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這快遞盒上也沒他地址,我找嚴寒問一下,原把這畫寄回去,”耳機中又忽然響起盛晏懶淡嗓音,将顧執奕拉拽回神,就聽盛晏毫不客氣道,“生日宴我也不去。”

一瞬猶豫,顧執奕脫口便道:“不……哥哥先別退,生日宴……我也陪哥哥一起去。”

似是沒想到他會忽然這麽提議,盛晏嗓音染上兩分驚訝:“嗯?你想去嗎?”

“哥哥不是說他賊心不死嗎,”很短暫的時間,顧執奕已經快速找好了托詞,“不如借這次生日宴,當面讓他徹底死心。”

顧執奕這個提議确實出乎了盛晏意料,不過盛晏也沒再多問什麽,他只是又瞥了那張小卡片一眼,半晌意味不明哼笑一聲,應聲道:“也行,那明晚我去學校接你?”

這次顧執奕沒有推脫,幹脆利落應了“好”。

又閑聊兩句,通話結束。

顧執奕卻并沒有立刻放下手機,而是在通訊錄裏翻出一個備注為“何叔”的人——

顧氏總部高管之一。

是極少數顧霭手下裏,當年待他母親不錯的人。

當然同樣,也是他現在極少可以利用的所謂人脈。

抿了抿唇,顧執奕手指飛動發去一條——

何叔您好,能幫我查一個人嗎?

-

“不是一個人,對,我帶小顧一起。”

藍色帕拉梅拉自S大向朗清會所平穩行駛,車載音響中傳出孫英吊兒郎當聲音,含着半真不假的抱怨,好似同盛晏多熟悉一樣:“盛老板也太不夠意思了,來參加我的生日宴還自己帶人?”

他話音落下時,正好紅燈,盛晏下意識便側頭看向駕駛位——

就見顧執奕面無表情踩下剎車,下颌線輪廓繃得很緊。

眸底不自覺又漾開兩分笑意,可應答孫英時,盛晏語氣還是懶而淡的,只輕飄飄反問:“不能帶嗎?”

大有如果孫英說出一個“不”字,盛晏就會立刻要顧執奕調頭不去了的意思。

可孫英并沒說“不”,反而大笑起來:“當然能,盛老板想帶誰來都行,那我就先挂了,一會兒見。”

盛晏“嗯”一聲,利落切斷通話。

通話結束,盛晏就又嗤笑一聲:“有夠無聊。”

竟然還特意打來電話問他是不是“一個人”。

“沒關系,”顧執奕語氣認真道,“等今天過後,他肯定就不會再來煩哥哥了。”

在盛晏看來,顧執奕對這件事情有種莫名自信,好像覺得陪他一起去參加了生日宴,他們兩個在孫英面前“秀夠恩愛”,孫英就會死心了一樣。

盛晏其實并不覺得這事情能這麽容易,畢竟像孫英這種玩得極開的纨绔,真死心了估計只有他自己失去興趣了。

但盛晏并沒把這樣掃興的話說出來,反而輕笑應了聲“好”——

他并不想打擊小狗積極性。

二十分鐘後,車在朗清會所門口停下,立刻有門童上前替盛晏和顧執奕拉開車門,并主動提供泊車服務。

盛晏和顧執奕一同進門,還沒上樓竟就在大廳看到了誇張橫幅——

恭賀孫少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看一眼就知道這出自孫英身邊那群和他同款的纨绔手筆。

盛晏只是随意一瞥就收回視線,一路駕輕就熟帶着顧執奕到了1206——

孫英今天所在的vip包間。

上一次來這裏看盛晏這副熟悉模樣,顧執奕根本抑制不住心裏發酸的揣測。

可現在卻不同了。

自從知道了盛晏之前其實也毫無和別人的經驗,而是對自己一見鐘情後,顧執奕就覺得放松很多,一路乖乖跟在盛晏身後,也沒冒出什麽多餘的猜想。

包間裏此時已經有不少人,盛晏推開門的瞬間,一群人就齊刷刷看了過來。

原本坐在沙發正中央的孫英更是立刻站起來,滿臉堆笑迎了上來:“稀客吶稀客,盛老板竟然真的肯來,我太受寵若驚了哈哈哈哈!”

