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絕殺樓以陣法聞名,幾名低階修真者就能以精妙的陣法配合越階殺人,這一百名元嬰到化神期的精銳同時發動陣法,威力絕不可小觑!

鬼手觸之生涼,腳踝被抓住的地方迅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印無玄一跺腳,将纏住他的鬼手踩斷,冰也随之碎裂,可他的皮膚上卻留下了幽藍的痕跡,竟是中毒的跡象!且這毒發作極快,印無玄只覺血液在毒性下凝固,腿部變得僵硬。

與此同時,文長寧的劍刺到了眼前!

文長寧的劍名為無憂劍,不是他用這把劍會變得無憂無慮,而是死在這柄劍下的人從此再沒憂愁。

死人還有什麽憂愁呢?

印無玄成合體期劍修後,再沒見過比他更快的劍,而這柄無憂劍,竟與他的大劍不相上下,甚至還隐隐快上一分!他本該能躲開,但他僵硬的腿讓他的動作變慢,且他的身後還有謝非白,他必不能讓這劍傷到謝非白,于是他以一個很別扭的角度用殘破的大劍接下了無憂劍!

“叮——”劍身的嗡鳴尖銳刺耳,相撞時形成的沖擊波如水波擴散!

文長寧輕蔑道:“一把破劍也敢與我的無憂劍對抗,我就讓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劍修!”

他飛快再出一劍,這劍刺出時,更多的鬼手拉扯印無玄和謝非白的腿。

印無玄冷笑:“你不配自稱劍修!”

印無玄再接文長寧一劍,可大劍在秘境中用來砍鎖鏈已卷了邊,兩柄劍再次碰撞,大劍劍身裂開了一道縫!

謝非白旁觀戰局,自言自語道:“本座雖不剩多少靈力了,也還沒死呢。”

接着,謝非白踩着鬼手後退了幾步,全然不管鬼手上長長的指甲在他的腿上劃出深深的傷痕,鮮血浸濕了他的白裳,毒素融入血液侵入神經,讓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如墜千斤。

印無玄和文長寧都分神去看謝非白,見他走到了陣法的中央,越來越多鬼手爬到了他的身上,不止是腿,連腰上都纏滿了鬼手!

“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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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無玄想沖過去,文長寧卻擋在他的前面,他必須要殺了這個人才能到宮主身邊!

很快,謝非白就被鬼手淹沒了,印無玄目眦欲裂,強烈的殺氣籠罩在了這層結界之內,有那心性不夠堅定的殺手在他的殺氣之下簡直腿軟,差點忘了維持陣法。

“你很奇怪,”文長寧道,“任何人在裏幽都呆了這麽久都不會毫發無傷,連謝非白那樣的家夥都虛弱至此了,你卻沒受到半點影響。但你又不是魔修……不對,即使是魔修也不可能安然無恙,他們會被過于濃厚的魔氣撐得爆體而亡……他們都說你與衆不同,确實是不同。“

印無玄根本沒心思去聽文長寧的長篇大論,他揮劍進攻,劍鋒裹挾的殺意令人膽寒!文長寧收起了對印無玄的輕蔑,全力應戰!

大乘期劍修與合體期劍修的戰鬥世所罕見,要不是有結界的制約,他們的破壞力怕是會蔓延到百裏之外!按理說,合體期劍修不可能是大乘期劍修的對手,但印無玄和文長寧過了上百招竟沒落下風,且他還中了鬼手的毒,下半身都在逐漸失去知覺。

意識到這一點的文長寧格外心驚,為了确保能截殺印無玄帶走謝非白,他不顧劍修的驕傲使了陰招,居然沒能在百招內把人拿下!

兩人戰得正酣時,那百名精銳突然慘叫吐血,鬼手霎時消失,陣法和結界頃刻破開!

被鬼手淹沒的謝非白好端端地站着,只是白衣上多添了幾道血痕,看上去倒沒受重傷。

文長寧道:“不可能!”

這個陣法是絕殺樓最厲害的陣法,運用得當的話,困死大乘期修者不是問題,更何況還有他這個樓主親自前來!現在是謝非白最弱的時候,按理來說不可能突破陣法!

謝非白道:“文宗師,當年你鑽研陣法時,本座也為你想了不少點子呢。”

文長寧是個愛走偏門的劍修,在劍道之外,他非常喜歡研究陣法,而他從沒避諱過謝非白,畢竟那時謝非白僅是個金丹期,且還是修的沒什麽攻擊性的魅惑之術,他根本看不上眼,哪裏會防着人。而這百人陣法,就是在那時有的雛形!

既是陣法,就有陣眼,無論多麽精妙絕倫的陣法,只要有了破壞陣眼之法,就能攻破。誰能想到他曾經随口一提的陣法,竟被謝非白給記住了。

“非白啊非白,”文長寧哂道,“我同你表白心跡千百遍,你一遍也沒記住,一次也沒放在心上,倒把我的陣法爛熟于心。”

印無玄見謝非白無事,松了口氣,對文長寧道:“你這種人不配讓宮主記住!”

文長寧道:“放心,等他過了情劫飛升,也不會記住你。”

印無玄眸色一暗,攻向文長寧的劍招愈發淩厲狠辣!

