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0036章  第 36 章

◎“我決定對你以身相許。”◎

茶寶不聲不響地幹完了一小份蛋包飯, 正在舔盤子收尾階段。

賀望重心花怒放:“寶貝真能吃!”

白小茶握了握勺子:“廚師爺爺,寶寶還能吃!”

還能吃……賀望重猶豫了一下,從老婆包裏拿出另一份蛋包飯——是他做的, 賣相比較一般, 蛋皮沒煎好, 厚薄不均, 跟炒蛋似的。

他本來臨走前留給賀任沅吃的, 至于為什麽是臨走前,因為這樣就看不見兒子嫌棄的表情了。

他有些忐忑地打開,放在茶寶面前:“爺爺還有一份。”

白小茶向來不會被賣相影響幹飯熱情,伸出勺子挖了一勺,塞進嘴裏, 臉頰跟松鼠似的鼓起來,嚼了嚼咽下, 點點頭:“爺爺做的真好吃!”

他的語氣、食欲, 跟吃到第一份蛋包飯一模一樣。

賀望重哈哈大笑,不愧是他的足金孫子!還是他廚藝上的伯樂!

“茶寶你等着爺爺,爺爺這就回去進軍餐飲, 成功了把股份都留給你, 一股都不留給中間商。”賀望重燃起事業心, 腦海中迅速成型一個企劃,“老婆, 你願不願意跟我再大幹一場!”

舒枚:“可以幹。”

中間商賀任沅:“……”

茶寶發現廚師爺爺開懷大笑的點, 吃完第二份蛋包飯,彎着眼睛道:“爺爺, 寶寶還能吃!”

賀望重高興得微微有些驚慌失措了, 一來他是沒有第三份, 二來擔心他會不會第一次見面就把孫子撐到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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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任沅,你餓着茶寶了?”

賀任沅連忙抱起茶寶:“別哄爺爺了,叔叔送你去幼兒園。”

賀望重:“幼兒園輪得到你一個上班的叔叔送?當然是退休的爺爺奶奶送。茶寶,爺爺送你行不行,你叔叔要上班。”

白小茶:“可以噢。”

被搶走孩子的賀任沅:“……”退休?不是要返聘到餐飲業了麽?

賀望重:“你上你的班,把茶寶的幼兒園地址發我。”

“不是,這啥幼兒園?茶寶沒上貴族私立,也沒上學區房的公立,也不在咱公司的自營?”

賀任沅:“茶寶喜歡就行了。”

賀望重:“那午餐能吃得好嗎?要不以後咱自己送飯?”

賀任沅:“吃得挺好的。”要是吃得差,他就有理由勸白清語轉學了。

“你們下午不要去接,茶寶爸爸自己接。”

茶寶放學的點不堵車,白清語喜歡坐城市公交車,就讓他帶茶寶坐,以後總有坐膩的一天。

老少一離開,辦公室驟然針落可聞,賀任沅打開瓶蓋喝了一口大紅袍。

看似在喝五塊錢的瓶裝飲料,沒有人知道這裏面是茶神的恩賜。

喝茶并不會讓賀任沅失眠,見不到茶神才會。

上午,他忙完手頭的工作,在休息室裏午休。

白清語還沒進過這間屋子,其實舒适度不輸家裏的床,但最好把床換大一些,萬一白清語晚上給他送夜宵,遇到惡劣天氣就不用再回去了。

賀任沅亂七八糟想了許多,沉沉睡去。

夢裏,他在崖下茍延殘喘之際,神明出現,兩根冰涼的手指按在他額頭上,止住了體溫的急劇流失。

或許是攝入茶葉的緣故,這次看清楚了對方的臉,是白清語。

對方的眼神裏透着疑惑,那剔透的茶色令人想要虔誠地親吻。如果有孟婆湯的話,能不能是這種茶色,死得也不算太窩囊。

白清語輕飄飄将他抱了起來,微涼的發絲擦過臉頰,有一縷青絲發芽,變成了細長的柳條模樣。

接着,一陣大霧襲來,賀任沅再也看不清了。

賀任沅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按住了額頭。

這回的夢清晰而連續,在大霧襲來之前,沒有任何斷片,是他完整的記憶。

他現在可以篤定地說,白清語救了他。

只是不知為何白清語忘記了。

在大霧後面,還有發生其他事情嗎?賀任沅有種預感,那是喝茶所不能企及到的真相。他頭一回感到束手無策,但他不能像蠢蛋一樣病急亂投醫去找什麽道士。

床頭的手機震動起來,管家來電。

賀任沅派人量了家裏大客廳的尺寸,定制了一個充氣城堡,今天剛剛送來,管家這時候打電話,應該是裝好了,茶寶放學就能玩到。

“齊叔。”

