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是玉獒嗎?”

第19章 “我是玉獒嗎?”

晨歸能透過丹賦聖的視野看到外界,他的首要任務永遠是監視丹賦聖這個魔頭。

司琛看不到外界,他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他只能跟着晨歸在結界裏等。

“老實講。”司琛忍不住開口,“魔主的性格有點出乎我的意料,那個孩子真不是丹賦聖殺的嗎?”

“不是。”晨歸的眉頭是皺着的,他看到了司封朗出格的動作。不過這跟司琛無關,“丹賦聖沒必要殺那麽一個孩子。”

“我們以為那是丹賦聖對我們的挑釁。”

“如果是挑釁,他會從你和你師兄當中選。”丹賦聖不會用一個門人去挑釁千庾門,這事太小了,不值當。

用千庾門去挑戰整個官方還差不多。

“丹賦聖是個殘暴的魔,但他很樂意對計劃之外的人釋放善意。”從丹賦聖對玉獒的态度就能看出來了。

玉獒從始至終都沒踏入過争鬥的中心,丹賦聖對他稱得上縱容。

“他真的是您師兄嗎?”司琛最意外的就是這個。

“曾經是。”晨歸嘆息。

“我的師兄好像記得很多東西,但我想不起來。”司琛沒有前世的記憶,他只是偶爾會被前世的感情影響。

司琛能輕易地感覺到胸中的悲憤不屬于他,可他的師兄卻認為前世的太子與今生的司封朗是同一人。

“你前世和丹賦聖的關系很不錯,那些人不敢讓你想起太多。”

“你說的那些人到底是哪些?”司琛不明白,“魔主的舊部?可我們前世與他們不是死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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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在幫你們。”司琛和司封朗只是那些人手中的工具。

不過那些人不敢讓司琛記憶恢複倒也讓晨歸确定了一件事——庾國皇室滅門案确實有隐情,而且司琛很可能知道些什麽。

這件事另有隐情。

司琛和司封朗死時師父帶他去找過丹賦聖,但他們遲了一步。

丹賦聖渾身是血,在注意到他們之後丹賦聖停下了腳步。

師父什麽都沒說,而丹賦聖在看到晨歸時顯然愣了一下,随後他咬牙瞪向了猶清真人。

晨歸那時候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他試圖勸丹賦聖回宗門。

丹賦聖什麽都沒說,師父也沒動靜,晨歸一個人勸了大半天。

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相信師兄,丹賦聖不是嗜殺的魔。

晨歸想讓師兄先回去,之後的事他們再想辦法。

丹賦聖輕笑了一聲,他終于開口:“我是魔主。”

“我知道,師兄你做魔主是為了你的族人。”晨歸幫丹賦聖擦血,“他們對魔族有偏見,你不是那樣的,你從未殺過人。”

晨歸覺得師兄看起來很累,他以為師兄會摟住他,靠在他懷裏訴說這幾百年的艱辛。

丹賦聖已經努力很久了,他需要休息。

可晨歸等來的只是一道嘆息。

丹賦聖望着晨歸,他說:“庾國的太子和二皇子,死了。”

晨歸有些懵:“誰幹的?!他們想把這一切推到你身上來?”

“推到我身上?哈哈哈哈,師弟啊師弟,你就這麽相信我嗎?”丹賦聖拍了拍晨歸的面頰,伸手推開了晨歸。

随後他收斂起笑容:“我殺了他們,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在我手上。”

“師兄……”

“你也小心點。”丹賦聖打斷晨歸,随後重新看向猶清真人,“老東西!下次別把他帶過來!”

……

“你為什麽要對司琛動手?!”司封朗質問丹賦聖,“你為什麽要殺他?!”

“你只想起了這麽點?”丹賦聖疑惑。

司封朗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玉獒給拎走了。

玉獒的修為比司封朗高很多,只不過剛才司封朗的爆發不太正常。

“有完沒完?”玉獒把司封朗扔到一邊,又把地上的丹賦聖給拽了起來:“那位太子死了都快兩千年了,你還真覺得你和他是一個人?”

