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然而等了兩分鐘,卻一直沒等到盛晏回複。

顧執奕蹙了蹙眉,不得不再次點開照片不斷放大,像個福爾摩斯一樣試圖從蛛絲馬跡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片刻後,他還真找到了。

盛晏手中弓箭上是有刻字的——朗清會所。

可看清這四個大字的瞬間,顧執奕神情卻愈發沉冷下來。

他知道這家會所。

他母親曾讓他去這裏找過他父親——

所謂上流人士們最喜歡的聚會地點之一,娛樂活動衆多,且有數不清的俊男美女。

顧執奕霍然站起身,迎上同學們驚訝目光,他繃着臉淡聲解釋:“抱歉,臨時有事情得先走,剩餘部分就請各位自力更生獨立行走了。”

丢下這句,他已經擡步向教室門口走去。

顧執奕這句話講得實在突然,有同學忍不住問:“是什麽急事嗎?要不要幫忙?”

“不用,”顧執奕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冷聲丢進來兩個字,“找人。”

話音落下,已經看不見他身影。

組內同學面面相觑,不懂顧執奕這麽焦急是要去找什麽人。

只有趙達一臉看破不說破的高深神情——

什麽找人?他們奕哥那眼神那氣場,就差把“捉奸”兩個大字貼額頭上了!

-

“哎我說盛老板,你要我給你拍照不是為了發朋友圈的嗎?”嚴寒滑着手機一臉迷惑,“你發了嗎?我為什麽沒看到?”

盛晏已經一連射完了一捆十支箭,其中最差成績有一支卡在了十環邊緣,其他都在十環之內,更有三支正中靶心。

他暫時放下弓弦,轉而倚在射箭室內自帶的吧臺邊給自己倒了杯冰水,慢條斯理喝了兩口,才懶洋洋回答嚴寒的問題:“我又沒說是發給你看的。”

嚴寒頓時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盛晏又喝了兩口冰水,才放下水杯解鎖手機,轉而便把屏幕轉向了嚴寒,語氣還格外坦蕩:“看見了嗎?僅一人可見,我發來逗小狗的,你湊什麽熱鬧?”

嚴寒看了一眼就無語了:“不是……你不給我看也就算了,還偏要把我寫成什麽‘某人’,敢情我就是你倆play的一環呗!”

被這樣直白戳穿,盛晏也沒露出分毫尴尬,反而對嚴寒玩笑道:“嚴少爺,這可是我給你的好友特別待遇。”

嚴寒頓時翻了個大白眼,他懶得再上趕着當play環節,于是只問重點:“所以你把人釣來了嗎?”

看了看大約二十分鐘前收到的顧執奕信息——

我知道地址了,現在就過去。

盛晏勾了勾唇,語氣散漫:“估計已經快到了?”

嚴寒心服口服:“盛老板,訓狗大師就是您了。”

兩人正貧嘴間,射箭室的門就忽然被敲響了。

以為是顧執奕到了,嚴寒立刻道:“你自己去開門。”

盛晏把手機熄屏放在吧臺上,擡步走向門口。

然而門打開,盛晏卻微微一愣——

來的竟并不是顧執奕,而是……

“哥哥好久不見!”一頭金發的大男生一看到盛晏,就笑出了兩顆虎牙,“你真的來了,我哥跟我說的時候還以為他在騙我!”

沒錯,來的算是個熟人,叫陳澄,陳家二少爺,這家會所背後股東就是陳家。

盛晏也是之前和嚴寒來這邊玩射箭時候,認識他的。

後來陳家和盛晏的公司還有過一次小合作,采購了盛晏公司的一大批珠寶。

陳澄自從第一次見面就對盛晏很熱情,當然了,盛晏自認是比較純粹的那種熱情——

欣賞他的臉,也欣賞他的射箭技術。

不過兩人之前其實見面并不多,畢竟盛晏以前工作忙不常來,來了也不一定就能碰到。

今天是真的很湊巧。

盛晏往後錯身讓陳澄進來,點頭笑道:“确實好久不見。”

陳澄進門後又同嚴寒打招呼:“嚴哥~”

嚴寒擡頭看見他也是明顯一愣,不過很快就也笑了起來:“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聽你哥說你最近不是在沉迷玩賽車嗎?”