“少爺,白清語去接茶寶,到現在還沒回來!”管家急得仿佛天要漏了,“手機也打不通,關機了。”

管家不敢說,他已經到處問沿線有沒有發生車禍的。

賀任沅下床,險些踉跄:“幼兒園那邊呢?”

管家:“幼兒園監控顯示茶寶是準時被白清語接走的,有熟悉的家長也說看着白清語上了公交車。”

賀任沅強自鎮定:“可能是手機沒電了,你查一查公交路線沿站的公園、噴泉、野山,或者免費開放的場所,他和茶寶喜歡去這些地方,多派人手。”

賀任沅直接打了安保公司的電話,有多少人手雇多少人手。

賀任沅打開地圖看了看,自己去了最近的一座山頭。

一線城市市區附近的山不多,政府開發了棧道,每天晚上都有很多人爬山。

賀任沅握着手機,一邊走一邊留意,怕父子倆是變成茶樹了在衆目睽睽之下不敢變回來。

“茶寶。”

“茶寶。”

“你是在找狗嗎?剛才我看見一條金毛跑那邊去了。”熱心市民提供線索。

“不是,找一個帶着小孩子的爸爸。”賀任沅打開手機,調出照片,“您見過嗎?”

熱心市民看完搖搖頭:“沒有,這孩子這麽可愛,我見過肯定記得。”

他又問了幾個人,不乏呆在這幾個小時的人,都沒見過。

這座山的幾率已經不大了。

賀任沅抹了把臉,下臺階時有種踏空感。

茶神和茶寶,按理說不會被人類社會束縛住,或許,白清語因為被自己發現,帶着茶寶消失了。

茶神會完全信任人類嗎?可能不會。

消失去哪,他不知道,神仙有神仙的去處,如果今天找不到白清語,明天他就去武夷山看看。

金錢留不住茶神,因為白清語和茶寶都不是重物質的人。

那什麽可以?

*

三小時前,白清語剛抱着小崽子上公交,就上來幾個大媽,都提着塑料桶和鏟子,一臉興奮。

“退潮了,花蛤爆灘了!我姐妹都撿了半桶了。”

“我孫子最愛吃炒花蛤了,還有花甲粉。”

白清語立刻豎起耳朵,他和茶寶一直生活在山裏,靠山吃山,吃菌子比較多,還沒有去過海邊。

原來海邊也有免費的食物啊。

“寶寶,你要不要吃免費的海螺?”

“要!”

“那我們去海邊撿螺,不過,我們沒有塑料桶。”

白小茶拍拍空蕩蕩的書包:“爸爸,用寶寶的書包。”

白清語:“你真聰明!”

五分鐘後,幾個阿姨就下車了,白清語立刻跟上,阿姨們健步如飛,他抱着崽子也腳步飛快,然後又到了一個公交站點,乘坐前往海濱的公交車。

“爸爸!是大海叔叔!”小崽子激動地說。

花蛤在退潮後的灘塗上,白清語和茶寶都沒有穿水靴,啪唧一踩,半條褲腿都髒了。

無所謂,茶神本就紮根在泥土裏,腳底陷在沙土裏跟按摩一樣。

白清語和白小茶盯着水窪,看見有花蛤在土裏噴出水柱,立刻伸手去挖。

白小茶摸到了一個花蛤,興奮地舉起來:“爸爸,看。”

白清語拉開書包拉鏈:“放進去。”

書包是防水的,白清語扔了一把濕泥沙進去免得花蛤缺水。

一大一小睜着同樣圓溜溜的眼睛,像大貓教小貓巡邏老鼠洞一樣,在沙灘上前進。

阿姨說得不錯,花蛤太多了,瞎貓都能碰到死耗子,何況是兩只眼神很好的大花貓。

半小時過去,兩個人臉上身上都泥乎乎的,白清語把書包放在地上,拉開給茶寶看:“我們挖了這麽多免費的花蛤。”

