。
“嗯?博多怎麽了?”藥研還沒反應過來, 擰着毛巾望向瞠目結舌的弟弟。
“藥研尼?”鯰尾搭上藥研藤四郎的左肩, 擠眉弄眼。
“小大夫。”骨喰搭上藥研藤四郎的右肩,面無表情。
“什——”藥研肩上一沉,差點被壓趴下,他茫然看向自己的兩位兄長。
“藥研尼。”這是厚。
“小大夫。”這是亂。
“藥研尼。”這是博多。
“小大夫。”連平野也加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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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也要改口叫藥研哥哥……”一期一振笑着,裝模作樣點了點下巴調侃弟弟,“藥研成熟穩重到連主公都叫哥哥了呢。”
?!藥研這才反應過來。
毛巾“啪唧”掉到了地上。
他竟然用對弟弟的态度對待大将!何等無禮!何等失态!
可是大将竟然完全不計較!
大将一定是肯定了他!藥研激動地小臉通紅。
他之前竟然還自怨自艾,覺得大将不親近他,真是失态!大将明明寬宏大量,完全不計較之前他的愚蠢冒犯,十分信任他!都叫他“藥研尼”和“我的小大夫”了!
大将的小大夫,大将的小大夫。
“啊藥研尼笑得好油膩!惡心啦!”
“藥研尼你在想什麽啊!竟然飄花了!”
下面一片歡聲笑語,隐在花枝中的鶴丸喉結滾動,低低嗤笑,又沉默了下去。
他伸手折下一枝灼灼櫻花,身影一轉,消失在枝杈間。
樹下彎着嘴角的太郎若有所覺,擡頭望了望顫動的櫻花枝頭。
“主公大人為什麽、叫藥研尼藥研尼?” 走在淡藍色的時空通道裏,牛奶發色蜜金瞳孔的男孩兒頂着頭上一只小白虎,牽着李清河的衣角,細聲細氣問。
“他好啰嗦啊。”李清河抱怨,“比我娘還啰嗦。不愧是做哥哥的。”
……五虎退想了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理想照進現實,依然凜冽如冬吧?
“大人帶着我們去演練沒問題嗎?”笑面青江走在後面,問道。“我,五虎退君,物吉君和龜甲可都毫無練度。理論上講帶毫無練度的付喪神,還是帶着薙刀和大太刀保險。”
可是李清河除了四位全無出陣經驗的付喪神外,帶的是宗三左文字、山姥切國廣。
還有不能參加戰鬥的近侍莺丸。
參與演習的六個人三振打刀,兩振脅差,一振短刀,兩位低練度,四位毫無練度。
這根本不是去演習,而是去送菜。
“我就是去送菜的。”李清河直接說出了笑面青江沒說出來的話,優哉游哉撓了撓狐之助的下巴,聽到一陣舒适的呼嚕,“猜猜,為什麽政府這個時候送來演習公文?”
“評估本丸的實力?”笑面青江猜測,李清河搖搖頭。
“演習不是日課嗎?每日都有?”走在李清河另一邊的物吉貞宗歪歪淡金色的小腦袋。
“這座本丸的日課已經很久沒有演習任務了。”狐之助艱難從消滅理智的舒适中掙紮出來,補充說明完又被李清河娴熟的摸狐手法摸到咕嚕咕嚕直哼哼。
“正如狐之助所說,”李清河點點頭,“這座本丸自從……五個多月前,就沒有收到演習任務了。”倒是鍛刀任務鋪天蓋地地來。
她花了一周的時間,翻完兩任審神者留存的文件,從政府的文書中發現了不少端倪。
其中日課任務的變化最為耐人尋味。
這些付喪神們還是太過青澀,失去審神者的兩個多月裏竟然誰也沒想到去整理審神者的東西。不然他們對政府和審神者的态度可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甜了。
“五個多月前……”那不是鶴丸國永來的時間嗎?宗三張張嘴,後面的話在李清河抛過來的警告眼神下咽了回去。
“莺丸,你說說看。”眼神提點過宗三左文字的李清河自然而然轉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松花綠發色付喪神。
莺丸嘆了口氣。
“是想看看這座本丸暗堕到什麽地步了吧。”
“什……?!”話音一落,衆人悚然一驚,齊齊看向眯着眼睛蹭李清河手的小狐貍。
“不愧是莺丸。”李清河贊賞,“不用看狐之助,它的優點是可愛單純。”
“哎!”一無所覺的狐之助開心咧起嘴巴,毛茸茸的尾巴圈住李清河的脖頸掃來掃去,“這是大人第一次誇我可愛!好開心咿!”
