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第48章

◇ 第48章

泉冶在玄關處叫了兩聲,沙發上的人影沒有反應。

家裏一盞燈都沒開,只能借着外面的月光隐隐的感受到點亮。

怕吵醒他,泉冶開了盞地燈,瞧着那人一只手平放在身體一側,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沉重均勻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室內聽得一清二楚。

居然睡得還挺香。

泉冶拄着下巴欣賞了一會兒莊楊睡着的模樣,一邊自我反省,我怎麽能這麽喜歡你。他想,要是哪天功德攢夠了,就立刻許願,用鐵鏈把你鎖在我身邊,再也不能離開一步。

管你喜歡小明,小花,小草的,都沒用,讓我們兩個死也死在一起。

泉冶對着沉睡的莊楊‘嘿嘿’傻笑兩聲。

當然了,某人舍不得莊楊死,他寧可自己被人割斷喉嚨分屍郊外,也舍不得讓莊楊感同身受。

既然不能實現,那就好好做夢。

起身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小腿,泉冶去換了雙鞋子,對着沙發上的那個睡得正香的人,一巴掌拍上去。

“莊警官,你警惕性也太差了,……”

真把我這兒當廉價小旅店了。

原本泉冶想這樣打趣,可巴掌挨上去,觸手過熱的皮膚溫度讓他醒了神。

莊楊發燒了。

泉冶擡頭确認自己的窗戶是不是好好的關着,又輕輕的拍了拍莊楊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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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楊,莊楊?”他喊了兩聲。

莊楊像是被拍醒了,吃痛的握住泉冶‘搗亂’的手,灼熱的手指死死的攥緊對方的掌心,緊閉着眼睛,吱嗚一聲:“你幹什麽……吵死了。”

其實泉冶的音量沒有多大,只是因為生病會放大人的聽覺。

泉冶皺眉,心疼的将另一只手放在莊楊額頭上試了試溫度,又對比自己的體溫。

提醒他道:“莊楊,你發燒了。”

莊楊睜開一只眼睛看着泉冶,他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笑道:“你嘴裏就沒一句真話,……我就是太困了,想睡一會兒。”

泉冶罵了一句:“傻-逼吧你,自己病了還不知道。”

擡手無意識的推了推莊楊的胸口,泉冶覺得自己并沒用什麽力氣,後者卻吃痛的悶哼一聲,縮了縮小腿,五官都疼的皺在一起。

泉冶愣了愣,看着莊楊的胸口。

“……莊楊,你這是怎麽了,誰做的。”

莊楊這次徹底被吵醒了,找了個抱枕放到背後,難受的坐起來靠在沙發上,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襯衫,大概猜到了泉冶高聲的原因。

“哦,沒多大事。”他打了個哈欠,随口回道:“出了點小事故。”

“你們警隊的人都是廢物嗎?”泉冶忍不住呵斥道:“都由着你一個人單打獨鬥,他們幹嘛吃的,不知道保護好隊友嗎,再者,你遇到難搞的任務不會往外推啊,還是你有個揚名立萬的偉大夢想,想名垂千古,真當自己不死之身啊?”

怎麽這麽大火氣。

莊楊看了眼牆上的鐘表,打開客廳的吊燈。

借着燈光,能看到泉冶正漲紅着一張臉看着自己,莊楊笑笑,反問他:“你有資格和我說這話麽?”

泉冶啞然,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現在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身上那些傷,是什麽心情了吧?”莊楊戲谑的笑笑,道:“讓你也感同身受一下。”

泉冶翻了個白眼,這是一回事嗎……

莊楊伸手揉了揉泉冶後腦的頭發,心說這人關心自己的方式還真獨特。

泉冶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體溫計扔給莊楊,後者詫異的接過那東西,有些哭笑不得。

“不至于吧。”莊楊愕然的看着手裏的溫度計,道:“吃點退燒藥就行了。”

泉冶接了杯熱水塞到他手裏,吼道:“你怎麽那麽多廢話,我受傷的時候話也沒這麽多啊……”

半斤笑八兩,得,還是任命吧。

莊楊将體溫計塞到腋下,又喝了一大杯熱水。

剛才一個人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這會兒屋子裏多了個人,莊楊反倒覺得自己有些暈暈乎乎的,身體也開始發熱,連帶着渾身的肌肉跟着酸痛起來。

四十多個小時沒合眼,他想,果然,報應來了。

十幾分鐘後,泉冶換了身衣服,從卧室裏走出來問莊楊:“多少度?”