白小茶:“夠寶寶吃,不夠爸爸和老板叔叔吃。”

白清語:“是的,我們繼續挖。”

兩人不知不覺來到海邊的礁石區,礁石縫隙裏生長着許多芝麻螺、塔螺、辣螺、筆架。

“花蛤夠了,我們來撿一些海螺。”

明顯一些的地方被人撿光了,狹小的縫隙裏還有很多。

大人進不去的地方,小崽子可以。

“靠你了寶寶。”

“好噢!”白小茶擠進縫隙裏,一個身位正好,但凡吃飽一點肚子都卡不進去,他一個個摳岩石上的海螺,海螺吸住得很緊,要費一些力氣。

茶神幼崽有的是幹飯的力氣。

他一邊摳,一邊往書包裏裝, “爸爸,還有海膽。”

“全部帶走。”白清語掏出手機,想給第一次來海邊的茶寶拍個視頻給鄧伯看,卻發現沒電關機了。

哦,他在去幼兒園的路上一直播放制衣視頻學習,想做出更舒适的衣服給茶寶,看視頻耗電太快了。

白清語把手機揣回去,“爸爸來幫你。”

有兩個年輕的女生也來趕海拍視頻,看見身子正正好卡在石頭縫裏專注挖螺的茶寶,眼睛都直了。

“天殺的,我一看這就是無主的寶寶,俺可以拾咧。”

“雖然有點髒,撿回去洗洗就好了。”

“好乖哦,這是什麽神仙寶寶!”

“姨姨怎麽知道我是神仙寶寶?”白小茶髒兮兮的手撓撓後腦勺,疑惑地問爸爸。

白清語:“神仙是一個形容詞,誇寶寶很乖很棒。”

“這樣噢!”白小茶使出吃奶的勁兒摳一個螺,摳下來的時候兩頰的嬰兒肥都跟着顫了顫。

天漸漸黑下來,海邊的趕海客互相呼喊着回去,要漲潮了。

白清語意猶未盡地問:“寶寶,你明天想要上學還是想挖螺?”

茶寶:“爸爸,挖螺!”

父子選擇再次達成一致。白清語笑起來:“那我們明天早點來。”

父子倆皆是一副注定進廠的模樣,很是感人。

戰利品裝了滿滿一書包,海螺和泥水都沉甸甸的。

“爸爸,我來背書包。”白小茶不知天高地厚地說。

白清語:“那你試試。”

白小茶肩膀上挂上書包的瞬間,被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水花四濺,有點懵逼,然後跟爸爸一起笑起來。

好好玩啊。

白清語一手挂着書包,一手抱着崽子上岸,手機沒電了,但幸好他喜歡帶現金。

兩人褲子是濕的,臉上有泥,頭發裏有沙子,只有四只茶色的眼睛幹幹淨淨不染塵埃。白清語怕坐髒椅子,和白小茶一起蹲在角落裏裝蘑菇,并悄悄交流晚上的菜譜。

“唉?今天外賣配送怎麽要一個半小時?現在也不是高峰期了。”

“沒外賣員啊,聽說今天好多外賣員都接尋人啓事的單去了。”

“找誰啊?”

“不清楚,可能是富豪丢了貓。”兩個年輕人一邊交流一邊下了車。

“到站了,茶寶下車。”白清語抱着茶寶,高高興興地規劃,“我們也煮花甲粉和爆炒螺絲,加一點小米辣。”

據他觀察,賀任沅是能吃一點辣的,他剛來賀家時,桌上有辣味的菜色,後來估計是照顧到小孩子不能吃辣,賀任沅也全吃清淡的了。

“你叔叔肯定會開心。”

話音剛落,還沒走兩步,迎面就撞上焦急的管家。

“清語?茶寶!你們終于回來了!”管家險些不敢認,确定了之後立刻打電話給賀任沅,“少爺,他們回家了,都沒事。”

“你們去哪了?怎麽弄得這一身?”

