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喊“生生”的人自然是神算子蔔問,而陶生生也是為了他而來。
蔔問藏在豐收鎮一事唯有陶生生知曉,先前蔔問說過,若有一日他去豐收鎮找不到人,便到雲隐宮來找。
蔔問渾身都灰撲撲的,蒙眼布都從白色變成了灰色,看上去像在煤灰裏滾了一圈。
“阿問!”陶生生忙迎上去,關切地問,“你這是怎麽了?”
“他們讓小生幹活!”蔔問癟着嘴,“左護法讓小生砍柴,小生一個瞎子,連柴在哪兒都看不到,差點劈到了手上!”
“啧,瞎子你還能順利從廚房跑到議事殿來呢,”星月道,“我看你是假瞎,來來來,本姑娘幫你把布摘了。”
蔔問“唰”地躲到陶生生後面。
陶生生拱手道:“右護法,饒了阿問吧,他這眼睛是見不得光的。”
“小月,別鬧,”星夜道,“陶老板,你也知道,我們雲隐宮不養閑人,蔔先生既住在我們宮裏,又不付房資,自然是得做活來抵。”
蔔問在陶生生背後探出半個頭來,說:“小生又不是自願來雲隐宮的,分明是謝宮主和印護法把小生綁來的!”
星夜咳嗽,道:“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蔔問:……
陶生生從兜裏掏出一袋玉幣,道:“不如這樣,阿問的房資就由我代付了,比照我之前住在雲隐宮的房價。”
星夜道:“翻倍。”
陶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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蔔問可憐巴巴地揪着陶生生的衣服。
陶生生咬牙又拿出一袋玉幣,“成交!”
星月接過兩袋玉幣,不由在心裏感嘆宮主的高明,看來綁架人才是最賺錢的事啊!
既收了錢,就該談正事了,不過這正事星家姐妹可做不了主,還是得去請示謝非白。
謝飛白忙得很,只讓星夜把陶生生也安頓下來,等他有空了再處理。
陶生生本也是個到處跑八卦的大忙人,但蔔問被扣在雲隐宮,他始終是不放心,也就暫住了,連多餘的房間都不用開,就住蔔問那一間,還得再多交一份房資。
陶生生腹诽道:“謝宮主愈發摳門了。”
蔔問搖搖手指,道:“非也非也,摳門的人是大護法。”
陶生生一想也是,印無玄到處搞破壞,雲隐宮每年都要為他賠不少錢,私底下有人管他叫賠錢貨。為了補上開支漏洞,印無玄恨不得上街打劫了,可不得逮着機會就薅羊毛。
陶生生摸着下巴笑道:“謝宮主這第七次情劫渡得很認真啊。”
蔔問接話道:“也渡得很難。”
兩人“嘿嘿嘿”幾聲,既來之則安之地在雲隐宮住下了。
*
印無玄練完劍,聽到謝非白召喚他,連汗都來不及擦,趕去了對方的房間。
以前他們一般在正殿見面,謝非白高高在上坐在主位,他則在下首垂手聆聽,也不知何時他們的見面地點就成了謝非白的寝宮,也不分什麽主位次位,想坐哪兒坐哪兒,想站哪兒站哪兒。
“宮主,你找屬下有何吩咐?”印無玄問道。
謝非白仍在處理公務,提着筆在卷軸上寫寫畫畫,道:“你修煉得如何?”
印無玄如實道:“卡住了。”
在豐收鎮時,印無玄就跟謝非白彙報過書閣那本劍譜令他陷入幻境的事,他感到自己即将要突破,但又被一層紗給擋住了,朦朦胧胧的找不到下手點。
“我也不知哪裏不對,可能是心境還沒到。”印無玄道,“所以我打算先練好劍招,時機到了自然就能突破了。”
謝非白停下筆,正視印無玄,道:“本座記得你在幻境中是提到心髒位置時驟然醒來?”
印無玄點頭,道:“是,屬下在想,是不是我想起了放心髒的地方就能在心境上有所突破了。”
謝非白不置可否,轉移了話題,道:“此事暫且不提,另有一事,你可還記得?”
印無玄茫然問:“什麽事?”
謝非白對他招招手,他聽話地走近,然後筆杆戳到了他的胸膛上,“衣服。”
印無玄這才想起,他在幽都時幾乎是裸-着跟聞風吟幾人戰鬥,違抗了謝非白“任務期間,不得随意在別人面前裸-奔”的命令。先前二人都不得空,謝非白按下不提,現下在雲隐宮,謝非白就想起來要懲罰他了。
印無玄垂頭喪氣,道:“宮主要怎麽處罰屬下?是又要畫自畫像嗎?”
謝非白再次提筆寫字,道:“本座去幽都修複結界時,你不許同往。”
“這怎麽行!”印無玄一聽就不幹了,“宮主,你就罰屬下畫自畫像吧,每天畫十張都行!”
謝非白:“印護法,翅膀硬了,本座給的處罰你都敢不領了?”
印無玄:“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擔心胥懷古會對宮主不利,想要保護宮主!”
謝非白:“這你不用擔心,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在這種天下人皆知的場合裏出手。”
印無玄:“他不是個好東西。”
“放心,本座心裏有數。”謝非白見印無玄滿臉不服氣,有點好笑,又道,“本座從幽都回來前,你也不準去找蔔問。”
印無玄:“為什麽?”
