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第 2 章
“師父!”阿岫聽見動靜匆忙往回跑,但沒在房中看見人,“是去洞府了嗎?”
她喃喃一聲,輕聲往裏走。
越過卧房,方面是後院,後院臨山,山上飛流而下一個小瀑布成了洞府的門。
她走過去,拍了拍水花,低聲問:“師父?師父?”
裏面沒人回應。
這裏的結界是用法器做成的,沒誰能進得去。阿岫嘆息一聲,默默退了出去。
夜還沒過去,月光仍舊明亮,外面樹上的蟬鳴有一聲沒一聲的,有些孤寂,她不知道要去哪兒。
她不是這裏的人,是被師父從外面抱回來的。這裏沒誰喜歡她,她總是一個人,什麽都是一個人,只有師父在時,她才會感到沒那樣孤單。
蟬聲停了許久了,她躺在草地上,看着樹葉晃動外的月光,不想修煉。
旁人修煉的心法她沒法兒修,她只能修師父獨傳給她的。但很慢,和她同時期的弟子都要煉氣後期快築基了,她才初期。
蟬又叫了,她心中突然一陣煩躁,一把上前将那只蟬捏死,樹葉也被她打得七零八碎。
她不喜歡這種有一聲沒一聲的,要麽一直在,要麽就死了算了。
世界安靜下來,但似乎更孤寂了,什麽聲音也沒有了,她又想師父了。
她用地上的落葉變出一個師父的虛形,笑眯眯躺進他的臂彎裏,輕喚一聲:“師父……”
恍然中,她似乎瞧見師父在對她笑,她安心閉上眼,蜷縮在師父身旁,額頭輕輕抵在師父心口,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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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師父又親她了,好溫柔,他們到了幻境裏,師父溫柔地親她的臉,親她的脖頸,親她的……
“阿岫!你把我的蟬掐死了!你賠我!”
一聲狂吼驚擾了她的美夢,她臉一下黑了,緩緩站起身,微微擡起下颌,不屑一顧看着眼前的人,用腳狠狠碾了碾地上死去的蟬,輕飄飄道:“對呀,就是我掐死的,怎麽了?這是我師父的院子,你的髒東西跑到這兒來,我都還沒跟你計較呢。”
“你!”小少年一跺腳,哭哭啼啼跑了。
“蠢貨,就知道哭。”阿岫抱臂,嗤笑一聲。
小少年的小師姐指了指她,也跟着跑了,留下一句:“你等着!我要告訴神君!”
“也是個蠢貨,就只會告狀這一套。”阿岫仍舊不屑。
不僅不屑,她還想上前将兩人揍一頓,誰叫他們打斷了她的美夢。
但……她抿了抿唇,又躺回草地上,看着清晨的藍天。
師父會生氣,師父不喜歡她打架,師父要是生氣了,會很久不見她,上一回有一個月,是她在師父的寝宮外跪了一天一夜,師父才肯原諒她。
她心中有些委屈,擡袖擦了把眼淚,可還是想師父。
師父不是故意的,師父只是太好了,師父是愛她的,只愛她一個人,師父……師父昨晚親得好投入,親得她腦子都轉不動了……
她躲在樹下的陰影裏,露出羞澀腼腆的笑,忍不住又往洞府裏走。
師父的寝宮沒人敢随便進來,只有她可以,這不是愛是什麽呢?師父愛她。
“師……”她站在瀑布前,猶豫了會兒,沒有喊。
昨天師父明顯不對勁,她不能再打攪他了。
她默默退開幾步,就坐在洞府外,就像和師父在一起一樣,開始運氣修煉。
練得慢就慢吧,她現在的修為太低了,師父有什麽事她也幫不上忙,她想永遠和師父在一起,只能好好修煉。
再睜眼時,已經是三天後了,師父還沒有從洞府出來,她練得有些累,去後山摘了些果子,在外面亂逛。
路上的同門看到她都默默避開,年長些的雖不會避開,但她不愛搭理人,人家自然也不會理她。
她一路吃一路往前走,看到了前方的藏書閣。
藏書閣只有一定修為的弟子才能進,但裏面不僅有修煉的書籍,還有很多雜書收錄在裏面。
她總覺得師父的問題比他自己說的要嚴重,藏書閣裏說不定能找到答案。
不過,這樣肯定是進不去,等晚上,她從後面的窗子偷偷……她被逮了個正着。
“什麽人!”
巡邏的弟子抓住的她的肩,她反手要出擊,打算趁機逃跑,沒想到未能掙脫。
那人看清了她的臉,驚訝道:“神君的弟子?你來這裏做什麽?”
她懶洋洋往牆上一靠:“什麽神君的弟子,我有名字,我叫阿岫。”
巡邏弟子皺了皺眉:“這裏不是好玩的地方,速速離去,否則我這就禀告給長老!”