“是在玩賽車,”陳澄走到吧臺邊,駕輕就熟給自己倒了杯葡萄汁加冰,一口氣灌下去大半杯,才看着盛晏笑道,“可這不是聽說哥哥來玩射箭了嗎,想讓哥哥給我指點一二,好讓我下次也能牛逼一回,贏過我哥!”

陳家二少都找上門來了,盛晏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何況只是指點射箭而已,也并沒有拒絕的必要。

盛晏正要開口應下,他放在吧臺上的手機就忽然震動起來。

探手拿了起來,看清來電顯示,盛晏便對陳澄道:“行,稍等我一下,我先接個電話。”

講了這句,他才劃了接聽,邊往射箭室外走。

聽筒中響起顧執奕的嗓音,語氣聽着比往常更沉兩分:“哥哥,我到一樓了,但我沒有vip卡,他們不讓我上去……”

盛晏莫名從中聽出了兩分委屈意味。

唇角不自覺又挑了一挑,盛晏邊快步往電梯間走,邊應道:“在電梯口等我,我下去接你。”

聽筒那頭的人立刻應“好”。

兩分鐘後,盛晏在電梯口看到了顧執奕——

穿簡單的黑色連帽衛衣牛仔褲,冷着臉站在那裏,引得來往的人都在看他。

盛晏輕聲叫他:“小顧。”

顧執奕偏頭看過來,立刻就快步上前,低聲叫了一聲:“哥哥。”

盛晏又忽然想到了樓上的陳澄,陳澄也叫他“哥哥”……

骨頭裏的惡劣因子就又開始蠢蠢欲動,盛晏其實很好奇,等兩人碰面了,顧執奕會是什麽反應。

可表面上盛晏卻不動聲色,還明知故問:“不是說要等明天才見嗎,怎麽又過來了?”

顧執奕肩背微繃,靜默片刻才低聲答:“就是又想來了。”

略微停頓,他又忽然垂眸看向盛晏,反問一句:“哥哥不歡迎我嗎?”

這話實在很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

但只要一想到盛晏朋友圈那句不知在指代誰的“某人”,顧執奕就壓不住心底翻湧的躁意。

盛晏略微訝異挑了挑眉,把問題原抛回去:“不歡迎你的話,我還會特意下來接你嗎?”

他話音落下,顧執奕微怔一瞬,一直繃着的下颌線輪廓頓時就松了兩分。

盛晏垂眸掩住眸底笑意。

電梯上行,就聽顧執奕又忽然問:“哥哥今天怎麽還穿了我的襯衣?”

明明他們今天原本并沒有約定見面。

盛晏答得随意:“昨天洗過挂在陽臺,早上起來正好看到了,就又取下來穿了。”

除非特定場合,盛晏在穿衣方面一向很心血來潮。

“怎麽樣?”他又故意朝顧執奕側了側身,揚眉問,“我穿着好看嗎?”

顧執奕視線掠過盛晏自領口向上延伸的纖長脖頸,眸色微暗,啞聲答:“好看。”

盛晏就又笑了起來:“我也覺得,你這件襯衣挺适合我。”

顧執奕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微微翹了翹唇角。

見面不到三分鐘,盛晏兩句話而已,顧執奕自從看到盛晏那條朋友圈起的滿心躁意,就已經快被安撫好了。

可好心情沒能持續片刻——

進入射箭室,看清裏面人影的瞬間,顧執奕整張臉頓時就又繃了起來。

嚴寒他已經見過一面,知道是盛晏的好友。

可另一個……

目測和自己年齡相近,是完全的陌生。

所以,盛晏朋友圈裏那句“某人”,指的就是他嗎?

