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第47章
◇ 第47章
從方誠家裏出來,泉冶覺得自己的血腥味太重,在路邊的洗手間沖了沖手。
其實雖然自己以前是個白面主管,但使用暴力手段催收這種事也幹過幾次,比起坐在辦公室裏看報表簽字,泉冶覺得這種需要身體力行的工作反而适合自己。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琢磨着,該不會,我融入了吧。
融入,并且習慣了那些人的思考方式和行為準則。
已經不會和人坐下來心平氣和好好交流了。
聽說人死後,天使和惡魔會坐在一起打牌,誰手裏的牌多,當事人就會跟着誰走。
泉冶點了支煙,從後視鏡裏看着方誠慢吞吞的上了車,心裏想,那萬一打平了怎麽辦,總不能把人從中間切開,一分為二,那得多痛苦。
開車之前,泉冶注意到方誠家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
昨晚上這邊下了雨,地面濕潤着,形成一個個小水窪,唯有那個輪胎下還幹爽,這說明,這輛車已經在這邊停了很久。
淡淡的掃過上面的車牌號,那些組合在一起的數字泉冶見過,好巧不巧的,和小沈那天坐的車一模一樣。
宋明下隊之後的‘住所’換過兩次,前面幾個都有他的仇人,三天兩頭的被‘慰問’,過不了安生日子,後來方誠從中周旋,換到了現在的監獄。
下車之前,方誠攔住泉冶,問他:“你真的要見他麽,不後悔?”
“廢什麽話,要上廁所了你才想起沒帶紙?”泉冶罵道:“人都到這兒了,還沒想明白?”
方誠搖搖頭,露出個苦笑回道:“我怕你沒想明白。”
泉冶白了他一眼,老子十年前就想好了,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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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泉冶其實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宋明了,從把他送給莊楊之後,再也沒見過。
在門口登記,拍照,簽字,泉冶在冷板凳上等了半個鐘頭才有年輕的小警員叫自己進去。
透明的玻璃分割成統一大小的窗子,一排冰冷的長桌,到處可見的攝像頭,泉冶進去的時候覺得裏面好冷,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那扇小門裏,不知道隔絕了多少內外世界的喜怒哀樂。
宋明坐在最裏側,頭發剃成了圓寸,除了瘦點黑點之外,他的樣貌沒有什麽改變。
泉冶拿起旁邊的電話,問了聲好。
宋明沒什麽表情的看着泉冶,這幾個月的牢獄生涯已經磨平了他些許棱角,人也變得平靜許多,沒有從前那麽暴躁。
“沒想到,我在這裏面第一個見到的外人,居然是你。”
泉冶打量着宋明,評價道:“宋哥瘦了,裏面待的還舒服麽?”
宋明坦然道:“我自己做錯了事,這都是應得的,沒什麽好後悔的,倒是你,為什麽來見我。”
泉冶低頭抓抓鼻子,沒說話。
宋明笑笑:“你本事不小,可以說動方誠,讓他帶你見我。”
這裏面人多口雜,還有那麽多攝像頭盯着,泉冶不打算将話說的太明白,不過方誠既然能帶其他人過來,宋明應該也能猜到個一二。
“怎麽身上多了那麽多疤?”宋明的眼睛淡淡掃過泉冶露在外面的小臂和鎖骨:“被人虐了?”
泉冶将挽上去的袖口放下來遮蓋住那些疤,看向宋明寬慰他道:“你老婆孩子現在都很好,你放心,你擔心的都沒有發生。”
宋明嘆了口氣,輕咬下唇,說了聲:“謝謝。”
“當初你答應我會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你食言了。”泉冶輕輕的敲了敲眼前的玻璃:“你那時候有顧慮,我理解,但是你擔心的那些‘顧慮’有了他們自己的麻煩,我能來見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宋明道:“我猜到了。”
泉冶豎起大拇指誇他聰明。
宋明捏緊手裏的電話看向泉冶問他:“你想知道什麽。”
泉冶伸出食指,懸空在玻璃窗上縱行(xing)比劃了三條筆畫。
“宋哥,其實那個人的名字,叫這個,對麽?”