兩名劍修打得熱火朝天,謝非白卻看也不看,而是全神貫注地盯着地平線外。陣法破了,結界也破了,被阻擋在外的魔獸漫天漫地而來,它們奔跑時卷起的灰塵形成了濃濃煙霧,飛翔時帶起的氣流形成了龍卷風,外圍的百名殺手首先遭殃,他們有的被魔獸踩踏,有的被魔獸撕裂,有的被魔獸吞吃,一時之間,處處都是瀕死的喊叫。

忽然,天黑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謝非白擡頭,卻是一頭體型巨大到頂天立地的一級魔獸在他的上方擡起了腳,它的腳有一座山那麽大,若是被它踩中,恐怕會屍骨無存!

謝非白正要出手,突然之間一股濃郁到令人呼吸困難的魔氣爆發,謝非白悚然一驚,還沒來得及看個究竟,就覺腰間一緊,有人抱着他飛出十裏地,再一回身,那頭魔獸竟已被大卸八塊!

天上嘩啦啦下起了血雨和肉塊,向來不知畏懼為何物的魔獸們竟不去争搶一級魔獸的屍體,反而四下逃竄!

這個景象太反常了,謝非白心裏打了個凸,再看向遠處,文長寧肩膀上被砍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他半跪在地,撐着無憂劍,嘴角溢出鮮血。

抱着他的人,自然是印無玄。

印無玄周身彌漫着濃得化不開的魔氣,眼眸又成了在秘境裏時的淺金色,有種鬼魅的妖異。僅僅一小會兒,魔氣收斂,轉化為靈氣,在他身上再找不到一絲魔氣的痕跡。

“宮主,你沒事吧?”印無玄似沒察覺到自身的變化,關切地問。

“本座無事,”謝非白面色沉沉,問,“倒是你可還好?”

“屬下很好,”印無玄道,“在秘境時,我用蛋殼輔助将魔氣轉化為靈氣,治愈了傷口,我就在想,沒有蛋殼是否還能做到。”

在修煉一途上,印無玄是天縱英才,他在秘境中雖是稀裏糊塗地将魔氣轉化為靈氣,但只要有了這個方向,他立刻就能找到竅門,并靈活運用。因謝非白囑咐過他不能讓別人知道此事,所以在和文長寧的戰鬥中他本不打算嘗試,可眼見謝非白遭遇危機,他卻不能第一時間趕到對方身邊,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文長寧!這令他怒火中燒,不管不顧地将魔氣收歸己用,鬼手造成的毒素轉眼化解,在裏幽都被壓制的靈氣得到補足,他的實力大幅提升!

文長寧千算萬算算不到印無玄在裏幽都呆了這麽久後非但沒被削弱,反而還能變強,其境界雖是合體期,殺傷力卻已能媲美大乘期巅峰!

趁着文長寧愣神之際,大劍砍中了他的左肩,要不是他以無憂劍硬接,怕是要被豎着劈開!

這一劍的威力十足,不僅是血肉和骨頭,他的內髒都受到了震蕩,腹中頓時翻江倒海,血液反湧,嗓子眼全是血腥味!

“魔氣……”文長寧如鷹隼般直勾勾地盯着印無玄,緩緩站起,他抹去嘴角的血,道,“我絕對沒有弄錯,你剛才使用了魔氣,印無玄……你的眼睛……你絕對不是一般修真者,但也算不上是魔修,印無玄,你究竟是什麽人?或者我該問,你到底是不是人?!”

印無玄冷冷道:“我是不是人和你沒有關系,反正你也要死了。”

“別以為你傷了我就能殺了我,”文長寧道,“印無玄,你使用魔氣一事傳出去,那麽修真界就再也容不下你!”

印無玄問:“你帶了留影石嗎?”

文長寧道:“帶了又如何?”

印無玄道:“那我在殺了你之後,還得毀了留影石。”

文長寧道:“白日做夢!”

文長寧雖傲,卻不莽撞,他方才能感受到印無玄身上的魔氣,此時卻感覺不到了,但印無玄的靈氣一直在增長,若非是在裏幽都,他敢肯定對方已喚來了劫雲!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确沒有幾分勝算,一個大乘期劍修,竟在面對合體期劍修時怯戰了!這是一件相當丢臉的事,但在劍修這個身份之前,他是絕殺樓樓主,比起無聊的自尊心,他更明白保命的重要性!

“文宗主,”謝非白在印無玄背後,探出半個身子來,一張漂亮的臉因沾染了幾滴血而豔麗得讓人頭暈目眩,“絕殺樓第一次出現在修真界時,本座便猜到了你就是樓主。”

文長寧不知謝非白為何提起了這茬,道:“非白,莫非你想用這件事和我做交易?我保守印無玄的秘密,你就幫我保守秘密?”

謝非白笑了,文長寧很多年很多年沒見到過謝非白的笑,竟是有了幾分恍惚。

“本座并不關心你做了些什麽,偷蒙拐騙也好,殺人放火也罷,你想做什麽,都随你,反正與本座毫無幹系,”謝非白收住了笑,柔和地說,“你派人追殺無玄,他喜歡打架,本座也不幹涉,他高興就好。可惜的是,你知道得太多了,就只有死了。”

他用最溫柔的語調,說出了最誅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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