謝非白:“本座如何說,你便如何做。”
印無玄聽謝非白的話是聽慣了的,縱然也不甘心也沒法子,恹恹地應了。
他本想趁着謝非白修補幽都結界時又進魔之秘境看看能不能收集到更多特級魔獸的信息,順便把剩餘的蛋殼也撿回來,這下計劃泡湯了。而且還不能去找蔔問,他還想問問跟他心髒相關的事呢,他當年究竟把心髒藏哪兒了?連神算子都算不出,實在是奇怪,而蔔問說的與他血脈有關的非血非肉的東西又指什麽呢?
另外他也從謝非白的話裏聽出了一層意思,宮主不希望他去幽都,先前将他禁足,這次又直接下令。這是為什麽呢?
印無玄的疑問越來越多,卻找不到人解答。若是在以前,宮主就是他最好的詢問對象,可現在宮主卻什麽都不跟他說。
因為我是情劫對象嗎?印無玄想起話本裏寫的“一個人若對另一個人上了心,反而有許多話不能講”,莫非是這個理由嗎?
謝非白見印無玄站着發呆,心知自家護法必定在胡思亂想,無奈道:“印護法,待幽都一事了結,本座自當陪你鑽研劍譜,助你升到大乘期。”
印無玄的頹喪之氣一掃而空,眼睛倏地亮了,馬上道:“屬下必在宮中恭迎宮主歸來!”
謝非白笑了下,心想,真好哄。
*
印無玄才出了謝非白的寝殿,就在半路遇到了陶生生和蔔問,很顯然這二人是專門來堵他的。
想起宮主的叮囑,他掉頭就走,陶生生連忙追上去,“印護法,別走啊!我們這麽多日不見你不與我敘敘舊嗎?”
“我跟你沒舊可敘,”印無玄冷酷道,“除非你在求我揍你。”
陶生生讪笑道:“這……我暫時沒這愛好。”
印無玄擡腳就要走,陶生生雙臂張開擋在他前面,道:“印護法,我找你呢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我的好友阿問。阿問向來仰慕謝宮主和印護法,自是願意為你們推衍天機,但這次他确實算不出,不如二位就放他走了吧。”
蔔問在後邊猛點頭。
印無玄:“他是宮主請回來的客人,宮主讓他走時他自能走。”
陶生生:“印護法放他走是一樣的嘛。”
印無玄瞥了眼蔔問,對陶生生道:“不行。”
蔔問插話道:“印護法,小生也說過,要算出你的心髒所在,需得用與你血脈相連之物,你們若不給小生必要的材料,小生委實沒法算,把小生扣在雲隐宮也是沒用的。”
印無玄只當沒聽到他的話,只對陶生生道:“一切事宜等宮主從幽都回來後再說,他且先住到那時候吧。”
“這……”陶生生幹巴巴地笑,“印護法,要是等到那時候我的四海八荒報就要破産了。”
印無玄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說:“我讓蔔先生住,又沒讓你住,你要走就走啊,再說你破産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是不會借錢給你的。”
陶生生:……
蔔問往陶生生這邊走來,拽着人的衣袖不放,生怕人真走了把他一個人留下。印無玄一見蔔問跟自己的距離變近了,立刻快走幾步,把距離拉開。
陶生生沒注意到印無玄的反常,安慰蔔問道:“阿問且放心,我一定是會陪你的。”
蔔問一副感動模樣,說:“生生,你真是太好了!”
印無玄無語道:“我雲隐宮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能住進來是你們三生修來的福分。”
言畢,印無玄不再搭理這二人,徑直走了。
陶生生和蔔問:……總感覺這句話才在哪裏聽過,好耳熟。
*
十日之約到,青雲派掌門人親臨鳳栖山恭迎雲隐宮宮主謝非白攜手修補幽都封印。
宣城的人更多了,若不是修真者們會飛,能懸在半空中,宣城的地恐怕都要被踩塌。
他們全都盯着鳳栖山的方向,盼望着能在謝宮主出來時遠遠瞅上一眼。
“要是能瞻仰到謝宮主的風采,在宣城這十幾日就沒白呆。”
“據說謝宮主平日裏都戴着面具,多半是看不到了臉了,但能看到一個背影也很好啊。”
“比起這些,我更想看到新歡舊愛的狗血戲碼 ,沒記錯的話胥掌門是謝宮主的第二任情劫吧,先前聞家主跟印護法決鬥,胥掌門會不會也跟印護法來一場決鬥?”
“上次決鬥我還去圍觀,啧啧啧,深刻理解到了什麽叫做神仙打架殃及池魚,觀個戰還弄一身傷,再有這樣的決鬥我是不敢去看了!”
“道友你修為不行啊,還得多多修煉才是。”
……
“噓噓噓——人來了!”
熱火朝天的讨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凝望鳳栖山的雲端。
兩只仙鶴破雲而來,那仙鶴一看就是青雲派的鶴,端莊優雅,仙氣飄飄,與別的鶴截然不同。而在鶴背上,分別是謝非白與胥懷古!
衆人正要感嘆時,胥懷古所乘的那只仙鶴忽然狂亂撲扇翅膀,發出“喔喔喔—— ”的宛如雞叫的嚎聲。
接着,就見一身着黑衣、踩着大劍的人逮住了仙鶴的尾羽,大有要把仙鶴尾巴給拔了的架勢!
不是雲隐宮大護法印無玄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