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一靠近胚胎,沖天的妖氣就熏得印無玄皺了眉。

他以風刃劈砍,胚胎上的筋絡亮起暗紅色的光芒,擋住了風刃!

奔騰的妖獸們注意到了印無玄,全都改變了方向,朝他發動攻擊!頃刻之間,他的身影就被鋪天蓋地的妖獸淹沒了!

印無玄根本不怵,以指為劍,上百道劍光憑空閃現,圍攏的妖獸瞬間被大卸八塊!

鮮血噴得他一身都是,他卻不甚在意,只把目光鎖定胚胎,笑道:“看你出生挺困難,我來幫你接生!”

虛空中凝結出了一柄實體化的大劍,直直接捅入胚胎的血肉!

胚胎重重一震,紅光大盛,一道極可怕的力量自胚胎深處爆開,大面積的沖擊波發出了“轟隆”的音爆!

印無玄只覺五髒六腑跟着一震,喉頭湧上腥甜,竟是被音爆所傷!

謝非白于高空中目不轉睛地看着印無玄,好看的眉微微蹙起,這只妖獸之王不大對勁。

他右手一揚,數只撲向印無玄的妖獸猶如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腦漿迸裂鮮血噴濺,可它們依然源源不斷地沖過來,全然不懼死亡。

印無玄卻沒有多餘精力去看妖獸們的情形,全神貫注地對付胚胎!

此時,胚胎已從他此捅過的地方裂了開來,猶如一顆被撬開的核桃,外層的硬殼剝落,露出裏面的果仁兒來!

緊接着,胚胎完全裂開,印無玄還來不及看清生了個什麽東西出來,只聽“砰”的巨響,胚胎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足以将鋼鐵燒化的灼熱撲面而來,秘境的草地剎那枯萎,天空變成了黑色,大地變成了赤土,死掉的妖獸全部化作光點,裹着胚胎裏的東西飛速射向天邊!

印無玄神色一凝,趕緊追了上去,可他沒有大劍,飛行速度到底是減慢許多,竟是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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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非白沉穩地問:“需要本座去追嗎?”

印無玄想也沒想就道:“不!”

印無玄又凝出虛空之劍,提劍急追,可那光團的速度着實快如流星,他調動靈氣,對着遠處的妖獸之王全力揮劍,淩厲無比的劍風将将劃過光團的外緣,然後光團竟是又加了速,徹底甩下印無玄,出了秘境!

秘境核心沒了,這個空間也無法維持,轉瞬就是天塌地陷!

印無玄兀自懊惱,卻不敢耽擱,對謝非白道:“宮主,我們得走了!”

謝非白飛近印無玄,在兩人身周布下結界,脫離秘境。

*

戌月城的黑色氣旋消失,印無玄的任務牌子上自動跳出了“完成”二字。至于城裏還滞留的妖獸,可管可不管,反正散修聯盟還能發布新的任務讓別人來收拾這些妖獸。但印無玄氣不順,把這些妖獸一只不剩地全料理了,才恹恹地跟着謝非白飛回天水城交差。

他一進散修聯盟,裏面正忙着的人全都停下手裏的事來看他,因是捏的個身份,且做了簡單易容,标志性的大劍也沒帶,是倒沒人認出他是雲隐宮的大護法。

可他才不到一天就把那麽多修真者都折進去的最難任務給完成了,誰不想多看兩眼。

聯盟裏何時來了這麽一位厲害修者?他是從哪兒來的?修的什麽道?如何解決的那個秘境?

大家都十分想上前與他攀談,可他面似寒霜,渾身都散發着低氣壓,就跟一坨行走的烏雲似的,但凡有點眼力見的人都不會此時去觸他黴頭。

“辦成了這麽難的任務,在我們南大陸怕是一戰成名了,他怎地這般臉色?”

“許是任務過程不順?又許是和任務無關的旁的事?這哪裏猜得到,我只好奇他的來歷,定不是無名之輩!”

“他這一看就是易了容的,接任務的名字寫的什麽來着?張三?必定是假名。”

“我聽人說他不是一個人來着,進進出出都和另一個人一起,但那人沒加入散修聯盟,也不知他們是何等關系。”

“我定要探明這人身份!”

……

在八卦這件事上,南大陸和北大路也沒什麽不同。

散修聯盟的登記人一見印無玄就喜笑顏開,他本以為這位才來的新人多半是有去無回,沒想到竟真把這個極難任務給做成了!