莊楊将手裏的溫度計遞給他,後者看了一眼上面的溫度輕笑了聲。

“莊楊,都他媽的這會兒了你還和我耍心眼呢,挑戰我的智商?”泉冶看着手上三十六度的溫度計,火氣蹭蹭往上漲,他一屁-股坐在對方旁邊:“再量一次,我看着你量。”

莊楊嘆了口氣,看來自己這點小把戲沒成功,他沒覺得一個發燒和外勤受傷算什麽病,也不明白為什麽泉冶這麽在意。

莊楊看着泉冶的頸後冒出了點汗珠,拿紙巾給他擦了擦。

“我今天去見了宋明。”

泉冶哦了聲,不露痕跡的躲開莊楊,問他:“怎麽突然想起來去見他?”

莊楊覺得有點冷,随手找了條毛毯蓋在自己身上。

“我将方誠出事的消息告訴了他。”随手在茶幾上找了支煙點燃提神,莊楊接着道:“本來以為宋明會說點什麽,可是這孫子嘴真硬,都到了這會兒還死扛着,什麽也沒問出來。”

泉冶摸摸自己的鼻子,低頭看着腳上的拖鞋,覺得有點心虛。

“你覺得意外?”

莊楊反問泉冶:“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泉冶道:“他可能以為你在騙他,你過一陣子再去,說不定他又想明白了,就會說了。”

莊楊看了泉冶幾秒:“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有點怪。”

泉冶道:“哪兒怪?我說的是英文?”

“你很少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尤其在這件案子上。”莊楊抖了抖煙灰,擡頭看向泉冶:“宋明出事之後,你去監獄看過他嗎?”

“我倒是想見他,也還有好多事兒想問他呢。”泉冶起身倒了杯水給自己,背對着莊楊搖搖頭:“但你以為我是誰啊,宋明現在是重點人物,除了你們警方,還有誰見得到?”

莊楊看着泉冶沒說話,他覺得對方撒謊了。

泉冶問道:“莊楊,如果我想見宋明,你會安排我和他見面嗎?”

莊楊搖搖頭,幹脆的回答:“不會。”

泉冶像是早知道答案一樣,冷哼聲:“你怕我反水?”

“我怕你去冒險。”

“……”

泉冶故意避開莊楊的視線,紅着兩只耳朵,背對着問他:“你體溫量好了嗎?”

莊楊将體溫計遞給過去,泉冶對着燈光看了一眼,立刻開始激-情開麥。

“三十九度五。”泉冶道:“莊楊,你快熟了知道麽,走吧,我們先去醫院。”

莊楊以為自己聽錯了。

“聾了?”泉冶抓了件外套扔給對方,道:“再不去醫院,你就病死了。”

莊楊笑笑,告訴泉冶:“都和你說過好幾次了,我沒那麽容易死。”

一手抓住泉冶的手腕讓對方坐在自己身邊,莊楊拿着兩粒退燒藥,就着杯子裏最後那點水吞進胃裏。原本他是打算等過了今晚上再說,畢竟退燒藥要等一會兒才能起作用,可一回頭正撞上泉冶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

莊楊愣了愣,問泉冶:“你怎麽了?”

“沒事兒。”泉冶搖頭,別開臉,解釋道:“我覺得燒到四十二度應該挺難受的。”

莊楊看着泉冶的側臉,想了一會兒,道:“那一會兒你開車行麽。”

泉冶低頭啞着嗓子罵了句:“傻-逼。”

比起自己受傷,泉冶更怕莊楊會痛,會病。

平房區周圍沒有什麽像樣的三甲醫院,最近的也要十公裏,這裏和市區割裂的比較嚴重,好多便捷的基礎設施都沒有。

莊楊看着泉冶還在費力的導航,将自己手機上的醫院遞給他看,道:“這附近有一個二甲醫院,反正我就是個普通的發燒而已,那邊人少,看的還快一點。”

泉冶将信将疑的看着對方手機上的醫院,點點頭。

莊楊想,小醫院有小醫院的好處,人少,清淨,排隊快,況且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誰撞見泉冶和警察在一塊,容易節外生枝,不劃算。

