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23-125

第33章123-125

123

我不知道他是在為什麽道歉，是在為他沒有親手挑送我的禮物道歉，還是為他疏忽了沒有和助理說是給男生選禮物道歉，還是為我們之間一些變得奇怪的、難以說明的問題道歉。

那年情人節因為人太多，餐廳上菜很慢，等菜的時間我在低頭看手機裏的群聊，他拿着從前臺要來的一支筆在紙上畫畫。

我們吃完晚餐走的時候我低頭看了一眼那張紙巾，上面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标建築。

我帶走了那張餐巾紙。

我們回去的路上他的手機一直在響，全被他摁掉了，他說今天我一定會陪你過節的，我笑了笑說其實你可以去工作，我理解的，而且對于我來說節日只是小事。

他表情很受傷，但也沒走。

滿大街的人好像都有玫瑰花，我看他想要，讓他先回家，自己在小區外面的花店給他買了九十九朵。

九十九朵紮起來很大一束，連我都有點抱不動。

我到家的時候他來給我開門，看見我手裏的花特別感動，我說你感動可以，但是別哭。

他把我帶過去親。

那天晚上我們做了很久，玫瑰花放在床角，他摁着我的頭，總是問我好不好看，我說好看，和你一樣。

結束之後他抱着我靠在床頭，我撥開他手，彎腰把地上的外套撿起來，找出那張紙巾。

我問他這個是什麽？

他說他大學的時候就在想的一個地标類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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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很好看啊，怎麽不畫出來？

他手指貼着我腰側，在我紋身上反複摩挲。

他：我真的畫不出來了，如果老師看到了也會罵我的，太久不練，畫出來的東西就不對了。

我說：那就重新練。

他抱緊我：沒有那麽容易的。

我說：你可以做到一切看起來很難的事情。

他說：可是工作太忙。

我沉默了一會兒，抓着他手：如果你不喜歡現在的工作，要不要考慮辭職？

他有點苦地笑了笑：我有什麽不喜歡的呢？這個工作讓我們能買車了，以後說不定可以買房子，能讓我們過得很好，不會因為錢的事情睡不着，這樣不是很好嗎？

我看着他眼睛：不太好。

他只看了我一會兒就不敢跟我對視。

我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摸了摸他眉毛：如果你想回去的話，回去好不好？

他低着臉搖搖頭：回不去了。

我摁着他花臂，沒出聲。

過了會兒他跟我說：之前你開店被王嶺騙完又被一個學生騙，就那段時間，你難受我也難受，我不能讓你跟着為我的夢想買單。

我說：這些都是很小概率的偶然事件，而且現在我工作也穩定了，你不用擔心這些。

他梗着脖子：我讀書的時候就一直在靠你掙錢。

我看他幾秒，頭皮有點發麻，忍着聲音說：這就是你當年拿到了國外的offer也不去念的原因嗎？

他很驚訝地看着我：你知道了？

我說我一直都知道。

他抓着我手說：當年不去讀是我自己決定的，我不想念書了而已。

我甩開他手，背對着他躺下去，望着另一邊的牆說：想不想讀只有你自己知道。

他沒說話了。

這個情人節，我們終于還是沒能好好過成。

一張床上，兩個人誰也睡不着，夜裏他才緩下語氣和我說：我是想去讀，可是要出國幾年，費用太多，我家裏負擔不了，你也不行。我不想你總是一個人扛着我們兩個人的擔子，有時候我看着你，我比你還累。

我說：所以我讓你累了是嗎？

他聽出來我哭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哭，我甚至覺得當時我的情緒比我們之前任何一次吵架都要平和。

我只是側着身，額角抵着枕頭就哭了。

他靠過來抱住我，說你沒有，是我自己累了。

我說那你就該明白現在我看到你做自己不情願做的這些事多難受。

他說我沒有不願意，他嘴唇貼在我肩頭，牙齒輕輕咬了咬：不差錢的日子很幸福。

我說：你是不是忘了當時你動手術多難受？每天拿命掙錢你感覺很好嗎？

他松開我，翻過身，我聽見他黑暗裏喘氣壓着自己脾氣，但還是壓不住地爆發了：那你告訴我我要怎麽辦？我那個時候就是你的拖油瓶，你大學開個店就以為自己很能掙了嗎？在北京根本就活不下來你不知道嗎？所以我不想讀書了，我想掙錢，我想讓我們過得好一點，有錯嗎？

我咬了咬嘴唇，說：我知道。

這一晚上我們沒再說過話。

124

我幾乎整個晚上沒睡着，我知道他也沒有。

早晨迷迷糊糊睡了會兒，我聽到他起床上班，走之前蹲在地上親了親我的眼皮。

他錯了嗎？我錯了嗎？

我覺得我們都沒有，如果論起出發點，都是為了對方。

那這個出發點本身有沒有問題呢？我又不知道了。

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我不能苛責自己，沒有人能看到以後是什麽樣子，我們都只能做好當下。

125

吵完這一架，他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

他的衣服是我收拾的，他拿走帶去了公司，跟我說他們接下來有個項目要一直加班，忙完之後他要去參加表姐的婚禮，我說好。

走之前他低頭親了親我，還是跟我說：我很愛你的。

連公司的同事都看出我心情特別差，下班經常找我玩。

我才知道部門裏有個很年輕的小夥子打算結婚了。

他手上也有枚戒指，出來玩的時候也忍不住總是盯着看。

他問我哥你和嫂子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我說十年，可能差不多。

他們都哇了一聲。

又有人問為什麽沒要孩子呢？

我說因為我們不行。

我估計他們都誤會了，還以為自己提了個不恰當的問題，我只好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就是不想要。

他們又紛紛松了口氣，說現在很多人都不想要孩子。

他們問我你們平常相處得怎麽樣？

我說我們以前經常吵架，現在好一些了。

他們很佩服地看着我：這麽多年還能在一起，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想，是這樣的。

這麽多年我們只分過一次手，這麽多年我們經歷了很多特別難的事，最後還是走過來了。

可能真的是因為愛情，這種沒有人能解釋清楚的東西，像一根怎麽拉扯都斷不了的線，上面纏繞着責任、前途、家庭，捆綁在我和他身上。

很多人羨慕我們的感情，其實特別多時候我想說，和太多其他的戀人相比，我們只是更加懂得感恩和珍惜。

我看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出神，忽然想到大學的時候讀過的一本書裏有這樣一句話。

曾以為走不出的日子，現在都回不去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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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句話是村上春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