他講這句話的聲音并不算小,此時也還沒開始唱K,因此整個包間的人都聽見了,頓時就都大笑起來,更有人故意道:“盛老板你是不知道吶,你沒來的時候我們孫少隔三秒就要看一次門口,那叫一個望眼欲穿吶啧啧!”

孫英也并沒否認,只是玩笑般做了個手勢,眯眼笑道:“低調低調。”

總之一群人你來我往嬉笑打趣間,就像是根本看不到盛晏身邊還站着個身高腿長,存在感明明極強的顧執奕一樣。

這如果讓一般人來,從一開始心态就得崩掉一大截,畢竟沒人會喜歡被忽視的感覺。

可顧執奕不同。

顧執奕是自幼起就被注視,甚至可以說是被仰視慣了的。

他對此時這種明顯故意的忽視根本就毫不在意。

不但毫不在意,顧執奕還在盛晏對孫英講出句“生日快樂”,并準備送上手中禮物時,眼疾手快從盛晏手裏接下了禮物盒,之後轉遞給孫英,語氣自然道:“孫少,這是哥哥給你的禮物。”

禮物是塊二十萬的表,盛晏選的,畢竟在他看來,既然已經來參加這所謂的生日宴了,那當然不能兩手空空來,也不能送太便宜的拿不出手。

盛晏還準備生日宴結束後,就問來孫英卡號,直接給他轉賬六百萬——

算是自己買下了那幅畫。

盛晏并不想占孫英什麽便宜,他也并不真差那六百萬。

盛晏要送這個禮物,顧執奕是知道的,他也并未阻攔——

總歸顧執奕現在很有信心,最後會原把這個禮物要回來。

和孫英視線對上一瞬,顧執奕情緒分毫不露,孫英本還有一絲極其淺薄的心虛,卻見顧執奕根本不敢對他表露絲毫被他“截胡”的不滿,頓時就又放下心來笑開了,嘴上也愈發放縱起來:“我說能有盛老板這樣的美人來給我過生日,我倒貼都行,還怎麽好意思收禮物?”

可盛晏根本不接他這話茬,禮物送完了,就帶着顧執奕徑自向包間裏走,挑了個最靠外的空位置坐了下來。

孫英的狐朋狗友又開始撺掇:“盛老板坐那麽邊上幹什麽?這中間空位可都給你留好了,好看的人就該坐C位是不是?”

“不用了,”可盛晏搖了搖頭,神情自然開了個玩笑,“我腎不好,坐外邊方便去衛生間。”

鮮少有男人會這麽神情自若講出“我腎不好”這句話,即便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大家都還是不免愣了愣,随即便就都哄堂大笑起來——

“我靠盛老板,真沒看出來你這麽冷幽默的哈哈哈哈!”

“抽象,盛老板愛玩抽象!”

孫英更是親自盛了碗海參鹿茸湯遞到盛晏面前,順着他剛剛的玩笑續道:“盛老板喝這個,補補!”

盛晏瞥了眼,正準備拒絕,可顧執奕就忽然擡手接了過來,還薄唇微張吐出兩個字:“謝謝。”

這下盛晏算是感覺出顧執奕意思了——

就是根本不讓他跟孫英有直接接觸,替他送禮物替他接湯,能代勞的都替他代勞了。

盛晏貼在顧執奕耳邊,忍笑故意問:“小顧,這湯你要喝嗎?”

顧執奕呼吸微滞一秒,就壓低嗓音反問盛晏:“哥哥覺得我需要喝嗎……?”

想了想這人過分能幹的夜晚,盛晏識趣不再繼續逗下去——

逗狠了如果顧執奕真把這湯喝了,晚上還得自己來承受。

很快,盛晏就發現了,顧執奕是真把“替他代勞”的意思貫徹到底。

準确來說,不僅是盛晏發現了,整個包間的人當然包括孫英也都發現了——

孫英給盛晏遞煙,顧執奕眼疾手快替盛晏接過來,不但遞到盛晏唇邊,還動作生澀卻又虔誠般給盛晏點燃了。

孫英給盛晏倒酒,顧執奕眼疾手快把那杯酒放到自己面前,轉而又給盛晏另外倒了杯酒。

孫英給盛晏切好一塊蛋糕,顧執奕眼疾手快接過來,直接叉好一小塊喂到盛晏嘴邊……

最令孫英不爽的是,顧執奕這麽明目張膽的“針對”,盛晏竟都還一直縱容了!