挂號,排隊,抽血,急診大夫查體之後,又給莊楊加了項胸片。

一切檢查都做好,兩個人坐在急診的椅子上等結果。

急診室裏斷斷續續的進來幾波人,像是家裏打架受傷的,叽叽喳喳的在裏面高聲吵起來。

莊楊閑得無聊,正想起身去湊個熱鬧,冷不丁的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泉冶睡着了。

他靠向身邊的人,将身體一半的重量都壓在上面,一直手還緊緊攥着那些繁瑣的化驗單。

莊楊本想叫醒泉冶,再打趣兩句,低頭看到那人慘白的小臉和幹裂的嘴唇,嘆了口氣,莊楊輕輕攬過他的背,讓對方在自己懷裏靠的舒服些。

好像那邊嘲雜吵架的人聲已經聽不到了,只有對方均勻的呼吸聲。

急診室牆上的鐘表刻板的走着,刷白的牆,忙碌的醫護,還有在候診椅上相互依靠的兩個人。

莊楊第一次湧上這種念頭,如果自己和泉冶都是普通人。

沒有傷,沒有痛,不需懸心,也不必再違心。

冬日可以牽手,夏季可以狂奔,人生數年,如此而已。

肩膀上的人動了動,泉冶打了個噴嚏,醒了。

他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化驗單,又看了看牆上的表,立刻起身道:“我睡着了,你怎麽不叫醒我,結果應該出來了,我去問問醫生。”

醫生的答案和莊楊想的一樣,不是什麽流感,只是因為太過疲勞身體器官向你示-威,引起的發熱,CT顯示也都是些外傷,沒有傷到實質髒器。

打了針退燒針,又開了點口服藥,複測體溫已經在三十八度以下。

泉冶臉上這才恢複點血色,低頭系好安全帶問他:“莊楊,你下次能別病了嗎。”

莊楊點點頭,回了個:“好。”

醫院對面的馬路有一個很長的紅綠燈,兩人在那等綠燈的時候,莊楊在路上看到一個熟人。

莊女士。

莊楊沒想到能在淩晨兩點看到自己的母親,他以為莊女士生病了,探出車窗瞧了眼,才發現對方是從美容院出來的。

泉冶順着莊楊的目光看過去,問道:“你認識?”

莊楊:“嗯”了聲,回道:“我媽。”

你媽?

泉冶趕緊多看兩眼。

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脖子上的鑽石項鏈比路燈還耀眼,碩大的藍寶石戒指泉冶隔着三米開外都能看到。

“你和你媽長得不像啊……”

莊楊目送着莊女士那輛寶馬離開自己的視線,回道:“我長得像我爸。”

“你爸?”泉冶挑挑眉,打趣道:“很少聽你說過你爸,他是做什麽的?也是做生意的嗎……之前聽人說你背景不一般,那個楊局和你是親戚,那這麽算起來的話,你父親……該不會是警察吧,也是高官嗎,你藏得夠深的啊。”

莊楊搖搖頭,将車窗關好。

“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

之前隐隐的聽人說過莊楊的父親去世的事,以訛傳訛,可信度不高,這還是泉冶第一次聽他親口承認,有點抱歉的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莊楊笑笑:“這沒什麽,他都去世好多年了。”

“意外嗎。”

莊楊想了一會兒:“算是意外吧,可能他那時候也早有預感自己會死,挺了三天,還是沒能躲過去。”

莊楊低頭點了支煙,又将車窗半開着。

他并不想告訴泉冶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也不想他知道二人父輩的淵源。

或許對于其他人而言,他們會淚如雨下握住你的手,訴說這些年的苦悶,說着終于找到可以一起分擔痛苦的漂亮話。

莊楊太了解泉冶了,他只會悶聲不言,然後用自己的命去和那些人搏,只要還有一根骨頭是完好的,他就會站起來,直到耗盡他最後一滴血。

泉冶看着前面變了綠燈,緩緩的發動車子,閑話道:“阿姨知道你喜歡男人嗎?”

莊楊笑笑:“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從來不催我,但還她總念叨着想抱孫子。”

泉冶偷偷看了眼莊楊,他想告訴對方,我可生不出孩子來。

兜裏的手機震了震,莊楊叼着香煙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又扔給泉冶。

他道:“方誠那個名單上的國際友人,有兩個在一個小時前入境了。”

【作者有話說】

先甜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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