“我又不是來偷盜的,你慌什麽?”她挑挑眉,靈動的眼瞳在月光下似乎會發光。
巡邏弟子避開眼:“是不是偷盜的都不能在此逗留。”
“我只是有些問題,找不到答案,你能幫幫我嗎?”她忽然湊近,身上那股香甜的果子氣息快要撲到人臉上。
“什麽問題……”巡邏弟子微微仰頭避開,心跳得有些快,“你、你可以問我,但不能進藏書閣。”
“你?”她有些不屑,又靠回去。
巡邏弟子抿抿唇,道:“是,你可以問我。”
“你知道太上忘情嗎?”阿岫聳了聳肩,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當然知道,神君修的不就是此道。”
“天下修此道的又不止我師父。”
“這是自然。”
阿岫頓了頓,低聲問:“修此道的人是不是不能耽于情愛,會遭反噬?”
“啊?”
“我說的不是我師父,你不要誤會。”她撇了撇嘴,兩頰的軟肉微微鼓起。
巡邏弟子忽然覺得她并沒有傳言中那樣惡劣,神君的弟子怎會那樣惡劣?
弟子臉上多了些笑意:“我知曉。”
“你笑什麽!”阿岫脾氣突然上來,她讨厭這種不明不白的善意。
弟子以為她害羞,将笑意收回去,道:“太上忘情,并非無情,反而是有情,對萬事萬物有情,拿起放下後,方能修此道。”
她臉色更凝重了,上前就要拽人領子,又想起打不過,便收了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師父有過喜歡的人?”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就算有,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吧?那時我還沒出生呢。”
阿岫沒心情跟他說笑,轉頭就走。她要去問個清楚!
巡邏弟子有些茫然,想往前追,可又不能玩忽職守,只能默默看着她快速走遠。
洞府仍舊沒開,阿岫在門外叫了幾聲,沒有聽見回應,氣得在水門上打了好幾下,濺得渾身濕透了,才轉身離開。
什麽狗屁東西!虧她還以為他是因自己難受!
每次他們在一塊時他都會突然發作,好幾次她都聞到了血腥味,她還自作多情地以為是自己的原因,原來根本就不是!他早就有過戀人了!說不定早親過了,也睡過了,什麽都幹過了!到了她這裏卻什麽都不肯!
可惡的老男人!
她一邊哭一邊往外走,第二日,藥修們種的靈草全死了。
“神君,你可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啊,她可不止是禍害了普通的靈草,她把我們長老種的極品靈草都拔了啊!”t
觀塵看着門前的一群受害人,微微擡了擡眼:“我知道了,長老的靈草還能救得回來嗎?”
“長老正在搶救,至于能不能救得回來,我們也不清楚啊。”
“先去看看吧。”他擡步往前走,素白的衣擺微揚,一頭垂下的白發也微微晃動,“你們将各自的損失算出來,我會如數賠償。”
藥修們跟在後面唉聲嘆氣:“這不是賠不賠償的問題,是那個小怪物真不能再留了。”
他腳步一頓,身後的數十人皆是一頓,面面相觑不敢再言,可他卻沒說什麽,擡步繼續朝前。
藥修長老的臉色不大好,聽見他來更是連正眼也沒給一個。
他默默走過去,微微擡手,一道白色的靈力從掌心中流淌出,灌入靈草之中,幾乎是瞬間,奄奄一息的靈草又煥發出生機。
衆人震驚:神君這是用自己的修為換活了這棵靈草!
方才還在置氣的長老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這這、這靈草是珍貴,可也不至于讓你用修為去換……”
“無礙。”他微微側身,神色未變,“還有多少損失?”
衆人都知道修為高不可測,可就更不敢讓他這般浪費,趕忙勸:“其餘的大都是常見的靈草了,不必神君這般……”
“好,損失了多少,列出來給我就好。”他看向其中修為稍高一些的藥修,道,“勞煩你幫我将那孽徒抓來,我會給諸位一個交待。”
他們原以為他是要以這種方式保住自己的徒弟,可現下一聽他還要懲罰,一時都心服口服,不好再說什麽了。
阿岫是自己走來的,她不喜歡被人押着,罰就罰,她才不怕。
“都滾開!我自己會走!”她朝兩邊大吼一聲,往前走了幾步,不情不願到了人群中間。
觀塵看着她,眉頭微鎖,低斥道:“在我跟前便這般跋扈,私底下不知道該多盛氣淩人,這兩個月來未出什麽亂子,我還以為你改了,原來還是這般,那便沒什麽好說的了,鞭刑。”
“啊?這使不得吧?會不會有些太重了?她畢竟才剛修道不久……”
“她做下的惡事不止這幾樁了,今日若不罰她,她以後便不會長記性。”觀塵微微擡手,掌心中多了一根短鞭,他朝前走了幾步,微微垂眸,冷聲道,“跪下。”
阿岫擡眸看着他,跪在了他跟前。
他擡手,面無表情看着那張倔強的臉,狠心将鞭子落了下去。
清脆的一聲後是阿岫的悶哼聲。她不想哭的,可擡頭看見那雙冷漠的眼眸時,眼淚還是倏得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