面前的玻璃窗并沒有被擦拭幹淨,上面還能看到前一個人留下的指紋,髒兮兮的,可泉冶還是能看到宋明胸口劇烈的起伏和緊握泛白的手指。
“看來我猜對了。”
宋明擡眼看着泉冶,問他:“想見他可要準備好投名狀。”
泉冶抓抓臉,反宋明:“所以,你當初的投名狀就是為他頂包,毀屍滅跡嗎?”
“……”
泉冶眯起眼睛笑笑,起身對宋明告別:“宋哥,為了你老婆孩子的安全,希望這個名字不要告訴下一個人來見你的人。還有,那個人很會察言觀色,你盡量裝的平靜一點,不然很難讓他信服。”
宋明大概知道自己後面要面對什麽,在這裏面待久了,早就習慣了逆來順受。
“我其實一直想不明白。”宋明道:“你和姓談的一家子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這麽幫他們,做了這麽多,還不夠嗎?”
泉冶裝腔作勢的想了一會兒:“我就是一路人,見義勇為,打抱不平。”
宋明笑笑問他:“你嘴裏有一句真話嗎?”
泉冶擺手笑道:“有哇,怎麽沒有。”
挂電話的時候,宋明攔住了泉冶。
泉冶以為宋明是想和自己再次确認他老婆孩子的安危,本想再多說兩句讓他相信,誰知道宋明突然坐着給自己磕了個頭。
他非常用力,堅硬的頭骨和桌子發出劇烈的聲響,隔音玻璃之外的泉冶都聽到了那聲悶響。
“對不起……”宋明看着泉冶對他說:“當年的事,我非常抱歉,我宋明這輩子做過太多龌龊的事,但唯有這一件……我是真的很後悔……對不起。”
泉冶嘆了口氣,看來,他還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後面的話泉冶沒聽完,大概又是祈求原諒以彌補他們自身的愧疚感。
幽默。
太可笑了,需要原諒你的人不是我,是那些死去的人。
我沒有資格代替他們去原諒。
還不如等你死的時候在奈何橋上跪上三天三夜。
聖母才會眼淚汪汪的說出‘我原諒你’的臺詞,和你擁抱,握手言和。泉冶自認為做不到包容萬象,他希望宋明可以原地去世,這樣自己心裏才能稍微痛快百分之零點一。
道歉管個屁用。
上車之後,泉冶給言炎發了條信息。
【清泉石上流】:晚上幾點下班?
【言之有理】:不知。
【清泉石上流】:下班之後來這兒找我。
泉冶發了個地址過去。
【言之有理】:?
【清泉石上流】:你和安宜聯系一下,叫上他一起。
【言之有理】:有事?
【清泉石上流】:嗯。
【言之有理】:你怎麽不自己去和小弟說?
【清泉石上流】:他把我拉黑了。
【言之有理】:……
————
劉暢吃了早飯就帶着莊楊去找自己那位排爆組的同學。
他并不知道莊楊已經近四十個小時沒有睡覺,只覺得對方有點沒精神。
上車的時候劉暢試探着問了一句:“莊哥,您是生病了嗎?”
