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生巨星
第3章 天生巨星
嗆咳間,有剔透的粉暈開在他雙頰與耳尖,比他身上西裝的顏色更柔和生動。
他頗為茫然地問道:“怎麽、怎麽能是我生的?”
他不理解也屬正常,可他眼中除了茫然之餘,似乎還有旁的情緒,表露在他升溫的雙頰與耳朵上,暈開的粉色一路蔓延到眼尾。
幾乎如同羞赧或是無措。
他甚至無意識地用指尖摩挲了下自己的腰腹,短暫地一觸即分。
這太純情了,年萱瑩險些不忍再驚到他。
可她還是試探道:“你知道‘泥塑’這個詞嗎?”
月栖意問道:“哪個‘泥’,哪個‘塑’?”
對上他全然不解的視線,年萱瑩終于決定懸崖勒馬。
她随便轉了話頭聊起了別的,放過了這個小小年紀就要被許多人偷偷喊媽媽的小可憐。
六年後再會,年萱瑩端詳月栖意。
他同十七歲那會兒幾乎無甚差別,領口掩着細峭的鎖骨,眉目鮮妍,如同一莖芙蕖,沾着晨露,亭亭出水。
三天兩頭生病的一個人,還摔壞了腿不良于行,單薄得仿佛一根指頭便能捺倒,再一使力還能揉碎了然後任人為所欲為。
年萱瑩勉力打住自己的想法,才道:“栖意,網友們都很關注你的綜藝首秀,是什麽契機讓你答應節目組的邀約呢?”
月栖意啜了口熱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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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郁的暖意包圍指尖與胃袋,他略顯蒼白的面頰稍稍有了點血色。
他回答:“因為總制片是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盛情難卻。”
【年姐,我的嘴替,你知道我想問什麽嗚嗚嗚。】
【哪個狗男人搶走了老婆,曝光他!】
【老婆老婆你是一只公主小貓】
【老婆我在下水道了,馬上就爬到你卧室喽】*
年萱瑩不便太直接,她先道:“和段總許久沒見,彼此還熟悉嗎?”
“熟不熟的,段平堯都厚着臉皮開口了。”
月栖意尚未回答,入戶門便倏然再度開啓,冷不丁插進來道懶而沉的男聲。
室內新風恒溫在二十六攝氏度,月栖意體質弱要穿薄毛衣,男人上身卻只穿一件黑色無袖T恤。
邊緣稍稍超出肩膀一寸,越發顯得肩背寬闊。
兩條胳臂青筋隐隐,碩大肌肉繃緊,充滿力量感。
猛一瞧,甚至比月栖意腰還粗。
就是手裏攥着一只小熊玩偶,與他的外形氣質頗為違和。
他身形如此健碩,脊背又分外板正,木樁子一樣直挺挺的,還理個長寸頭。
倘若頭一回見,容易以為他是從部隊出來的。
不過再多一會兒就會發現差異。
梁嘯川身上匪氣太重了,不是個受管束、服規矩的人。
哪怕是兵痞子都沒他這麽狠厲。
有回把月栖意惹惱了,可月栖意生氣也不會罵,只會費勁巴拉地說放在舊社會他就是只會使用蠻力的土匪山大王。
梁嘯川趕忙指天發誓道:“那我就造反,我南下直搗黃龍,搶了玉玺給你印着玩,龍椅上墊幾層軟和的墊子,讓你當皇帝。”
“……”月栖意本來就不是個氣芯子,才氣了一秒就被他這話弄得洩了氣。
他還是那個溫溫柔柔的樣子,難以置信道:“……你為什麽這麽狗腿?”
梁嘯川扣住他足踝咬一口,恨恨道:“才發現?老子六歲就開始給你當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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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誰啊。】
【這不是海報第二張那個不認識的嗎。】
【進門這麽熟練?】
【不會吧。】
【不會吧???】
【趕緊看看手上有沒有戒指】
鏡頭仿佛與彈幕有所感應,掃過梁嘯川雙手。
答案是,沒有。
年萱瑩知道梁嘯川的身份。
因為梁嘯川也是嘉賓之一——鈔能力硬塞進來的,因此未曾安排先導直播,只在官宣陣容時有張海報。
對上鏡頭,梁嘯川扯了扯唇角,道:“各位好,鄙姓梁,來串個門,看看我、的、朋、友。”
他開門換拖鞋落座一氣呵成。
精壯胳臂無比自然地一伸,攬住月栖意肩頭。
月聞江坐在月栖意另一側,默不作聲地隔着衣袖握住月栖意小臂。
梁嘯川睇他一眼,手臂收得更緊。
見梁嘯川進來,月栖意怔了怔,似乎有些微訝。
不過并未揮開肩上手臂,只回答道:“最近拍戲有點忙,還沒有見過平堯哥。”
【這一摟會不會太熟練了我說,我老婆已婚且是跟男的啊!!!】
【……就,有人記得A哥嗎。】
月栖意出道八年,挑了七部電影大梁,部部都是唯一“領銜主演”,其餘人最多是“主演”。
随着人氣水漲船高,路透與偷拍防不勝防。
那些模糊的照片視頻中,月栖意身邊時而出現同一個人。
不是常見的助理,卻體貼得很,會給他喂水、撐傘、披衣、扇風……
只是月栖意偶爾還有正臉照,這人卻只有背影。
評論區紛紛問是誰,要看清晰的。
可拒絕理由大同小異。
歸納起來就是——不敢拍。
網上也未見知情人透露此人身份,大約也與月栖意一樣,做了保密工作。
A哥就是這位不敢拍先生的代號。
梁嘯川動作熟稔,扯過月栖意膝頭的毯子抖開,披在月栖意身上。
毛茸茸的質感令月栖意眉眼的冷意融化了些許,他朝年萱瑩笑了下道:“抱歉,有點怕冷。”
【動作這麽自然……真的很難不想到A哥】
【對比了一下之前的圖,是很像】
【他剛剛說是朋友哎,那跟老婆結婚的是別人喽?】
【月聞江一直抓着老婆的胳膊耶,我也想抓,感覺軟軟的香香的。】
年萱瑩敏感地察覺氣氛有異,連忙換個話頭道:“最近栖意的婚訊備受矚目,網友們對你的結婚對象都十分好奇……”
她話鋒一轉:“梁生作為栖意的好友,方便透露一下嗎?”
