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第 71 章
“噢, 也是。”她又往石壁上一靠，“又想師父了。”
“很快就能回去了。”成安安慰一句。
阿岫只是嘆息一聲，眼睛一閉, 睡着了。
雨漸大了些, 山洞越發冷了, 成安默默拿出薄毯給她披上, 卻被她半夢半醒間抓住了手。
“師妹……”他一怔，呼吸都不敢了，過了好一會兒, 才輕輕試着将手抽回來。
“別動！”阿岫大喊一聲, 往他肩上一靠, “我要睡了。”
他越發不敢動了，只是看了她幾眼, 便紅着耳朵平息心跳, 調轉周身靈力, 緩緩入定。
靈霧山也下雨了，觀塵揮散眼前的投影，緩步走至檐下，聽了一整夜。
天亮了, 雨也停了，阿岫伸了個懶腰, 看向洞外的成安，懶洋洋道：“你做什麽呢？”
“探查妖氣。”成安收起探妖盤, “妖氣在那個方向，我們早去解決, 早便能回去。”
“好好好！那快去！”阿岫大步往外跑。
成安跟在她身後：“你腿上的傷感覺如何了？”
她動了動腳腕：“還不錯，已經不疼了。”
“那便好。”成安看一眼她的笑容, 微微垂眸，低聲問，“昨夜……”
“昨夜怎麽了？有妖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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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直搖頭：“沒、沒。昨夜，師妹靠在我手臂睡着了……”
阿岫不滿看向他：“怎麽？你的手臂是金子做的不成？靠一靠還得收銀子？”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成安舌頭打了結，臉也紅了半邊，“我只是、只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我與師妹雖是師兄妹關系，但也還是保持距離為好，免得旁人說閑話，也免得自己亂了心神。”
“我、我昨夜是睡迷糊了，我不是故意的……”阿岫有些心虛了，狠狠在自己腦袋上拍了一下，“你千萬不要和別人說起，尤其不要告訴師父。”
“師妹放心，昨夜什麽事都未發生，師妹不必這樣懲罰自己。”
阿岫沒什麽心情和他鬥嘴了，耷拉着腦袋，又問：“是不是昨日，我也不該要你背我？”若是師父這樣背旁人，她會生氣的。
“這沒什麽，師妹受傷，我自要照料。”
“算了。”阿岫離他遠了一些，“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他此時倒不知說什麽了，似乎是他小人之心了，他有些內疚道：“我并非是懷疑師妹對我有什麽企圖，只是覺着修道不易，輕易不要壞了道心為好。”
“誰對你有什麽企圖？你莫不是昨日被大耗子的臭屁熏得神志不清了。我和你保持距離，是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倘若他看到我和你這樣，他會生氣的。”
成安心中有一瞬的失落，只是一瞬，他又恢複如初，閑話幾句：“師妹有心儀之人了？”
“當然。”阿岫揚着下颌，驕傲道，“我的心上人，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沒有哪個不喜歡他，沒有哪個不敬佩他。”
“我以為，只有神君敢稱得上這些。不過，情人眼中彼此都是最好的，是我多嘴了。”
阿岫未嗆他，只是得意笑笑。
他又道：“不過，修煉之人，情愛不過是經歷而已，往後總是要學會放下的，師妹還是不要陷得太深，以免往後難以自拔。”
“什麽叫往後總是要放下的？”
“成仙，須得要摒棄凡塵的一切，包括情愛。”
“這是何意？”阿岫眉頭一緊，“成仙之人不能娶妻生子嗎？”
成安笑笑：“自然不能，留戀凡塵之人，是修不成仙的。”
阿岫愣住，她明明記得，師父說，等她成仙之後，便會和她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她一把抓住成安的手腕，冷聲質問：“你沒騙我？”
成安奇怪打量她一眼：“這是修煉之人皆知的事，為何要騙人。”
“我不去除妖了，我要回靈霧山！”她轉頭就跑。
成安慌忙追：“這是怎麽了？”
“別管我！我要回靈霧山！”
“可你這樣走，何時才能走得回去？”
“那你快将飛船變出來，帶我回去！”
“即便是我願意，這裏都是林子，也走不了。”成安無奈道，“師妹先和我去除妖，除完妖，我們離開這裏，便能乘船回去了。”
阿岫沉默好一會兒，不情不願跟着他走。
他暫且不敢再多問，怕她一個不對又要跑。幸而，前方的妖氣并不濃，只是幾只小妖仗着此處偏僻在此興風作浪。
成安不敢再耽擱，舉劍便往前去，卻被阿岫攔住：“我去。”