這樣想時,顧執奕看向陳澄的目光,已經不自覺帶上了些微敵意。

而這份敵意更是在聽到陳澄的話之後攀上巅峰——

“哥哥?”陳澄好奇看了看盛晏,又看向他身邊顧執奕,“生面孔,是哥哥新認識的弟弟嗎?”

陳澄這話本身或許就是單純字面意思,可聽在顧執奕耳朵裏,卻是——

這人竟然也叫盛晏“哥哥”,兩人是什麽關系?

什麽叫“新認識的弟弟”,盛晏還有幾個弟弟?

可盛晏卻只是點了點頭,簡單答了一句:“确實才認識不久。”

轉而便給兩人做了最簡單的自我介紹。

真的極簡,只介紹了兩人名字——

“陳澄。”

“顧執奕。”

陳澄朝顧執奕“HI”了一聲,顧執奕繃着臉點了下頭。

略顯緊繃的空氣在兩人之間微妙流淌。

不過很快,陳澄就收回視線不再看顧執奕了,轉而又對盛晏笑道:“哥哥快來教我,我剛跟嚴哥比了比,略勝一籌哦!”

嚴寒立刻笑罵他:“臭小子,我那是特意讓着你!”

“你不讓他也就是那水平。”盛晏嗔笑一聲。

陳澄立刻在一旁點頭,一副“盛晏說的都對”的模樣,嚴寒下意識瞥了顧執奕一眼。

果不其然,顧執奕那張冷臉此時看着已經像要結冰了。

嚴寒在心裏“啧啧”:他這好友,是真藍顏禍水!

盛晏已經走到了陳澄旁邊,偏過頭對顧執奕道:“那邊有空位,會玩嗎?你自己先玩一陣。”

顧執奕薄唇張了張,似是想說什麽,但最後,他也只是點頭“嗯”了一聲。

一副很高冷的模樣。

盛晏便也真的暫時沒再搭理他了,轉而看向陳澄,言簡意赅開始教學:“擺好姿勢我看。”

他這樣略微嚴肅起來,稍稍壓下語氣的模樣,和平時散漫調笑的調調差別很大。

卻各有各的迷人。

陳澄不自覺盯着盛晏看了兩秒,在盛晏挑眉時才猛然回神,拾弓搭箭,擺好姿勢。

“前臂太低,”盛晏挑錯道,“擡高。”

陳澄照做。

“可以了,也別太高,”盛晏喊停,“時刻記得肩膀和脊柱要垂直。”

陳澄點頭應“好”。

……

另一側,顧執奕兀自走到了站位點,同樣開始拾弓搭箭。

他學過射箭,不過有很久沒上過手了,略微生疏。

第一箭出去,在九環內靠近十環的位置。

顧執奕微微蹙了下眉,顯然對這個結果并不太滿意。

正要搭上第二支箭,嚴寒就走了過來。

看到嚴寒,顧執奕頓時想起了剛剛陳澄那句“我剛跟嚴哥比了比……”

罕見嘴比大腦更快,顧執奕反應過來之前,他竟已經對嚴寒問出一句:“為什麽他叫你嚴哥,卻要叫盛晏哥哥?”

話音出口,顧執奕就猛然咬住了舌尖。

似是沒想到他會忽然這麽問,嚴寒愣了一瞬就笑開了,可他并沒回答,只是丢給顧執奕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顧執奕不想體會,也很懊惱剛剛自己嘴比腦快,頓時便又繃起肩背,轉身繼續搭上了第二支箭。

調整好姿勢拉弓,正準備放箭,就忽然聽見陳澄的聲音,像在撒嬌卻又并不過分做作:“哥哥你現在這麽A,我真的很難忍住不看你好嗎!”

顧執奕驟然收緊手指。

箭放了出去,偏離得可怕……

顧執奕深深吸了口氣,準備搭第三支箭。

卻聽嚴寒忽然開口,語重心長般道:“小顧,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麽簡單的道理你怎麽就不懂?”

