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4

第1章1-4

1

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

不是特別突然,說真的。

談過戀愛的人應該都知道,想分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你可以天天和朋友笑着說我煩了我要分手,但是真的要分手,卻成了自己默默地想,然後在某一瞬間突然發現。

要分手了。

分手是一種默契。

簡而言之,雙方都能感覺到。

所以我和我男朋友,哦不,前男友,說分手的時候,我看到他的備注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沒有幾秒,他說可以。

可以。

這是一個很神奇的詞語。

不是好或者不好,而是可以。

好像是他讓了我一次,在分手這件事情上。

很難得,畢竟他強勢了那麽久。

而我呢?

不算弱也不算讓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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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覺得不愛了。

他應該也不愛了。

2

分手是一種默契,在一起也是。

我和我的前男友,我們是高中同學。

他當年很帥,是真的,反正我覺得帥。

我是那種老師最讨厭的學生,你可以想象一下老師最讨厭的學生每天在幹什麽。

比方說,不穿校服,或者,不好好穿校服。

而他,他是學生會主席,他襯衣扣子扣得比學校領導還整齊,每天戴個袖章。

他專門扣不好好穿校服的人的分。

所以那時候我倆在外人面前針鋒相對。

他從一班查過來,我們班是五班。

一開始查校服就有人過來通風報信,整個班的人都在整理衣服。

只有我不動。

為什麽不動?

因為我想讓他多看我幾眼,就這麽幼稚。

因為沒別的辦法,我見到他第一眼就覺得,啊,有點喜歡。

我的計劃每次都很順利,我看到這個撲克臉帶着人從前門進來的時候,反而會松一顆領口的紐扣。

他如我所願走到我的課桌前,我會假裝自己在看書,其實翻開的永遠是第一頁。

就像複習英語單詞的時候,永遠用abandon開頭一樣。

他會用每一次都毫無差別的語氣和我說:“把校服穿好。”

那他媽是我一整個星期最期待的聲音。

我說不,仰起臉望着他。

我想知道他會怎麽辦,但他其實每次都只是默默記下我的名字,然後轉身離開。

雖然有一句話這麽說:人生最大的錯覺之一是別人喜歡你。

但我還是覺得,我前男友當時喜歡我。

你知道嗎,喜歡和在一起,都是默契。

所以盡管我們像水火不容一對冤家,或者毫不相幹的兩個陌生人。

我還是覺得,這個撲克臉,應該也喜歡我。

3

有天晚上做完愛我問他,我想要的愛情呢?

他說沒有了,做走了。

我哦了一聲,好像突然想明白了。

原來人對人的感情是恒定的。

比如愛。

愛到一個程度,慢慢發現自己對這種愛缺失表達,之後将愛轉化成一種習慣。

再要談愛的時候,就更說不出來。

比如有天老胡問我:你倆怎麽能在一起這麽久的?

我說因為我愛他。

想接着和老胡講講我是怎麽愛他的,我說不出來了。

難道我要和老胡說,我愛他,因為我上次拉開櫃子一袋沒封好的堅果掉出來撒一地的時候,我沒有和他吵架,而是收拾了,當這回事兒沒有發生。

難道我要和老胡說,他也愛我,因為我上次沒洗幹淨杯子,裏面還粘了幾粒麥片,而他在洗手臺前弄濕了一件衣服才弄掉。

實際上就是這樣的,這就是愛了。

愛無法增長,但是能夠被消耗。

要是這些事情放在以前,依照我倆的性格肯定要大吵一架,但是現在誰也不吵了,因為沒意義。

這是我們倆都明白的,吵架沒什麽意義。

這是我們倆愛了很多年後明白的,原來沉默會消耗愛。

當老胡問我的時候我就該反應過來,我和他的愛情開始變了。

但我沒有,我反而說,我們成為親人了。

現在才知道,多麽可怕,我們成為親人了。

4

誰是老胡呢?

老胡是我的高中同桌,整個世界上除了我爹媽和他,最最了解我的人。

所以當時我藏得那麽好,他卻看出來了。

有天下課我倆跑去學校小路上抽煙,他問我: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誰啊?

我倆點着煙對視。

灰色的煙霧不規則地纏在一起,我指間的煙燒着,煙灰自己掉在地上。

那幾分鐘,我看着老胡,心裏第一次有了很多關于他的想法。

我說:啊。

我沒問他你問的是誰,因為這個人只有可能是他。

老胡竟然看出來了。

我低頭抽煙,問他:你說說,怎麽辦?

我問他怎麽辦不是我不敢,而是我不知道他敢不敢。

這個年代我們不被承認。

他敢不敢呢?

老胡說:不知道。

很誠懇。

我點點頭,說我也不知道。

那怎麽辦呢?

總要有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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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手機裏放着《唯一》,忍不住,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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