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84-86

第22章84-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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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之後我開始去公司上班。每天早上要花大約一個半小時通勤，而他有時去上課，有時去做項目。

正常的下班時間是晚上六點，就算我準時下班回家了也是七點半，更何況絕大多數時候要加班。有時候他也有事兒，如果那天他不能在飯點回來，我就去酒吧吃飯，再給他打包點東西回去。

說到這裏，我還得講一件連我都覺得稀奇的事兒，那就是他學會做飯了。

以前他在家裏也不會，他跟我說偶爾他爸媽都不在要他自己做東西的時候他都是煮面。有回家裏有親戚去世了，他爸媽留他一個人在家，他硬是吃了七天的面條，其中四天煮得太軟化了一半，三天煮得太硬跟生的似的。

我聽說了他的偉大戰績，一度想自己學做飯。可惜我才是更沒天賦的那個，我倆輪流試了幾次，統共讓修理工上門兩回，好歹把他折騰的能做出吃的了。

一回生二回熟，只要是能學習的事兒他都做得挺好的。有天晚上我還看見他睡前在看菜譜，第二天起來吃到的他弄的東西又香了點。

在北京，說實話沒辦法。叫外賣太貴了，而且我倆都是南方胃口，吃了四五年還是不習慣，還不如吃他做的有時候生有時候熟的東西，就跟開盲盒似的，多好玩兒。

他讀研究生那段時間我特別累，因為工作和生意都扛着。酒吧本來就是晚上才營業，我這邊下班之後也總是過去看看，有時候王嶺也會讓我過去商量點什麽。

一來一回沒剩下多少時間能睡覺，第二天又要很早起床去上班。

他知道我很辛苦，所以做的菜都是我愛吃的，一般周中不會特別折騰，每天晚上要是看我睡不好會抱着我。

可能是因為習慣吧，我窩他身邊通常會睡得好些，有時候半夜醒了就跟小孩兒似的得找他。

但是我發現他失眠很嚴重，有回我醒了發現他不在，推開門才看到他自己坐在客廳裏畫圖，手邊擺了一個抽了一半的煙灰缸。

他以前不喜歡抽煙，後來我跟着戒了不少，沒想到現在瘾更大的成了他。

我走過去把他手上煙給拿了，就跟當初他攔着我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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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笑了一聲。

我問這是必須得畫完嗎？

他說沒有，睡不着。

我知道他讀研壓力也大，主要是他導師在他身上寄托了很高的期望。我有回去他們工作室看過，裏面的模型和我本科的時候在他教室看到的那些簡直不在一個層次上。

那一刻我有種，孩子又長大了的感覺。

他和我說這些的時候就特別驕傲，他能把每一處設計解釋給我聽，我有時候叫他大設計師，他會不好意思。

我起來給他倒了杯溫水，從後面抱着他枕着他後背睡覺，他拍拍我的手讓我回去我沒動。

後來連着一個多星期他都睡不着，但是沒有再出去了，就躺床上，睜着眼睛也要陪我，因為他知道他不在我也睡不好。

他失眠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之前也累，熬夜導致作息颠倒，不能馬上睡着是正常的事兒，但都能很快調節。

這次有點不一樣，我等着他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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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我從已經走過的經歷裏挑出一段最艱難的，那我一定會選這個時候，我腦子裏對這個問題就沒有別的答案，也沒什麽好猶豫的。

他研究生第二年，生了一場大病。

他這麽熬下去能不生病都是奇跡，只是這次來得太厲害了。

有天晚上我去酒吧逛了一圈，也和他說了，但他一直沒回我話我就覺得不太對，所以提前走。

回家的時候門口一個人橫着，差點沒把我吓飛。

我趕緊打了120，手抖着把他從地上抓起來，他整張臉白得跟紙一樣，額頭上全是汗。我試了好幾次，呼吸都還在。

那會兒我拼命告訴自己冷靜冷靜人還沒死說不定沒事兒，我一直叫他名字，喊得嗓子都快劈叉，最後眼淚塞我喉嚨裏卡着我聲音，我都喊不出來了。

救護車把我倆一起帶走了，我看着護士和醫生在車裏給他急救。

下了車他被推進急診，而我被攔在外面。

過了一會兒醫生又帶他去做檢查，說讓我在這裏坐着等。

我怎麽可能坐得下去，靠着醫院的牆才撐着我。

我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我現在到底要幹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帶着他回來，說在他胃裏發現一個良性腫瘤，要馬上手術切除。

我聽見腫瘤倆字兒的時候人都傻了，醫生看我傻成那個樣子，還好心跟我解釋一通，說他還年輕，手術做完好好養着就沒事兒了，我不記得我當時說了什麽，但醫生跟我現在先去給他辦住院，明天等患者醒了，他會重新和我們介紹一次這個手術。

我渾渾噩噩交了錢，只想着快點去看他。

有人過來把他從急診推進住院部，我們住的那個病房除了他還有兩個病人，都安安靜靜地睡着。

好久以後才終于弄好所有的流程，我坐在他病床旁邊捂着他輸液那只手，還是忍不住哭了會兒。

我想你真的不能丢下我啊，我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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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住院後第二天早上醒的，他醒的時候我還沒醒，我醒的時候他正在摸我頭發。

我正想說話，醫生帶着人進來查房了，讓我跟着他去一下辦公室。

走的時候他拉了我一下，可能那會兒我眼睛還紅着，但我跟他說沒事的，如果沒有別人在我會親親他。

睡了一會兒，他也醒了，我腦子清醒不少。

醫生和我解釋他的病，總而言之就是太勞累導致的，胃裏一個良性腫瘤，切掉就好了。

他說了下手術和後續治療的費用，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夠的，但是最近酒吧生意特別好，王嶺在做一些調整，掙的錢又塞回去了。我一算，我們卡裏的錢花完還差個四五萬。

我和醫生說好，按您的方案來，我去交錢。

我說得很篤定，走出辦公室之後心裏是虛的。

我回病房陪他，他問我到底怎麽回事我也說了，唯一騙他的是我說我們卡裏的錢加上我和王嶺那裏分一分的，不僅夠了，還剩不少。

他低着頭看着被子沒說話，我把簾子拉上，坐在床邊抱着他腦袋親他頭發。

我說人沒事就好，其他你都別擔心，他抓着我手說對不起。

我說沒什麽好對不起的，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你。

這是特別真實的話，看到他倒在地上的時候，我只有這麽一個想法。只要你活着，別的都是小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