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當務之急,是為印無玄找一件蔽體的衣服,再為謝非白找一件得體的衣服。
畢竟幽都和雲隐宮相距頗遠,即使印無玄用最快的速度飛回去也要用小半天,很難保證半路上一個人都碰不到。
印無玄雖不在意他人眼光,但很在意宮主名聲。前些日子的“同寝三日”已讓他對不住宮主,哪裏還能再火上澆油。
因此,兩人變換容貌,進入了附近的一座小鎮。
這座鎮子因離幽都較近,魔獸增多,頻頻有人受傷死亡,可謂苦不堪言。幸得青雲派派了些修士來駐守,情況才有所好轉,走在街上,常常能聽到百姓稱贊胥懷古,說青雲派掌門真是心懷天下的大好人。相較之下,雲隐宮的謝宮主就太自私了,竟不願修複幽都結界,讓天下蒼生受苦!
印無玄穿着從一戶人家家裏偷來的灰色布袍嗤之以鼻,道:“他算什麽好人。”算計宮主的家夥,和“好”字沾不上邊。
有個大漢聽到了他的話,瞧着他眼生,不客氣道:“你是哪裏來的無知農夫,竟诋毀胥掌門!”
印無玄道:“我沒诋毀他。”
大漢兇巴巴道:“你根本不是我們鎮子的人,從哪兒來的?這個節骨眼來我們豐收鎮做什麽?莫非是個道行低微的散修,嫉妒胥掌門和能進青雲派的修真者?!”
嫉妒這個詞兒對印無玄而言十分新鮮,縱觀修真界萬萬年歷史,也沒有幾人能比他更天才了,向來是別人嫉妒他,卻沒有他嫉妒別人的理由。
“我們是無名散修,自是不能跟青雲派掌門相比,”謝非白溫聲道,“是我弟弟出言不遜了。”
謝非白的衣服是一件水藍色的衣衫,樣式十分普通,好在打理得幹幹淨淨,聞上去有皂角的清香味。他變換的面容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長得沒什麽特色,扔進人堆裏馬上就會被淹沒,可他一說話,大漢及周圍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看他,個個都挪不開看,只覺這人仙人風姿,與衆不同,想把所有好東西都拱手送給他。
大漢表情一變,堆起笑來,道:“我們也都是閑來聊天,大家各自發表意見本也是正常的,你和你弟弟一定也會成為厲害的修者。”
謝非白道:“借你吉言。”
說罷,謝非白就與印無玄向前走去,大漢在他身後伸手,似想觸摸他呼吸過的空氣,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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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進豐收鎮就潛入一戶人家偷了兩身衣服,說偷也不準确,印無玄留了錢的。這錢本不是他的,是聞風吟的紙醉金迷留下的金子,他走時順便撿了不少,也就成了他的錢。
換了衣服後,兩人也沒急着走,打算在鎮子裏逛逛。
他們走過兩條街,已遇到三戶辦喪事的人家,死者都是死于魔獸爪下。雖然鎮子裏有修真者巡邏,但魔獸越來越多,修真者人數不夠,力有未逮,也救不下所有人。
胥懷古本是想轉移走這個鎮子裏的人,但下一個鎮子和這裏離得太遠,且一路上也不乏魔獸滋擾,轉移的途中說不定會死更多人,只好擱置了這個計劃。
“宮主,我們留在這裏是要幫這個鎮子的人除去魔獸嗎?”印無玄問。
“不,”謝非白說,“除魔衛道這種事自有名門正派的修者去做,我們不必摻合。”
印無玄:“那我們為何不回雲隐宮?”
謝非白:“本座要在此鎮找一個人。”
印無玄:“誰?”
謝非白:“蔔問。”
*
蔔問自在幽都受傷後就下落不明,只讓陶生生轉告謝非白他養好傷後自會為其推衍蔔算。
至此已有許多時日,謝非白既等不到消息,索性親自來尋。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蔔問逃離幽都後就躲了起來,但他傷勢嚴重,必定躲不到太遠的地方去,而豐收鎮就是一個很合适的地方。另外,謝非白的消息被胥懷古捂得嚴嚴實實,四海八荒報就算再有人脈,這個時候也沒法在繞過胥懷古的前提下安排人進幽都,想來想去,只有蔔問有這個本事。
推衍一事,離得越近,推算結果越準,蔔問就在幽都邊上,以他的能力自能察覺到異樣,再一推算,就能摸清來龍去脈。
也正是如此,謝非白猜到蔔問就在鎮中。
豐收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謝非白要在不驚動別的修真者的情況下找個故意藏起來的人,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索性他也不着急,反正離十日之約還有些時日,他只要在那之前找到人就行。
印無玄自是沒有意見,宮主要做什麽他便跟着做什麽。不過他這一路上興致不大高,像是有心事。
謝非白在一座空屋前停下,說:“我們暫住此處。”
鎮上死的人多,空屋子也多,這一幢空屋和鄰居都隔得遠,他們住下也不會有什麽不便。
“哦,屬下先進去收拾。”
這屋子有兩間房,帶了個院子,東西倒是齊全,就是全都亂七八糟的,很多都摔在地上,牆面上還有少許血跡,想來是魔獸侵入了這間屋子,把一家子全給吃了。
印無玄草草拾掇了下,才迎着謝非白進了屋。
“宮主,這家有木桶,你要沐浴嗎?我去燒水。”
印無玄說着就要去後廚,謝非白卻抓住了他的劍。
劍修的劍向來不離身,對他們而言,劍就是命的一部分,旁人輕易是不能碰的。
如果抓住大劍的人不是謝非白,怕是已身首異處。
印無玄回身,低頭,問:“宮主,有什麽事要吩咐屬下嗎?”