甚至在孫英點了首耳熟能詳的流行歌,要盛晏和他合唱時,盛晏唱過一小段副歌,就趁間奏時說自己今天喉嚨不太舒服,之後無比自然,将話筒遞給了顧執奕。

氣得孫英直接把歌切掉了。

“玩游戲,來玩游戲,”眼看孫英臉色越來越難看,狐朋狗友打起圓場,對他擠眉弄眼道,“就玩那個,傳百醇!”

最後這三個字一出,孫英頓時就又轉陰為晴,眉開眼笑了。

“來來來,全員參與不許讓別人代勞!”

孫英特意講出這句話,邊講邊惡狠狠盯着顧執奕。

可顧執奕根本沒看他,只是偏過頭低聲問盛晏:“這是個什麽游戲?”

“就是字面意思,”盛晏有些無語解釋道,“嘴對嘴,傳百醇。”

根本不用想也知道,這就是孫英和他狐朋狗友們故意提出來的。

果然,游戲一開始,孫英就忽然從他原本“C位”站起來,硬擠到了盛晏旁邊坐下。

而那邊已經開始傳百醇了——

長長一根百醇,由第一個人的牙齒咬住,傳給下一個人。

當然,需要傳遞過程中每個人咬下一點點百醇,百醇越傳越短,到了最後很有可能就會嘴唇貼上嘴唇。

這個簡單粗暴又不乏暧昧的游戲顯然很受一衆纨绔們歡迎,整個包間的人個個都很興致高漲。

眼看那百醇越傳越近,越傳越短……

到孫英嘴裏時,已經只剩很小一截,再被他咬下之後……

近乎只是在嘴邊露出個小尖了。

盛晏如果想要接過這截百醇,那肯定是要和孫英貼上唇瓣了。

“咬一口,親一個!咬一口,親一個!”

一衆纨绔們都開始大聲起哄。

孫英也笑嘻嘻望着盛晏,顯然是很期待盛晏接下來的動作。

可盛晏根本就沒打算繼續去接,他淡淡睨了孫英一眼,就收回視線準備端起面前酒杯——

棄權喝兩杯。

可就在此時,盛晏手指還沒來及觸碰到酒杯,整個人忽然就被以一股根本不容抗拒的大力抱了起來。

僅是瞬間而已,甚至盛晏還沒反應過來,準确來說,是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盛晏就已經被顧執奕換了個位置,坐到了沙發最邊沿。

而顧執奕自己坐到了孫英旁邊,直面孫英滿懷期待的臉,和還依然咬着那一小點百醇的嘴……

顧執奕這一手來得實在突然,孫英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猛然将嘴裏那一小點百醇吐了出來,還十分晦氣般連“呸”三聲。

到這裏孫英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他丢下句“我去放水”,就霍然站起身往包間外走,路過顧執奕時還故意狠狠撞了下顧執奕的腿。

顧執奕倒是沒表露出什麽,盛晏卻蹙起了眉。

可不等盛晏要對孫英發難,顧執奕就也忽然站起身道:“哥哥,我也去下衛生間。”

講完這句,他就也大步出了包間。

一路徑直走到最近的衛生間,顧執奕推門進去,走到最角落的洗手臺前彎腰洗手。

沒兩秒鐘,孫英和他狐朋狗友的罵罵咧咧聲就傳了出來——

“那什麽盛晏,仗着生了張好臉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看給他傲的!”這是狐朋狗友的聲音。

“嗨,少編排我美人,還是他帶來的那個才賤,盯盛晏盯得像條護食的狗一樣!”這是孫英的聲音。

“我們堂堂孫少跟他那種只配給人當狗的計較什麽?玩他不就像是玩條狗哈哈哈哈!”這是狐朋狗友的聲音。

“你這話可算說對了哈哈哈!我玩他還真像玩條狗,拿了他八百萬,盛晏到現在估計還真以為那畫是我送給他的哈哈哈!那狗也就只敢這麽汪汪叫兩聲而已,等回頭的,回頭我絕對給他吃……”

孫英大概是想說:“回頭我絕對給他吃個教訓,讓他再不敢汪汪叫!”

