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第28章
◇ 第28章
當事人承認所有的事都是他一個人做的,有人證,有物證,且證據鏈完整。
就差一個結案報告了。
傅沙抓了抓耳朵靠着車門看着莊楊道:“你打算怎麽辦?”
莊楊打了個哈欠歪着頭指了指自己的副駕駛位:“上車吧,我們先去找梁信義。”
梁信義的案子是莊楊剛入行兩年辦的。
那會有路人報案在城郊釣魚的時候發現一具男屍,再加上環島連着下了三天的大雨,案發現場幾乎什麽有效的信息都沒留下,後經法醫鑒定死者是兩周前被人用銳器刺穿心髒而亡。莊楊調取周邊監控發現梁信義兩周前曾與死者在一塊喝酒,并發生沖突。
鎖定嫌疑人定罪并不難,難的是梁信義失蹤了。
而最後出現在監控錄像裏,就是在他回家的路上。
傅沙在副駕駛位系好安全帶道:“看來你病好了,今天不用打消炎針了嗎?”
莊楊沒反應過來,随口回了句:“什麽消炎針?”
話剛說出口他就反應過來傅沙說的是什麽,連忙補句:“哦,好了,不用打了。”
莊楊瞟了一眼傅沙,他們搞緝毒的眼睛又尖又毒,莊楊總覺得傅沙好像隐隐的知道了點什麽,但說實話,雖說作為大小不分警種,對于傅沙,他更多的是敬佩。
莊楊開車又快又穩,傅沙在副駕駛上已經為莊楊規劃好了退休之後的二次就業方向——滴滴司機。
半個鐘頭後,車穩穩的停在一間普通的小平房門口。
傅沙下車打量兩秒這古樸建築:“這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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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楊揚揚下巴道:“梁信義的家。”
“他的住所咱們隊裏的人早就來過了。”傅沙提醒道:“沒什麽收獲。”
莊楊點點頭,嘴上倒是沒說什麽,仍舊向着小平房的方向走過去。
小平房的大門有點矮,莊楊要欠着身子才能邁進去。門口是一片荒廢的小花圃,內裏才是住所。一室一廳,房屋的使用面積并不大,室內裝修簡單,沒什麽有觀賞性的家具,都是些線條單調的設計,甚至有幾個櫃子傅沙都懷疑是從二手市場淘來的。
房間裏的氛圍空蕩蕩的,除了因為兩人的到來而肆意飛舞的塵土之外,感受不到一點人類存在的痕跡。
“你說這梁信義有一個那麽有作用的碼頭,怎麽日子過的這麽貧瘠?”傅沙拍了拍那臺大頭帶天線的電視機道:“……這玩意我快二十年沒見過了。”
莊楊笑笑:“他不是貧瘠,就是不在意這些。其實已經算進步了,我抓他那年,他家還沒有電視呢。”
傅沙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其實想想也是,自己在金三角的時候,那邊的小村落連電和水都用不上,更何況是能出聲的老舊機器,這東西在那都算稀罕物。
“我看這兒的确沒有人。”傅沙道:“有價值的東西隊裏都帶走了,我們……莊哥?”
莊楊像是沒聽到傅沙說話,自顧自的走到了廚房的洗手臺前。
傅沙這才注意到梁信義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是黃了吧唧的舊模樣,就這個洗手臺最新。
莊楊冷着臉看着洗手臺上的鏡子,順勢敲了敲。
“我說你這麽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還以為自己能躲一輩子?”莊楊道:“怎麽着,是我進去請你,還是你自己出來見我?”
傅沙愣了愣,他有點沒看懂莊楊的操作。
“哦,這是一面被處理過的單面鏡,後面其實還有個房間,裏面的人能看見我們,但我們看不到對方。當年,梁信義就是用這種辦法在案發現場藏了兩個禮拜,差點連我都騙過去了。”莊楊笑笑:“他這個小平房裏,最花心思裝修的,就是這兒。”
傅沙罵了句曹,給出一個最中肯的評價。
裝修大師。
梁信義從裏面慢吞吞的走出來。
莊楊有好多年沒見到梁信義了,自從抓了人,将人送進監獄後,再也沒見過,印象中梁信義還是個桀骜不馴皮膚黝黑的小青年,和現在這個弓背滄桑帶着疲态的中年男人一點都不一樣。
梁信義苦笑着搖搖頭:“莊警官,算起來我們好久不見了,沒想到這一次找到我的人還是你。”
莊楊看了眼梁信義的右手,原本該有的器官變成了一團紅白相間的棉花紗布,緊緊的纏繞在主人的腕部,替代了那不存在的位置。
是新傷。
“你手怎麽了?”
