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第35章(下)

◇ 第35章(下)

“你見過這位徐老師?”

泉冶搖搖頭:“就是聽着有點耳熟,想不起來了。”

他有些煩躁的打開手機,仔細的翻閱着微信和通訊錄上面的名單,腦子裏一遍一遍的回想着自己到底在哪兒聽過一位姓徐的人。

其實泉冶明白,現在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給安宜打個電話,将這件事問明白。可先暫且不說安宜會不會接自己的電話,就算是接了,他也會立刻挂斷,這孩子的叛逆期太長,從十一歲一直延續到現在。

不知道退休那年病情會不會有所好轉。

所以,問他不如抛硬幣,或者可以去問許願池裏的王八。

許願池裏的王八會擡眼看着你,等着你手裏的投喂,而安宜只會給你一個白眼。

泉冶舔舔有些幹裂的嘴角,用肘部碰了碰莊楊的胳膊道:“算了,我是想不起來了,再者說你莊警官想查個人還不容易,回警局随便動動鼠标不就行了。”

莊楊點點頭回了個:“嗯,這倒也不難。”

“……”

居然回答的這麽幹脆?原本是句打趣的話。

泉冶承認自己有點吃味,他低頭玩着手裏金屬材質的叉子,将它狠狠地插入茶幾上的西瓜皮中。他不知道莊楊是不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安宜,所以才回答的這麽痛快,甚至都沒有說一句‘你可以去問安宜’之類的話,算是保護安宜的一種方式嗎,就這麽寶貝那個混小子,草,我也想體會一次。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頸後的煙疤,泉冶擡眼看了看莊楊,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是怕安宜被牽扯進來嗎?”

莊楊像是沒聽清,确認道:“什麽?”

泉冶搖搖頭否認道:“……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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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楊點了支煙,側着頭看着泉冶。

這個人有一張足夠惹眼的臉,眉眼生的不夠熱情,沉默不語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刻意疏遠的距離感,喜歡享樂,喜歡過得自由,卻從不在意自己的處境,為了自己的目的哪怕惹的一身傷也毫不在意。

倔強又執着。

像一塊永遠不會低頭的鐵板。

莊楊無奈的笑笑,他覺得自己今天有點魔怔,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也多了點奇怪的想法。

例如,想要擁抱,想要親吻對方。

泉冶擡頭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悶聲道:“你笑什麽呢?”

莊楊搖搖頭沒有回答,轉過身去背對着泉冶看向窗外。

泉冶不明所以的看着莊楊的背影,心思複雜的吃了一口桌上所剩無幾的西瓜,試圖用遠低于體溫的食物來掩蓋自己身上的脆弱。

泉冶覺得自己像是個想要自-殺的旅人,明明一直站在懸崖兩側觀望,卻又每次都在退縮。

邁出一步,退兩步,像個最不齒的膽小鬼。

即怕,又忍不住靠近,有一條名為矛盾的繩索緊緊的套牢了自己。

就像是在一個故事的尾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結局,你們故事裏不該再有我。

楊樹學不會開花,但總會抽枝發芽,漂亮的小鳥會代替老鼠躺在它的樹幹上小憩,跋涉的旅人也總會踏着風回家,曾經的老鼠也有該去的地方,一切都會回歸正軌,而那點午夜夢回的心有不甘,都是這趟旅途中的點綴,是最不值得挂念的存在。

就像是這房間裏的香薰,總會燃燒殆盡。

泉冶起身熄滅那個燃燒的香薰道:“莊楊,你選擇做警察這行,真是因為關系戶,被家裏人安排的?”

莊楊搖頭道:“你可真會想。”

泉冶笑笑:“你有楊局這便利條件還不用用?”

莊楊低頭熄滅香煙道:“那我下次借你用用。”

泉冶随口回道:“怎麽借,是減刑還是偷渡出國。”

莊楊道:“你想要哪個?”

泉冶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這算以權謀私嗎?”

莊楊挑眉道:“你不想要這個特權?”

泉冶道:“當然想要。”

畢竟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但是比起特權,泉冶更想在上面一次。

莊楊離開的時候天空已經飄起雪花,這個季節的雪無法在外溫中存活,往往還沒觸碰到地就變成水珠落在地面。

他沒急着回家,而是靠在車門上點了支煙,想靜下來想清楚一些事,擡頭看着酒店那扇仍舊明亮的窗戶,掩飾明明是最容易做到的事,可為什麽現在有點于心不忍。

那個疤,那個變态戀童癖,還有那個紅着眼睛哭的小朋友,作為這個故事的主人公莊楊當然記着。

只是,莊楊也有想完成的事。

所以在那之前,只能選擇‘遺忘’。

第二天回到隊裏的時候,何序已經早早的準備好調查資料站在那,一臉‘恭候多時’的欠揍樣。

“徐彥,男,四十二歲,未婚,海城人,原來是海城市人民醫院的外科醫生,十年前送海城來到了環島市,三年前入職本市一所大學的校醫室,因為為人謙和低調,再加上外貌優良,那群學生都特別喜歡他,叫他徐老師。這位徐老師是個嚴于律己的人,不僅沒有任何違規或者不良事件記錄,去年還因為對路邊休克的老人施救上了社會新聞。”

何序一字不差複述完,打趣道:“莊哥,您調查他幹什麽,就這人生履歷完全可以提名環島市下一屆的十佳市民。”

莊楊接了杯溫水,兌了點上周實習生送來的檸檬汁:“你就查到這些?”

