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在人魚懷中

他在人魚懷中

人魚不知道青年在笑他可愛,他這會兒正被青年手中釋放的強大精神舒緩力撫慰得想閉眼癱倒。

青年離開那段時間腦中肆虐的精神風暴被柔順的安撫下來,像是一團亂糟糟的毛線被捋順,又像是紛亂的拼圖碎片被很好的拼合起來。

人魚現在只覺得精神海一片寧靜柔和,像是他幼時化出魚尾後第一次被父親帶去海藍星潛水,周身被溫柔海水包裹着的舒适感。

絲絲縷縷柔和的力量包圍着破碎的精神核,輕輕将那些大塊的碎片聚攏到一起。人魚甚至能感覺到有塊碎片上的細小裂痕在被這種舒緩的力量填充,竟然有了合攏愈合的趨勢!

手中不知不覺悄悄握緊了青年的小臂,那種舒适的能量也在從他和青年接觸的皮膚裏流瀉出來,灌入他掌中,滋潤他的身心。

人魚悄悄盤算着,以後怎麽才能和青年最大化的皮膚相觸。

之前在研究院那半個月被弄碎精神核,電擊注藥輪流來,他一直忍着傷痛也沒覺得有什麽。接觸到青年後,他竟然連人去吃飯的短短一刻都等不得了,恨不得直接化出雙腿去找人去。

但精神核破碎,他沒法化腿,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縮在池邊等人。

他不喜歡這種無力的、只能等待的感覺。

好在這人沒讓他等太久。

維諾摸了一會兒,胳膊都酸了,人魚還是那副眯着眼睛仰頭給他摸的樣子。

他收回手,就見人魚立馬睜開眼,熠熠金眸裏寫滿了“不夠,還要”的渴望。

“我困啦,要去睡覺了,寶寶也去睡吧。”維諾笑着告別不知滿足的大貓魚,又伸手最後摸了下人魚濕乎乎的頭發。

又是這樣,對他這種才見一天的人魚伴侶就這麽親密的開口叫寶寶。難道他喜歡這種又醜又傻又粘人的類型麽?

人魚閃了閃眼神,濃密纖長的銀色眼睫輕輕顫動,露出一雙沉默的金瞳,無言地望着維諾。

Advertisement

想也知道青年不會和他一起睡在人魚池子裏。一晚上不能靠近這人,他要怎麽忍。

撤回手時,維諾被人魚拉住了手腕。那只長着尖長灰色指甲的手,小心探過來,緩慢又堅定的捏住了他挽到肘間的襯衣。

維諾挑眉,這是要幹什麽?

“寶貝你要這件衣服麽?”

人魚不答話,只用金眸看着他,輕輕拽了拽衣袖。

維諾嘆氣,再次感受到了他以前養貓面對祖宗時那種無奈感。“給,不就是一件衣服麽,給你,寶貝魚想要什麽,爸爸都給。”

說罷他單手一顆顆解開襯衣扣子,把白色襯衣從自己身上扒下來,塞給人魚。

維諾垂頭解衣服,細碎的黑發半遮住墨色眉眼,唇色淡薄卻帶着溫暖的笑意。

人魚再次感到這人和他以往通過只言片語對維諾少将的認知是如此不同。

涼薄和溫和的樣子糅合在一起絲毫不顯突兀,明明淡得像一片無趣的白水,卻內含一股韌勁與包容,融入他瘦削而挺直的脊背,撐起了這幅單薄身體。

筆直漂亮的鎖骨,消瘦蒼白的胸膛,淡粉色的* *......還有腰腹間寬大的粉色傷痕......猝不及防地,又像是慢鏡頭般一點點展露在人魚眼中。

人魚目光有點僵直,抓着被塞過來、還帶着青年體溫的衣服,不知道眼睛往哪兒放。

太,太白了......這人真的是少将麽,腰怎麽那麽細......

