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餡餅

第37章 餡餅

等她找到理由來解釋, 真正的幕後主使也能把剩下的線索擦幹淨。

抛開其他不說,單單這一盤糕點是她準備的,這件事她就逃不開。

柳墨恨恨擡頭, “我也不想背叛姑娘,可姑娘先前是怎麽和我說的。”

“你說進宮後, 咋們的日子就算是熬出頭的了。确實進宮後比在家裏的時候好, 可姑娘卻變了。”

“在莊家的時候, 姑娘被欺負, 奴婢保護姑娘, 我們随便吃不飽睡不暖,可姑娘會安撫奴婢。”

“進宮後, 明明日子好起來了。姑娘卻不再重用我, 反而用起了太後娘娘為你準備的宮女。”

“奴婢與姑娘之間共患難的感情,竟然叫姑娘害怕。害怕奴婢說出去,害怕奴婢揭露姑娘曾經和洞裏的老鼠一樣。”

“姑娘不願意承認這些過往, 對奴婢動辄打罵。”

柳墨掀開自己的袖子,扯開自己的衣襟。

蘇梨梨離得最近,看得是最清楚的。上面疤痕錯落, 有新有舊。看起來有的是拿剪頭戳的,有的是拿蠟燭燙的,觸目驚心。

妝才人看到這一幕,撲過去把她的衣裳合上。因為她的身上也有這種疤痕, 雖然太後用了最好的藥給她, 淡了很多。可看到之後,她還是會想起那段不好的年月。

“你蓋上, 誰讓你露出來了?”

“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後悔的。我每次都後悔的。”

“我沒有要害人。”

“我已經把糕點收起來了, 我沒有針對蘇修媛。”

蘇梨梨不可置信望過去。

本來以為只是豬隊友,宴席出了差錯。沒想到吃瓜還吃到了自己身上。敢情這盤糕點原本是要送給她的呀。

王婕妤吓傻了,她都不敢多看,死死拉住杜嫔的袖子,“你別動,杜嫔姐姐。”

多看一眼那些傷疤,她都怕晚上做夢吓到。要是她身上出現一條疤,她都不活了,還這樣多!

還有妝才人,平日只是覺得她說話讓人讨厭。今日這般,她可真怕她以後沖上來打自己。

蘇梨梨這會兒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妝才人明明逢人都要說上兩句,經常還抻着脖子大呼小叫,卻一點都不像是會動手打人。

沒想到她不是不動手,她這一動就是狠手。

蘇梨梨忽然想到了一種心理病。

或許妝才人不是本身就壞,她只是病了。

然而在杜嫔看來,她只覺得妝才人瘋了。

這瘋子剛剛居然還傷害了大公主。

杜嫔從王婕妤懷中扯出自己的袖子,跪在地上請示皇後,“皇後娘娘,妝才人謀害皇嗣,皇後娘娘要為大公主做主呀。”

“她如此這個模樣,說不準日後就要謀害皇子。”

一句話戳到了皇後的心上。

大皇子作為嫡長子,是她最大的托付和依靠,在大皇子身上,也能看到她最大的期望。

可偏偏大皇子體弱,日日泡在藥罐子裏。就連馬術課那種最基礎的皇子課程,他吹風都會發熱。

要真是遇上妝才人這般瘋癫的,那還得了。

不過妝才人到底是關系到太後,皇後也不好直接下令處置,便讓人給主仆兩人拉了起來,送回宮裏。

待她問過皇上和太後,再行處置。

“這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和姑娘無關。”柳墨掙紮着脫離出妝才人的桎梏,擡起頭來固執而果斷說道,眼睛像是灑了霜一樣,亮得有些吓人。

“皇後娘娘明鑒,請降罪于奴婢。”

“是奴婢心高氣傲,妄圖陷害主子,引着主子下藥害人。好在主子心善,沒有真做了這件事。”

不等皇後反應,柳墨掃視了一圈,看了在場的人一眼,恨恨站起來沖向了柱子。

血色彌漫,瞬間染紅了地磚。

妝才人撲過去,不可置信,瘋一樣落淚,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喉嚨像是被千斤重的舉子給頂住一般。

柳墨死了,誰還記得和她一起共患難的歲月。

柳墨不在,也就沒人會一而再再而三像是親人一樣慣着她。這和太後這個小姨是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

這一刻,妝才人平日裏的伶牙俐齒嘎然而止,再也說不出話來。她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世上對她最好的親人。

蘇梨梨離柱子最近,她低頭,發現自己的裙擺上已然滴落了幾點血跡。

靠得近,她聽到了柳墨強撐着疼痛和最後一口氣對妝才人說,“姑娘,奴婢不知道要用什麽方法幫你回到以前心性純善的時候,奴婢只能用這種方式勸你收手。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錯的是別人。”

“姑娘和太後娘娘提出離宮,去一個安靜的地方。不要在這裏,姑娘不開心的。”

最後,她大喊道,“皇後娘娘,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認錯,請皇後娘娘不要怪罪于主子。”

那仿若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蘇梨梨的耳畔寂靜了一瞬,下一刻,她聽到了低低的抽泣聲。