玉獒拍了拍丹賦聖身上的塵土:“擺出一副受傷的姿态是什麽意思?你倆認識才幾天?”

“不是轉世。”丹賦聖整理自己的頭發,“有什麽東西在誘導我殺他。”

千庾門內部沒有問題,司封朗擺的那個招魂陣沒什麽特殊的,他的記憶與那個招魂陣不挂鈎。

司封朗的身體內部有問題。

殺千庾門的門人,引導千庾門來跟蹤丹賦聖。

可司封朗和司琛是殺不掉丹賦聖的,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丹賦聖想起那段“不堪”的過去,丹賦聖想要殺他們可太容易了。

可惜啊,庾國覆滅得太早,其中有些內情,連那些跟着丹賦聖最久的“老朋友”都搞不清楚。

“我是想殺司琛,他也知道。”丹賦聖輕嘆,“我們沒有鬧掰,沒有決裂。他最後的死……我的利用只占了很小一部分。”

“你既然想起了那段記憶,你怎麽就忘了……”丹賦聖唇角微勾,“動手的那個人是你啊,把劍刺入他身體的人是你啊,我可什麽都沒做,我只是在旁邊看着。”

“不可能……”

“你只是還沒想起來。”丹賦聖上前,玉獒本想攔住丹賦聖,但丹賦聖伸手推開了玉獒。

“你可以慢慢想,我就在這兒陪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動手的。”丹賦聖雙手捧住了司封朗的臉。

看樣子這對“轉世”的師兄弟是自己老朋友精心為自己準備的陷阱。

“我去勸勸我師弟,讓他放了司琛。”丹賦聖松開手後退。

想明白之後他就不想在千庾門待了,他本來也不想來,是他師弟硬要解決幕後黑手。

丹賦聖對自己的心性有信心,他肯定不會對兩人下手。

但是丹賦聖怕幕後之人碰瓷,他還是離危險越遠越好。

“我想起來我還有活動要參加,最近一段時間我就不住千庾門了,總住你們家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能有什麽活動?”司封朗完全不信,他調查過丹賦聖,丹賦聖沒有職位,他也沒有工作,他能有什麽活動?

“你不信?”丹賦聖挑眉,“你以為我們過來是為了你嗎?我和我師弟報名參加了比賽。”

正在結界裏觀察的晨歸有些懵。

比賽?什麽比賽?

丹賦聖沒跟他說過啊。

一個小時後,晨歸暫時把司琛還給了千庾門。

丹賦聖把晨歸拽走了,他給晨歸解釋了他的猜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咱們現在的目标是一致的,你們不想要千年之亂再回來,我也不想回去再做什麽魔主。你這次來這邊就是上了那些人的當了。”丹賦聖說,“所以咱們得躲躲,你明白嗎?”

“明白。”晨歸點頭。

丹賦聖看着晨歸憤怒的表情,他嘆氣:“你是怪師兄太懦弱了?”

“沒有。”晨歸的回應很簡潔。

“那你沒生氣?”丹賦聖小心翼翼地問,他伸手嘗試觸碰晨歸的胳膊。

“我在生氣。”晨歸甩開丹賦聖的手。

站在晨歸身邊的男人忍不住了:“你到底跳不跳?!”

“我……不跳!”晨歸哼了一聲。

“不跳你報什麽名?!”男人切了一聲,“不跳你就讓開!”

晨歸乖乖讓開。

“師弟!”丹賦聖的心在滴血。

“你什麽時候報的名?”晨歸詢問。

丹賦聖:“剛才。”

“這個活動報名要提前一個星期。”晨歸握緊拳頭,他的手在顫抖,“我們來之前你就報名了!”

晨歸明白了,是丹賦聖對晨歸強行把他帶過來的行為不爽,他也給晨歸下套。

不然為什麽這個時間能卡得這麽準?!

參賽具體時間是要等節目組通知的,但上一秒丹賦聖才說他們要撤退,下一秒他就有了這麽一個“活動”。

司封朗還不能說什麽,因為丹賦聖确實是來這兒之前就報了名。

丹賦聖知道晨歸在想什麽,但是他覺得自己的師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獒學生衆多,他不适合抛頭露面。白愉是官方的人,他過來也不合适,咱倆最合适!”