“印護法,你在與本座置氣。”謝非白篤定道。
“屬下不敢!”印無玄還是低着頭,不去看謝非白。
“你惱本座壞了你和聞風吟的決鬥。”謝非白道。
印無玄不吭聲了。
印無玄一直盼着和聞風吟再來一場決鬥分出勝負,雖然幽都一戰算不上正式,但他和聞風吟都在殊死一搏,是個難能可貴的機會。謝非白的插手雖讓他免于重傷,卻也中止了決鬥,心中頗是氣悶。在當時那個環境中他自是不能表露出不快,無論何時他都必須跟宮主站在同一戰線上,可當只有他們二人時,他的心情就不自主地流露了出來。
“他們三人聯手對付你,這場決鬥本就不公平,本座幫你也是二對三,有何不可?”謝非白道,“你若因此事惱了本座,本座可要傷心了。”
謝非白向來能把沒理的事說成有理的事,他這麽一說,印無玄頓覺頗有道理,對方有三個人,他們卻只有兩個人,戰鬥時他們也不占便宜,宮主怎麽就不能出手了呢?他茅塞頓開,一想開了,就又愧疚了,他竟因理所當然的事惹得宮主傷心了,簡直愧為雲隐宮大護法!
謝飛白又道:“而且還有一事,你違背了本座的命令,本座還沒處罰你,你倒先不高興了。”
印無玄額頭都要冒汗了,試探地問:“除了私去幽都之外還有什麽事?”
謝飛白的目光在他的腰腹停留了會兒,道:“本座曾命令你不得在旁人面前光着身子。”
印無玄:……似乎是有這麽一件事。
謝飛白:“印護法,你說本座該怎麽罰你?”
印無玄:“但憑宮主責罰!”
謝飛白想了想,道:“罷了,待回宮再說,你且先哄本座開心。”
印無玄哪裏會哄人,想了半天,道:“我給宮主舞一套劍法吧。”
謝非白:“……這就算了。”他就不該對他家大護法抱有期待。
印無玄:“那我去給宮主燒水沐浴。”
謝非白:“……去吧。”
*
兩人住了兩日,閉門不出,待印無玄的氣血調理順暢後,他們才上了街。
“宮……大哥,我們要到哪裏找人?”出了門,印無玄就換了對謝非白的稱呼,因謝非白先前跟人說他是弟弟,他就稱對方大哥。這個過于親昵的稱呼讓他很不習慣,還不如叫少爺或者公子順口呢。
“神算子刻意藏匿蹤跡自不是那麽好找,我們先随意逛逛。”謝非白負手道。
他們沒有目的的在大街上閑逛,這豐收鎮雖偏遠,倒也繁榮,雖因魔獸頻出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卻也不見蕭條。究其原因,此地土壤靈氣濃厚,不管是五谷雜糧還是靈藥仙草,年年都能大豐收,往外售賣能賺取不少利潤。這也是為什麽此鎮明明離幽都很近,卻仍有那麽多人願意長居的原因。
謝非白買了些藥草,他買東西時,老板就一個勁兒地瞧他,給他裝袋時多裝了好大一把。待人走後,店老板就覺很稀奇,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哪兒來這麽大的魅力,竟讓他被魇住了般想對人好,他将此事跟鄰裏一說,鄰裏都說他這是沒成家憋慌了,他讪讪地笑,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
除了藥材店老板之外,但凡是謝飛白光顧過的店家都有這種想法,恨不得把店裏的東西連同這家店全都給了這男人,還有人想在交易貨物時偷偷摸一下謝飛白的手,卻被後面的印無玄瞪了一眼,魂魄都吓掉一半。
二人采購了一番後回空屋,桌上堆了一堆才買回來的東西。這些東西五花八門,藥材、零嘴、玩具、衣裳、書本等等,大多數都用不上。
印無玄沒有問謝飛白買這些東西做什麽,反正宮主會這麽做總是有道理的。
印無玄從零嘴裏挑出核桃,一個個捏碎,把完好的桃仁兒堆在盤子裏,推到謝飛白面前。
謝飛白吃了兩顆,忽然道:“印護法,有一事本座忘了問你。”
印無玄:“宮主有什麽事要問?”
謝飛白漫不經心道:“在秘境時,本座咬傷了你的舌頭,還疼嗎?”
印無玄手裏的核桃碎成了渣。
“宮主……”他嗫嚅着不知該如何回答,神色一變,道,“有人來了。”
謝飛白又吃了一顆核桃,說:“去開門吧,本座要找的人上門了。”
印無玄拍掉核桃渣,開了院門,蔔問放下正要敲門的手,笑道:“謝宮主,印護法,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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