……笑面青江覺得,時平大人的意思是說狐之助只有可愛【傻】這一個優點。
但是經時平大人這麽一打岔,驟然凝結的空氣緩和了不少。他不動聲色用餘光掃向這幾天一直寸步不離跟在時平身旁、表現得像個純粹變态主廚的龜甲貞宗,捕捉到對方無聲無息按下刀锷的動作。
真是座危險的本丸啊。之前一期殿下竟然還那麽莊重拜托他,希望由他保護好時平大人。
笑面青江在心裏嘆息,哎呀哎呀,一期殿下真是胡亂操心呢。且不說大人是否需要保護,就算需要,也輪不到他來出手。
那一刻刀锷頂出的,事實上不止龜甲貞宗一位。
笑面青江将推出來的刀锷又推了回去。
“你們來得晚,大概不知道,我并不來自時之政府的委任。是狐之助私自找到我,懇求我接手這座本丸。”李清河把暖呼呼的狐貍圍脖撈到懷裏抱着,“理論上本丸一旦被發現暗堕,會連同本丸的狐之助一起被神道部隊清理。我可不想被挂出照片通緝,滿時空逃竄。”
一到這個話題狐之助就蔫下去,耳朵一抖打了個寒噤,補充道,“我的綜評得分不太好啦,加上契約到暗堕本丸,被“冶煉”還原成靈力灌注給下一個狐之助充能是板上釘釘的說。”越說它越悲上心頭,“我才出生沒多久,我不想死嗚嗚嗚……”
“別把眼淚抹我衣服上,髒。”李清河一臉嫌棄,倒拎起試圖把鼻涕眼淚抹在她衣袖上的狐之助的尾巴,遠離自己。“所以說政府應該還以為前任審神者健在,本丸一切安好。但是五個月沒有下達演習指令,我就懷疑本丸的暗堕政府早已知曉,并且為此掩蓋,不下達可能會讓暗堕情況暴露的指令。現在忍不住發演習指令,怕不是另有想法。所以我帶你們去,試探一下那邊的反應。”
“那您還親自出現?”笑面青江眉間緊鎖。李清河對此搖搖頭,“無事,我和狐之助有遮掩的法子。”
“等等,主公。”宗三左文字忍不住開口,藍綠色的異瞳詫異睜大,快步走到李清河身側,“政府不知道您的存在?”
甚至不知道前任審神者的死亡?!
“我沒說過嗎?”李清河側頭,臉上全是造作的純真無邪。
“您不是說——”粉色頭發的付喪神突然頓住。
“我不來自政府的指認,政府管不到我頭上”、“是狐之助憂心于你們,繞過時之政府找到了我,苦苦懇求我接手這座本丸”、“那些擔憂的心思可以收一收了,我并沒有替時之政府出頭的打算……”
是了,主公從來沒說過,政府是否知情。
“這樣嗎……您……”千言萬語湧上心頭,最終只是化為一句:
“什麽天下之王的象征……連主公的信任都得不到……”他垂頭嘆息,粉色長發遮住陰翳的柔美臉龐,“是了,向您的飯菜中下毒,您不計較已經是我的幸運,再奢求您的信任就是恬不知恥了。”
“你?!”後來的五位付喪神除了笑面青江外,皆對李清河之前的境況一無所知。“宗三左文字?”龜甲貞宗托了托眼鏡,“您說什麽?”
“我下了毒。”宗三左文字伸出纖細的手指,撫過自己柔順的頭發,“怕被主公察覺,特地分別下在兩種吃食裏,全部食用才會反應。”
“你這家夥?!”
“哎各位殿下別打起來啊!時空通道承受不住的!”
一片混亂中李清河停住腳步,嘴角壓平成線。
“宗三殿下,”莺丸聞弦歌而知雅意,趕在李清河開口之前打圓場,“既然被捉住了,那就履行之前大人定下的規定如何?獨立養二十畝田一個月?”
