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之所以會出現這個場景,是因為雲隐宮又來了一個人。
馬未算。
印無玄和聞風吟決戰時造成的損失還沒有賠償,本說他找到聞風吟後讓對方出錢,結果一見面兩人就打上了,要錢這個事兒自是忘得一幹二淨。他雖在聞風吟發動絕技“紙醉金迷”時撿了些錢,但當時情況緊急,他沒撿多少,在豐收鎮時就花得差不多了。
“印護法,”馬未算絮絮叨叨地說,“我們先前協商過,我幫你找到聞家主,你找他要錢,我做到了,你卻爽約了。”
這事兒印無玄多少有些理虧,勉強解釋了一下,“我光顧着打架了。”
馬未算死魚眼望天,用肢體語言表達:你看我接受這解釋嗎?
印無玄“啧”了聲,“這樣,我再找一次聞風吟,讓他給錢,上次應該沒把他打死。”
馬未算眼睛瞪大,心想我這是聽到大八卦了啊,印護法不僅和聞家主再戰了,還差點把人給打死了!不過他不是陶生生,對八卦的興趣不大,聽過就算。
聞風吟不在聞家,馬未算沒查到他近日又去了哪兒,問陶生生這人就哭,說天天都住在雲隐宮都已搞不清外界動向了,哪裏還能找得到人。既然如此,要找到聞風吟最快的方法就是問即将來雲隐宮的胥懷古。在印無玄看來,胥懷古和聞風吟是一夥的,肯定知道人的下落。
胥懷古才進雲隐宮,就被印無玄給攔住了。
“印護法,我來接謝宮主與我一道前去幽都,不知你這是何意?”胥懷古面上挂着君子特有的疏離笑容,十分有禮卻又透着一股高高在上。
印無玄開門見山,道:“胥掌門,我想向你請教一件事。”
胥懷古:“印護法,你非我青雲派門人,為何次次見我都有事要請教?你若有什麽不懂,不妨去問謝宮主。”
印無玄:“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你知道,聞風吟在哪兒?”
胥懷古沒想到印無玄竟會問起聞風吟,在幽都時這兩人殊死一搏,因謝非白打岔,印無玄只受了輕傷,聞風吟卻是重傷瀕死,連內丹都遭到重創,要是調理不好,修為怕是會倒退百年。印無玄如此一問,莫不是借聞風吟之事給他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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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中念頭轉了幾轉,道:“那印護法就問錯人了,我并不知聞家主在哪兒。”
“你怎會不知?”印無玄皺眉,“你們狼狽為奸謀害宮主……”
“印護法!”胥懷古大聲打斷印無玄的話,“慎言!我絕不會謀害非白!”
這時,謝非白到了,
他戴着面具,沒有起伏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道:“胥掌門,你很守時。”
胥懷古看向謝非白,內心頗是五味雜陳。他本以為經歷了幽都一事,謝非白再見他時會多少有些波動,厭惡他,甚至憎恨他,但實際上,謝非白看他的眼神和看一個陌生人差不多,沒有半點多餘的情感。
我連讓他恨我都做不到,胥懷古苦笑,真是好狠的心。
“修補封印一事刻不容緩,”胥懷古拱手道,“謝宮主,時辰将至,我們走吧。”
兩只仙鶴翩跹而來,一只停在胥懷古面前,一只停在謝非白面前。
“謝宮主,你看這只仙鶴眼熟嗎?”胥懷古流露出懷念的神色,“它是阿朱的後代。”
阿朱亦是一只仙鶴,謝非白在青雲派歷第二次情劫時,那只仙鶴曾是他的坐騎。
謝非白低頭看仙鶴,仙鶴張開翅膀,用鳥喙清潔羽毛,想展露出自己最美麗的一面。
“仙鶴都長一個樣子。”謝非白道。
似是聽懂了他的話,仙鶴長長的頸項垂了下來,連羽毛都暗淡了幾分。
胥懷古頓了頓,道:“謝宮主說得是,我們走吧。”
兩人都騎上了仙鶴,展翅而飛,才飛出沒多遠,印無玄就追了上來,一把抓住胥懷古的仙鶴尾巴。
仙鶴受了驚,“喔喔喔”大叫,又想起上次也是印無玄住抓他的翅膀,氣得想用鳥喙去啄印無玄,可這黑衣人的氣勢太吓人,趨吉避兇的本能讓它只能像鹌鹑一樣縮着,向主人胥懷古求救。
“印護法,”胥懷古沉聲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印無玄理直氣壯地說:“胥掌門,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已說過我不知道!”胥懷古轉頭看謝非白,“謝宮主,你不管管你的護法嗎?大庭廣衆之下這成何體統!”
謝非白輕笑了聲,道:“不好意思了胥掌門,我的護法比較小孩子心性,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你不要跟一個孩子計較。”
孩子……胥懷古簡直想吐一口血,“謝宮主,印護法早就過了孩子的階段了吧!”
謝非白:“與我們的年歲相比,他就是個孩子呢。”
胥懷古:……
印無玄聽謝非白說自己是“孩子”,想要反駁說我早就長大了,但在外人面前他絕不能拆自家宮主的臺,便順着說:“對,我還是個孩子,胥掌門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會一直追問。”
若不是那麽多人在圍觀,而他這趟本就是來雲隐宮請人的,不好在衆目睽睽之下跟他們發生沖突,他真想跟印無玄一戰!自他坐上青雲派掌門之位後,還沒人敢對他如此不敬!
