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千金賭坊
千金賭坊
一連兩三天,定安縣衙門都風平浪靜,無大事發生。這幾天除了明月織坊過來的幾名幫廚女子,便再無外人過來,一切都那麽的秩序井然。
“奇怪,為什麽會沒人來呢…”蘇雲牧坐在露天石桌旁,看着院中嬉戲打鬧的三個小孩正獨自出神。
“哪裏奇怪了?有什麽人要來嗎?”狄雲飛坐在旁邊,剝着花生邊吃邊問道。
他這幾天由于腿傷行動不便,被蘇雲牧勒令待在衙門休養。不能出門的他心情有些郁悶,只能通過吃些瓜果糕點之類的消遣消遣。
蘇雲牧提醒道:“前幾天那對父女的事,你難道這麽快就忘了嗎?”
“哦——”狄雲飛長哦一聲,若有所悟道:“所以你是在等賭坊的人過來找你要錢?”說話間,他又朝嘴裏扔了一顆剛剝好的花生米。
“沒錯。”蘇雲牧整個人轉到狄雲飛的方向,批評道:“和別人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別吃東西,這樣會顯得你很沒禮貌,知道嗎?”
“這有什麽關系,咱們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計較這些幹嘛。”狄雲飛拍了拍手,不理解他為什麽這麽斤斤計較。
蘇雲牧翻了一下白眼,随手拿起一顆花生剝了起來,“你這幾天吃了不少吧,小心長胖導致輕功施展不出來。”
“沒事沒事,我消化好,不會長胖的。”狄雲飛擺手不在意道,“話說你應該找人去看過那對父女了吧?”
“嗯,每天都派人去看的。”蘇雲牧點頭,把一顆剝好的花生遞到狄雲飛嘴邊戳了戳,“來,張嘴。”
“……”狄雲飛冷眼看着蘇雲牧,這家夥把自己當什麽了。
“快點,張嘴。”蘇雲牧再次戳了戳他的嘴角。
狄雲飛面色不悅地冷哼一聲,吃了那顆花生,吃的時候還故意咬了蘇雲牧的手指一口,“看的結果呢?”
“前天賭坊的人去找過那對父女,他們拿走了我寫的那張擔保文書,之後就沒有動靜了。”蘇雲牧邊說邊眉頭緊皺地盯着自己沾到口水的手指,“你是野貓嗎?只有野貓才會咬好心給它食物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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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雲飛眉飛色舞得意笑道:“誰知道呢?或許我上輩子就是一只會咬人的野貓吧。”
“那麻煩把你的野性收一收,你現在是人。”蘇雲牧無奈道。
“看心情吧,你別來惹我就行。”狄雲飛笑哼一聲,接着話鋒一轉認真道:“不過話說回來,要是賭坊的人一直不過來,你打算就這麽等下去嗎?”
“當然不是,他們不過來,我可以主動去找他們。”蘇雲牧剝出一顆花生米優雅地放入自己嘴中。
狄雲飛留意着蘇雲牧吃東西的動作,他現在才發覺這家夥無論是吃東西還是做其他事都是這般優雅從容,頗有幾分世家公子的風範。
這份優雅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會有矯揉造作之感,但放在蘇雲牧身上卻渾然天成,自然流暢,一點也不虛假,反而顯得這個人真實無比,仿佛他生下來就是這般一樣。
狄雲飛試着模仿了一下蘇雲牧吃花生的動作,果然不行,他自己都覺得別扭,要是有人在旁邊看着,他估計就是那種東施效颦、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可笑模樣了。
算了,學不來,還是做自己吧,他一句話不說,眼神怨念的直盯着蘇雲牧。
蘇雲牧被人這麽盯着,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嘴邊,“你看着我做什麽,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哦、哦…沒、沒有。”狄雲飛一晃神,回歸正題道:“你這人好奇怪,賭坊的人不來找你要錢,這不是好事嗎?你也不必上趕着把錢送過去吧?”
“誰說我要去送錢了?要真是這樣,我一開始把銀票送給劉氏父女或者那天直接和他們去一趟千金賭坊,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嗎?何必等到現在。”蘇雲牧反駁道。
“倒也是…”狄雲飛頓了頓,問:“那你為什麽不這麽做,有什麽原因嗎?”
