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光溜溜

光溜溜

如果有人在三個月前告訴謝凜,他會對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一見鐘情,光速戀愛,光速同居,陷入愛河,不可自拔。

他一定會懷疑對方有病,毫不猶豫給對方聯系最近醫院精神科的電話。

這麽多年,他家裏常年只準備了主卧一張床。即便陸明來作客,也沒有留宿的習慣。

他獨居慣了,怎麽可能忍受另一個人介入他的私人領域?

但現在,他不僅和一見鐘情的少年交往同居,還适應性良好,家裏處處充滿兩人的生活氣息。

冷白格調的裝潢,從他們住進來就換成了暖色系,如今又陸陸續續添置了兩人許多東西。

原本深灰色調的衣帽室,被少年五顏六色的衛衣牛仔褲填滿。各處桌櫃整齊羅列着少年從四處收羅的石頭小玩意兒,石頭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圓潤,足可見收拾的人的珍視。

兩人的床頭櫃,還立了一個精心制作的銀杏葉小擺件,金黃色的葉片封存在水晶玻璃裏,靜靜美麗。

這是兩人某次約會時,少年送謝凜的禮物,就放在他每天起床,一眼能看見的位置。

哪怕是曾經冷清的廚房,也被各種新鮮果蔬占據。骨節分明的大手熟練操刀,動作行雲流水,半點兒也看不出初學者的影子。

現在謝凜每天早上六點和白茸準時起床,出門晨跑一個小時。回來沖完澡就給白茸做早餐。兩人八點準時出門。

将白茸送去咖啡店,他自己去陸明的工作室待會兒,下午再接着去廚藝班,完了再去健身房練兩個小時形體。

最近天天給白茸做飯,他自己的體重也跟着飙升,眼瞧着腹肌線條有消失的跡象,男人危機感倍增,天天撸鐵。

陸明瞅他這副不值錢的樣子,不禁感嘆:“是誰笑話我追陳姐沒出息了?你看看你現在,不是比我更掉價?”

謝凜挑唇,幽幽道:“你是追人,我是談戀愛,當然不一樣。”

陸明表面冷哼過去,心裏卻寬慰不少。

謝凜這些年是越來越孤僻,常常不打招呼就朝什麽深山沙漠裏跑,說是采風,一待就是兩三個月,一年半載也見不到幾次人。

對于他家的狀況,陸明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說富二代就沒有煩惱了。

他是生怕兄弟一聲不吭,就看破紅塵,哪天給他打電話,說他在哪哪山頭出家做和尚了。

陸明狠狠拍了拍謝凜的肩膀,差點老淚縱橫:“行,你們感情好,我這做兄弟的怎麽也該表示表示。就等白茸這個月休假。咱們好好聚聚。”

謝凜斜着眼瞟他,眼神意味深長:“好事将近?”

陸明低頭悶咳,捏捏扭扭:“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你別亂說。”

謝凜輕笑,什麽也沒說。

在花研街附近停好車,謝凜正要開門,手機卻忽然發出震動的聲響。看清來電人信息,謝凜的表情忽然就冷了下來。

他等了兩秒才接通電話,聲音冷淡開口:“母親。”

那邊也是過了幾秒才回答,開門見山:“今年的日子快到了,需要我回來嗎?”

男人興致恹恹:“您生意忙,我哪裏敢打擾。”

那邊明顯一噎,無奈道:“阿凜,你就是這麽和媽媽說話嗎?”

男人冷冷與前視鏡裏的人對視,鏡子裏的人表情淡漠,目光泛着明顯的疏離寒意。

“也是,你今年身邊有人,到底不一樣,”謝岚話音一轉,語氣微妙,“我才知道,養了這麽多年的孩子,竟然是個同性戀。好的不學盡學——”

謝凜眉頭皺緊,冷冰冰打斷她:“不勞您費心了。”

他的嘴角牽起一抹諷刺的笑:“按您和父親的養法,我不是無性戀已經是老天開恩。”

天空陰雲密布,暗沉沉的,快要下雨了。

那邊的聲音強壓怒氣:“謝凜!我是你媽!”

謝凜卻已經沒有心情再應付下去:“比起我,您現在的孩子恐怕更重要。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心愛的‘媽媽’的真面目,會怎麽想?

那邊不再說話。

嘟的一聲忙音,電話被挂斷。

啪嗒啪嗒,雨珠密集地敲擊着車窗玻璃,銀色的雨幕垂下,将世界分割成斷斷續續的篇章。

有人從車旁邊走過,并不高大的男人背上伏着一個小女孩。

他渾身的衣服被雨打濕了,狼狽地踏水而過,唯獨頭發卻幸免于難。

小女孩手裏握着一把小小的兒童傘,她的手彎彎扭扭左右搖晃,卻始終打在男人頭頂。

女孩乖乖摟住男人的肩膀:“爸爸,你跟我一起打傘。”

男人笑眯眯地扭頭,“寶寶顧好自己,爸爸有魔仙守護,不會淋雨。馬上就到家了,媽媽在家裏等我們。”

小女孩驕傲地仰起脖子:“那我也要魔仙保護……”

兩人的聲音很快消散在雨霧裏。

謝凜的車靜靜立在鋪天蓋地的雨簾中,除了雨聲,世界寂靜無言。

直到副駕駛的門窗被人輕輕扣響。

有人帶着一身濕潤的水汽開門,敲開他的世界。

“好大的雨啊,雲前輩說這樣的雨,即便是夏天也少見。更別說冬天了。”

白茸收攏雨傘,鑽進副駕駛,偏頭對身邊的人說話。

身邊的人一反常态地沉默,忽然解開安全帶,俯身朝白茸靠近,男人的雙手攬過少年的肩膀,徑直将他摟進懷裏。

男人低啞的嗓音在白茸頭頂想起,“對不起,今天沒有去咖啡店接你。”

少年的眼睛懵懂地眨幾下,聲音軟軟:“沒來就沒來呀,為什麽要道歉,我有帶傘。”

這個擁抱太過猝不及防,小狐貍的手懸空在身體兩側,輕聲問:“怎麽了?”

