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此時,陰癸派主院內。
“楊素,你到底意欲何為?”
季宗主執劍橫刺在楊素身前,俏臉生寒。
楊素側眸瞥着離他胸膛不過一指腹間距的劍尖,似閃電般伸出兩指,瞬息之間夾住寒光凜冽的劍尖,鋒銳的臉部輪廓在光影中顯出幾分淡淡的邪氣。
“韻兒當真是誤解了為夫的一片拳拳愛女之心,為夫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咱們阿音。”
楊素勾唇提步,足下如風掠過,眨眼便出現在季宗主身後,帶着強烈的氣勢欺身而至,薄唇幾乎是緊貼着季宗主的耳側,輕哂着回應她的質問。
一行一動之間,此時兩人的體位發生變化,形成了楊素指腹夾劍環繞住季宗主的姿勢,遠遠望去竟似兩人親密相擁。
“楊素你個老東西,少給本座灌迷魂湯,本座不吃這一套。”
季宗主眉心緊簇,惡聲惡氣的瞪着楊素用力拔劍,想要避開這等不雅的姿勢。
然而劍尖上傳來千鈞之力,她使出的內力猶如石沉大海般被吞噬了個幹淨,拔了好半晌都沒能從楊素手中将劍奪回來。
“韻兒……”楊素劍眉微挑,吐氣輕灑在季宗主耳側。
酥癢之感湧來,季宗主不自在的恨恨瞪了他一眼,罵道:“你還不離本座遠些,好端端的做甚靠這般近!”
“為夫這就如韻兒所言照做。”
楊素低笑着順勢松開指腹,然而季宗主正在施力拔劍,壓根沒料到他竟說松手就松手,慣性之下,腳下一個踉跄,直直向後倒去。
而楊素眼疾手快,長手一撈,當即就把人摟了個滿懷,深邃的眼眸裏閃過狡詐之色,口中卻甚是關切的喊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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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好心出手相幫的謙謙君子模樣。
“楊素!”
季宗主回頭怒目而視,眼中似要噴火。
“韻兒莫急,為夫在此呢。”
楊素輕挑眉毛,十分自然的應聲,可把季宗主氣得柳眉倒豎,當即怒氣沖沖的拍出一掌。
掌風淩厲肅殺,破空而至。
然而還未及楊素之身,便已被其輕飄飄的伸手擒住,順勢一個旋掌将季宗主的攻勢消弭于無形,同時楊素十指一屈一伸,緊緊扣住了季宗主的柔夷,兩人霎時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
季宗主氣急,用力掙紮不休。
楊素輕笑着,身形如龍游走,瞬息之間以如此親密的姿勢将人壓在了房內的雕花拔步床上。
“楊素,你給本座滾開!”
季宗主惡狠狠的伸腳就踹。
楊素長腿一伸,将人壓了個嚴嚴實實。
季宗主倒是不甘任他施為,極力想要反抗,然而她的武功與楊素相差懸殊,壓根不是其對手,在他手上連三五招都過不了,只能憋屈的看着自己被他又摟又抱的緊緊束縛住。
可恨,又來這一招。
兩人分明早已決裂,可這狗東西偏偏一言不合就把她往床上帶。
“楊素,你給我滾!此乃陰癸派之地,非是你肆意撒野的越國公府!”
季宗主胸口急劇起伏,一雙美眸裏萃滿了火光,嬌顏如花更顯風情萬種。
楊素眸色暗了下來,他無奈的望着季宗主,眸色深深,貼着她秀氣的耳廓将聲音壓得極低,似有幾分沙啞:“為夫倒是想與韻兒好好敘舊,可誰讓韻兒每次見到為夫都如此激動,實在令為夫手足無措啊。若是尋常時候便也罷了,只是如今為了阿音之事,倒是要委屈韻兒收着些情緒了。”
提及愛徒兼女兒,季韻神情一凝,緩緩放松了僵硬的身體,冷着臉罵道:“楊素,你到底想做什麽?”
