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大劍裂開了一道縫。
眼珠瘋狂震動着,連天幕都要被掀翻!
“吼——”
眼珠本是沒有聲音的,但它的痛吼以聲波的形式傳遍了西海!
“印無玄!你不該!!!”
這是唯有印無玄聽到的一句話。
緊接着,眼珠爆裂,紅的白的嘩嘩散落!
劇烈的沖擊波攪得海水處處炸開,臨海的陸地都發生了不可阻擋的海嘯!
大劍更進一步,将眼珠前後穿透!
困獸的掙紮和臨死的悲鳴在這一刻淋漓盡致,眼珠在烏雲中翻滾,天空都被它的鮮血浸染成了紅色!
“砰!!!”
眼珠徹底炸開,無數碎片散落,砸進海水中,濺起一道道百尺高的浪花!
停留于空中的大劍倏然變化,人劍分離。劍身上處處裂痕,破損程度比起和聞風吟決鬥後有過之無不及;人則全然是個血人,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血肉模糊。
人和劍都後繼無力,頹然掉落,謝非白瞬移至印無玄身邊,抱住這一人一劍。
他的臉色蒼白,嘴角隐有血跡,分明這場戰鬥他壓根沒出過手,卻不知何時也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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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無玄赤-條-條地躺在他的懷裏,呼吸虛弱得幾近于無,而他沒有心髒,無法判斷心跳的情況,好在脈搏還在微弱跳動。
謝非白眼角掃過海面,有什麽東西游走了,他沒去管,而是用鬥篷罩住印無玄,飛離西海。
*
離海號正好進入西海,卻驚覺那詭異而可怖的能量波動消失了!
船上衆人面面相觑,陶生生率先開口道:“這……莫非印護法斬殺了妖獸之王?”
山寂法師雙手合十,道:“天色恢複正常了,如果妖獸之王還在,怕不會是這般景象。”
奚雲雪道:“不管怎麽說我們先去看看,确認下情況。”
藍澤道:“奚殿主說得是。”
離海號繼續航行,可還沒駛出多遠,就有一人抱着什麽東西飛了過來,他們瞬間警醒,可等看清來人是誰,他們立刻散開,空出一片地兒來。
謝非白落到船上,對奚雲雪道:“奚殿主,借房間一用。”
奚雲雪自不會說半個不字,連忙帶謝非白去了空置的房間。
謝非白也不與她客套,将印無玄放到床上,白色的床單很快就被染成了紅色。
“印護法傷得這般重!”奚雲雪驚呼,“謝宮主,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謝非白道:“有勞奚殿主,請給我一桶熱水吧。”
要熱水倒是簡單,奚雲雪的靈力本就以火屬性為主,她去接了一桶水,用法力一蒸便熱了,給謝非白送了過去。雖然很想問問對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她也知曉輕重,以印無玄目前的狀況,謝非白是肯定沒心情與他們閑聊的,送完水後就悄悄退了出去。
奚雲雪回到甲板後,另幾個人都朝她投來詢問的目光。
奚雲雪低聲道:“印護法身受重傷,謝宮主……臉色不大好,似也有傷在身。”
胥懷古一凜,道:“謝宮主受傷了?”
“看着像是受傷了,具體的我也不知,”奚雲雪的食指纏着一縷發尾卷了卷,道,“等謝宮主給印護法醫治後再說吧。”
幾人之中最八卦的陶生生聽奚雲雪這麽說了,也按捺住了八卦之心,只待謝非白出房間後再問。
*
結果直到離海號到西海晃了一圈,遇到了返航的無極門大船,再回到北海,謝非白都沒從房間裏出來。
方無極也上了離海號,他在與眼珠戰鬥時受的傷擦了藥後已好得七七八八,跟印無玄比起來,基本是個沒事人兒。
他拿出留影石,這石頭記錄下了眼珠出現一直到大船駛離的情景。
這其實是一件頗為丢人的事兒,他一個大乘期修士打到一半跑了,留下個合體期的跟妖獸之王死磕。要不是妖獸之王事關重大,他怕是得把這顆留影石砸了,銷毀證據。
“方門主身後有一個門派,船上還有上百號門人,你的做法是正确的,”藍澤勸慰道,“勿要多想了。”
方無極自嘲地笑笑,道:“藍家住就別勸我了,我心裏有數。”
而且比起臨陣脫逃,他更憂心的是和印無玄的賭注。
“印無玄人呢?”方無極問奚雲雪,“他們在哪個房間,我去看看。”
“這不好吧,”奚雲雪道,“謝宮主沒出來,說明他還在給印護法療傷,我們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這有什麽不好的,”方無極道,“說不定我們還能幫忙呢,咱們在場的人中,胥掌門是最擅長治療的,謝非白要是治不好,不如讓胥掌門來。”
衆人:……
方無極似全然沒察覺到其他人的尴尬,道:“雖然胥掌門是謝非白的第二任情劫,印無玄是第七任,但胥掌門不會見死不救吧?”