蘇雲牧拍去手上碎屑,整個人站起身來解釋道:“第一,我要是直接把銀票給劉大,難免他會禁不住誘惑,再去賭博。”
狄雲飛配合道:“确實有這個可能…”
蘇雲牧緊接着豎起兩根手指,說:“第二,我要是和劉氏父女一起去千金賭坊,确實可以當天替他們還清賭債,但這麽做會讓我們變得被動,喪失了對賭坊的主動權。與其這樣,不如讓他們來衙門主動找我們。”
“你為什麽要讓他們來找你?”狄雲飛不懂,疑惑地看向他。
“這就和第三點有關了…”蘇雲牧走到狄雲飛面前,忽地俯下身,目光銳利地注視着他的雙眼。
狄雲飛尴尬地推了推蘇雲牧近在咫尺的胸膛,“你說歸說,別挨得這麽近。”
蘇雲牧笑了一聲,直起身來,“我懷疑千金賭坊是故意誘惑劉大去賭博輸光家産的,為的就是讓他把自己的女兒賣給辛三娘的煙月樓。”
“有什麽依據嗎?”狄雲飛越發不懂蘇雲牧是怎麽想的。
蘇雲牧:“沒有依據,但那天抓辛三娘的時候,她無意中說了一句話,讓我覺得她是有同夥的,可能還不止一個。”
狄雲飛:“什麽話?”
蘇雲牧:“‘還有那個該死的燕無影,三番兩次地壞我們好事’,你覺得她口中的‘我們’有幾個人?”
狄雲飛想了想,說:“所以你覺得,是千金賭坊的主人和辛三娘暗中有來往?”
“嗯,因為劉纖纖長得很漂亮,這很難讓我不多想。”蘇雲牧肯定道。
狄雲飛提出另一種想法:“也有可能是巧合吧,辛三娘的同夥很可能只有那個叫莽爺的啊。”
“确實,可能是我多想了。”蘇雲牧沒有否認,“但無論如何,千金賭坊到現在都沒有派人過來,這點着實可疑,你覺得是什麽原因?”
“他們怕得罪衙門?不敢過來?還是心裏有鬼?”狄雲飛猜測道,“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千金賭坊?”
蘇雲牧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除非今天有賭坊的人過來,否則我打算喬裝一下,明天以普通賭客的身份去一趟。”
狄雲飛:“我陪你一起去。”
蘇雲牧嘲笑道:“就你那瘸腿?還一起去,我看你還是留在衙門好好歇着吧。”
“我這腿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狄雲飛不服氣的站起身,當着蘇雲牧的面一躍跳上石桌,然後又跳了下來,重複了幾次,“我這不好好的嗎。”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帶你一起去總行了吧。”蘇雲牧拿他沒辦法,只得答應,“快別上蹿下跳的了,趕緊給我安分坐好!”
“這還差不多。”狄雲飛見目的達成,滿意地重新坐回位置上。
蘇雲牧冷冷嘲諷幾句,“像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等哪一天腿真的瘸了,後悔都來不及。”
狄雲飛渾然不在意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大人操心了。”
蘇雲牧面上表情更冷一分,“怎麽可能不操心?別忘了你現在是衙門的人,要是在當差期間不小心缺胳膊少腿了,我豈不是要養你一輩子。”
“誰要你養了,就算缺胳膊少腿,我也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
“哼,這話說的,你小子分明就是不識好歹!”
……
千金賭坊是定安縣唯一的一家賭坊,它的主人是一個只有左眼的獨眼男人,名叫雷萬庭,沒人知道他的右眼是因為什麽而瞎掉的。
在去千金賭坊之前,蘇雲牧向張德打聽過,在早些年間,定安縣曾經不止一家賭坊。而如今只剩下千金賭坊這一家獨大的原因,皆因其他賭坊的主人和雷萬庭對賭過,并最終輸給了他。
據說那些賭坊的主人輸了之後,只能關閉自己的賭坊,并發誓永不再賭。如有食言者,輕者砍下自己的雙手,重者丢掉性命。
這些當然只是道聽途說,那些賭坊主人最後到底怎麽樣,沒人準确知道,畢竟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早已無從考證。
如今,對于這座千金賭坊而言,它的門口正站着三個陌生的年輕男人。
“少爺,繼去了青樓那種地方後,您終于還是來了賭坊這種地方。等以後老爺問起來,我一定會如實禀報的。”陸小鳴擡頭看了一眼賭坊牌匾,率先開起了玩笑。
“好啊,要是我爹問起來,我就說是你這個家丁不學好,把我這個做少爺的給帶壞的,到時看陸伯怎麽收拾你。”蘇雲牧展開手中折扇,輕輕扇動,翩翩公子無外乎是他這般模樣。
陸小鳴:“……”
狄雲飛笑出了聲,“你家少爺可真夠卑鄙的,明明是他自己要來,還偏要帶上你。”
“可不是嗎?就是因為這樣老是連累我受罰,我這個做家丁的實在太可憐了,還是狄兄弟懂我。”陸小鳴瘋狂點頭,不甚贊同。
“哼,有好處的時候怎麽不見你抱怨。”蘇雲牧合起折扇,朝掌心用力一拍,“好了,別閑聊了,今天你們兩個的使命就是陪本少爺到這賭坊逛上一逛,玩上那麽幾回。”
“走,随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