何序有點懵的點點頭:“你不想聽這些?”

莊楊皺着眉将酸了吧唧的檸檬汁一飲而盡道:“違章停車的罰單,酒店開房記錄,他一個都沒有?”

何序搖搖頭,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解釋道:“的确沒有,個人財産狀況還在調查,您要的急,也就這些。”他努努嘴,接着道:“您是懷疑傅彬和這個徐彥有什麽關聯嗎?”

莊楊沉聲道:“從違規停車的罰單身上可以看出他平時的出沒地點,入住酒店的檔次能判斷出他大致的階級地位,一個人一輩子行得端坐得住這很容易,但是連個罰單和酒店的入住記錄都沒有過,尤其像徐彥這種頻繁社交的中年人,所以我覺得,他在刻意隐藏,又或者,他有多重身份。”

莊楊走去洗手池旁刷了刷自己的杯子,回頭解釋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那個傅彬出國的前一晚,就是參加了這個徐老師的生日聚會,我就是好奇,為什麽參加完這個聚會之後,他就在ICU裏躺着?”

何序覺得莊楊說的有點道理,可是直覺又告訴自己,為什麽和傅彬有社會關系人際交往的人那麽多,莊楊卻像知道答案一樣,第一次就篤定選中了這位徐老師,難不成真是因為傅彬出事的前一晚見過徐彥?

傅沙回隊裏的時候正趕上飯點,他打了個哈欠,有些疲憊的打開一盒牛肉面吞進胃裏,又連喝了兩大杯溫水,像是剛從沙漠裏出差回家的駱駝。

劉暢就跟在傅沙身後,他碰了碰傅沙的背,将手裏的冷飲遞給對方。

莊楊将多餘的鹵蛋分給傅沙道:“梁信義那兒還有料?”

傅沙搓了搓下巴:“和十八公本人關聯的并不多,但是呢,梁信義交待了一件別的事。”他将筷子整齊放到一邊,擡頭道:“原來當年我們那位前輩并不是因為被線人出賣而犧牲,是因為拍了那張十八公的照片暴露了身份,而其實那個大家口中的線人也是警察,他蟄伏在十八公身邊五年,最終因為那位前輩的犧牲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何序有些唏噓的看着傅沙,接話道:“……那我們還能找到這個線人嗎?”

“找不到了。”莊楊點了支煙,靠在桌子上平靜的看着辦公室裏的人,道:“他死了,被人打斷所有的肋骨,綁着石頭沉了海,連一塊骨頭都沒能留下。”

傅沙愣了愣,咽下嘴裏的東西。

“莊哥,您早就知道這件事?”

莊楊搖搖頭笑道:“好像是聽過,但是時間太久了,記不清細節了。”

那個人不僅連塊骨頭都沒能留下,甚至一句話都沒有,就像是風裏夾雜的細沙,早晚都是要被吹走的。

正說話的檔口,付涵胡子拉碴的拿着幾袋東西外面走進來。

“有點新情況,今天早上我們在傅彬的家裏搜到了這個。”付涵将手裏白色的粉末扔在桌上道:“我剛從緝毒隊回來,經過檢驗,這裏面的成分和當初在盧總和宋明那繳獲的是同一類。”

傅沙道:“所以,傅彬是個瘾君子?”

付涵搖搖頭:“這個現在還不好說,另外,我們在他家裏的碎紙機裏發現一張還未完全損壞的照片,經過技術部門的還原……”

付涵打開電腦放出了那張照片。

這章照片明顯是抓拍的的,傅彬在視野的右下角,指着一個穿着駝色大衣的的男人,男人歪着靠在海邊的欄杆下,對着鏡頭笑。

何序看着這張照片愣了愣,罵道:“這人不是徐彥麽?難道傅彬出事真和這位十佳市民徐老師有關系?”

付涵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莊楊道:“小莊,你什麽想法?”

莊楊拿起照片仔細看了兩秒。

“我是在想,這張照片是誰拍的。”

徐彥有一張十分上鏡的臉,他看着比現實生活中還要年輕,一點都不像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反而像個剛創業不久的成功商人。

莊楊鬼使神差的放大了那副眼鏡。

然後,他就看清了反射在玻璃鏡片上的人影。

是安宜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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