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昆侖虛,司音房內。
床榻上的美人輕喟一聲,美目微睜,又因适應不了刺眼的光線,吃力地以手作遮擋,她半眯着眼,似有不解,“我……這是在哪兒?”
“小殿下,你醒了?四叔!折顏上神!小殿下醒了!”迷谷連忙大叫。
“迷谷,你好吵。”鳳九被吵得不行,伸手捂了捂隐隐作痛的耳朵。
“小家夥醒了?”一顆棋子咚咚地落在棋盤上,折顏和白真互視一眼,同時起身,往司音的住處走去。
迷谷看鳳九一臉痛苦,以為是她又覺得痛了,慌張起來,喊得也是越發起勁,“折顏上神!四叔!你們快來呀!小殿下她……”
“小九怎麽了?”白真擔心地問。
只見鳳九閉着眼睛,死命的捂着耳朵,哀怨地抱怨着,“好吵……”
兩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臉紅的迷谷,“迷谷,你聲音是該小一點。方才你這一喊,怕是整個昆侖虛都要被你驚動了。”見鳳九像是沒什麽大礙,白真安了心,好心情地調侃起管家來了。
折顏坐在床榻邊上,伸手為鳳九號脈,随後滿意地揚起微笑,“小狐貍脈象平穩,沒什麽異樣,看樣子是恢複得不錯。”
聽到熟悉的聲音,鳳九驚詫地睜開雙眼,“折顏?四叔?”
“還能記得我,算你有良心。”白真哼了一聲,對她輕視自己的性命很是不滿。
“啊?”鳳九搞不清楚狀況,還是呆呆傻傻的。
折顏輕笑,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放在鳳九的床頭,“這裏頭都是一些養身益氣的藥材,每日服上一顆,數日之後,這斷尾之傷便能無礙了。”之後,他站起來,整了整衣衣衫,“既然如此,我與真真便回桃林去了。迷谷,你家小殿下的傷勢雖好了些,可這幾日,還是避免走動為上,一旦有了什麽狀況。記得,即刻來桃林尋我。”
白真補充道:“小五這幾天都不在房裏,你就好好照顧小九。讓她在昆侖虛好好休養一陣,之後再回青丘狐貍洞也是不遲。”
折顏與白真雙雙離開後,鳳九還是覺得迷糊得很,“迷谷,我怎麽會在昆侖虛?還有,折顏和我四哥說的養傷,又是什麽意思?”
“小殿下,你不要吓我。小殿下可還記得我是誰?”這可把迷谷急得團團轉。
“你是迷谷啊!你胡思亂想什麽呢!”鳳九有些不悅。
“小殿下忘記了嗎,你在九重天割了自己的尾巴,司命把你抱來青丘的時候,你高燒不退、昏迷不醒,迷谷就只好來昆侖虛找姑姑和折顏上神了。”迷谷撓了撓頭,覺得奇怪,“姑姑明明說,小殿下之前還醒過一次啊!難不成,小殿下此番是傷到腦子了?”
“你才傷了腦子呢?我好得很。”鳳九嘟囔一聲。“慢着……”鳳九擡起手,“你是說,我自斷狐尾,此刻正在昆侖虛養傷?”