鏡頭适時掃過周邊朱紅囍字,梁嘯川皮笑肉不笑,語焉不詳:“圈外人,長得就那樣,還算有錢,唯一的優點是疼老婆。”
【怎麽有點咬牙切齒】
【好酸啊呵呵呵】
【不會是深櫃吧。】
【深櫃到這樣夠失敗的……近水樓臺都能讓老婆跑了。】
月栖意偏頭用口型道:“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
他微低頭,長發傾落掩住了唇。
【說什麽悄悄話嗚嗚嗚我也要聽】
【好偉大的側臉,老婆在發光】
【陽光好好,老婆頭發好亮好美】
【老婆,接小型商演嗎?全程跟着我走就行,只要最後說句我願意就可以了,最後還能獲得一個國家頒發的證書】*
明明是正主,拿的卻是地下情人的待遇。
梁嘯川低頭湊近他。
脖頸上的銀鏈延伸進衣內,無人得見的最低點墜着他們的婚戒。
月栖意看人時,眉梢眼角都習慣先一低,而後才揚起。
眼波盈盈地一搖,像要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似的。
梁嘯川每每受他一望,便覺四肢百骸隐隐有些過電一樣的發麻。
他又忍不住磨了磨牙根,癢得厲害。
……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麽跟要長牙一樣,總想往月栖意身上來一口。
他目光一寸寸挪移,仿佛啃咬過月栖意光潔的頸項與V領未能掩住的鎖骨。
唇形幾乎不動,用氣聲擠出一句:“回來監督你吃早飯。”
月栖意提醒道:“這樣她們會懷疑的。”
梁嘯川一梗,道:“我就這麽拿不出手?”
平底鍋蹲在月栖意腿邊“嗷汪”一聲,仿佛在肯定。
月栖意揉了下狗子的大腦袋,再一次道:“被發現了以後會不好離婚。”
他只需要一張結婚證照片、一個已婚的身份,來擋掉幾乎源源不斷的桃花運。
因此他計劃着“官宣”完之後就盡快離婚,并不願梁嘯川受到影響。
畢竟他們之間沒有愛情。
梁嘯川:“……”
又提離婚?
月栖意眼睛跟衣服上那小貓的眼睛一樣水靈靈的,梁嘯川看他這認認真真計劃離婚的模樣,心口似有火星子蹭蹭亂竄,無從澆熄,燒得人焦躁。
他強詞奪理道:“都一塊兒過二十年了,結個婚不成嗎……怎麽還得離。”
“結婚之前咱倆不也是這麽過的,多張證也沒礙着什麽。”
他倆用氣聲交談,年萱瑩帶着攝像大哥們在邊上拍他倆說悄悄話。
月栖意不由得想到學生時代,上課梁嘯川拉着他說小話,他總怕老師聽見。
委實不自在,他轉頭道:“聞江,你不喝牛奶嗎?”
月聞江道:“我不喝,我照顧好哥哥就得了。”
“……”月栖意拒絕道,“我不要小孩子照顧。”
一面說着,一面抿了口小孩子給他熱的牛奶。
【哈哈哈哈哈寶寶你是一個寶寶,怎麽可以不要人照顧咧】
【月聞江挺孝順啊……等等好像不應該用孝順】
【哥哥讓我來從小守護你(斥責月聞江)(打電話報警)(趁亂搶過老婆)(揣進兜裏)(給老婆喝羊奶)(吹口哨滑走)[注]】
【(躺地上撒潑打滾)(以頭搶地)(蛄蛹着大喊這是我的小貓)(接過小貓和羊奶)(吹更響的口哨滑走)】
【(把所有人全部打暈)(普通滑走)(折返)(叼住小貓)(最後贏家華麗滑走)】
年萱瑩因而問道:“聞江和哥哥感情這麽好,有沒有覺得哥哥的時間被人分走了呀?”
她預想中月聞江大概會回答“哥哥高興就行”,兄弟而已,又不是年輕媽媽找後爹。
然而,月聞江卻說:“有啊。”
年萱瑩:“?”
月聞江抓着月栖意的小臂,恰似六年前他被月栖意撿到時一樣。
溺水之人不去攥緊浮木,反倒去夠天際雲端的月亮。
他再度說:“要是家裏只有我和我哥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