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昨夜黑貓
昨夜黑貓
蘇雲牧看了一眼仍在抱頭痛哭的父女倆，決定先不打擾他們，等他們哭完再說的。他看向和自己挨得很近的狄雲飛，說：“先不急，等他們哭完的，我現在有個問題要問你一下。”
狄雲飛示意：“嗯？你問。”
蘇雲牧：“你知道劉大去的那家賭坊叫什麽名字嗎？賭客不還錢就要打死人的話，他們行事未免太過霸道了些。”
狄雲飛微嘆一口氣，說：“大人，你真是一點也不懂這些。”
蘇雲牧抖了一下肩膀，反問道：“不懂什麽？你倒是解釋一下啊。”
唐小禾先一步解釋道：“大人，我們定安縣只有一家賭坊，叫千金賭坊。”
狄雲飛跟着補充道：“沒錯，而且大人你要知道，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的事。”
“那些賭客欠了千金賭坊的錢，還不上就只有挨打的份，這事就算鬧到衙門這裏，也是賭坊的人占理。
“所以那些賭客要麽還清賭債，要麽一直挨打到還清為止，沒別的路可走。”
蘇雲牧面色冷峻地問道：“那要是一直還不清呢？”
狄雲飛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大人你是聰明人，那些賭客還不起錢的下場，應該不用我多說了才對。”
“我知道了。”蘇雲牧猛地轉身，狄雲飛始料不及，驟然間沒了支撐就要摔倒在地。
蘇雲牧有所預料般的一手把他撈進懷裏，對唐小禾說：“唐姑娘，我要進去弄樣東西，等這對父女哭完後，你好好安撫一下他們，別讓他們離開。”
唐小禾：“好的，大人。”
“至于你…”蘇雲牧看了一眼摔在自己懷中的狄雲飛，扶着他走了幾步，讓他靠在了衙門大門的門框邊上，“在這裏好好待着，別到處亂跑，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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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牧離開，留下的狄雲飛和唐小禾兩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隔了一段時間，蘇雲牧去而複返，手中多了一頁有着黑字紅章的白紙。他瞧了一眼已經就地坐在衙門門檻的狄雲飛，沒去管他。
他徑直來到停止哭泣，正接受着唐小禾安慰的父女倆面前，“劉大，這個給你。”
“這…是？”劉大遲疑地伸手接過蘇雲牧遞過來的紙張。
蘇雲牧：“這是本官以衙門的名義給你寫的擔保文書，你好好收着。以後要是有賭坊的人來催你還債，你就把這個拿給他們看，讓他們來衙門要錢。”
“這…”劉大來回看了幾眼手中的擔保文書和眼前的蘇雲牧，小心确認道：“大人，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不會有問題的，你照本官說的去做，回去安心過日子就行。”蘇雲牧輕輕拍了拍劉大的肩膀以示安慰，“要記得以後不能再賭博了，不然下次就沒人幫你了。”
“草民多謝大人！”劉大得到肯定答複後，就要帶着女兒下跪道謝，卻被蘇雲牧一把攔下，“小事而已，不必如此，你還是早點帶着女兒回家吧。”
劉大點點頭，慎重地把那張紙疊好放入懷中，然後牽着劉纖纖的手告別離開。
坐在門檻上的狄雲飛望着那對父女遠去的背影，說：“你真的打算替他們還錢嗎？”
蘇雲牧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會吧。不過先不說這個，唐姑娘，你今天去明月織坊找到其他人幫你一起做飯了嗎？不會光顧着幫別人，把自己的事給忘了吧？”
唐小禾笑道：“大人放心，我已經和柳姐姐說過了，她說會和姑娘們聊一聊，看有誰願意來衙門幫廚，估計明天就會有人來的。”
“那就好，接下來就是…”蘇雲牧踱步來到狄雲飛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坐着的狄雲飛整個人被影子罩住，心中油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你想幹什…”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蘇雲牧突然蹲下身，一手插入他的膝蓋下面，另一手則抱住他的後背，作勢要把他攔腰抱起。
“我我、我自己能走路，用不着你抱。”狄雲飛慌不擇路、連滾帶爬似的逃離蘇雲牧的抱人動作。
蘇雲牧抱了個空，不滿道：“亂跑什麽，不知道自己腿上有傷嗎？”
狄雲飛踉踉跄跄站起身，惱羞道：“那你也不能就這麽抱我啊，有人在看着呢，多丢臉啊！”
蘇雲牧站起身，雙手叉腰地看着狄雲飛，“丢什麽臉，面子重要還是腿重要啊，非得等哪一天腿瘸了，你小子才知道後悔是嗎。”
狄雲飛堅決道：“反正你不準抱我！”
唐小禾在一旁捂嘴偷笑忍的難受，蘇雲牧偏頭無奈道：“唐姑娘，今天衙門收留了三個無家可歸的小孩，陸小鳴正在照顧他們，他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你去幫幫他吧。”