“是啊,姑姑看你情況好轉,便放下了心,此刻正在煉丹爐那兒為墨淵上神煉丹。這三日,小殿下一直在睡,可把迷谷急死了。折顏上神也是因此,特地在昆侖虛多逗留了幾日。”
“我睡了三日?”鳳九臉上浮現愕然,所以,她去誅仙臺除去三生石上的名字、在東華懷中含笑而逝、還有那漫山遍野的花海,都是她這三日來的一場黃粱夢麽?如若是夢,這場夢也太過詳細了些吧,竟詳細到了數萬年裏的每一日?而且,那諸般感受又是如此深刻。若說那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也委實太牽強了一點。一時間,腦海中思緒萬千,讓鳳九一時找不着北。
“迷谷,我問你,帝君可曾來過這昆侖虛?他離去前,是不是還囑咐你們,讓你們不要告訴我他曾來過的事?”鳳九覺得,那須臾萬年的經歷究竟是不是一場夢,是可以驗證的。好在她姑姑此刻不在此處,迷谷正是可以下手的對象。還是他因為方才那一句“小殿下之前還醒過一次”啓發了她。
迷谷驚愕極了,脫口而出道:“什麽?姑姑與你說了?不可能啊,按她的性子……”
“是啊,姑姑沒說,你卻告訴我了。”鳳九涼涼地開口,心裏有了點底。
迷谷方知失言,驚恐地捂上嘴。完了!完了!這下子姑姑一定會“好好”整治他的。迷谷在心中哀嚎着自己将面臨的命運。
鳳九于心不忍,提出了交易的要求,“這樣吧,我暫時出去一會兒,在我回來之前,你須得守口如瓶。作為交換,我就不告訴姑姑,你方才洩密之事。”鳳九眼睛忽閃忽閃的,猜想他一定會答應。
可是,迷谷身為青丘的管家,是何等忠心的小仙!“不行,這是兩碼子事。上一次,就是因為我沒能看護好小殿下,才讓小殿下去了九重天,回來的時候還斷了一條狐尾,讓小殿下受了這諸般委屈,迷谷絕不會重蹈覆轍。”他很有原則地拒絕了這個,在鳳九看來本該是雙贏的提議。
鳳九有點動容,誠心地道了謝,若不是他,她只怕是已命喪青丘了,“迷谷,謝謝。只不過,你攔得住我嗎?若是我不顧傷勢,強行突破結界,這結果又會是如何?”她去意已決,只得出此下策了。
迷谷搖着雙手,“小殿下,萬萬不可啊!”到時候,鳳九将會傷上加傷。
“你放心,自斷一尾這事兒,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幾萬年裏,都不會再發生了。我要離開,就是想弄清楚一些事。”鳳九拿起床頭的小瓷瓶,拔開木塞,倒了一粒橙黃色的丸子,一時間藥香四溢。她自然地将藥丸丢入口中、吞服下去,忽的就臉色大變,“水!水!水!”
迷谷立刻遞來水杯,奈何一杯水只是杯水車薪,“把茶壺給我!”鳳九仰起脖子,将一壺的水一次飲盡,這才緩解了嘴裏鋪天蓋地而來的苦澀。一張俏臉皺成一團,鳳九恨恨地埋怨起來,“這個折顏,一定是故意的。”改日,她一定把這藥丢進他的飲食裏,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他煉的藥是個什麽滋味!鳳九在心中如此計劃着,然後陰陰一笑。
“小殿下,你這樣好可怕。”迷谷只覺得心中瘆得慌。
“放心,不是針對你的。你放我出去吧,我保證一會兒就回來。”鳳九巴巴地看着他,懇求道。
“只要是事關東華帝君,小殿下的保證,何時是算得了數的?”迷谷沒好氣地瞥了鳳九一眼,不相信她的說辭。
鳳九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沒有反駁。誰教她前科累累,所以此刻才反駁不了呀?
“小殿下千萬要記住,姑姑吩咐過,她閉關煉丹長達七日。所以,小殿下能在九重天待的時間并不多。”迷谷終于松了口,卻也是一臉的哀怨。
“謝謝你,迷谷!我一定會及時回來的。”紅光一閃,房裏僅剩下迷谷一人,他走出房,望向昆侖虛的湛藍天空,嘆了口氣,“小殿下真要能及時才好啊。”他又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子,自嘲着,“迷谷啊迷谷,你才是傷了腦袋,什麽時候還做這白日夢來了?你還是先四處搜刮些上好的傷藥來,準備好被姑姑狠狠收拾一頓吧。哎……小殿下,你可不要又添了什麽新傷才好啊。”
紅光閃現,守着天門的門将,眼睛一晃。可待他們定睛一瞧,卻發現什麽也沒有,便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小殿下果然來了。”司命笑呵呵地現身。
“喝!”鳳九差點被吓得魂飛魄散,看清是司命後,拍了拍胸口,“是你啊,吓死我了。”
“若不是小殿下做賊心虛,怎會被吓到?”司命取笑她。
“果然?”鳳九咀嚼着司命的第一句話,心中疑惑,她來九重天上是臨時起意,司命怎麽會等在這裏?東華又是怎麽知道的?回憶裏并沒有這一段啊?