莊楊輕描淡寫否認道:“沒有。”
或許連莊楊自己都沒想到,因為泉冶那一條‘求你,幫幫我’的微信,人可以拼到這個程度,恨不得不吃不睡,立刻将那些人繩之以法,帶到泉冶面前。
莊楊嘶了口氣,他琢磨着難不成自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
車開到一半的時候,莊楊想明白了,自己不是吃軟不吃硬,是只吃泉冶這一套而已。
巡特支隊莊楊來的次數不多,以前在刑偵隊的時候和他們打過幾次交道,他們都是每個隊最拔尖的人才,各項專業技能都比普通隊友高出一大截。
劉暢的同學這會兒正在實驗室,莊楊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十幾分鐘後,從裏面探出一個寸頭的小夥子,招呼兩個人過去。
蘇文宣長了一張标準二世祖的帥臉,菱角分明,五官立體,像是雕刻家的藝術品,聽說這人早些年被人綁架,他男性朋友端着槍,孤身一人沖進戰場将人救出來,轟動一時,成為被人津津樂道,茶餘飯後的談資。
二世祖接過莊楊手裏的東西把玩幾秒鐘,有些嫌棄的扔到一邊。
“緬D貨,兩個都是。”二世祖擡眼淡淡的看了莊楊一眼:“那種金屬是那邊特有的,我們國內也有,就是價值不菲,沒有人會在這麽個小玩意上下血本,所以原産地的可能性大。”
蘇文宣撕開自己的茶包泡了點熱水。
“這小玩意不會要人命,但它體積小,方便攜帶,屬于不咬人惡心人那一類。”蘇文宣輕輕拍了拍莊楊的胸口道:“被它傷了吧,不過你反應夠快的,斷胳膊斷腿,它不在話下,有些亡命徒就喜歡用這東西,成本低,炸你個殘廢,毀一生,他們倒是樂得自在。”
莊楊挑眉問道:“以前見過這個嗎?”
蘇文宣打了個哈欠,想了一會兒。
泡好的茶沒顧得上喝,踩着凳子從最高的那個文件櫃裏拿出一袋東西來。小心翼翼的抖落那些碎片,又和莊楊帶來的東西比對片刻。
“像是同一種,但好像你帶來的這個改進了。”蘇文宣拿起牛皮紙裏的文件掃了一眼:“這東西是好多年前的了,我那會還不在這邊,好像是十年前在一個火災現場發現的,哦對,就是你們隊那個姓談前輩的那個事兒……”
劉暢看着莊楊道:“莊哥,如果是炸傷你的和徐彥有關,那十年前在談前輩家發現這個,倒也合理,更可以說明,徐彥就是十八公。”
莊楊無奈的笑笑,反問劉暢:“但是我們可從來沒有查到過徐彥出入緬D的記錄。”
“……”
臨走的時候,莊楊和蘇文宣道謝,後者正在和手機裏的朋友約着晚上去泡吧,擡眼指了指腳底下的外賣盒子,指揮二人:“幫我扔個垃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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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炎今天晚上跟了一臺手術,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一刻。
上車的時候言炎有些忐忑。
他們兄妹三人這麽多年,幾乎沒有聚在一起的時候,偶爾能單向聯系,也是直奔主題,從來沒有什麽多餘的廢話。
安宜從小就不省心,一個人活着肯定會栽跟鬥吃虧,泉冶很早就意識到這點,沒辦法,只能一直帶在身邊。有個弟弟,對其他人言,不是難查到的秘密。
而因為言炎是個女孩兒,泉冶在她這件事上做的非常決絕,一直都将妹妹的存在捂的死死的,絕不給任何被發現的機會,所以今天對方那條信息挺反常的,言炎有點慌。
安宜最近忙着課題結業,熬了幾天大夜,臉色不太好,整個人看着悶悶的,幾乎把半張臉都埋進了他高領毛衣裏。
言炎摸了摸安宜的毛衣,道:“這幾天冷,你穿的太薄了。”
安宜搖搖頭,有些腼腆的看向言炎,笑道:“姐,你是不是又換男朋友了,我上次在商場看到了,就是人太多,不敢和你打招呼……”
言炎笑笑,揉了揉安宜的頭發,告訴他:“上個月姐換了兩個,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高的還是壯的那個?”
“……?”
“我聽說前一陣子你被大哥罰了,連錢都停了,還有錢嗎,不夠和我說。”言炎想了一會兒,又接着道:“不過大哥心軟,肯定又沒堅持下去。”
“打了我一頓,後來又給我轉了。”安宜悶聲道:“……姐,咱能不提他了麽?”
