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11

第2章5-11

5

我曾經也把愛捧得很高,所以那時我覺得我肯定不愛他。

喜歡這個詞對我來說太矯情,所以我也不說我是喜歡他。

而是說,我覺得他有點意思。

這可能就是我莫名其妙的自卑。

高中的時候我實在算不上什麽好學生,甚至在有些老師的口中,我算不上學生,我不是特別在意這個,他們怎麽覺得就怎麽覺得吧,我都認。

學校按照成績分班,一到四班都是重點班,而他在的一班是重點班中的重點班,換言之,本校能考上清北的人,都在那裏了。

從五班開始就是普通班,但普通班也有三六九等。

和前面一樣,普通班也是號數越小的,成績越好。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之前還說我算不上好學生,可是所在的班級成績竟然還不錯。

那我覺得你可能理解錯了我的标準。

或者說,成績好的人,一定就是好學生嗎?

但是必須要說,挺多人對我的成績感到詫異的,包括我自己。

實際上我知道,有一種人就是單純腦子好,沒什麽別的原因。

我就是那種欠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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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按照班級排序,一班和五班剛好差一樓,而湊巧的是,一班教室就在我們班樓下。

但這樣也挺不方便的,因為如果我要看他一眼很難,我們基本不可能偶遇。

每天早上

第二節課下課之後是課間操,出樓隊伍會堵,我們班是這一層最靠近樓道的班級,他們班正好是下一層最靠近樓道的班級。

這樣每次堵得走不動的時候,我會一直看着他。

他很高,在我注意到他的時候就已經一米八了,在長高這方面我不行,我到現在都只有一米七九,當年少點兒,一米七五左右。

所以他會站在隊伍的最後面,而我在男生前排。

身後幾個兄弟打打鬧鬧,也趁着排隊打量別班漂亮女生。

可是我眼裏只有他。

6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天生就是同性戀。

但我高中之前,确實對談戀愛不感興趣。

可能是開竅晚,所以在意誰這種事情,在我這裏來勢洶洶。

我開始計算我和他的交集,用了做數學選擇題第一題的方法中的一種。

畫vn圖。

我畫出屬于他的子集:一班的所有同學、老師,他的親人,學生會裏的那些人,還有我不知道的他的朋友。

我又畫出屬于我的子集:五班的所有同學、老師,我的親人,還有吊車尾的班級裏幾個體育生(因為我們常常在一起抽煙,所以熟),以及我一些他不知道的朋友。

我又把我的子集和他的子集放在一起,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我們的交集是從一樓到三樓的這段樓梯,每個星期一的朝會,和一個共同的英語老師。

可惜他早上七點就到學校,我要卡着七點半的鈴聲來。

星期一的朝會他常常站在臺上主持或發言,我在隊伍最後和幾個人講小話,或者翹掉去抽煙。

我的英語是所有學科中最差的一門,要不是這門課我可能在四班的教室。

他和任何一個普通同學的交叉也許都大于和我,但我想成為在他那麽多的普通同學裏,與他而言不普通的那個。

7

老胡問我怎麽辦,我最後說,追追看。

煙快抽完了,我倆摁滅煙頭,正要走,前方一聲暴喝:“你們在幹什麽!”

我一擡頭,看見他了,所以老胡拉我我沒走動,最後我倆同時被年級主任抓。

他站在年級主任身後,安靜地把我倆的名字寫在那個本子上。

我逗他,我問你這個本子上到底有多少我的名字?

我低頭,下巴卡着他肩膀,手也擡起來,但離他的衣服還有幾毫米的距離。

他微微偏開臉,沒說話。

我本來以為這會是我們除了校服的問題之外說的第一句話,可是他沒有開口。

我并不介意,所以我笑了聲,退開了,跟着年級主任去他的辦公室接受懲罰。

老胡幽怨地看着我,好像我不在意他我們就能跑得掉一樣,我勸他別想了,我們都被看見了,早跑晚跑,都他媽跑不了。

回教學樓的時候他跟在我身後。

對,是我身後,不是我和老胡的身後。

8

我們倆要分別寫三千字的檢讨,周一朝會上念。

老胡差點兒沒哭出來,我卻開心得要死。

如果我要上去說點什麽,那我就能站在最前面,和他一起。

我的眼神老胡一看就明白,從辦公室出來他指着我說你沒救了,搖搖頭扔下我自己回了教室。

年級主任的辦公室在三樓,旁邊就是一班。

我從門口路過的時候走得很慢,裝作不經意地往裏看。

他也剛剛進去,就站在門裏面,身邊站了個姑娘,大概是在講題。

但我一下就不好了。

我很不開心。

因為他不和我說話,卻給別人講題。

我經過的那一瞬間他回頭,我們對視一眼。

我說不準我到底什麽心情,尤其是當他回頭的時候,我知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回頭。