謝凜一只手抱住少年的頭,低頭親了下少年的頭發,聲音含糊:“讓我抱抱。”

白茸于是徹底放松在謝凜的懷抱中,腦殼腦袋乖乖貼着男人的胸膛,聽他激烈的心跳聲,不說話。

謝凜頭一次在他面前展現脆弱,白茸輕輕在心裏說,沒關系,難過也沒有關系。

我陪着你。

滿世界的雨聲喧嘩,兩個人擁抱在一起,就不會再冷。

謝凜又抱着少年猛吸幾口,才擡起頭,黑色的眼眸恢複了往日的神采。

少年的眼睛裏滿滿是擔憂,淺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望過來。

謝凜頓時覺得心裏沉甸甸的,何必沉湎過去,他已經有了全世界最好的愛。

男人的目光柔和,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笑意:“餓沒有,我們回家吧?”

等回家,他就把自己的過去,統統告訴少年。

白茸的眼睛也跟着彎起來。

“等一下,”他神神秘秘,忽然轉身從咖啡店的紙袋裏拿出一樣東西。

白茸将手裏塑封好的奶茶朝謝凜遞了遞,滿眼期待。

“這是我們店新上架的桂花酒釀丸子,雲前輩剛做的,他說想聽聽大家的意見,給我們每人都做了一杯。還熱着,想試試嗎?”

謝凜系好安全帶,很遺憾地嘆氣:“雖然我很想,但是還要開車回去。還是把這個光榮的使命交給我的男朋友吧,好不好?”

白茸懊惱地哦一聲,用吸管在杯面戳了一個洞。他怎麽忘了,人類開車不能喝酒的。

不過狐貍能不能喝酒啊?員工手冊沒寫,應該什麽問題吧……

雨刷将打在窗玻璃的雨珠慢慢劃走。

謝凜心裏有事,天氣又暗沉,車也開得小心。

等他把車停在地下車庫,忽然驚覺,今天的白茸格外安靜,一路都沒有說什麽話。

等他扭頭,就被面前的少年吓了一大跳。

少年白皙的臉頰飄起兩團可疑的紅暈,眼神迷離,眸子裏氤氲着一層水汽。

“怎麽了這是?”謝凜皺眉,把手擱在少年額頭,心裏瞬間沉下去,溫度好低。

白茸答:“我,我沒有事阿。”

少年暈乎地歪着腦袋,呆呆地問:“怎麽有兩個謝凜在說話?”

奶茶已經被他喝到底,他卻還兩只手乖乖抱住奶茶杯不放。

謝凜的目光忽然凝住,聲音遲疑:“阿茸,你……是不是喝醉了?”

“醉是什麽?”小狐貍迷瞪瞪搖頭,很委屈地糾正,“我沒有,我喝的是奶茶。”

謝凜繃緊的肩膀驀地一松,哭笑不得,哄他,“好好,沒有喝醉,我們回家好不好。”

白茸的腦袋慢吞吞地往下點:“好啊……”

謝凜解開從駕駛位下去,又繞回駕駛位,輕柔把少年從副駕駛位橫抱出來。

小狐貍也沒有掙紮,雙手摟住謝凜的脖頸,頭乖乖貼在男人肩頭。

謝凜的目光愛憐地掃過戀人的臉,抱着少年坐電梯上樓。

屋裏的暖氣盡職盡責工作,男人小心地将白茸放在客廳的沙發裏。

又伸手把沙發靠背的薄毯扯來,輕輕蓋在少年身上,才轉身,輕手輕腳去島臺沖泡蜂蜜茶。

白茸陷在沙發裏難受地蹙眉,雙頰緋紅,眼尾的紅痣愈加奪目。

“好熱。”少年腦袋暈乎乎的,身體裏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身上還蓋了一堆草,要跟着燒,要燒死狐了。

小狐貍皺着眉頭,忽然坐直,把毛絨薄毯扒拉開,三下五除二将毛絨外套脫掉。

接着是衛衣,白茸捏住衛衣下擺,艱難地向上扯,梗着脖子從厚實的布料中掙脫。

直到最後,全身的束縛都沒有了,少年脫得光溜溜的,雪白的皮膚在光下泛着潤盈的光澤。

白茸閉着眼睛長舒一口氣。

可腦袋還是漲漲的,有什麽東西……迫切地想要鑽出來……

小狐貍的腦子是一團漿糊,被酒精迷惑的大腦什麽也想不起來,只知道遵從本能行事。

忽然砰的一聲,兩只毛絨絨的雪白耳朵再也沒有束縛,噌地從頭頂冒出來,兀自抖了抖。

屁股後面也癢酥酥的。為了不讓謝凜起疑,小狐貍下班特意換了條沒開洞的運動褲。此刻,變出來的尾巴就全團在褲子裏,鼓脹得難受。

小狐貍一鼓作氣。把運動褲,褲衩子一起脫掉,大喇喇扔到沙發靠背。

這下終于舒服了,徹底滿意的少年搖了搖尾巴,伏到沙發靠枕上沉沉睡去。

而端着蜂蜜水,在旁邊目睹一切的謝凜,呆呆愣在原地,全身僵化成一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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