可不等他将後面這句話說出口,身後就忽然多出一道高大人影——

“孫少,”顧執奕垂眼望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大半頭的人,壓低嗓音一字一頓問,“拿我的錢,撩我的人,感覺如何?”

孫英一轉身,就直直對上了出現在他面前的顧執奕,竟不自覺先往後退了半步——

此時的顧執奕和之前在包間裏,或者準确來說,是和在盛晏身邊的模樣太不一樣了。

如果說在盛晏身邊的顧執奕只是“會汪汪叫的小狗”而已,那他現在,就絕對是條如假包換的惡犬。

周身沉冷氣壓直往孫英身上撲。

可很快,意識到自己竟然怕了盛晏身邊的“一條狗”,孫英又立刻站直往前了半步,強撐氣勢嗤笑道:“什麽你的人?就你也敢把盛晏叫做“你的人”?你願意盛晏願意嗎?”

對于這種極其低端的挑撥,顧執奕根本不放在心上——

盛晏那麽喜歡他,都喜歡到要暗示“結婚”“戀愛”的程度了。

他有什麽好在意這種低級挑撥的?

因此,顧執奕薄唇微張,只淡聲抛出一句:“我和哥哥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來質問。”

講了這句不等孫英再反駁什麽,顧執奕就又忽然話鋒一轉道:“對了孫少,我這還有份禮物要送你。”

邊這樣說,他邊從外套口袋裏抽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孫英。

孫英隐約預感到了什麽,将信将疑從顧執奕手裏奪過信封,飛快拆開了。

然而下一秒,他預感便成真,越看,孫英臉色就越發白——

這整整一張紙,竟然滿是他闖過的禍事,還有他爸公司的一系列經營漏洞!

整體都屬于在黑白邊緣踩界,可以運作,但同樣也可以輕易将他們送入牢房的證據……

“孫少,”顧執奕低沉嗓音适時響起,語氣依然毫無波瀾,“這份禮物還讓你滿意嗎?”

但凡孫英沒喝酒,腦袋不像現在這麽不清醒,他就該立刻意識到了——

能查到這麽多東西的顧執奕,很顯然,不只是個毫無背景的,能被他随意戲耍的大學生。

那他就不會再輕舉妄動。

可現在,孫英不但酒精上頭,還被顧執奕一整晚刺激得上頭,顧執奕這句話更是将他的惱怒推上了巅峰。

于是,顧執奕話音落下的瞬間,孫英就猛然擡起手,拳頭直直朝顧執奕揮了過來!

顧執奕反應很快,他原本已經擡起手要攥住孫英手腕——

這對他來說顯然不是什麽難事。

畢竟孫英身形比他矮小,還是個被酒色熏染久了的草包。

可就在要出手的那一瞬間,顧執奕眼角餘光倏然瞥到了一個人影——

下一秒,顧執奕那只手就驟然卸了力道,一副想要攥住孫英手腕卻沒能成功的模樣。

任由孫英的拳頭招呼上了自己一側下颌骨!

“住手,你在幹什麽!”盛晏明顯高于平時的嚴厲聲調緊随其後響起。

孫英猛然回神,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盛晏竟已經出現在門口。

“我……”他張口正要替自己辯解兩句,可顧執奕卻先他一步——

孫英眼睜睜看着這個前一秒還氣勢壓人,冷聲威脅自己的大男生,這一秒轉過身去面對盛晏,周身氣質就倏然一變。

不但瞬時收了所有冷厲,他竟還擡手按住自己剛剛被揍了一拳的下颌骨,嗓音更是委屈得像能滴出水來,告狀告得格外順暢:“哥哥,他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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