但是喜歡從來不會這麽輕易,在沒有人說出口之前,喜歡就是兩個人一起玩跷跷板,有人矮一些就有人更高。

當時我就是吃醋了,只是還不願意承認,所以我自然地轉過臉,正好遇到一個十班的同學。

這個人可以叫他阿天,一個打籃球的體育生。

他看見我,手勾着我肩膀,我倆哥倆好地回去。

後來我知道,他吃了阿天好多年的醋。

9

針對阿天的讨論,不管是因為什麽起的頭,每次都是以吵架結尾。

後來這也成了我倆的經驗之一,要想多相愛幾天,千萬別把情敵這種舊賬翻出來。

阿天算不算他的情敵呢?

他永遠說阿天喜歡我,但我不信。

我們之間連這個問題都沒理清楚過,就不斷發散地開始吵架。所以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只是需要吵架了才說到阿天,而關于他是否真的曾經喜歡我的答案,其實沒人在意。

在全校面前念檢讨書那天阿天也在,他的球隊為學校拿了獎杯,在我讀完檢讨之後,他們會上臺接受領導頒獎。

阿天對我的檢讨特好奇,我倆站在臺下的時候他已經看過一次,看過又不敢笑出聲,還給我的時候問了我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最後你幹嘛提到學生會主席啊?

他有空搭理我們這種人嗎?

我們這種人。

是的,不管是誰同時看到我們三個人,一定會說,你們,和他。

我把稿子搶回來說你別管,笑了就算了還說說說的。

這時候他來了,就站在我身邊,低頭問我:你連上去讀檢讨的時候,都不好好穿校服嗎?

我傻了下,意識到這是在教室之外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明明平時特拽,但那次很聽話地低下頭扣好扣子,還跟他說我穿好了。

他嗯了一聲。

阿天拿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我都沒注意。

後來有一次我問過他,當時他為什麽要跟我說話,他就說他不想看到阿天站在我旁邊,我問他那個時候他是喜歡我嗎?他又不确定了。

我其實明白那種感覺,朦朦胧胧的一種占有欲,就覺得這個人身上得打上你的印子,別人不能碰。

可能因為我問他那會兒是不是喜歡我他沒回答上來怕我生氣,所以他把我抱過去,說我就覺得你低頭好好扣扣子的樣子特乖。

我說你傻吧,我明明就是無視校規校紀,這也覺得乖啊。

10

這一天之後,我還是不會好好穿校服,但每次他過來對我說話,我都會聽。

穿好衣服以後我就看着他,我說我扣好了,你別生氣,他每次都只是嗯一下,不會再往他的本子上寫我名字。

那個時候老胡坐在我身邊,等他走了就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

他笑我怎麽這麽卑微,你看看人家理你嗎?

我說你沒聽見他嗯了嗎?你不懂,然後把校服外套脫了扔一邊。

後來你不懂成了我和老胡談到他時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彙。

誰懂呢?

我那麽說,其實我也不懂。

但是那樣做,我至少在老胡面前很帥。

就算沒追到他,以後老胡是不是也會覺得其實我盡力了,是他的問題。

但我逐漸明白,如果一件事情,你總是和別人說你不懂,那這件事情可能真的存在問題。

當局者迷,旁觀者也不清,究竟為什麽要做?

可能這就是感覺吧。

這就是愛情。

當時我沉迷于這種別人都不懂的感覺。

我覺得這是我和他的愛情。

11

最近有一個很火的話題,老胡用來問我。

他問:回頭的人對你來說算禮物嗎?

我笑了下。

我想這個問題簡直傻逼,但我還是回答了。

我說,就算他不回頭,對我來說也是禮物。

老胡說我好浪漫,我想浪漫個屁。

因為我和他之間不存在誰回頭的問題,首先,我覺得我們都不會回頭。

其次,我回答了這個問題,是因為我知道,我們其實已經相互失去。

回頭走什麽樣的路呢?

我們已經二十七八,無法像當年那樣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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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回頭的人對你來說算禮物嗎?】

是我在熱搜上看到的一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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