“咱倆哪兒合适?!”晨歸快氣懵了。

“你和我兩個人肯定能贏,贏一臺冰箱一臺空調,你為什麽要放棄呢?!”

“因為這裏只有普通人!”晨歸受不了了。

“他們沒有說不讓修士來比賽!”丹賦聖現在覺得他這師弟簡直面目可憎。

“因為不會有修士跑來跟普通人争!沒過百歲的修士都知道不跟普通人争,你都兩千多了!”沒錯,丹賦聖肯定能贏。

但這種勝利真的光彩嗎?

“我還有一張普通人的身份證。”丹賦聖拿出自己的身份證。

這類身份證是為千年以上名氣過大的修士特供的,可以在非官方機構使用。

“它不是讓你來參加男生女生向前沖的!!有它并不能證明你是普通人!”晨歸崩潰了。

丹賦聖覺得問題不大:“我體測都過了。”

晨歸捏住自己的眉心,使勁按。

他好絕望,但他再絕望也阻止不了強悍的魔主去靠實力贏得冰箱。

不過丹賦聖的快樂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很快他贏來的冰箱就被他師弟送人了。

晨歸把丹賦聖贏來的冰箱送給了另一位參賽者,那位參賽者的家庭條件不怎麽好,晨歸覺得把冰箱送給他很合适。

丹賦聖覺得很不合适,那是他靠實力贏來的。

可晨歸送出禮物時第一句話就是:“我師兄只是過來玩一玩,我們家有冰箱了。”

丹賦聖拒絕的話沒能說出口。

他只能痛苦地看着晨歸送掉了他的冰箱,随後孤獨地捂着胸口和垃圾桶坐在一起。

晨歸送完冰箱回來找他時,丹賦聖捂住了自己的臉,他拒絕見面。

“你的實力太強悍了,你跟他們比是作弊。”晨歸說。

丹賦聖捂着臉不回應。

晨歸試圖伸手把丹賦聖拉起來,丹賦聖沒有反抗,他拽得很輕松。

只是丹賦聖很快又抱住了晨歸的腰,他把腦袋埋在晨歸懷裏了。

“你幹什麽?!”晨歸眼睛睜大。

“我好沒出息……”丹賦聖很低落,“太沒出息了。”

晨歸有些懵,他覺得丹賦聖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你……你如果實在想要冰箱,我可以給你買一個。”

“我本來打算揍你一頓的。”晨歸這孩子瞎送丹賦聖的東西,怎麽想都該揍,“但是你一叫我師兄,我又沒辦法了。”他甚至還有點心酸。

丹賦聖摟着晨歸緩了好一會兒。

丹賦聖身高有一米八六,但晨歸比他還高一些,晨歸有一米九二。

晨歸的體格比丹賦聖大很多,可晨歸這孩子以前是能整個人窩進丹賦聖懷裏的。

他們師門一個帶一個。

師父帶大了師姐,師姐帶大了他,他又帶大了小師弟。

這小子是他唯一的師弟,也是莫名其妙被塞進他手裏,最後被他帶大的第一個孩子。

在他把庾國皇室殺幹淨之後,師父又來找了他一次。

這次師父沒有帶晨歸。

當時丹賦聖的狀态并不算好,他離走火入魔只有一步之遙。他試圖讓自己冷靜,可是他做不到。

在看到師父臉的瞬間,丹賦聖爆發了。

丹賦聖質問師父之前為什麽把晨歸帶過來。

師父說他想用晨歸讓丹賦聖冷靜。

丹賦聖當時恨不得拔劍砍死這個老東西,事實上,他确實那麽做了,只不過他被猶清真人按在了地上。

“你為什麽不早說啊!!”丹賦聖嘶吼,“我之前做的那一切都沒用!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想讓你放棄。”猶清真人解釋,“覺得人類荒唐也好,覺得魔族無可救藥也罷,你可以放棄,然後回到宗門,繼續做我的弟子。”

