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 33 章

紀因替員工出頭, 被所有員工崇拜吹捧。

可是，卻只有一個陸醫生，說會擔心她。

紀因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時的感受, 她想到安撫李芳時, 李芳那停不下來的感動的淚水, 當時自己還笑人家呢，說沒什麽好值得感動的。

現在好了，她都差點冒出感動的淚水了。

回旋镖差點紮中自己。

四周彌漫着一股藥油的味道，紀因都聞不到她身上的香味, 催促道：“陸醫生, 你快去洗手吧。”

“嗯。”陸嘉和洗完手, 外賣也送到了。

她走到一旁, 給老媽打了個電話：“我今晚不過來吃飯了。”

“又是跟朋友出去吃飯了？”柳嘉問。

“嗯。”

“依我說, 你這陣子就不用天天來我們這吃飯了，省得我這菜是涼了又熱, 熱了又涼，就在外面好好跟你朋友吃飯吧。”柳嘉說。

陸嘉和扭頭看了眼正在開外賣的人：“好。”

“如果有機會的話，也可以帶你朋友來家裏吃吃飯。”柳嘉說道。

陸嘉和一聽就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了，低聲笑道：“還沒譜呢。”

“那你就主動點, 別總等着別人來追你，該出手時就出手！”柳嘉說。

“收到收到，請組織放心。”

“換季了, 小心感冒。”

“知道啦, 你們也要多注意, 不說了我先去吃飯了, 愛你。”

紀因擺好筷子，見她挂了電話過來, 問道：“是給柳嘉老師打電話呢？”

“嗯。”

自打紀因看了訪談雜志後，就習慣性按照書上的名字直呼柳嘉的名字，為表尊敬還帶上個老師，也不知是不是跟娛樂圈學的。

“總是聽見你們打電話，感情真是好。”紀因感慨道。

“沒辦法，媽寶女，讨人厭不？”陸嘉和笑着坐下。

“怎麽會。”紀因眼神裏充滿了向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這樣的關系。”

“你和燕子媽媽的感情應該也不錯吧？”

“是不錯，不過我這個人不會表達。”

向長輩表達愛意對很多人來說是一件羞恥的事，何況紀因家庭情況特殊，對着唯一有血緣關系的人，只有恨，何談愛。

十歲的時候，燕子和陳延華成了她的新家人。

一開始，燕子很讨厭她，覺得她分走了媽媽一半的愛。

紀因和她們的關系也不好，尤其是在婚前，對着陳延華從沒好臉色，這母女倆一登門，她就摔門趕人。

不管是誰，她都不想再有人步她媽的後塵。

他們領證的前一天，陳延華帶着她和燕子去街上，一人置辦了一件新衣裳。

她脫了直接扔在地上，一點面子不給，把燕子給氣哭了，揮着拳頭就來打她。

紀因也來氣了，一把将人推到在地，燕子哭的哇哇叫。

“紀因！你對我有意見可以，但是不要欺負我的女兒。”陳延華當場訓斥了她，重新撿起衣服結了賬，讓老板把紀因看顧一會，就先把哭得不成樣的燕子給帶走了。

過了一會，陳延華折返回來，卻發* 現店裏沒有紀因的影子，着急地抓着老板問：“我讓你看着的人呢？我女兒呢？！”

“在廁所。”老板說。

陳延華連忙往後面走去，就看見紀因一個人站在昏暗的通道裏，三兩步走上前，卻發現她眼裏含着兩汪泉水。

“怎麽哭了？是不是沒找到我害怕了？還是氣我剛剛兇你了？”陳延華給她擦着眼淚解釋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先帶燕子回去睡午覺，她不睡午覺容易發脾氣，氣性大得很。”

紀因聞見她身上的汗味，粗糙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腦袋上，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溫暖。

“你們還沒結婚，我不是你的女兒。”她固執地說。

“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兒了。”陳延華看着她短了一截的褲子，拉着她往外走，“老紀也真是的，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也不知道給你多買幾件衣服。走，咱們再去買幾件衣裳。”

陳延華嫁進來那五年，是紀因最幸福的五年，真實地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如果不是陳延華得了癌症，她大概也會像陸醫生這樣，陪在陳延華身邊到老，給她養老送終。

紀因獨自從回憶中回過神，苦笑道：“在她過世的時候，我都沒好意思說一句我愛你。”