胥懷古努力維持着大家風範,道:“印護法,你先放了我的仙鶴,反正謝宮主就在旁邊,我還能跑了不成?”
印無玄無所謂地松開仙鶴的尾巴,手裏還拽着幾根毛,那仙鶴屁-股肉眼可見的禿了。仙鶴凄厲慘叫,要不是還惦記着主人在自己背上,真想就地暈死過去。
胥懷古安撫地拍了拍仙鶴的長脖子,道:“我的确對聞家主的行蹤一無所知,那日之後我就沒見過他,但他也不在幽都了,帶走他的人應當是饒無愧。印護法,你問錯人了。”
印無玄确認胥懷古所言非虛後,也不再追着他問了,只要聞風吟沒死,他總能找到人。
不過……
他心虛地望向謝非白,謝非白對他招了招手,他慢慢飛過去,問:“宮主,你有何吩咐?”
謝非白示意他附耳過來,他乖乖地側過耳朵,擺出聽悄悄話的樣子。
謝非白的嘴湊到他的耳邊,小聲道:“記住本座給你的懲罰,別的等本座回來再跟你清算。”
印無玄抖了抖,諾諾道:“是。”
印無玄禦劍回鳳栖山,謝非白和胥懷古乘鶴飛往天邊,很快都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裏。
等他們三個一走,圍觀者們沸騰了,到處都響起“嗡嗡嗡”的議論聲。
“剛才是印護法向胥掌門發起挑釁嗎?”
“看起來像是,啊啊啊他們為什麽要用隔音法術,有什麽是我們吃瓜群衆不能聽的?!”
“胥掌門不愧為正道魁首,太沉得住氣了,被這般挑釁還不生氣!”
“這些都不是重點吧,重點是印護法和謝宮主做了什麽?是我眼花了嗎?”
“謝宮主親了下印護法的臉嗎?”
“謝宮主戴着面具怎麽可能親得到?就是貼了一下臉!”
“那是隔着面具親了!”
“這是面具吻嗎?謝宮主真是太會了!”
……
此時謝非白和印無玄都想不到,所謂“面具吻”在幾日後就成了天底下最流行的告別方式,不管是凡間還是修真界的小情侶,在分別時都會由其中一方蒙着面,親吻另一方。
含蓄又不失親密,帶着朦胧美的一個吻,多麽浪漫啊。
*
沒有得到聞風吟的下落,印無玄有點煩,馬未算那家夥雖然被他打發走了,但遲早又會登門來讨債。
胥懷古說饒無愧才知道聞風吟的下落,可他又要去哪裏找饒無愧?宮主不許他去幽都,那肯定是沒法找的。
幹脆直接闖進聞家,把他們的寶庫給掏空,如此一來,他就不用為了錢而發愁了。
印無玄肖想了下他搶了聞風吟的所有財産,今天上門打這個,明天上門打那個,打完了就賠錢,逍遙自在,美得直冒泡。
直到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暢想。
“印護法,”蔔問扶着一棵樹站着,道,“小生有一事想問。”
印無玄掉頭就走。
“等等等等,印護法,你為何一見小生就走?”蔔問納悶道,“小生自忖雖不如謝宮主英武非凡,但也不至于醜得不堪入目啊。”
印無玄擡起下巴,道:“你一個瞎子還能知道宮主長什麽樣,你自己長什麽樣。”
“印護法此言差矣,”蔔問摸上蒙眼布,“小生也非生來就瞎,是渡劫失敗後瞎的,在那之前,小生自是見過謝宮主,也照過鏡子。”
印無玄想起謝非白送他的那面銅鏡,心想他還不如一個瞎子了解自己的外貌。
“你找我有什麽事?”印無玄看了看蔔問旁邊,“陶生生呢?”
蔔問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道:“今日胥掌門來雲隐宮接謝宮主這樣的大事他自不會錯過,這會兒應該在編纂四海八荒報。”
印無玄“哦”了聲,“你既沒什麽事,我就走了。”
印無玄又要走,蔔問忙又叫住他。
“印護法且慢!”蔔問道,“印護法不是一直在苦惱怎麽愛上謝宮主嗎?只要你找到了心髒,裝回胸膛裏,必能愛上謝宮主,這也是謝宮主找小生推衍你的心髒所在的原因。”
印無玄又不是傻子,這個道理自然知曉,“可你不是找不到我的心髒嗎?”
蔔問:“少了一樣東西罷了,與印護法血脈相連,卻又非血非肉的東西。”
印無玄:“那是什麽?”
蔔問:“小生也不知,但謝宮主肯定知道,只要有了那件東西,小生必能替謝宮主和印護法占蔔出心髒的位置。”
印無玄:“你為何要特意挑宮主不在的時候與我說這些。”
蔔問:“這……謝宮主想要找印護法的心髒,卻不肯定讓印護法交出那樣東西,這讓小生很為難啊,總不能讓小生一直呆在雲隐宮吧,而且印護法對謝宮主忠心耿耿,必定想要助謝宮主早日成功渡劫,所以……印護法不如好生想想,那樣東西是什麽,若是能想起來,或有任何懷疑的東西,都可來找小生。“
說完這一番話後,蔔問就拄着拐杖走了。
印無玄沉思了片刻,腦中隐隐約約浮現出某樣東西的形狀。
這不可能吧,他搖了搖頭,心道,蔔問這家夥多半不安好心,還是等宮主回宮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