梁信義慘白着臉,漸漸地從陰影中走出來,原本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白發覆蓋在頭頂,讓他的年歲又添了幾分。
“如果你們能早點找到我,或許我還有話要說,但是現在……”梁信義緩緩道:“現在,我什麽都不能說了,對不起莊警官……”
傅沙輕咳了聲提醒莊楊,指了指從洗手臺後方的房間裏,拿出的一個散發着刺鼻味道的圓柱形透明的小罐子。
福爾馬林是固定人體組織的首選。
莊楊現在知道梁信義的手去哪兒了。
這個故事組合起來就是,有人在前幾天找到了梁信義,切下來了他的手,泡在了裝有福爾馬林的罐子裏,告誡他,不要亂說話,否則,下個在罐子裏的不是手,而是人。
聽起來是個讓人唏噓心軟的故事,可惜莊楊不吃這一套。
他拉過一把椅子評價道:“梁信義,你這話說的可真漂亮,說的我都覺得你是受害者了,我抓的那會你就應該知道的,博同情在我這兒可不管用。”
梁信義完好的那只左手青筋泛起,莊楊看的出來,他是在極力隐忍自己的情緒。
莊楊從內裏的沖鋒衣兜裏拿出袋裝着白色粉末的小玩意,不緊不慢的走向梁信義,而後在對方的注視下,将那袋東西塞進了他的上衣口袋裏。
“傅沙,打電話叫支援。”莊楊冷靜的看向傅沙道:“告訴他們梁信義不僅找到了,還攜帶毒。?品。”
和聰明人搭檔工作就是輕松,傅沙瞬間猜到莊楊想做什麽,配合的拿起手機作勢要将電話撥通。
梁信義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莊楊的褲腳:“莊警官,我是真的不能說啊,求求你,別逼我了,給我條活路吧,求求你了,我已經受到懲罰了,您就給我一條生路吧,求求你了……”
莊楊蹲下拍了拍梁信義的臉,面前的人雙眼通紅,滿身狼藉,樣子連街邊的流浪漢都不如,可卻不能得到莊楊的任何同情。
“你受到懲罰?”莊楊笑笑:“你受到什麽懲罰了?一只手?別和我說你對碼頭運送的貨物毫不知情,比起那些東西給人造成的傷害來說,一只手的重量連塵埃都不如,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不是受害者,沒有資格收下你的懇求,你以為這種行為是忏悔?別做夢了,沒有人會原諒你。”
“兩條路。”莊楊伸出兩根手指比劃道:“要麽我們問什麽你答什麽,或許有一條生的希望,要麽留在這兒等我們的支援到位,那點東西即便你什麽都不說也夠槍斃了,或者你都不選,留在這兒等着那個罐子裏裝着的東西變成你自己,給你一秒鐘考慮一下……”
二十分鐘後,莊楊伸着懶腰從平房裏走出來,這幾天神經繃的太緊,再加上沒什麽時間睡覺,真的有些累了。
傅沙看見他出來,揚了揚手機道:“劉暢他們馬上就到了。”
莊楊點點頭,靠在車門上點了支煙醒神。
傅沙道:“我原本以為梁信義能忍得了斷手的痛,至少可以多撐一會兒的。”
莊楊搖搖頭,抖了抖煙灰道:“越是這種時候,他們求生欲望越強烈,這點你應該比我熟。”他停頓片刻,又道:“傅沙,你會一直留在緝毒隊嗎,不為以後打算打算?”
傅沙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沒遇到那個人之前他的确是想在緝毒隊幹到壽終正寝的,可現在想法變了,果然心裏一旦多了牽絆就跟着長出一根軟肋。
“再等兩年吧。”傅沙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道:“等手裏的案子都結了……”
莊楊點點頭,熄滅手裏的香煙道:“梁信義承認了碼頭是他的,可對于碼頭到底運送的是什麽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只是根據宋明平時的行為猜到的,他還算聰明,沒有刻意打探,但是自始至終去碼頭的人都是宋明帶頭,沒有看到過其他陌生人,但是他也交待了宋明私底下和他承認,碼頭的貨都不是他的,他只是為人賣命而已。碼頭運貨記錄都在這個U盤裏,上面雖然一定動過手腳,不過應該也能查到點東西。”
隊裏支援的人陸陸續續的趕到,平房裏只有梁信義一個人,本來就用不上那麽多人,因為他的房間發現另外的隔間,技偵的人也來了幾個。
傅沙道:“莊哥,你那年是怎麽發現梁信義房間裏的貓膩的?”