“我愛你這句話很重，但也很輕，尤其是在親情中，即使你不說，她也會懂的。”陸嘉和說。

紀因按了按發紅的眼睛，自嘲道：“完了，最近怎麽淚點好像變低了。”

陸嘉和溫聲道：“你可以哭的。”

“不要吧，太丢人了。”

“丢什麽人，沒有人會笑話你的，起碼在這裏沒有。”陸嘉和說，“要不，我陪一個？”

“你怎麽陪？”紀因好奇道。

陸嘉和安靜地看着她，片刻後，眼眶裏竟漸漸蓄起了淚水，給紀因看呆了。

一顆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如同一顆圓月跳入了平靜的湖面。

紀因心裏掀起一陣波瀾，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濕潤的眼睛。

以前只覺得梨花帶雨這個詞是抽象的辭藻，卻不料在這一刻具象化了。

紀因下意識伸手在她臉上抹了一下，指腹上沾到一點溫熱的水痕，她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陸醫生，你是不是接了演員的活？”

陸嘉和笑道：“示軟小妙招，爸媽見了都說好。”

“太牛了。”紀因凝視着她的臉龐，怎麽會有人哭起來都這麽好看，看得人心軟軟的。

*

接下來幾天，紀因晚上都會去臺球廳，以防那夥人來搗亂。

周末的顧客多一些，紀因和董翔吃完外賣，就收到了陸嘉和的消息，問她在哪。

她說在臺球廳。

于是陸嘉和就預約了一桌，帶着幾個朋友來玩了。

同行的人，除了她認識的李宸瑤，剩下幾個全是男人。

“紀因，來陪我們打呗？”李宸瑤邀請道。

“行。”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紀因，就在這裏工作，以後想打球了就來這裏吧。”陸嘉和說道。

大家紛紛跟紀因打了個招呼，紀因挨個和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姓名。

這時，李芳抱着幾瓶飲料跑過來，笑眯眯地跟紀因說：“因姐，這些夠嗎？”

“夠了。”紀因跟他們說道，“想喝什麽自己拿吧。”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李宸瑤第一個下手，其他人也緊跟着拿走了飲料。

“你們先玩，我去個廁所。”陸嘉和轉頭看向紀因，“廁所在哪？”

“我帶你去。”紀因領着她去廁所，小聲問道，“那些人都是你同學？”

“同學同事都有，但是水平都很菜，等會你可以秀一手了。”陸嘉和笑道。

紀因也跟着笑：“你們今天是有聚會嗎？”

“算是吧，正好也不知道玩什麽，就帶他們來打打球。”

紀因在廁所外面等了一會，陸嘉和走出來洗手，伸手在包裏掏了半天。

紀因以為她是在找酒精，正準備去店裏找找，卻見她掏出一支口紅，對着鏡子抹了起來。

“這顏色怎麽樣？”陸嘉和擡起頭問道。

“很好看。”紀因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的嘴唇，發現她的唇形特別的好看，柔軟的嘴唇覆上薄薄的紅，泛着一層瑩潤的光，像是一道可口的點心。

“走吧。”

陸嘉和微微一笑，走在前面，随手扯掉發圈，甩了頭發，發絲蓬松開來。

紀因跟在身後，注意到有不少男人都朝這邊看來，視線落在陸嘉和身上，視線裏滿是驚豔與窺探。

她上前兩步，跟在陸嘉和身邊，一同回到了桌邊。

出去了這一會兒，這群人是一個球都沒進啊。

看來陸嘉和不是謙虛，他們是真菜。

他們自己玩的還挺高興，比起打球，他們更傾向于聊天。

他們也愛跟陸嘉和聊天，陸嘉和也是這場聚會的組織者。

他們中有人是骨科醫生，有的是程序員，也有老師和金融行業的，都是第一次見面，所以交流起來話題很多。

紀因在旁邊聽了一會，發現他們讨論的話題又多又深入，卻又不覺得無聊，還怪有意思的。

就是有點插不進嘴，一個人杵在旁邊怪尴尬的。

“先別聊了，到現在就李宸瑤進了一個球。”陸嘉和好笑道，轉過頭，“紀因，來，你給他們看看什麽叫臺球。”

紀因接過杆子，上臺後，幹脆利落地打進一個球。

幾人：“哇哦，酷！”