青年簡直像一塊渾身散發着香氣的小蛋糕,讓他想将人拉下池子,抱在自己懷裏,貼着他的後背狠狠吸他。

“不要麽?那我收回去了?”維諾好笑地看人魚。

人魚渙散的眼神猛地一頓,像是回過神來,抓住衣服舉在手裏嗖地游走,藏到了假山背後、維諾看不到的地方。

維諾忍俊不禁:“......”

這是害羞了麽?

*

滑出人魚池的房間,維諾開着輪椅去洗漱後就直接回到他在一樓的卧室休息了。

半殘少将艱難把自己搬上床後,他拽過幹淨的毛巾被,埋入松軟的枕頭中,深呼一口氣,放松自己進入了黑甜鄉。

絲毫不知道假山後的人魚把臉埋在他的襯衣裏,像個癡漢一樣,又吸又蹭地埋了一整夜。

夜裏人魚池的照明燈也被智能系統自動關掉了,只留了一圈嵌在池壁上亮度輕柔的小夜燈,偶爾能照到一兩條甩着蓬松尾鳍緩慢游過的小金魚。

淡淡的月光從天窗降下,給這方池中的嫩綠小荷葉籠上一層銀色輕霧。

假山處,一條身形修長的人魚上半身趴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背脊隆起,雙手捧着一團松散的白色布團,将臉全部埋入其中。只有從旁邊不小心落入水中的袖口,才能看出這原本是一件襯衣。

人魚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像個變态一樣去這樣對待另一個男人的衣服。

但——衣服上有維諾的氣息,淡淡的草木氣息,很好聞,很舒适。

他忍不住。

只有這樣,他才能控制着自己不要半夜爬出人魚池,摸上青年的床,把他牢牢的鎖在懷裏。

*

即使是在醫療艙昏睡了兩個月,一旦蘇醒,維諾的生物鐘也沒亂掉。

第二天淩晨五點半,維諾準時爬起來洗漱吃飯,除了坐在輪椅上偶爾略感不便,其他也沒覺得有太大問題。

說是吃早飯,一心挂念着寵物魚的維諾又灌了管營養劑,洗了兩個蘋果切成塊狀,裝在碗中帶着去人魚池看魚。

不知道人魚現在是不是還在睡覺,為了不吵醒他的寵物,他放緩輪椅前進的速度,轉輪和地面的摩擦聲微不可覺。

夏季清晨的太陽出得早,此時已經天光大亮,日出的淡金色燦光透過天花板的透明天窗灑下,在空氣中射入半屋光柱,有細微浮塵輕緩浮動于光中。

一眼望過去,波光清澈的池水上飄着可愛的小荷葉,荷葉底下有停駐歇息的小魚。

人魚呢?維諾繼續往池邊靠近,轉動視線看向假山。

那條趴在假山上的人魚似乎也感受到了維諾的來臨,把臉從襯衫上緩緩擡了起來,漂亮的金色眼珠中似有淡淡血色。

一人一魚距離不過兩三米,維諾當然能看見他昨天的白色襯衣此刻黑紅一片,有人魚臉上舊有傷口裏的黑色濃水,也有新鮮傷口裏流出的鮮紅血跡。

被揉搓得像一團腌壞的鹹菜。

維諾:“......”

而罪魁禍首看見他後,明顯眼神一亮,想要湊過來時微微一頓,金眸瞥了一眼手裏弄髒的衣服,心虛地扭頭看了他一眼。

維諾面無表情,但并沒有生氣。

寵物喜歡扒在主人的衣服堆裏很正常,因為那能讓他們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從而內心平靜。前世家裏養的喵主子更是嚣張的打開他的衣櫃,把裏面的衣服團成窩的形狀趴着休息。

他只是想看看這條人魚面對面色不虞的主人會做什麽反應。

于是人魚在青年的面無表情不發一語中,詭異的感到了不知所措。

道歉是不可能的,他的魚設就是低智傻人魚。而且他發現青年似乎挺喜歡他傻裏傻氣的。

于是維諾就看人魚随手把衣服塞進了假山的石頭縫隙中,沒事魚似的甩着尾巴歡喜湊了過來,金瞳中滿是清澈光亮,擡起濕淋淋的手臂來夠他。

輪椅稍稍往後撤了撤。

人魚夠不到他了。

濃密的銀色長睫掀起,一汪金泉含着細微的血絲,被光照得晶瑩剔透,猶如上等金琉璃。

人魚還是那樣渴望的看着他,甚至帶着茫然的委屈。夠不到他的人魚啓唇,似乎要發聲。這還是他到家後第一次試圖張嘴,維諾心裏一跳,這是要說話麽?他的人魚會說什麽呢?