胥懷古扯出一抹謙謙君子的笑,道:“若謝宮主需要我的幫助,那我定是義不容辭。”
方無極也笑了,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去問問。”
*
印無玄傷得很重,不僅是外傷,還有內傷。
人劍合一後,劍與人就是一體,劍身受損,意味着人亦受損。
大劍幾乎折斷,若不是有謝非白的那一縷神魂在,替大劍和印無玄擋了一擋,也不知最後會是何等下場。
這次再回天見山鑄劍,夜從深怕是會狠狠罵他一頓。
想到此,謝非白很是無奈,誰能想得到他為了保險加入的神魂,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他用熱水為印無玄擦去了全身的血污,又從乾坤袋中取出新衣裳給人換上,然後他低下頭,與印無玄額頭相貼,渡給他靈力。
印無玄經過一場大戰,靈力幾乎耗盡,竟有油盡燈枯之相。不過謝非白并不是很擔心,劍修一途本就需劍走偏鋒,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樣的大戰能讓印無玄獲益良多,待人醒來後,就算因心境問題未能進階,實力也會提升一大截。待日後進階,怕是能直達大乘期巅峰。
“這天下第一人,遲早得是你的。”謝非白呢喃道。
謝非白為印無玄渡了一日的靈氣,可印無玄的身子就像個無底洞,無論吸收了多少靈力都不滿足。且在靈力之外,似還有另一種力量萦繞在他的體內。
這不正常。
謝非白斂眉,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們從魔之秘境中帶出了特級魔獸的蛋殼,要治好印無玄,多半得用上。蛋殼由印無玄保管,在他的乾坤袋中,不過這袋子先前交給了謝非白,謝非白自是能夠打開。可船上還有另外的幾名大乘期修者,蛋殼一拿出來很可能會被人發現,太過冒險。
正在思考時,他聽到了走廊上的腳步聲。
“謝非白,開門,讓我看看印無玄。”方無極連門都不敲,直接在外面喊話,“你若治不了,就讓胥掌門來治。”
“不勞煩方門主和胥掌門了,”謝非白隔着門,道,“本座的護法,本座自會醫治。”
“喂!你治了一天都不見成效,不如換人看看!”方無極道,“胥掌門已同我說過,他不會因為印無玄是你的第七任情劫就使壞。”
胥懷古:……
謝非白道:“方門主,印護法必會無事,你不如先好好想想,如何履行與他的賭約。”
方無極:……
方無極的氣焰一下就被澆滅了,他恨恨道,“我姑且信你能治好他!”
方無極氣呼呼地走了,胥懷古卻還在門外。
胥懷古輕柔道:“非白,我這裏有幾瓶上好丹藥,服用後應當能對印護法的傷勢有裨益,我知你不信我……”
“本座确實不信,”謝非白道,“胥掌門,在離海號靠岸前,請勿再來打擾。”
胥懷古的目光變得很冷,冷且陰郁,他不再發一言,拂袖而去。
要說方無極和胥懷古二人,方無極态度極差,謝非白卻有耐心與他掰扯兩句;胥懷古态度極好,謝非白卻是理也懶得理。
只因謝非白知道,方無極曾與印無玄是朋友,是真切地在關心印無玄。只是方無極因着暨明仙尊的事,不信任他,認為他是個冷情冷心之人,未必會全心救治,才會想着讓胥懷古來搭把手。
至于胥懷古,卻是真正想要印無玄死的那個人。無論他的态度多麽誠懇,語氣多麽溫和,他心底深處對印無玄的恨意——或者說對謝非白恨意,并不會比聞風吟少。否則他貴為青雲派掌門,正道魁首,何必多次與聞風吟攪合。
謝非白掐了下印無玄的臉,掐得臉頰都犯了紅,低聲道:“快醒來吧,我的護法。”
*
半日後,船在北大陸靠岸,謝非白抱着印無玄從房間裏出來,省去寒暄,簡潔道:“諸位,就此別過。”
衆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到印無玄身上,但謝非白即刻轉過身,乘風離去,他們什麽都沒看到。
陶生生祭出無字天書,緊跟在謝非白後面,朗聲道:“謝宮主,我與你一道回雲隐宮啊。”
他先前給雲隐宮交的房租還沒到期呢,再去住幾天也實屬正常。
方無極也跟了上來,道:“反正我一時半會兒不回南海,也去雲隐宮做做客。”
剩下幾人卻沒法這麽潇灑地跟着去,妖獸之王隕落,還有一大堆後續事情要處理,例如妖獸潮造成的損失統計,還有零星散落尚未解決的妖獸,他們都是一派之主,可有得忙。
奚雲雪道:“陶生生既去了雲隐宮,妖獸之王的詳細消息定會被他打聽出來,我們且等着就是。既如此,那就告辭了。”
衆人都抱拳道別,分別回去門派。
胥懷古行到半路,給趙念松傳了訊,讓他處理好善後事宜,調轉方向,卻是往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