接二連三地又進了幾個球。

幾人的掌聲和歡呼聲就沒停過，弄得紀因還怪不好意思的。

能讓這麽多高材生給自己鼓掌，大概也是頭一回了。

最後一顆球進袋，幾個大男人更是出現了返祖現象，一陣的狂喊亂叫，就差被她舉起來往天上抛了。

“陸嘉和，你怎麽不早說她這麽厲害啊！”一同事驚呼道。

“大佬，帶帶我吧！”

“還有我，求求了，教我打球！”

“沒問題。”紀因說。

陸嘉和在一旁圍觀她的教學，幾個學生非常能給予情緒價值，一直拍手叫好。

看着被吹捧的有些不知所措的人，陸嘉和暗自笑了笑，偷偷拍了個視頻。

“你不去跟着一塊學？”李宸瑤走過來問道。

“不去。人這麽多，我要上就上一對一的。”陸嘉和說。

“啧啧，那我可就去了。”李宸瑤立馬過去練球。

在和這群人慢慢熟悉後，紀因言談舉止也更從容了，大大方方地教他們每個人打球，時而嚴肅，時而偷笑，生活鮮活得很。

陸嘉和又拍了一張她自信燦爛的笑容，發給了紀因。

後面幾天，這幾個人天天都來，不一定能聚齊，都是誰有空誰就來。

紀因和他們也熟悉了，偶爾也會加入他們的話題。

周三這天，店裏的人不多，他們就開了三張桌子，紀因巡回式指導教學，紀因走到其中一桌，這有一個是陸嘉和的同事。

“你們怎麽每天都來，不用加班嗎？”紀因問道。

“不加班就來了，要加班的話也沒辦法，見諒。”同事說。

紀因不懂這個見諒是何意，問道：“你們來不來，跟我有關系嗎？”

“你不知道？”

“什麽？”

“你不是幫同事出頭，和別人打架了嘛。陸嘉和怕那些人回來報複，所以找了我們幾個人來打球。”同事說。

紀因這一杆子打空了，她不可思議地直起身，緩緩看向另一桌的陸嘉和。

難怪這幾天傍晚，都能收到陸嘉和詢問她去哪兒上班的消息。

難怪每次他們都要等到她下班後才離開，虧得她一直以為是這些人玩心大。

“紀因在看你。”李宸瑤小聲說。

“是嗎？”陸嘉和餘光瞥了眼紀因的身影，将臉側的頭發挽至而後，下巴微收，露出個最好看的側臉弧度，将球一杆推了進去。

“啧，你進步得太快，我有點受不了了。”李宸瑤受挫道。

“這又不難，把握好力道，計劃好路線，進幾個球也不難，難得是像她那樣能把每個球都打進去。”陸嘉和說。

“你說話就說話，噴什麽香水......她來了她來了。”

陸嘉和轉過身，淺淺一笑：“來啦，該教我們了？”

“嗯......”紀因望着她，心髒被燙得卻不知該說什麽好，低頭看了眼桌子，“你們打進去這麽多了？”

“都是李宸瑤打的，我只誤打誤撞進了一個。”

李宸瑤：“？”

陸嘉和：“你教我就好了，不用管她了。”

李宸瑤：“......”

陸嘉和塌下腰，目不轉睛地盯着前面的球：“我打這個可以嗎？”

紀因：“可以。”

李宸瑤：“......”

陸嘉和輕輕往前一推，連球的邊都沒擦到：“哎。”

“沒事，再來，我幫你。”紀因從身後握住了她的手，聞見她身上那熟悉又令人沉浸的香味。

天氣轉暖後，房裏又有空調，身上衣物不像第一次手把手教學時那麽多，陸嘉和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貼身羊毛衫，紀因也只是一件單衣。

兩人挨得極近，紀因察覺自己好像貼到了她的身體，僵硬了片刻，一動不敢動。

“怎麽了？”陸嘉和回過頭，眨了眨眼睛。

紀因注視着她的眉眼，若是放在平時，她也不覺得有什麽，這就是正常教學，何況兩人還是好朋友。

可現在一想到她喜歡的是女人，而兩人現在又是這樣近的距離，就忍不住有點臉紅，生怕陸醫生覺得她是在故意吃豆腐。

“我這樣手把手教的話，你不介意吧？”她低聲征求意見。

“不介意，紀老師想怎麽教都可以。”陸嘉和輕笑道。

李宸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