“小殿下随我來吧,帝君已經等候多時了。”鳳九覺得眼皮一跳,心中隐隐不安。雖然說她來天宮,本就是為了找東華,可是被他這麽一說,她反倒十分糊塗了。
即将進入天宮之時,鳳九忽的停下腳步,擡頭望了望上方的牌匾。
——————————————夢中的“回憶”——————————————
幾個天兵擡着裝着夜華的水晶棺,跟在東華身後,失魂落魄的鳳九被天将攔在門外。
東華似有所覺,回頭看了看被兩個天将攔着的鳳九,便半路折返。他在站定之後,揮了揮手,守門的天将立刻收回長槍,并且會意地退後數步。
此時的鳳九眼睛紅紅的,像只兔子,她小聲地開口,“剛才,因為有長輩們在,我不好意思問,怕你被人議論。況且你們還這麽為難我姑姑,我也不好問。”
東華靜靜地看着她,柔聲道:“你想問什麽?”
“你的傷……”這數日來,鳳九一直牽挂着他的傷勢。可是夜華這一走,白淺的魂魄就好像也随着這未婚夫一道遠去了一樣,她擔心白淺,也就不敢輕易離開狐貍洞。
“好得差不多了。”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帶過,不願多談。
鳳九嘴角上揚,笑得有些苦,“那就好,那就好……那鳳九……”
東華這才緩緩開口,打斷鳳九的話,“我以為,你會問那個問題。”
“什麽?”鳳九有些愣。
“擎蒼大戰前,你問我的問題。”
鳳九這才回想起來,在擎蒼破鐘之前,她曾問過他什麽,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年你沒有把自己的名字從三生石上抹去,是不是會喜歡我?
“會。”
簡短一個字,在鳳九心中砸下驚濤駭浪,“帝君……你說什麽?”
“如果當年,我沒有把自己的名字從三生石上抹去,我會喜歡你。”東華終于坦誠相告,他一步步走近她,“我下凡歷劫,就是為了成全你一次,更是為了成全我自己。”紫色衣袖揚起,骨節分明的手輕觸着鳳九額間那朵鳳羽花,舉止流連。半晌,他收回手,“去吧。”
燙熱的眼淚滾落臉頰,鳳九睜着一雙淚眼,直直地望着東華,對他的話語置若罔聞。
東華微笑着嘆了口氣,決絕地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入南天門。
鳳九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只是無聲地流着淚。
——————————————夢中的“回憶”——————————————
“這天門的匾額,可是有什麽問題?”司命不解地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這牌子在這兒都挂了好幾萬年了,不還是好好的嗎?
“沒什麽……”鳳九忍下鼻尖的酸意,眨了眨眼,把破碎的淚光給眨沒了,“走吧。”
司命雖覺得鳳九的神情有些奇異,可還是壓下了好奇心,沒有刨根問底,帶領着她往太晨宮走去。
鳳九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詢問司命:“你可知,帝君為何要見我?”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擔憂你的傷情。小殿下的傷,可好些了?”司命關懷地問道,那一日抱她去青丘,從迷谷小仙口中,他才明白帝君所說的,斷尾之痛非常人能忍受的含義,也認識到她的情況十分兇險,才又馬不停蹄地回到太晨宮,再将此事報給帝君知曉。
“折顏幫我看過,已經沒什麽了。”
“那就好。”司命松了口氣,“這十裏桃林折顏上神的醫術,在四海八荒都是出了名的。”接着他又嘆了一口氣。
“司命,你是怎麽了?”怎麽長籲短嘆的?
“小殿下有所不知,帝君他去昆侖虛看過你之後,便有些異常,回來之後,便昏睡了整整三日,可把好多人都吓壞了,深怕他出了什麽閃失。可是叫來藥王,卻什麽也診斷不出。”司命複嘆了口氣。
“怎麽會這樣?”鳳九一聽,也急了起來。
司命壓低了聲音,欲言又止,“成玉說這是……”
“是什麽,你快說呀!”到了這時候,怎麽還喜歡賣關子?鳳九氣悶。
司命看了看周圍,随後很小聲地說,“她說,這是相思病。”
“相思……病?”女聲有些幹澀,“帝君可是……在回太晨宮時,遇見了什麽人?”