楊素眼底的黯然之意稍縱即逝,轉瞬他眉含傲色,狂妄道:“我在那男人身上種下魔種,亦是為了咱們阿音。”
“這解釋甚是可笑。”
季宗主見他還在狡辯,不屑的嗤道。
道心種魔大法确實是無上的武功秘籍,但這功法太過極端,甚是考驗人的心性,想要練成此法,悟性品行與機遇缺一不可。
楊素能借助情念反克魔性,最終練成道心種魔大法,那是他的天資遠超常人,且意志堅定,又有邪帝舍利在手,若換個人且試試!
更可恨的是他明知兩人的女兒幼年便被種入了魔種,這些年來全靠季宗主封住了她的魔性才讓她得以如同正常人般成長,甚至連殺心都遠遠低于普通武者,不嗜殺不喜與人動武,反倒更喜歡兵不刃血的算計。
但封印并非長久之計,遲早會有解封的時候,屆時物極必反,封鎖了十幾年的魔性遠比之前更強。
因此,季宗主在得知季音情劫已至的時候雖有擔心,但見季音一副沉迷于修煉天魔大法的模樣,連半點魔性都沒有被引出來時,驚疑不定的同時卻更是驚喜。
這以情念練功的悟性和絕然的心性,放在楊素身上那是讓季宗主又愛又恨,但換成自己的女兒,那就剩下了驚喜。
人皆有私心。
季宗主只盼着愛徒能如楊素那般借助這一段情激流湧上,順利将天魔大法修煉至大成之境,屆時魔種再不會成為她的阻礙,甚至還能借此窺探武道巅峰,一舉踏入破碎虛空之境。
她沒想到,楊素竟然在這緊要關頭徒生事端,給那花滿樓種下魔種,還口口聲聲為了妍兒,她倒要看看楊素能給出什麽合理解釋!
“魔門渡情劫,所謂情劫是情亦是劫。”
所以渡情劫之時,既不能放任自己耽于情愛失了清明,又不能從頭到尾冷靜自持,不動情如何成劫,但若是用情太深迷失了自我,又如何渡劫?
楊素花了十幾年才明白的道理,沒想到他的女兒卻在瞬息之間領悟了,“阿音确實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只是可惜,道心種魔大法不适合她練……”
對此,楊素十分傲然自得,可惜的是阿音身為女子,便是她心性暗合了道心種魔大法,也絕無可能真正練成道心種魔大法。
天邪宗的邪帝歷來皆是男子,只因道心種魔大法看似誰都能練,然而練至第二階段後,修煉者體內會不斷産生暴虐的烈陽真氣。
而女子天性屬陰,若是強行修煉,随着武功精進,身體也會被體內的烈陽之氣改變,最終外表逐漸趨于男性化。
單憑這一點,季音便不可能練成道心種魔大法,更不可能從他手中接過天邪宗,也當不得魔門的邪帝。
最重要的是陰癸派的天魔大法同樣脫胎于魔門至高奇書《天魔策》,由陰癸派第一代宗主觀天魔策後所創,最為适合女子所練,阿音也确實是歷代陰癸派最為出色的聖女,年方二八,便已将天魔大法練至十六層,有望在而立之年徹底将這功法練至大成。
比起道心種魔大法,其實更适合她的還是陰癸派的天魔大法。
當初,這孩子幾次三番想要練他的武功,楊素本就沒打算傳她,若非後來他修煉道心種魔至瓶頸之時魔性大發,暴戾與殺戮充斥着內心,令他難以抑制的對妻女産生了殺意,感情越深殺意越濃,他根本不會将魔種打入阿音體內。
事實上,如若楊素當初真被魔性所控殺了妻女,魔性強過道心,絕無可能度過以魔入道的階段,最終成功踏入破碎虛空之境。
“這……”
季宗主愣住,沒想到會聽到這等隐秘的消息,着急道:“如此說來,妍兒體內那道魔種豈不是個禍患?”