透過無法出聲喊出來哭泣發洩的妝才人,她似乎看到了往前她們主仆兩人在莊家的凄慘歲月。

皇後主持大局,讓吓壞了的王婕妤先行離開,叫太醫去給她開安神湯。

她把蘇梨梨和杜嫔留了下來。

畢竟她們兩個才是受害者。

“待本宮請示過皇上和太後後,會再傳召你二人。”

踏出門檻,杜嫔喊住蘇梨梨。

比起蘇梨梨,她倒是一點都沒被吓到。轉身出去,就已然将放在心口上手收了回來。

“剛剛是我焦急,錯怪了蘇修媛。”

蘇梨梨側眸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日後若是蘇修媛有時間,我想邀蘇修媛來鐘粹宮一聚,以表歉意。”

杜嫔是淑妃底下的人,也算是淑妃一手提拔上來的。

到底是杜嫔要見她,還是淑妃要見她。又或者是,杜嫔不想做淑妃的提線木偶,特意找得她合作。

思緒百轉,蘇梨梨面上不顯,只點頭應下。

水綠剛剛也在場,她自己都吓得大氣不敢出,但這會兒卻還是第一時間關心蘇梨梨,“姑娘可是被吓到了。”

“等會兒回去,奴婢讓人去熬安神湯。姑娘這件裙子還是不要了,奴婢拿去丢掉。”

水綠自己慘白着一張臉,但一路絮絮叨叨的,是關心也是驅逐內心的恐懼。

蘇梨梨捏了一把她的臉,“回去了你讓海棠進來,你自個喝點安神湯去睡一覺。”

“我們家水綠是最棒的了。”

這句話一出,蘇梨梨明顯發現水綠軟下去的腿站直了許多。

一覺睡到天黑,等蘇梨梨醒來,剛好遇上皇後傳召,前往慈寧宮。想來應當是要給她一個處理結果。

“此事蘇修媛确實是委屈了,只是罪魁禍首已經伏法,倒是也只能補償蘇修媛。”這是皇後說的。

蘇梨梨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後要保住妝才人。

不過也是,先不說妝才人就是真害到人,太後也不會讓她出事,況且這不沒害到自己。

“大公主也是鬼門關走了一朝,想來往後是個有福氣的,不如今兒把封地給予了吧。皇帝你看如何?”這是太後。

太後沒有直接對着杜嫔說,而是側頭看向皇帝。

簫旻垂眸掃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兩人,尤其是那個發絲分外蓬松的。

蘇梨梨等了好久,都沒聽到上方的聲響,悄悄擡起腦袋瞅了一眼,和皇帝對視上。

桃花眼中蒙上了一層叫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氣,清隽的臉第一次能用冷然來形容。

蘇梨梨又垂下眼眸去,只給皇帝留一個毛茸茸的後腦勺。

她剛低下頭去,就聽簫旻說,“母後所言甚是。”

“既如此,便賜館陶為大公主封地。”

在太後應下後,杜嫔緊随其後,“臣妾替館陶公主* 謝過皇上、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這對杜嫔來講,簡直是因禍得福。

有了封地的館陶公主,和深居宮中毫無存在感的大公主可是天差地別的。

歷來館陶一地皆是富庶安平,向來是給受寵的公主做封地的。杜嫔萬萬沒想到,這天大的驚喜會砸在她和大公主身上。

“蘇修媛剛升了位份,再升就不合适。”

簫旻出聲,太後跟着應是,皇後幫着提議,“蘇修媛位居九嫔,可為一宮之主。不若皇上将蘇修媛挪去長興宮。”

長興宮蘇梨梨自然知道。這就是現在景才人所居住的地方,距離皇帝的太極殿也就側後方隔着一個宮的距離。

“皇後所言有理,那就叫蘇修媛挪到翊坤宮去,行一宮主位之職。”

皇帝一下給拐了個彎,叫皇後都差點沒接上話。

翊坤宮蘇梨梨就更有印象了。

長興宮和太極殿中間可不就隔着一個翊坤宮。除了先帝的皇貴妃以外,歷朝歷代的寵妃都是住在翊坤宮的。

其他尚且不言,單單翊坤宮的裝潢擺件,絕對可以算是宮裏數一數二的存在。比起太極殿尚有不足,但卻超與皇後的坤寧宮。

也就是在位份上沒有僭越,其他的可是哪哪都好。

狗皇帝這會兒這樣好心?

蘇梨梨再次悄咪咪擡起頭瞅一眼,眼中明晃晃是天上餡餅砸腦袋上的清澈。

簫旻瞧見了,沒說什麽。

就這樣拍板定下來,後日賞花宴結束,蘇梨梨就可以搬宮。明日就交由殿中省清掃翊坤宮,便于入住。

“妝才人禦下不嚴,此事哀家也有差錯。三日後,哀家會帶着妝才人前往五臺山,祈福延續大夏繁榮。今後妝才人就留在五臺山,無事召見,哀家不會帶她回宮。”

“一切照母後所言。”

就這樣,妝才人就此離開皇宮。

或許對于她來說,可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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