猶清真人摸了摸丹賦聖的頭:“可你不肯啊,就像你師姐一樣。”

“我之前一直以為是師姐太沖動,她太偏激了。”丹賦聖以為自己能用更溫和的方式達成目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啊!你為什麽不說呢?你明明知道……”

“你想把你做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完完整整地告訴晨歸嗎?”猶清真人的一句話就讓丹賦聖冷靜了下來,“你去跟他說明白,你我都知道,他會站在你這邊的。”

“如果當年忘憂跟你說明白了,你也會站在你師姐那邊。”猶清真人松開了丹賦聖,“你去吧,去講清楚。”

丹賦聖沒有動。

他受心魔影響,恨不得摧毀這個世界。可就連他的心魔都不會催促他把這一切交代出來,他不想要拉那孩子入夥。

魔主的走狗和耀靈真人,還是後者更好聽些。

有些東西不能再給了,不能再糾纏不清了,那孩子是個直腦筋,他不會藏。

再然後,再然後就是分道揚镳。

後來的歲月太長,他真對猶清真人和那孩子起過殺心。

他們已經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只是丹賦聖萬萬沒想到,只要活得夠久,這兩條路還能有靠在一起的時候。

丹賦聖深吸一口氣,他松開了晨歸:“行吧,沒出息就沒出息吧,送就送吧,下次我再想別的辦法弄一臺來。”

他轉過身。

晨歸連忙拽住他的手腕:“真的假的?!”

“什麽真的假的?”

“這不是計劃的一環對不對?不是你的精心策劃?”晨歸語速很快,“你想我了對不對?”

“我要怎麽回答?你能信我?”丹賦聖詢問。

晨歸搖頭:“我不會當真,但我會高興。”

“你都不當真,你高興什麽?”丹賦聖聳肩,他準備找個地方吃午飯了。

“不知道,但我确實會高興。”晨歸又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師兄?”

“別來這一套了,這又不是什麽萬能指令。”丹賦聖只是在聽到第一聲的時候有點懵。

“那魔頭,你是不是想我了?”就像我想你那樣?

後面的話晨歸沒能說出口,他還是害怕,害怕暴露太多感情,最後這些感情成為被利用的武器。

“你就在這兒,我為什麽要想你。”丹賦聖的反應其實是反常的,以往晨歸能發現不對勁,但現在晨歸自顧不暇。

晨歸:“我還是想送你一臺冰箱。”他的情緒需要發洩。

丹賦聖:“……随你。”

……

司琛被送回來之後便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他的身體很虛弱,沒有力氣。

司琛臉色慘白,司封朗讓他先休息,自己在一旁照看他。

門人傳來消息,丹賦聖确實去參加男生女生向前沖了,晨歸拒絕體測,沒能上場。

丹賦聖上場的時候有歡呼有尖叫,他長得太好了,哪怕那些觀衆不認識他也願意給予十分的熱情。

“丹賦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司封朗依舊壓制不了心中的感情,無論是愛還是恨。

司琛手中握着一把長刀,那是丹賦聖送他的。

丹賦聖說要把這柄刀還給他,這是庾國的禮器,曾經庾國二皇子的佩刀。

司琛的手拂過刀身,最後他握住刀柄,緩緩将刀抽出來。

另一邊,找到飯店的丹賦聖忽然想起一件事:“哦!我忘了!”

桌上的人看向他,玉獒率先發問:“你又忘了什麽?”

“司琛的命魂一直都在。”丹賦聖随口說,“在那把刀裏呢,時間太久,我哪記得這麽多?”

桌上衆人都停下了筷子。

白愉咽了口唾沫:“那個,這事不嚴重吧?”

“哦,不嚴重。我以前是想把他三魂七魄重聚的,但他的天魂和地魂都散了,只留下個命魂長年沉睡。”丹賦聖重新埋頭吃飯,“他不是司琛轉世嗎?問題不大。”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司琛手中那把刀自動收了回去,刀身震動,無論司琛怎麽用力都拔不出來了。

【你是誰?!】有聲音在司琛腦海中響起。

那聲音與司琛極像,司琛唔了一聲,緊閉雙眼。

“師弟?!你怎麽了!”司封朗連忙握住司琛的手腕,查探司琛的狀況。

可他的靈力很快便被排斥出來。

【你是什麽怪物?!】那聲音繼續質問。

【我是……司琛。】

【你不是,司琛已經死了,我已經死了。】

他?這把刀裏還有庾國二皇子的神識?