“啊......啊......”低微的氣流聲從人魚的嗓間流出,不仔細聽甚至都聽不見。

修長的手臂固執地朝維諾伸着,五指張開做抓握狀。水珠從尖長破損的指甲滴落,在瓷磚地面,人魚甚至探身努力向池外,試圖把自己更靠近維諾一些。

算了,維諾心中的期待落下,看着人魚手臂上還未褪去的青紫傷痕,被自家的傻孩子弄得有些難受。

他什麽都不懂,可能連自己以前養的貓都不如,自己幹嘛非要跟他計較呢。

于是青年操控輪椅向前,探出左手,白皙細長的手指張開,穩穩的握住了人魚伸出的手,十指相扣。

人魚眼神一動,穩穩抓住青年的手後,驀地甩尾向後,手臂順勢向後一拉——

維諾猝不及防,一時愣神間被人魚拉得往前一倒。右手掌心的麻醉針立刻被維諾按了出來,準備在人魚靠過來攻擊前插-入人魚體內。

“噗通!”黑發青年被拽入了池水中,濺起一片半人高的水花。

而想象中裝傻賣乖準備攻擊他的人魚,則在青年入水後牢牢摟着他的後腰,将青年禁锢入懷中,埋入對方的肩窩,低低的從嗓間擠出“嗚嗚......”的委屈聲。

沙啞的,低沉的嗚嗚聲,帶着粗糙的顆粒感,像是憋了好久不會說話的幼崽,只能用喉嚨僅能發出的聲音來表達依戀。

黑發青年睜大眼睛,盯着人魚後背的光發怔。他的臉頰被池水濺濕,此刻又被人魚亂糟糟濕乎乎的頭發輕輕蹭着,于是連帶青年自己的黑發都籠上一層濕氣。

停在人魚後背的機械手頓住了。鋼針上還帶有池水濺起的水珠,晶瑩地挂在針尖,再有一毫米就能刺入人魚的背脊。

其中能麻倒五個彪形大漢的麻-醉-劑量足以讓普通人魚昏睡個三五天,甚至有可能需要去醫院幫人魚清理體內的麻-醉-劑。

維諾的心髒砰砰直跳,他屏息頓了有五六秒,發現人魚還是單純的抱着他蹭,便心情複雜地收回了手中的鋼針。

稍微扭頭看去,自己離岸邊已經有一段距離了,憑他自己是不可能上岸了。

現在,他在人魚懷中。

這是他在這片突然大得見鬼的池水中,唯一能依靠的浮板。

*

于是薩裏醫生帶着他的工具箱來的時候,跟着給他開門的家用機器人零一來到人魚池,就看到這絕美一幕。

他們第三軍團的、網傳剛出院就領回絕美人魚。有了人魚不顧軍職的維諾少将,和一條高大的人魚緊緊抱在池中,穿着衣服渾身濕透,顯然經過了一番激烈酣戰。

池邊的輪椅孤零零的歪放着,池中據說目前不良于行的少将滿懷人魚。

一人一魚齊刷刷扭頭看他,人魚可怖的臉就這麽露在薩裏眼前,一雙陰森森的眼睛裏絕對沒有友善之意。

在門口張口準備問候少将的軍-醫就這麽卡殼了。

薩裏:“......”

薩裏:“打擾了,我先到外面等您。”

眉清目秀的軍醫深知非禮勿視,垂下眼轉身出去了。

感覺星網上的傳言在放屁,但又有點對是怎麽回事?

【欲言又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