“去海邊了。”白清語抿了下唇 ,燈火通明的別墅,仿佛海上的燈塔一般亮着等待船只靠岸。他後知後覺,他和茶寶好像讓管家擔心了。

從前他們在武夷山,鄧伯知道他的身份,他興起了抱着茶寶進山一天一夜,也不是每回都提前告知鄧伯。神仙來無影去無蹤,鄧伯從來不過問。

“對不起,手機沒電關機了。”

“說什麽對不起,沒事沒事,就是少爺急壞了。”

一輛車剎住在馬路邊,賀任沅從車上下來,甩上車門,大步走向白清語,高大的身影氣勢逼人。

白清語見狀不妙,少爺眼神好兇,眼眶好紅,他機智地先放下小崽子。白小茶迫不及待拖着書包展示自己的勞動成果,書包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水漬。

賀任沅沒走到白清語身前,小腿就被茶寶抱住。

白小茶拉開書包,就像賀任沅在黃山拉開滿是零食的登山包一樣,他有模有樣地模仿:“都送給老板叔叔。”

賀任沅看見滿書包的螺,就知道他們放學後去幹啥了,兩個人髒兮兮的,竟然沒有一個路人認出來。

白小茶:“老板叔叔,你高興嗎?”

賀任沅從牙縫裏蹦出兩個字:“高興。”

白貓捉老鼠捉成灰貓了,還知道把老鼠帶回家給他吃,他當然高興。

他都快找瘋了看見兩人當然該高興。

這對父子身上就應該一人裝一個鎖死的定位器!上天入地都給他戴着!

錢留不住茶神,那愛行不行?

賀任沅承認了,破防了,他就是想向茶神許願,向白清語索取感情,他只是一介凡人,逃脫不了七情六欲。

那咋了?

賀任沅在數秒內平複心情,承認他喜歡白清語就像喜歡喝茶一樣正常。

“海螺讓劉姐去炒,你們倆去洗澡換衣服。”

賀任沅安排下去,“我給茶寶洗澡,你趕緊把自己洗幹淨。”

白清語:“哦。”看賀任沅的表情,好像沒事了?

半小時後,白清語和茶寶都洗得香香的,在樓下彙合。

沉浸式挖螺挖到天黑,肚子早就餓了。一聞到爆炒花蛤的香氣,白小茶肚子就咕嚕叫了一聲。

“爸爸,好香。”

“因為是寶寶親手挖的螺。”白清語指着桌上幾盤菜,其中兩盤有紅辣椒的挪到賀任沅面前,“這兩盤是少爺的,茶寶不能吃。”

白小茶已經吃了一口大米飯,鼓着臉頰道:“我不吃。”

半小時前,賀任沅胃裏像塞了石頭一樣沉重,此時面對兩盤茶神挖的天價螺,失去一切脾氣。

挺香的。

先吃再說。

一家三口吃遲來的晚飯,其他人都默默回房。

賀任沅心不在焉地夾起一個芝麻螺,送進嘴裏差點崩掉牙齒。

靠。

他連忙吐出來,原來是一個以假亂真的石頭。

白清語:“是茶寶撿的。”

白小茶舔一舔花蛤外殼裏的湯汁,再咽一口大米飯,習慣當複讀機:“是寶寶撿的。”

賀任沅:“謝謝茶寶。”

他暫時放下筷子,道:“今天我想明白一件事。”

白清語:“什麽?”

賀任沅:“你救過我的命,但你忘記了。”

白清語想也不想否認:“不可能,我連在山崖掉下來的紙尿褲都記得,為什麽同一地點你掉下來我會忘記?難道你連紙尿褲都不如?”

賀任沅深吸一口氣,又來了,油鹽不進。

“那就是你的事了。”

賀任沅開誠布公:“我決定對你以身相許。”

茶寶在場,他沒有隐瞞,他正大光明追求,茶寶以後沒有理由恨他。

他不是沒想過潤物細無聲的追求方式,但以白清語的榆木腦袋,估計永遠開不了竅。

白清語久久地愣住,好似聽到了天方夜譚,“什麽意思?”

賀任沅:“意思是,我這個人、我的感情、我的財富,都送給你。”

白清語沒說話,和賀任沅大眼瞪小眼。

沉迷幹飯的白小茶聽到關鍵詞,大孝子立刻替爸爸問:“老板叔叔,是免費的嗎?”

賀任沅眼裏浮起笑意:“嗯,免費,白送,倒貼。”

白小茶點頭:“爸爸,可以要。”

白清語:“寶寶,有些東西免費的也不能要。”

他憋了半天,終于想到一個詞:“你這是碰瓷茶神!”

賀任沅:“就是碰了,怎麽了?”

白清語:“……”律師都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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