【我是司琛的轉世。】司琛感覺頭越來越痛。

【天魂消散,哪來的轉世?】

那聲音安靜了一會兒,随後他噢了一聲:【我明白了,那小子拿我的命魂試你呢。】

“什麽意思?”司琛下意識出聲。

司封朗沒明白:“你問什麽?”

意識裏那聲音說:【你身上有我的七魄,但你不是我。】

【你想做庾國二皇子,好啊,我把我的記憶送給你。】

【丹賦聖這小子真是……這都多少年了,還沒變】

當天晚上丹賦聖他們一行人本來是要回酒店的,現在千庾門是住不得了。但他們還沒到酒店門口就被千庾門的門人給攔下了。

“是不是你做的?!”領頭的弟子眼眶猩紅,他死死瞪着丹賦聖。

“啊?”當時丹賦聖正偷偷啃玉獒手裏的烤腸,他嘴都張開了,聽了這話他又默默把腦袋縮回去。

正在啃煎餅的玉獒這才發現丹賦聖的動作,他手裏烤腸已經被啃完幾根了。

“丹賦聖!!”玉獒嚷嚷,“你剛才自己說不吃的!”

“對不起對不起!”丹賦聖認錯很快,他認錯後又緊張地看向千庾門門人,“這,這個判幾年啊?”

“丹賦聖!沒人跟你開玩笑!你到底對我們師叔做了什麽?!”

“啊?”丹賦聖已經被司封朗的愛搞出心理陰影了,“這,這又是我的哪個情人?”

那領頭人直接抽刀,他身後一位弟子摁住了他的手。

那弟子解釋:“我們的師叔司琛,他剛才忽然攻擊了我們師父司封朗,用的是您給他的那柄刀。”

“啊?為什麽啊?”丹賦聖不解。

“我們還要問你呢!為什麽你一走就出了這種事?!”那位帶頭的弟子氣懵了。

而另一位弟子又一次按住了那位領頭的弟子:“不是我們懷疑丹先生,只不過這事兒有蹊跷,我們希望您能跟我們回去一趟。”

“我不。”丹賦聖拒絕,“那個司封朗觊觎我,我怎麽知道這是不是你們的陰謀?”

“我們能有什麽陰謀?!”

“騙我說他身體不好,等我過去之後就把我關起來,關到我愛上他為止。”丹賦聖看過很多書,他可太懂了。

“你放屁!我們師父才不會做這種事!你就是這麽想他的?!我們師父都暈過去了!”

丹賦聖深吸一口氣:“他有生命危險嗎?”

“沒有。”

“那我不去,我很忙的。”

“你這個混蛋!!你有空參加男生女生向前沖,沒空跟我們走一趟?”

丹賦聖覺得這不一樣:“男生女生向前沖送冰箱的。”

“那我們給你送臺冰箱你就跟我們走?”那弟子問。

“可不可以不要冰箱?我師弟想給我送冰箱,你們可不可以送空調?”丹賦聖讨價還價。

那位弟子額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但他只能點頭:“可以。”

“立個字據吧。”丹賦聖不相信口頭承諾,“我這兒還有印泥,可以按手印。”

弟子:“……你準備得挺齊全啊。”

“還好還好,哈哈哈。”

……

“像你這樣的人真的很少。”丹賦聖坐在了司琛身邊,“一天到晚想的都是魔族和妖族。”

“可能是好日子過多了吧。”司琛哈哈笑了兩聲,他把身邊的酒壺扔給丹賦聖,“你這次去死地,有幾成把握?”