“張道友!”登記人接過印無玄的任務牌,把相應的報酬給他,道,“你第一次做任務就完成得如此讓人驚嘆,不知可否為我們講述下這任務是怎麽做的,也讓各位道友學習學習。”

他一說完,馬上就有不少人附和,可印無玄本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這會兒心情更是不好,哪裏耐煩搭理他們,交完任務牌後掉頭就走,不給衆散修半點面子。

不過在場倒也無人生氣,散修是十有九個都脾氣古怪不合群,否則随便找個門派拜進去不比當散修輕松多了。特別是實力強橫的散修,一個比一個古怪,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

*

兩人回到天見山下的別院,印無玄始終垂頭喪氣。

他向來狂傲,自入道後順風順水,此次受挫對他打擊頗大。宮主在元嬰期時就可斬下妖獸之王的頭顱,他卻連一只才出生還沒成氣候的妖獸之王都逮不住,太丢人了。

出了秘境後妖獸之王更是半點蹤跡都尋不到,應當是用了隐匿之法,讓人無法探查跟蹤,只能從它殘留的氣息判斷應當是去了西邊。印無玄還想追,卻被謝非白給攔住了。

謝非白道:“待你的大劍修好後再去。”

印無玄咬着牙,只覺氣悶不已,但宮主的話他不得不聽。

謝非白沒有多做勸慰,而是道:“此次的妖獸之王與本座遇到過的那只不同,興許和西海一事有關。”

在青雲山大會上,胥懷古指出西海有強烈波動,疑有大型妖獸出沒,無極門門主方無極去了西海查探。

“戌月城秘境中的妖獸不是真身,”謝非白道,“在你與它戰鬥時本座就覺奇怪,它并不完整,卻比先前的妖獸之王都強,如果本座的猜得不錯,它是西海妖獸的一部分。”

“一部分?”印無玄不解道,“一部分就比以前的妖獸之王強?”

“你能将自己的心髒分出去,說不定也有妖獸能将自己的力量分出去,确切的地說,應該是分-身,”謝非白推測道,“秘境裏的是妖獸之王的分-身,西海的則是它的本體,力量在胚胎中以妖獸的獻祭而增強,到一定程度後孵化,再與本體融合。”

“宮主的意思是這是妖獸之王修煉的一種方式?”印無玄道,“分-身和本體融合後它的力量會更強。”

“理應如此,”謝非白道,“本座當年斬殺的那只妖獸之王,是修真界多位大能聯手,将它消耗至虛弱,本座才能偷襲得手,若這次的妖獸之王更強于三百年前那次,方無極一個人決計對付不了。”

聽謝非白這麽說,印無玄心癢難耐,恨不得馬上就飛到西海去,再跟妖獸之王大戰上幾百個回合。

印無玄:“宮主,我要是去催夜大師這兩天就把大劍給我,你說有可能嗎?”

謝非白:“沒可能。”

印無玄又唉聲嘆氣。

謝非白抓住他的手腕,手指搭放在脈搏上,片刻後,道:“這些日子你閉關養傷,待大劍煉成後本座自會叫你。”

“我還想再去散修聯盟接些任務來着……宮主……”印無玄越說越小聲,最後道,“好的宮主,屬下都聽宮主的。”

印無玄雖吐了血,傷勢卻并不算重,修養幾日就好了,可謝非白要他閉關到夜大師修完大劍,他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閉關。

*

大劍即将修補完成,謝非白上了天見山,進了夜從深的洞府。

夜從深在劍身上敲敲打打,沒回頭看他,道:“幸好當年你帶來的天石還有得剩,不然這柄劍壓根沒得修。”

“還有多久修好?”謝非白問。

夜從深道:“再有一兩個時辰也差不多了,你急什麽急?話說怎麽來的人只你一個,你家大護法呢?”

“他在閉關,”謝非白走到夜從深身邊,道,“阿夜,我想在這柄劍裏加一樣東西。”

夜從深看了眼謝非白,見他好好戴着面具,這才直視他說話,“我的煉劍步驟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計算的,可不能随便加加減減,你別給我搗亂哦!”不過一想謝非白并不是會搗亂的性格,他又納悶了,“你想加什麽呀?”

謝非白道:“我的一縷神魂。”

“你瘋了你!”夜從深驚詫地瞪大了眼,“我知你如今是天下第一人,神魂比誰都強悍,但也不是說分一縷就分一縷的!再說放一縷神魂在這大劍裏做什麽?難不成你家護法還需要你保護?合該是他保護你才對吧!”

“我不放心他,”謝非白輕輕嘆了口氣,道,“劍修的進階都是戰鬥中悟到,他對戰鬥的追求甚于任何人,我怕他有一天會吃虧,總歸放一縷神魂在他身邊比較安心。”

夜從深只覺難以置信,心中忽湧起酸澀憤怒,道:“非白,你不會真對那小子動心了吧!他只是一次情劫而已,跟喻前輩毫無區別!你要是把自己陷進去,那就太蠢了!”

謝非白靜靜地看着他,面具擋住了他的表情,可那雙眼裏流動的情緒卻是遮擋不住的。

他是認真的。

謝非白一旦認真起來,誰都拗不過他,夜從深也是如此。

“罷了罷了,”夜從深嘟囔道,“你愛怎樣怎樣吧,你要是飛升失敗,大不了來這天見山與我作伴。”

謝非白輕笑道:“好。”

他劃破指腹,一滴血滴落在大劍的劍刃上,迅速融入進去,連同他的一縷神魂,封在了大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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