顧執奕動作微頓。

這麽簡單的道理,他當然懂。

可“示弱”這個詞,從來就沒有在他的字典中出現過。

半晌,顧執奕也只是繃着臉冷聲答:“沒必要。”

話音落,他第三支箭放了出去,這次終于沒出現任何問題,正中靶心。

嚴寒看了看他那張冷臉,又看了看正中靶心的那支箭,神情複雜搖頭去了吧臺,自顧自給自己調了杯酒——喝酒看戲ing。

顧執奕繼續搭箭,聽那邊陳澄又提要求道:“哥哥,你演示給我看一下好不好?”

一瞬遲疑,顧執奕還是沒能忍住,偏了下頭——

那邊盛晏已經在調整姿勢拉弓,側影輪廓比照片中看起來更具吸引力。

随他動作,頸側紅痕就又露了出來,看起來也比照片中更為清晰。

顧執奕喉結微微一滾。

聽陳澄忽然驚訝問:“哥哥你這裏是……?”

邊問,他還邊指了指盛晏頸側。

都是成年人,陳澄當然不會把那明顯草莓印認成蚊子包,只是盛晏以前公認的潔身自好,現在身上卻忽然出現了這樣的痕跡,才讓人驚訝。

被看到了,盛晏也并沒有要掩飾什麽的意思,只是輕描淡寫哼笑一聲:“嗯?小狗咬的。”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時,他倏然向顧執奕的方向偏了偏頭。

乍然對上視線,就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了一般,顧執奕猝然垂了頭。

與此同時他手指不自覺勾弦太緊,剛剛搭好的箭就掉在了地上。

他忙低頭撿箭,沒看到盛晏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而等他再擡起頭時,那邊盛晏早已經轉回頭去,放了支準頭極佳的箭。

盛晏把弓弦遞回給陳澄,語氣自然将話題轉回去:“你再來一次。”

陳澄照做。

很快,盛晏就露出個笑:“比之前好多了,已經擦上九環的邊了。”

陳澄賣乖賣得無比自然:“那是哥哥教得好。”

顧執奕手臂猝然繃得極緊,拉弓時弓弦打到了自己。

他吃痛皺眉,抿唇壓住一聲下意識的悶哼。

聽那邊盛晏又轉折道:“不過預拉時候的發力點還不夠準确,注意要把全部力量都轉到後背肌上來。”

陳澄就再次“順杆爬”道:“哥哥能不要只是口頭指導嗎?具體發力點要在哪裏?你這樣說我很難找準的。”

顧執奕根本忍不住,再次側頭去看。

卻正好看到盛晏上前一步,竟真的擡起手,手掌就要覆上陳澄後背。

積攢的躁意在這一刻終于到達巅峰——

顧執奕又一次罕見動作比大腦更快。

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利落調整了站位。

對準的不是自己的靶,而是陳澄的靶。

拉弓,瞄準,放箭。

箭羽以破空之勢,直直向前飛去。

不偏不倚,正好将陳澄剛剛好不容易射出的最好成績,擊落在地。

“啪嗒”一聲,陳澄的箭掉在了地上。

他這一舉動實在突然,其他三人包括盛晏都猛然看了過來。

“抱歉,手滑。”面對陳澄怒視,顧執奕道歉道得極沒有誠意。

且整個人肉眼可見——自下颌線條到肩背輪廓都繃得極緊,蓄勢待發,侵略感極強。

活像頭被侵犯了領地的頭狼。

可下一秒,他就又轉而看向了盛晏。

且在轉向盛晏的瞬間,頭狼就又一秒變回了大狗———

先前那所有的侵略感攻擊性,竟就都在倏忽間被斂了回去,垂下頭的模樣甚至透出兩分“乖”來。

迎上盛晏難辨目光,顧執奕抿了抿唇,睜眼說起瞎話:“我忽然發現,我也一直找不太準發力點,才手滑的……”

微微一頓,他嗓音壓得愈低,語氣裏染滿格外誠懇的請求意味,眼神亦如此。

極其生澀極不熟練,對盛晏“示弱”:“哥哥也來教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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