“說不準,雖然我天分高,但畢竟年紀小。”丹賦聖把一個小本子遞給司琛,“這個,我給我師弟寫的游記,如果我死了,你就代我交給我師弟。”

“如果我活着你就還給我,我把死地的風貌也給寫進去。”丹賦聖拍了拍那本子的封面,“希望有一天它能回到我手上。”

司琛看着那本游記沉默,随後他解下腰間佩刀,他将佩刀扔給丹賦聖:“這個給你了。”

“這麽貴重的禮物?”丹賦聖有些意外,“你把這刀送給一個魔族,你的師父和皇兄會揍你的吧?”

“反正他們舍不得打死我。而且這把刀你是要還的。別着急,等咱們倆想的東西落地了你再還。”司琛把游記揣兜裏,“希望我能早日收到這把刀。”

丹賦聖掂量了一下手中刀的重量,他爽朗一笑,沖着司琛舉起酒壺:“好!我一定原封不動地把它送到你手上!”

“最長不過千年!”

“只要我不死!它總有一天會回到你手上!”

“你等我!”

“一定等我!”

司琛握緊了手中的刀,他擡頭望向天空。

如今這身體的修行不夠,他看星空都看得那麽不清晰。

在他攻擊了司封朗後,那些人便将他困在了自己的院子裏。

司琛在院子裏翻找了好一陣,只找出了茶葉,沒有酒。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司琛沒有回頭。

“睡醒了啊!”是那人的聲音。

“醒了。”司琛笑了,而那人直接坐到了他對面的石椅上。

司琛看着丹賦聖的笑,莫名有些窩火:“你這王八蛋真能給我找事做,我都死了,你還……”他的嘴唇被丹賦聖按住。

“噓,別說太多,多說多錯。”

司琛挑眉,他擡手示意桌上的茶具:“自己倒。”

“我是客诶,你不能态度好點嗎?”丹賦聖問他。

“我也不是這裏的主人。”司琛知道,這裏不是庾國,庾國早就不在了。

丹賦聖給自己倒了杯茶,他懶得品,直接一口把靈茶灌進了肚子。

司琛看向門口的其他人,尤其是晨歸。

“交給他了嗎?”司琛問。

“給了,前不久剛給的。”丹賦聖朝晨歸揮了揮手,晨歸進不來,或者說司琛不讓晨歸進來,“他自己提的,他不提我都忘了。”

晨歸皺眉後退。

他看不得丹賦聖的敲詐勒索行為,對方答應給空調,丹賦聖還真就來了。

“等等,你不是記得嗎?他還當着你的面看過那本游記。”丹賦聖問司琛。

結果他發現司琛在壞笑。

庾國二皇子與如今這個司琛的性格相差很大,如今的司琛是老實的,是守規矩的。但上一世的司琛卻是肆意灑脫,不然他也不能跟丹賦聖玩到一塊。

“我都沒問是什麽,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那本游記?”司琛撐着自己的腦袋,“一直記着吧?”

丹賦聖:“……哈!”他推了司琛腦袋一下。

“嘿嘿嘿,年紀大了?開始裝深沉了?”司琛笑他,“裝記憶不好?裝冷漠無情?哈哈哈哈!”

丹賦聖給司琛腦袋來了一巴掌。

“哦呦?惱羞成怒了?”司琛繼續嘲諷。

丹賦聖起身,司琛也跟着起身。

丹賦聖開始揍司琛,但丹賦聖沒有用修為,司琛還能反抗。

“他是庾國二皇子。”晨歸認出來了。

如果不是熟人,丹賦聖不會那麽放松。

最後司琛還是被丹賦聖摁倒在地。

司琛又笑了一陣,最後他問:“你已經比我大了吧?”

丹賦聖嗤了一聲:“不然呢?”

丹賦聖剛認識司琛的時候司琛比他大了幾百歲,可如今……

“那把刀,是你還我的嗎?”司琛問。

“現在你的軀殼不是你,回頭我找找你的墳。”丹賦聖松開司琛,“說吧,現在是什麽情況?你為什麽要砍你皇兄?”