“師妹……”成安知曉她正在氣頭上，怕她不留神染上怨念，只好道，“師妹不是想快些回去嗎？不如讓我去，免得耽擱。”
她再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她确實沒成安厲害，便收了劍，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等着。
成安果然兩三招就将小妖們解決了，随後便直奔空曠處去，驅動飛船，載着她迅速往回飛。
“快些！再快些！”阿岫急得直跺甲板。
“師妹這是有何急事？”成安又往船中灌入靈力。
“你別管！”
船快了些，成安回到她身旁：“我并非是要管着師妹，只是見師妹焦急，不知能不能幫得到師妹。”
“幫不到，也不需要你幫。”她只看着靈霧山的方向，幾乎是船剛落地，便跳了下去。
成安在後面喊了幾聲，沒能将她叫住。
她聽不進去一點兒聲音了，徑直往回跑，一把推開寝殿大門，看着裏面的人，冷聲質問：“為何騙我！”
觀塵已猜出此話從何而起，他早知她會知曉，但他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你跟我說要我好好修煉，等我一起成仙，可你就沒告訴我，當神仙根本就沒辦法成親生子，你又騙我！你根本沒想和我永遠在一起，你說的所有話都是騙我的，只是為了穩住我！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她說罷轉身便往外跑，觀塵起身去追，可剛一出門，便瞧見成安追來将人攔住了。
他垂了垂眼，悄聲離去。
阿岫沒發覺，成安也沒發覺，他只看見阿岫的眼淚。
“師妹，你、你為何哭了？”他有些手足無措。
“全都是騙我的，我還以為他真心喜歡我，原來都是騙我的……”
成安恍然明了：“是不是師妹所說的，那個心儀之人？”
阿岫沒有回答，只是抽泣：“我再也不要他了，混蛋！”
成安立即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是是是，若他待你不好，你就該和他一刀兩斷。其實男女之情早斷了好，免得影響修煉……”
“修煉修煉修煉！你們一個兩個就知道修煉！”她轉身又換個方向走。
“可我們就是修煉之人，不修煉還能做什麽呢？”成安跟上去。
她扭頭大吼：“我不喜歡修煉！我不喜歡這裏！”
成安驚得眨眨眼，又道：“你莫着急莫着急，有話可以慢慢說，不想修煉也好，你若不想修便不修了吧。”
“可我不修煉，還能去哪兒呢？”她又哭起來。
成安覺得她前後矛盾，卻不敢說，只能不停開解：“這裏人多眼雜，師妹跟我去我平時練劍的地方吧，那裏視野開闊，多在那裏待一待，想必心境也會開闊起來。”
她讨厭這麽多廢話，但無處可去，只能跟着成安走。
成安所說的練劍之處也在山峰之上t，只是稍偏一些，往下看去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她盤腿坐在山邊，迎着風嚎啕大哭。
“師妹……”成安又怕又擔憂，“師妹，師妹再傷心也要想想神君，不論如何，神君還是關愛師妹的……”
“閉嘴！”阿岫大喊一聲。
成安一驚，聲音低了許多：“那、那師妹再哭一會兒吧，哭好了，師兄再開解你……”
阿岫或許是累了，不再放聲大哭，可眼淚未停，越哭越傷心，臉色都哭得白起來。
成安看得心焦，忍不住又連連安慰：“若、若感情真對師妹那樣要緊，為何不換一個人喜歡呢？他既這樣對你，便證明并非是你的良配，師妹不如收拾心情，去尋命中之人，也比在這裏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傷心好。”
“你不懂，是他救了我的命，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即便是他救了你的命，也不能這樣對你，你只需還他救命之恩便好，感情之事與救命之恩并不能相互抵消。”
“是嗎？”她吸了吸鼻子，“可是沒了他，我就什麽也沒有了。”
成安笑着拍拍她的肩：“你還有師兄，還有你自己，只要你振作起來，往後什麽都會有的。總歸不能再這樣自怨自艾，你還年輕，你的生命還有無限可能。修煉也好，不修煉也罷，你都還有大把可以做的事。”
“好，我這就去跟他說，我不修煉了，我要下山，以後任何人都別想再管我，我只為自己而活。”
“啊？”成安總覺得她說的和自己說的是兩碼事，但她顯然是下了決心了，拍拍手上的灰，雄赳赳氣昂昂走了。
什麽淨魂訣，什麽修道成仙，什麽向仁向善，以後她一個字都不會再聽了！
她又一把推開寝殿大門，将背後的劍扔在地上，朝着裏面冷冷道：“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我師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