“小殿下糊塗呀,在這四海八荒,唯一與帝君有牽扯的女子,不就是小殿下你嗎?”
“我?”可是她的“回憶”裏沒有這段啊。只是,東華離開昆侖虛的時候,他的背影看起來好孤寂,讓她好心疼。莫非是東華受了什麽傷?畢竟他現在可是失了九成的法力的人……一想到這裏,想見他的心便急切起來,鳳九丢下司命,急忙跑進了太晨宮。
“小殿下還真心急,這下怕是要走些彎路了。罷了,此刻也沒我什麽事了。”司命感嘆着走過了太晨宮門口,并沒有進去。他此刻是要去找成玉元君彙報最新情況。
“帝君!”鳳九跑到會客殿,發現那裏空無一人。又跑到書房,還是空無一人。“笨蛋小九!帝君受了傷,此刻當然是在寝殿裏呆着了!”鳳九懊惱地敲敲自己的頭,便往寝殿的位置跑去。
寝殿內,東華身着一襲白色中衣。由于隐約聽到了鳳九的聲音,便走出了屏風。他眼前一晃,轉眼間已被沖進來的女子緊緊抱住。
鳳九些微哽咽地喚着他,“帝君!”若不是為了還她一世情緣,他又怎麽會失去這九成法力?
“怎麽?莫不是又聽誰說,我要應劫了?”東華輕笑着拍拍她的背,同時掩去一聲輕咳。
“鳳九果真是個小麻煩,只會給你帶來困擾。”鳳九好氣自己的無用,昔日被困鎖妖塔的時候是如此的,現下,依舊是如此。
“那日我與折顏的話,你聽到了?”東華挑了挑眉,“所以,你就惱羞成怒,想要離開,卻不小心着了織越那丫頭的道,被扔進了鎖妖塔?”
“才不是……惱羞成怒,我是太難過了。”鳳九弱弱地辯解。
“我沒看出有什麽差別。”東華的語調升高。
鳳九受驚地縮了縮肩,“是……沒什麽差別。”他只不過是說了一句“是有些麻煩”,已經表達得很含蓄了。她在太晨宮這段日子,豈止是有些麻煩?她又打碎這個,又打翻那個的,出去看個熱鬧,還害得他為了給她治傷而耗損法力,之後更是害他在鎖妖塔受了重傷。
受重傷!三個字在腦海中劃過,鳳九迅速回過神來,她連忙松開手,退開一步,眼睛紅紅地看着他憔悴的模樣,“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傷?”見他衣衫單薄,鳳九擔憂地蹙起眉頭,“怎麽不穿上外衫就出來了?”她立刻走到屏風後頭,在榻邊的架上取了那紫色長袍,小心翼翼地為他披上。
“為什麽你覺得我是受傷了?”東華直視鳳九,眼中有着探索。
“你明知道,自己的法力已沒了大半,怎麽還到處亂走?如果不是受傷,你會昏睡三日嗎?司命都和我說了,你別想瞞我。”而且,他看起來真的好憔悴。鳳九心疼得不得了,伸手撫摸他消瘦了不少的臉頰。
黑眸中閃過幾絲笑意,“你真的想錯了,我沒受傷。只是因為去誅仙臺走了一圈,才稍微虛弱了些。”東華別有深意地看着他。
“誅仙臺?你去那裏做什麽?”鳳九一臉狐疑。
東華笑得有幾分神秘,說道:“不只是我,你也很快會再去的。”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鳳九斜了他一眼,“還笑?病得力不從心的很有意思嗎?該不會是發燒燒昏了吧?這個藥王是庸醫嗎?這麽不濟事!”她轉怒為憂,踮起腳尖,探向他的額頭,随即又納了悶,“挺正常的呀?”
看着她變化多端的表情,東華臉上的笑意加深。當鳳九要拿開手的時候,東華便抓住那只手,一個使勁,把她緊緊鎖在了懷裏。
鳳九一驚,聲音無措起來,她此刻幾乎是貼在他的身上,“帝君…”他是怎麽了?