“他不是我皇兄。”司琛說,“他是師父。”

“啊?”丹賦聖傻眼了。

“庾國的功法,傳承者與師父之間的關系比血脈關系還要緊密。”司琛解釋,“你面前的我,還有那個‘司封朗’,我們都是師父,我們的記憶是假的。”

“我們的身體是由師父的骨肉皮煉化而成的,師父他……應該是恨你的。”司琛解釋說。

“我也恨他。”丹賦聖随口道。

丹賦聖所謂的恨其實已經沒什麽分量了,時間太久,那些古早的情感已經被沖淡。

“只是他沒有想到師兄會喜歡你。”說到這兒,司琛忽然爆笑出聲,“哈哈哈!他居然喜歡你!”

丹賦聖面無表情。

司琛繼續笑:“這擱我我也想不到啊!他還會喜歡人?!他喜歡的還是你!”

門外圍觀的門人被他笑得心發慌。

門人詢問晨歸:“我們師叔沒有瘋吧?”

“沒有。”司琛就是這麽個性格。

司琛和丹賦聖待在一起的時候更恐怖,他倆還能一唱一和,晨歸就吃過這種苦。

笑完之後司琛便讓丹賦聖走,他要去殺了司封朗。

他不能接受他的皇兄的記憶被竊取,最後變成一個縫合怪。

如今他的身體也是由師父的骨肉皮化成的,由假司琛殺死假司封朗最為合适。

“那你呢?”丹賦聖問他,“你怎麽死?”

“他會以為我是被怪東西控制了,他會反抗的。”司琛提刀便走。

那些門人攔不住司琛,可很快,有人提着刀朝司琛砍來。

是司封朗,司封朗醒了。

司封朗看起來有些混沌,他沖着司琛喊:“魔頭!你居然敢對我師父動手!!”

丹賦聖心中一震。

他眼前的場景似乎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幾近瘋魔的司封朗一刀一刀地砍在司琛的身上:“魔頭!我原以為你和他們是不同的,我以為你沒有那些魔族的兇性!你怎麽敢?!!”

那時候丹賦聖站在司封朗身後,他與司琛對視。

丹賦聖手中還拿着司琛還給他的那本游記,司琛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丹賦聖不要說話。

司琛笑着做口型——“就快結束了。”

不,沒有結束,那時候的司琛不會知道,那只是一個開始。

嗤。

是刀刃刺破皮肉的聲音。

丹賦聖把司琛拉到了自己身後,他不能動手殺司封朗,而他也沒躲開。

司封朗如今的修為根本沒法與丹賦聖相比,那把刀不足為懼。

直到刀刃劃破丹賦聖的皮膚,刺入他的身體。

這是………天魔刀?

不,不對,它沒有天魔刀那麽強悍。

怎麽會?

丹賦聖低頭看着胸腔的鮮血慢慢溢出,他沒有動。

“魔頭!”司封朗壓着嗓音低吼。

很快他就被晨歸給震飛了出去,那刀也被劈斷。

“你怎麽樣?”晨歸連忙扶住丹賦聖。

丹賦聖伸手觸碰胸口的傷:“血脈。”

“你說什麽?”晨歸發現丹賦聖胸口的傷并沒有愈合,這不應該。

“鎮魔鎖和天魔刀,在我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普通人都能用它們傷到我。”這個法子以前人類就試過。

普通人傷到丹賦聖的幾率比修士高,因為一般修士對普通人是不設防的。

可是除了它們以外,還有其他的武器能做到嗎?

不應該。

“生我的只有兩個人啊,這多出來的到底是什麽玩意兒?”丹賦聖喃喃自語。

晨歸僵住:“你說什麽?!”

