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發公主
第5章 長發公主
月栖意這雙手是圈內公認的“名品手”,用時下流行的詞形容,便是“很貴”。
肌膚呈冷色調,冷白底色裏暈着淺淡的粉,手掌小而手指修長,竹枝一樣骨節分明但不過分凸出,甲床長而泛粉。
一雙兼具貴公子與豪門千金特質的手,任何角度都明晃晃顯露出造物主的偏愛。
但大多數人只能從圖片視頻裏用眼看,并不知曉其觸感。
冷白皮在視覺上便溫度偏低,觸碰時也的确如此,微微涼。
掌心裏一片羊脂玉一樣的細膩柔潤,梁嘯川指根一陣一陣麻酥酥的,忍不住越發收緊力道。
拍完手,月栖意又将兩本結婚證擺在一起拍了照。
“打算怎麽說?”梁嘯川問道,“用不用我也開個賬號,然後你@我?”
月栖意卻搖搖頭,調出拍結婚證那張照片,點了編輯。
梁嘯川:“。”
他遲疑道:“不是嫌我難看,要給我那什麽……美顏吧?”
帥還是夠帥的,月栖意搖頭否認道:“不是。”
梁嘯川點頭道:“不是就好。”
月栖意還認真同梁嘯川道:“你挺帥的,像照片這樣,不會說話、也不動的時候就更帥。”
梁嘯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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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反思自己的言行舉止哪裏是減分項,餘光瞧見月栖意手機上一張獸頭貼紙猝然出現。
把他整張臉都糊住了。
梁嘯川:“。”
還不算完,月栖意又将他名字等所有信息打了十層馬賽克,只留了自己的姓名和生日。
梁嘯川:“。”
他僵硬地轉向月栖意。
用着野獸貼紙的人卻漂亮得跟小貓一樣,一面保存、一面貼心道:“不告訴別人和誰結婚就可以,以後要離婚也不會波及到你。”
而後又同樣開始編輯那張十指相扣的照片,将梁嘯川的手部特征也模糊處理了一下——聽說網友都是列文虎克,一只手也能順藤摸瓜。
月栖意要發的內容也很簡單:“今天結婚了。”
不帶絲毫的甜蜜,很難說不是形婚。
好在那張牽手照片能挽回一點可信度,好在梁嘯川攥得夠用力。
一分鐘後,微博不出所料地癱瘓掉。
……工作日的白天公布婚訊,程序員倒是不用加班。
奪命CALL随之而來。
月栖意只告訴了家裏人,公司那邊以及其他認識的人就只說是圈外人,因此只想低調。
反正經紀人并沒有生氣,反倒更擔心他被人騙。
梁嘯川那邊沒什麽朋友,他爹媽去問月栖意了,沒來問他。
到頭來打給他的,居然都是些四九城上流圈子裏對月栖意有點若有似無的意思、因此同他互看不順眼的人。
明明除了生意合作就沒任何聯系,這會倒是一個個都活過來了,說話跟腦殘似的。
“梁總,我剛打給栖意,他新婚,梁總這個娘家人得安排十裏紅妝吧?”
“梁總,我問栖意,不會是和你結的婚吧,他說不是,哎喲您看我這嘴嗐……”
“梁總,我剛和栖意打過電話,他沒接……”
梁嘯川“啪”一下摁斷通話。
……去他大爺的保密。
梁嘯川盯着那條從圖文裏完全猜不出另一半的微博,幽幽道:“……合着我就是個辦證工具人啊。”
月栖意又強調道:“你是幫我,我不想影響你,過幾天還要離婚的。”
又補了句:“你記得在外面不要戴戒指,我戴着就可以。”
所以這個結婚對象,可能會猜到別人頭上去。
他梁嘯川,得忍受輿論裏出現一個和他一樣親近月栖意的第三者。
甚至不是一樣親近……是比他這個最好的朋友、比他這個哥更親近。
但梁嘯川又恍然大悟,一切只能如此。
月栖意是天才般的體驗派演員,沒有人比他更擅長體悟角色的情感。
戲總有拍完的那天,因此拍攝時可以無拘無束釋放情感,可以濃烈,可以淡漠,可以走向情緒的極端。
但戲外人生恒長,在親密情感加諸到自己肩上之前,月栖意第一反應都是抗拒。
月栖意所抵觸的、同他人産生的情愛糾葛,包括其他人,當然也包括梁嘯川。
他生活在自己的小殼子裏,即便朝夕相處二十年,他仍将梁嘯川排除在這個小殼子之外。
只不過,梁嘯川也沒那個意思。
他是陪着月栖意長大的哥哥,他們只是朋友、半個家人。
他也就是,不想看到他和月栖意之間有別人,哪怕只是外界虛假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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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節目第一期之前,月栖意只有一項《MIACIT》雜志封面的拍攝工作。
所謂“金九銀十”,九月與十月正處秋收之際,支出當寬裕,因此這兩個月是品牌方投放廣告力度最大的兩個月,是“時裝歷”的新年開端。
其中又以九月為最。
同時,《MIACIT》大中華區創刊在九月,周年刊在時尚圈無甚實際意義,但對雜志本身仍意義非凡[注]。
結合金九,邀請哪位藝人或超模登封是重中之重。
找了醜人,或是拍醜了,金主可不會買賬。
從月栖意出道第二年起,每年的金九,他必定要接下四大女刊中至少一條橄榄枝,一人兩刊更是家常便飯。
《MIACIT》今年九月刊封面廣告來自奢牌SMOD。
那麽順理成章地,封面要由SMOD的全球代言人來拍。
主編許今涵倚着牆,造型師正在月栖意流瀉的長發間點綴新采的純白天竺葵。
她悠悠道:“比上回瘦了點,劇組夥食不好嗎?”
月栖意自己并未察覺,只問:“會影響拍攝效果嗎?”
許今涵浮誇道:“怎麽可能。”
她擡手輕輕碰了碰月栖意的發尾,指尖掠過他耳際,感慨道:“怎麽就能把腿摔了呢,可疼呢吧?”
月栖意搖頭道:“不記得了。”
他閉上眼,造型師手持淺金色眼線液,沿着他外眼尾畫幾枚小巧的月相,自新月至滿月,排成流暢的弧。
許今涵繼續擺弄他垂落的發,直言不諱道:“圈裏的男藝人偶爾留個長頭發,粉絲還要閉眼吹美女,其實崎岖有餘、精致不足,醜得要命,更沒氣質。”
她結語道:“投胎八百次都未必有你這樣的效果。”
“所以你千萬別剪呀……”圖窮匕見了,“我今天還刷到月栖意長發公主的詞條呢。”
她的手一直難以離開月栖意的頭發。
許今涵覺得,月栖意身上有種極強烈的吸引力。
可這種吸引力似乎無關愛情無關兩性欲望,哪怕她撫弄月栖意的頭發、觸碰他的耳際,甚至哪怕她掰過月栖意來親一口他的臉頰,都并非因她想與月栖意戀愛。
這種純然的吸引力,更像鳥兒碰上了一棵億萬年只開一朵花的樹,而月栖意正是那朵曠古稀世的花。
許今涵夢游似地道:“……栖意,有沒有人喊過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