莊楊笑笑:“他內外兩間屋子共用一個下水口,而我在外面的下水口裏聽到了裏面房間的風聲……”
何序一臉馬屁精的模樣從另一邊走過來,自從知道莊楊是楊隊的大侄子之後,何序的态度立刻轉變,對方低調的覺悟讓他在自己心裏的形象變得高大不少。剛來警隊的時候何序總得裝裝樣子,這幾個月和莊楊混熟了,索性也不用裝了。
“莊哥,牛啊。”何序豎起大拇指贊揚道:“這才幾個小時你就把人找到了,牛哇。”
莊楊翻了個白眼,無語道:“怎麽就你們幾個來了,不是聽說付隊回來了,他沒跟着來?”
“付隊?”何序摸了摸下巴:“付隊在隊裏審人呢,不過付隊動作可真快,其實我們也沒說百分之百确定是他,付隊就把人帶回來了……”
傅沙吐槽道:“付隊把誰帶回來了,你說半天,一個重點都沒有。”
何序眨巴眨巴眼睛:“你說還有誰,就是那個泉冶啊,算起來,前前後後應該審了快四個小時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莊楊笑笑,誇了句:“你看,付隊出手還真是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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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楊收隊回到組裏的時候正趕上付涵從審訊室裏出來。
熬了個大夜,付涵看着比前一陣子憔悴不少,黑眼圈下移至顴骨,臉上也冒出些許青色的胡渣,頭發更是慘不忍睹,像是三天沒洗頭,嘆着氣從審訊室裏走出來接了杯水,一口氣喝下去,手扶在飲水機的水桶上嘆氣。
莊楊看了眼審訊室的門,一牆之隔,他将付涵的樣子看在眼裏,估摸着泉冶的狀态也好不了多少。
“付隊。”莊楊打了個招呼笑道:“看您這樣子,不順利?”
付涵擺擺手又接了杯水灌胃裏,喪目搭眼道:“這個泉冶可真是個硬骨頭,死扛着,嘴裏一句真話也沒有。”
莊楊抓了抓鼻子,心說不愧是隊長,評價非常到位。
“不過也沒事兒,估計撐不了多久。”付涵指着一屋子的人補充道:“咱們人多,輪班跟他也耗得起,連着幾天不睡覺,就算是塊鐵,他也得在這兒給我融了。”
付涵說的是實話,人海戰術,一輪一輪的審着你,沒有白天黑夜的概念,陪着你的只有一盞锃明瓦亮且永遠不會滅掉燈泡,除了眨眼,你幾乎沒有閉眼休息片刻的機會,任你再強的意志也會崩潰。
可是燈泡費眼,莊楊不希望在泉冶那樣一雙漂亮的眼睛留下任何的瑕疵。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的莊楊被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哦對了,付隊。”莊楊在身後叫住付涵道:“梁信義我們也帶回來了,您要不要一塊也審了,反正我瞧着您今兒晚上也睡不了,不然換人審審換個心情?”
付涵露出一副‘你真會給我安排工作’的樣子看着莊楊'。
“那你去審泉冶?”
莊楊擺手拒絕道:“叫劉暢他們去吧,我困了,先去眯一會。”
付涵看了莊楊幾秒,試探道:“我聽劉暢說,有一個泉冶和宋明發生肢體沖突的小案子就是你審的。”
莊楊平靜的看着付涵道:“……是我審的,所以呢?”
付涵笑笑:“沒什麽,就是問問。”
莊楊回到辦公室關上門重重的坐在沙發上,身體疲憊,腦子卻異常的清醒。
他擡頭看着牆壁上黑白配色的時鐘計算着時間,現在希望兩件事,一是泉冶能多撐一會兒,二是梁信義能夠背熟自己的臺詞。
畢竟塞進梁信義上衣口袋的那小包面粉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裏面還夾了一小張字條。
【作者有話說】
哇哇哇!多了好多評論好開心耶耶耶耶!!有人喜歡我寫的東西真好呀呀呀呀!突然多了動力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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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讓莊楊警官小小的裝個b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