“沒什麽,別在意……嘶。”丹賦聖的傷口處疼痛劇烈。

晨歸聽到了一陣鎖鏈碰撞聲。

丹賦聖扯了扯嘴角:“什麽假冒僞劣産品,兩個都仿。”

他的傷口處有銀光迸發,無數鎖鏈湧出,随後這些鎖鏈緊緊地勒住了丹賦聖。

丹賦聖滿頭是汗,他的骨骼像是被打碎了一般,疼得錐心刺骨。

這仿制版的鎮魔鎖和天魔刀是傷不到丹賦聖的根本的,可它們能讓丹賦聖疼。

殺了司封朗,一切痛苦都能消失……

那些人還在逼他動手。

“呵呵,這麽玩是吧。”丹賦聖深吸一口氣。

他的舊部人不少,他不知道現在還有多少人活着,多少人死了,但他很清楚一點,那些人只是因為暫時的共同目的捆綁在了一起,就像一千多年前的他們一樣。

他們在某些大問題上很容易産生分歧,比如……

有血液從丹賦聖的眼角流出。

丹賦聖就地坐好,他身上還綁着鎖鏈,不過這不影響他的行動。

丹賦聖摘下了耳墜,随後他的耳朵和鼻子也開始出血。

“喂?!你什麽情況?!”司琛從兜裏掏出紙巾來給丹賦聖擦拭。

晨歸看着丹賦聖的模樣,他什麽都沒做,像是傻了似的。

“我已經兩千七百多歲了,老實講,活着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我也不怎麽怕死。”丹賦聖就地躺下。

晨歸連忙把丹賦聖扶起來抱在懷裏。

丹賦聖的話被打斷,他看向晨歸。

晨歸還是什麽都沒說,他只是默默地抱着丹賦聖。

丹賦聖清了清嗓子,他繼續:“你們硬要逼着我幹活,那我就不玩了,你們另找別人吧,再見。”

說完他就閉上了雙眼。

丹賦聖身上的血越來越多,浸濕了晨歸的衣衫。

晨歸握住了丹賦聖的手腕,他在檢查丹賦聖的生命體征。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晨歸的手開始顫抖。

忽然,他聽到了鎖鏈的輕微的響動。

晨歸驟然睜大雙眼,随後他就看到丹賦聖身上的鏈子化為點點微光消散。

丹賦聖睜開眼:“……嘶,真他媽的疼啊。”

“我說。”司琛還在給他擦血,“你快把你師弟吓死了。”

“是嗎?”丹賦聖看向摟着自己的晨歸,他伸手捂住了晨歸的雙眼,“這樣就看不到了。”

這次晨歸沒有拍開他的手。

晨歸只是輕聲詢問:“讓我看看好不好?”

“算了吧,血呲呼啦的,不美觀。”丹賦聖沒有松手。

晨歸堅持:“你讓我看着你。”

丹賦聖沒辦法,他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術,随後他松開手:“看吧,随便你看。”

“我看不到了。”晨歸垂眸。

“你是想看你師兄還是想看你師兄遭罪?!虐待師兄不可取。”丹賦聖從晨歸懷裏起身,他發現司封朗消失了。

“你自己小心。”司琛把刀還給丹賦聖,“下次見我,不管我表現得多像司琛,也不要信,不要手下留情。”他們如今的身體是他們師父的。他不知道下回他會想起什麽。

但他怕自己腦子裏會摻雜師父的記憶。

那時候他就不再是他了。

丹賦聖接過刀,随後司琛也原地消失了。

“你還疼嗎?”晨歸問丹賦聖。

“好了,沒事了。”丹賦聖胸口的傷也消失了。

“司琛和司封朗呢?”晨歸問。

“你想找他們麻煩?”丹賦聖疑惑。

晨歸搖搖頭:“你需要休息。”

“哦,不找啊……不找就不找吧,無所謂。”

“我是玉獒嗎?”晨歸忽然問了個相當奇怪的問題。

丹賦聖:“啊?”

“被排除在計劃之外,沒接觸過真正要命的東西。”晨歸抿唇,“我是玉獒嗎?”

“說什麽呢?他是狗子你是人,你倆不一樣。”丹賦聖還是沒有正面回答晨歸的問題。

丹賦聖想回酒店,可他卻被千庾門的門人給圍住了。

“我們的師父和師叔呢?!你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你們碰瓷啊!他砍了我一刀之後消失了!又不是我幹的!”

“我們的修為不夠,我們怎麽知道這背後有沒有你的手筆?!”

“你們這是真碰瓷啊!”

晨歸靜靜地看着丹賦聖的背影。

他沒有等來答案。

一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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