“讓我去幹雜活嗎?”被千夫所指的宗三左文字沒太大反應,只是消沉一笑,聲音像跳躍的蝴蝶,輕柔飄蕩,“倒是個不錯的想法。”
……宗三殿下,這樣我也救不了你了。莺丸沉默。
“宗三左文字。”李清河皺着眉頭轉身,正對病态扭曲的天下之劍。
“在我面前最好收起你那副怨婦模樣。
“日本所謂的天下之劍,就是這個樣子的嗎?虧我之前帶你出陣時,還對你刮目相看。你那時候氣勢呢?丢在戰場上了?”李清河把狐之助扔給莺丸,跨步逼近垂着頭的付喪神,扯過他的衣襟。比她高了三公分的宗三左文字不适地動了動,沒有說話。
“我既然沒有揭穿你下毒,就代表我心裏有數。小夜從我這心事重重回去,大概什麽也沒和你們說吧?我就猜測作為兄長的你和江雪左文字一定忍耐不住。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她嗤笑一聲,“不是那位否定自己嗜血本性的‘佛刀’來找事,倒是你先動了手。念在你下毒并不清醒,我不打算追究。”李清河緊緊鎖住那雙布滿陰霾的美麗異瞳,“怎麽了?我額外開恩你倒是難受上了?”
她充滿嘲諷意味地冷笑,放開了被拽得皺皺巴巴的粉色前襟。
“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存着小心思的和暗堕的不用緊張,你們聽不聽話對我來說也沒有差別。聽不懂是什麽意思嗎?”
“大人,孩子們還在呢。”莺丸伸手扯扯李清河的衣袖,李清河對他擺擺手,毫不留情扔出赤.裸裸的真實。
“你們是否忠誠,我毫無興趣。
“我來到這裏,只是為了狐之助的懇求。
“我麾下将士最多時足足五十萬,個個都是精兵,和我走過刀山火海,朔雪大漠,願意為我抛頭顱灑熱血。你哪來的自信,我會稀罕你這自私的忠誠?”
莺丸選擇保護他的同僚,李清河尊敬作出選擇的他;小夜左文字稚嫩地喜歡她,她非常歡喜這個和她妹妹相似的孩子;鯰尾和骨喰依賴她,毫無他心,李清河樂意回應這份依賴;鳴狐的狐貍為保護他而死,讓李清河回憶起她的阿狼,她不介意幫他一把;小孩子們天真可愛仰慕她,堀川和泉守心思單純效忠于她,一期一振和笑面青江約定守護她,龜甲全身心愛戴她……
鶴丸國永守了她二十八年,甚至甘願付出巨大的代價送她遠離危險。
是這些心意集腋成裘,積沙成山,打動了她。她才會選擇回應,同他們一起承擔未知的未來。
“你做了什麽?誰給你的勇氣要我的信任和喜愛?憑着天下之劍的傲氣嗎?”李清河搖搖頭,“你對我來說,甚至抵不過你弟弟的一個笑容。”
她轉身拉過物吉和五虎退的小手,往不遠處通道的盡頭走去,龜甲緊随其後。
“真是冷酷無情的女人,用完就丢。”笑面青江無奈搖搖頭,率先擡步跟上。
“無所謂的。”山姥切國廣擡腿去追李清河,沒有兜帽遮掩的燦金頭發飄揚起來,“我會努力讓主公承認我。”
宗三左文字垂着頭孤單站在原地,連衣領都忘記整理。莺丸看着,還是自己走上前,替他仔仔細細撫平了被李清河拽出來的褶皺。
“宗三殿下,”莺丸語氣真誠,“要什麽東西,還是要自己去争取啊。”
良久,才有低低的應聲傳進莺丸耳朵。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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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河:誰給你的勇氣問我要信任?梁靜茹嗎?
宗三左文字:織田信長那個死鬼騙我!他說人人都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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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章心情低落的藥研尼此刻心情連飄花都不能形容。【不準吐槽我的藥研,自從官方放出那張提着紅鯛魚的鬼畜藥研之後,我就堅信這一定是個一言難盡的男人。】
鶴丸去追李清河了【寶貝兒送你fafa要不要。】
小夜心事重重回去,是第10章知道大家都暗堕了擔心哥哥們。哥哥們詢問無果,以為李清河做了什麽。負面情緒暴漲,宗三夜晚失去理智,在李清河被粟田口家偷襲的時候趁機潛入廚房下毒。
李清河之前那麽寬容的态度,都是因為不在意罷了。不在意他們做什麽,在李清河眼裏,他們不比一根馬草更重要。
瘋狗咬人未遂,難不成還要咬回去作為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