若是練成了道心種魔,她好端端的徒兒就得變成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五大三粗、滿臉絡腮胡子。
要是練不成更慘,被魔性所制,變成個徹頭徹尾的殺戮機器。
楊素說道:“正是如此。為夫之前就想要将阿音體內的那道魔種取出來。”然而魔種無形無體,打入人體容易,想要取出來簡直難如登天。
“眼下倒是個好時機。”
季宗主眸色微沉:“你的意思是……”
“道心種魔大法本就是适合男子所練的武功,本座确實不喜那花滿樓乃是目盲之人,但試探了後發現那人的心性毅力确實非比尋常。”
楊素語氣有些不滿,但也誠實道,“能讓咱們阿音動了情的男人果然有其過人之處。如此倒也正合我意,為夫便順勢在那人體內留了一道魔種。”
頓了頓,楊素反問道,“韻兒你可知為何我天邪宗每代唯有一個修習道心種魔大法之人?”
季宗主疑惑道:“難不成其中有什麽隐秘不成?”
楊素點頭:“确實。魔種天性霸道,若是同個同懷魔種之人共處一室,便會互生排斥,魔性牽引之下兩人不死不休,強者吞噬弱者。但若是擁有魔種者為一男一女便會互相吸引。”
最重要的是道心種魔本就是能夠激發人暴虐兇殘的功法,屬性為陽,偏偏女子屬陰,而阿音練的又是陰性的天魔大法,她體內孕育而成的魔種屬性也偏于陰,陰陽相生相吸乃是世間常态,在魔種的驅使之下,花滿樓體內的一絲情念會被放大到極致,根本無法控制住想要與阿音親近的念頭。
他不與阿音歡好且罷,若是越了界,阿音體內的魔種便會被吸引入他之身,自此阿音魔性全消,再無後顧之憂。
而花滿樓既得了阿音體內的魔種,陰陽交彙之後,也能撫慰些許魔性,不至于被魔種控制而迷失了自我。若是他再得用些,借此練成道心種魔大法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弊端也很明顯,魔種頗為邪性,花滿樓被魔性加身之後會如何,楊素也很難預料。
季宗主聽完張了張口,好半響才啞了聲音問道:“楊素,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此這般作為豈不是要妍兒走我們走過的路,重蹈覆轍?”
楊素卻是狂傲答道:“阿音與本座一般又有何不可?還是說,韻兒擔心我兒破了天魔身後無法将天魔大法練至達成?”
季韻冷着眼沒言語。
“誰說破了天魔身便再也無法将天魔大法練至最高層?以陽補陰亦是極好的練功方法,為夫內力深厚,很樂意為韻兒效勞……”
話落,他欺身而下,薄唇擦過季宗主白皙的肌膚,親昵的落在她的唇畔間,低沉的嗓音傾瀉而出,“為夫待韻兒始終初心未改,珍愛非常……”
呸,這個狗男人壞的很!
“如此甚好。”
季宗主咬着牙瞪着楊素半晌,忽而露出勾人的媚意,自己送上門的練武工具,不要白不要!
她主動伸手環住了男人的脖子,口中傾瀉出一絲勾魂攝魄的天魔音,心中卻暗吐芬芳:呸!狗男人!眼瞅着他渡了情劫一腳踏入破碎虛空之境,這會兒再來跟她玩這種深情不悔的戲碼,誰信誰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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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突然變成了親娘,是種什麽體驗?
季音擡起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明月當空,夜半三更。
師尊的院子與她相臨,只隔了一座花園。若是在白天突然恢複記憶,心潮起伏激蕩之下,季音少不得要沖到師尊面前去,但眼下夜深委實不是個打擾師尊的好時機。
此時的季音全然不知一院之隔發生的種種,沉思半晌後,她索性直接倒頭躺下。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她被師尊封印的記憶突然浮現了,不過季音并非庸人自擾的性格。
她還記得此前師尊特意因為她以季音之名與花滿樓相交之事急吼吼的跑過來詳詢,可見師尊并不希望她想起那些前塵往事,既如此何不順其自然?
畢竟陰癸派的宗主是她親娘還是她師尊,對她完全沒有任何影響嘛!
季音當即決定維持現狀,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與其糾結這些有的沒得,不如蒙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