這兄弟倆的關系太僵,一時半刻沒緩,言炎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握手言和。
快發動車子的時候,安宜的手握在方向盤上,攔住了她。
“姐,他今天找我們是要做什麽?”安宜看着自己姐姐的臉色,斟酌着用詞道:“如果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我就不去了,你回來可以再告訴我,不想看見他,他……他這人有問題,他不正常……,會,會影響我……”
言炎瞬間冷了臉。
如果是路人說出這句話,她絕對會大耳瓜子抽上去,再補上幾句友好問候,可這是她弟。
低頭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言炎深吸一口氣,告訴安宜:“大哥沒有不正常,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在乎我們。”
“……”安宜搖頭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言炎打斷他道:“你經歷的事兒少,想不明白我不怨你,可好多事都是大哥替我們挨了,我們能活的好好的也是因為大哥,平時你做實驗被刀割傷還叫喚兩聲,你真以為大哥刀槍不入不知道疼是不是?”
安宜看着車窗兩旁的霓虹燈一言不發。自己這個大姐的脾氣安宜清楚,要是敢頂嘴,她會直接大嘴巴抽你,打起架來比男人還兇。
以前安宜去醫院看病的時候見過醫鬧,患者無理取鬧,五大三粗的壯漢帶着刀進去威脅恐吓,被言炎一個過肩摔将人扔出去好遠,骨折住了一個月院。
言炎本以為泉冶是找了個地方吃飯,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她才發現,約定地點是個倉庫。
倉庫地處偏遠,道路兩旁連個監控攝像頭都沒有,路燈也是昏暗無比,周圍沒有什麽居民樓,甚至都沒有什麽人。說難聽了,這地兒要是出了命案,估計也要三四天才能被人發現。
言炎真不知道泉冶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倉庫裏只亮着一盞燈,院子倒是很大,言炎粗略的數了數,差不多有七八輛豪車。
姐弟二人打開鐵欄門走了進去。
泉冶原本正在二樓嚴肅的抽煙,瞧見他們,立刻笑起來,站在上面問他們:“吃飯了沒?”
仰着頭看着自己的大哥,西裝革履,穿的像個賣保險的推銷員,額前的碎發被風胡亂的吹着,看着留給自己那個寬闊的背,言炎突然覺得,大哥有點孤單。
二樓比一層看起來要小一些,像是個辦公室,桌子上放着兩個被塞滿煙蒂的煙灰缸。
言炎看了泉冶一眼道:“你抽了多少?”
泉冶心虛的将煙蒂統統倒進垃圾桶裏賠笑道:“……有些是以前的,也是等你們太無聊了。”
安宜站在言炎身後,一言不發,鐵青着一張臉。
泉冶看了一眼自己沙發上的外套,扔給安宜道:“穿太少了,這裏沒有暖氣,小心感冒。”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別人送的,全新的,我還沒碰過呢。”
安宜這才接過外套,将自己有些凍僵的手指塞進去取暖。
言炎看着只穿了一件單衣的泉冶,簡直要被氣笑了,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肩膀上罵道:“你不冷?總給別人劃火柴,不知道為自己點個蠟燭啊,傻-逼。”
泉冶被罵的一臉懵,心說哪兒來的這麽大火氣,他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
言炎把手裏的禮品袋扔給泉冶,後者看了一眼上面的标簽,問她:“什麽東西?”
“特産。”言炎平靜道:“出去玩了三天,給你帶的地方特産。”
泉冶笑笑,打開袋子抓起一個精致的糕點塞進嘴裏,評價道:“還挺有孝心。”
言炎閉眼罵了句:“滾。”
将背後的兩扇窗戶關上,泉冶打開下層的抽屜,推開一邊的特産盒子,從裏面拿出兩個塞得滿滿的牛皮紙袋。
一個遞給言炎,另一個給安宜放在了桌上。
“這裏面有幾張銀行卡,都是用你們的名字開的戶,嗯,錢不算多,也夠你們零花的。”泉冶低頭點了支煙:“言炎,安宜那份你先給他保管着,畢了業再給他。”
言炎覺得不對勁,出聲阻止道:“大哥你……”
“你先閉嘴,等會,我還沒說完。”
泉冶将煙灰抖在地上,嘴角叼着香煙,拿出幾十個小紅本,撲克牌一樣的擺在桌面上。
“這上面是一些中心地段的門市和房産,買的時候價格很低,這幾年下來,至少翻了幾十倍,你們自己看看,什麽時間賣了合适,或者有看上的,自己留下也行。”泉冶将手裏的幾個公章也一次擺開:“這些是我收購的一些小産業,有餐飲,也有旅游,也是都在你們的名下,小買賣,不賺什麽錢,可以當個營生玩玩,嗯,總歸不是賠本的買賣,你們以後感興趣可以試着做做,不喜歡賣了變現。”
言炎上前一步提起泉冶的衣領,紅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質問他道:“大哥,你-他-媽想幹什麽,撒手不管我們了,還是想送死去?”