“有這種事嗎？好、好的，我馬上去。”唐小禾強忍笑意，快速跑開。
“現在行了吧，快過來。”蘇雲牧招手道。
狄雲飛無動于衷，冷眼道：“不要。”
真是夠了，蘇雲牧直接來到他身邊，支起他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身上，“我不抱你扶着你總行了吧，小少爺！”
“你、你幹、幹什麽，要去哪？”狄雲飛腿腳不便，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身體不平衡，險些摔倒。
不過好在有蘇雲牧扶着他，倒也沒有真的摔倒。
蘇雲牧看着狄雲飛的那只瘸腿，嘆氣道：“唉，先去我的房間裏上點藥，晚點再叫大夫來看一下吧，別真的瘸了。”
狄雲飛苦瓜臉道：“就是那個疼死人的藥嗎？能不能不塗…能不能把藥給我，我這次傷的是腿，可以自己來的。”
蘇雲牧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要是把藥給他的話，這小子十有八九會放到一旁，壓根不用吧。
蘇雲牧狡黠一笑，“沒想到你小子是這麽怕疼的人，待會可要讓我好好欣賞你痛苦的表情。”
“你！”
“廢什麽話，今天可由不得你。”蘇雲牧才懶得跟他廢話，直接連胳膊帶人拖到自己的房間。
蘇雲牧的房間內。
兩人坐在床邊，狄雲飛卷起那只受傷腿的褲腳，搭在了蘇雲牧的膝蓋上，他看着蘇雲牧越發熟練的倒藥抹藥動作，不禁要求道：“你待會上藥的時候，能不能…動作輕點。”說話間的語氣較平常軟了幾分，竟是帶了一絲哀求的意味。
蘇雲牧把藥在掌心抹勻，面上表情有些無語，說得好像他真的喜歡折磨這小子一樣。
“好，我盡量，你忍着點。”蘇雲牧做好準備，就要接觸腿上紅腫受傷的部位。
狄雲飛下意識屏住呼吸，全身緊繃起來，雙手也不自覺的抓緊了身下的床單。
蘇雲牧看着他如臨大敵的樣子有些好笑，“塗個藥而已，你至于嗎？”
狄雲飛咬牙道：“少廢話！要來就快點！”
你這樣只會更疼，蘇雲牧見狄雲飛這樣子，到底沒狠得下心，他佯裝看向窗戶方向，“嗯？怎麽有只黑貓進來了？”
“什麽黑貓？明明沒有…疼！！”狄雲飛剛扭頭去看窗戶方向，痛感就緊随着其後，他倒吸一口涼氣，惡狠狠地盯着給自己塗藥的蘇雲牧，“哪來的黑貓！你騙我！”
“分散注意力嘛，這樣痛感會減輕一些。”蘇雲牧手上動作不停，不以為然笑道：“再說我的房間昨晚真的有只黑貓來過。”
“真的假的？晚上那麽黑，你怎麽可能看清那只貓是什麽顏色的？”最初尖銳的痛感已經過去，狄雲飛順着蘇雲牧的話往下閑聊，來分散注意力轉移剩下的疼痛。
蘇雲牧笑道：“那只貓叫燕無影，他穿着個黑色緊身衣，怎麽不是黑色的了？”
“……”狄雲飛全身僵硬，心中警鈴大作起來。
“嗯？弄疼你了嗎？這樣行嗎？”蘇雲牧減輕手下按摩的動作。
狄雲飛結巴道：“哦哦，還、還好。”
蘇雲牧嘆氣道：“那個燕無影已經明目張膽到半夜進入我的房間了，你說他那天要是看我不痛快，會不會直接一刀把我…”
“不會！”狄雲飛斬釘截鐵道。
蘇雲牧手上按摩的動作一頓，擡起頭看着狄雲飛笑道：“為什麽這麽肯定？”
“因為我…”狄雲飛此刻的大腦高速旋轉，迅速得出結論道：“因為我會保護你的，還有你的家丁陸小鳴，他也會保護你的。嗯，沒錯，就是這樣。”
“那我就提前謝謝狄捕頭的救命之恩了。”蘇雲牧欣然一笑，繼續埋頭為他按摩起來。
狄雲飛心裏不是滋味，自己沒想給蘇雲牧添麻煩，讓他擔驚受怕的。
“你真的認為燕無影會…那啥你嗎？”他看着低頭的蘇雲牧試探道，十分不想說出那個字。
蘇雲牧仍低着頭，讓人不太看得見他面上的表情，“老實說的話，我認為不會，他應該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去救柳如夢的妹妹，然後大半夜冒着被抓住的風險把玉佩還回來。”
“是嗎？這麽說他應該是一個好人喽，可以不抓他了吧？”狄雲飛不禁喜上眉梢，高興起來，腿上的傷好像也沒那麽疼了。
蘇雲牧：“現在這麽說還為時過早了，他說到底是一個賊，沒人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所以狄捕頭你的職責還在，我們一定要在他犯大錯之前抓住他。”
“哦…”狄雲飛情緒低落下來。
“好了，別垂頭喪氣的，抓賊這事暫時不急。”蘇雲牧給狄雲飛按摩完，讓藥力充分吸收，他給他放下褲腳，穿好鞋襪。
“站起來走走，如果還疼的話，就只能叫大夫來看看了。”蘇雲牧攙扶着狄雲飛示意道。
狄雲飛在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嗯，好多了，你這藥雖然疼了點，但效果确實好。”
“那當然，十兩黃金的藥，就得這個效果。”蘇雲牧随口說出驚人般的事實。
狄雲飛登時傷感的情緒全無，他看着凳子上那一小瓶藥目瞪口呆道：“十兩黃金！？就那麽一小瓶？”
“放心用，不會扣你月俸的。”蘇雲牧安慰道。
“……”狄雲飛啞口無言，這根本不是月俸不月俸的問題，看來他以後得小心點避免自己受傷了，不然欠蘇雲牧這家夥的人情這輩子別想還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