“九兒。”東華輕輕地喚她,滿含情意。
鳳九一愣,下一刻花容失色,“帝君難道是吃了失魂果?還是……喝了酒?”
“沒有,我也不會醉。”男子的眼中滿是笑意。
“那怎麽會胡言亂語的?”鳳九全然不信。
“我沒有。”
鳳九言之鑿鑿地指控道:“你有!不然,你怎麽會叫我九兒?”自結束凡間情緣之後,除開昆侖虛她半夢半醒時候的那一次,他從未再這樣叫過她。
東華好聲好氣地解釋,“九兒,我去誅仙臺,是為了确認,我的名字确實被你刻上去了。”
鳳九腦袋裏轟的一聲,過了好久才找回聲音,“刻……上去了?怎麽可能?”
“親眼所見。我看你不太高興,或許是不希望此事成功。”東華嘆了口氣,故作惋惜。
“怎麽會?可是……我明明記得,我從未成功過,這才會想了另一個法子啊……”鳳九喃喃自語,就是因為刻不上去,所以最後她才幹脆将自己的名字也一并抹去了。
“所以,你就改弦易轍,打算散盡仙氣,再次自斷一尾,利用誅仙臺之戾氣将白鳳九三個字消去?”墨黑的眸子漸漸染上怒意,是為山雨欲來風滿樓。
“你怎麽會知道?”鳳九睜大了眼睛。
“我怎麽不能知道?若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除名之後,這一次就悄無聲息地走,連我也不告訴了?”
見她一臉驚訝,東華更是不悅,他冷哼一聲,“有這麽輕易嗎?先不說那銅鈴,上神隕落,星象亦會有所變化,更何況你走時,就連我這太晨宮裏,也是遍地鳳羽花,蔚為奇觀。”
“帝君,你……你也做了那個夢?”鳳九這才回想起來,司命說他昏睡了三日!她就是因為昏睡了三日,醒來之後才會有這數萬年的記憶。
“那究竟是不是夢,暫且不議。白鳳九,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很生氣。”東華冷了臉,聲音也帶有三分寒氣。
“我只是……不想讓你陪我一起死嘛。”見他疾言厲色的,鳳九心中委屈,哭了。
見她落淚,東華也不舍得訓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用衣袖抹去那些淚光,“九兒,将心比心,我又如何希望你這般慷慨赴死?罷了,反正你那個荒唐的主意,也已經毫無用武之地了。”
“真的嗎?你的名字真的出現了嗎?不會是我在做夢吧?”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你在說哪一個?”東華本想賣個關子,但見她淚光盈盈,也顧不得這關子還有一半沒賣出去了,他柔聲道:“千真萬确。還是我違心之語,說了太多,教你都不敢相信我說的話了?真是糟糕。”
“恩。”鳳九故意用力點頭,他之前地那些話,可是讓她好難過的。
“那你也騙了我好幾次,就兩相抵消了吧。”東華吻上她的眉心,如此建議。
“那不一樣!”鳳九不滿地嘟嘴,拒絕這個顯然就不公平的提議。
東華低笑,目光柔情似水,“怎麽不一樣了?”
“說得好像有哪一次,你真的被我騙過去了一樣。”
“的确有一次。你飛升上神的時候,我很歡喜,以為你終于看開了。”東華臉色微沉。
鳳九見他臉色不好,心一下就軟了,“那就……兩相抵消了吧。”
“不行!”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東華駁回了。
“什麽?這不是你先提的嗎?”她都已經作出讓步了,怎麽他還不同意上了?
“我仔細想了想,發現抵消不盡,你還欠上我許多。”
“怎麽能這樣?”鳳九覺得自己是作繭自縛,本想博取他的同情心,想要撈着點好處,結果卻是她千辛萬苦挖了個巨坑,然後把自己給埋進去了。
“不行?”東華淡淡反問,眼裏迸出危險的光芒。
輸人不輸陣!哦不……是識時務為俊傑,鳳九終究是哀怨地答應了,她賠笑道:“行…怎麽會不行?”她好想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