泉冶捂着嘴笑出聲,他知道這小姑娘是誤會了,連忙示意她松手給自己解釋道:“你放心吧,我沒得絕症,也還不想死呢……先松開我,大姐。”
言炎不明所以得松開泉冶,抹了把臉上的液體,罵道:“那你放這些屁幹什麽,存心吓唬我?”
泉冶看着言炎滑稽的模樣笑了兩聲。
“我最近被人盯上了,有家不能回,總不能帶着這些東西,天天東躲西藏吧,不如就先給你們,真要是被人發現,因為這玩意暴露我們三個人的關系,這也太虧了吧。”
言炎站在原地沒動,問泉冶:“真的?”
“你說呢?”泉冶挑眉無語道:“真要是去我家調查,發現我那一摞你們兩個署名的資産,你讓我怎麽解釋?異父異母的親兄妹,還是我男女通吃?”
言炎半信半疑的看着泉冶,一言不發。
泉冶拍了拍這姑娘的肩膀,安慰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那些人盯我盯的太緊了,原本我也不想這麽早交給你們,怕你們有了錢學壞,嗨,這不是沒辦法麽。”
言炎擡眼确認道:“真的?”
泉冶點點頭心說我就差給你立字據了。
言炎這才松了口氣,坐回沙發上,她抿着嘴看向桌上那些小紅本。
“大哥……”她道:“這些年,你養我們,過得很辛苦吧。”
“辛苦個屁,別在那自我感動了啊,言炎小朋友。”泉冶白眼道:“給你們的都是些邊角,我名下的比你們兩個加起來還多,我享樂,吃喝玩的日子都在後面呢,放心花吧。”
泉冶熄滅手裏的煙,舒舒服服的靠在老板椅上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以前總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大哥,可看着桌上這一摞一摞的,終于有了點成就感。
哪怕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起碼這些,可以陪你們一輩子。
“哦對,還有門口停的那幾輛車,也都是你們的,記得開走。”泉冶叼着煙盤算着:“明天我要把這個廠房賣了,這地段,賺不到錢,不如早點賣了合适。”
泉冶擡眼看了看安宜,他想說點什麽,可看着對方有些排斥自己的樣子,最終還是作罷。
送走了姐弟兩個,泉冶回到辦公室裏吃了口桌上的特産,這屋子裏的确很冷,松軟的糕點放在嘴裏都變得硬邦邦的。
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泉冶想,這個大哥愛誰當誰當去,自己再也不受這個罪了。
眼睛無意識的看到桌上的日歷,泉冶翻看着上面的日子。
算起來,好像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跨年了。
泉冶揉了揉眼睛,打開手機給言炎發了條信息。
【清泉石上流】:什麽時候把你交往那個男孩子帶來我看看?
【言之有理】:分了。
【清泉石上流】:……
【言之有理】:哥,我學醫就是為了可以幫你,即便是你站在鬼門關,我也會想辦法把你拉回來,所以,千萬別想着甩開我們,你做夢。
……
泉冶回到家的時候已經疲憊至極,如果走廊裏有床,他絕對堅持不到回家的那種累。
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客廳沙發上的那個影子。
泉冶無語的靠在牆壁上看着莊楊,道:“莊警官,非法入侵私宅,我要投訴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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