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兩個人不放心晴安。
安醒想去對面的酒店開個房間,把晴安扔進去,愛咋地咋地。
季斌終究還是個圓滑點兒的生意人。
這丫頭一看就是在家裏被保護的好好的,幹幹淨淨書卷子氣特別濃。
“帶你那裏去吧。”季斌說。
安醒:“我有病!”
“人家一黃花大閨女,我帶回我那兒???”
季斌:“但你也不能往大學城這些酒店裏丢。”
安醒:“我說是你的妞,他們就不敢動。”
季斌:“最近大學城公安掃黃,宣凱那幫子已經很久沒開葷了,別說我的妞了,就算你說她是公安局局長的妞他們餓瘋球了也都能給你辦。”
安醒:“放我那兒……她醒了再舉報我咋辦?”
“這丫頭的家長感覺不會很一般的。”
“回頭再找上門……”
季斌:“那你就丢外面去。”
“自生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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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醒:“看着怪可惜的……”
季斌一甩手,把車鑰匙扔給了他,
“快去吧,好歹也是個高三生。”
“救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
“你先把她帶回你那兒去,我去查她是什麽人。”
“然後聯系她家長來接她。”
“……”
季斌翻着手機出去後,安醒就架着晴安,離開了BREAK。
安醒在神明街有一家紋身店,店裏的生意相當好,他技術不錯,來找他紋身的學生黨一抓一大把。
紋身店叫“檸檬”。
“檸檬”是一棟三層小樓,一樓開店,二樓辦公,三樓安醒用來睡覺的地方。
屋子不太亂,但是充滿了男性荷爾蒙氣息。安醒将晴安丢在床上,然後去煮了蜂蜜水和一塊白毛巾。他給晴安把衣服上的嘔吐物擦幹淨,想了半天,又下樓去買了一條棉質T恤和長褲子。晴安的校服被他丢到了洗衣機裏,倒上洗衣粉,陳舊的洗衣機咕咚咕咚開始滾動。
煤氣竈上,熱檸檬水在燒着。
安醒去陽臺上抽了支煙,晚上紋身店不營業。陽臺下是窄窄的過街道。有弟兄們跑過來喊安醒“安哥今晚去不去組局”,安醒将煙一伸,沉默地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季斌便查到了晴安的信息。
季斌給他來電,
“A大。”
“生科院晴峰教授的女兒,晴安。”
“周歲十八歲,高三,在A一中東校區讀書。”
“對,就是博子心心念念那個女孩。”
安醒低了下頭,輕笑了一聲,把頭發往後撩了撩,露出胳膊上的蛇口紋身,在夜色中張着大嘴,像是要吞沒所有的光。
“看着是個好孩子啊。”
季斌:“A大的陸嶼白你聽說過沒?”
安醒:“陸嶼白?”
季斌:“當年陸知言的親哥。”
安醒:“哦,那個大教授啊。”
“他跟晴安有什麽關系?”
季斌:“晴安現在住在他家裏。”
安醒:“哦?”
季斌:“你還記得脖子失戀那段時間怎麽說的?”
安醒:“說他的女孩被一個老男人給搶了。”
“什麽‘我慢了一步,她太缺愛了,只要有人對她好,她就會喜歡上那個人’。”
“你是說……脖子那個情敵老男人,就是陸大教授,陸知言的哥哥?”
季斌:“……我可沒說。”
安醒回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晴安,笑了一下,玩味地玩着手裏的打火機,
“那這關系可夠亂的。”
季斌:“怎麽着,要給把人送回去嗎?”
“我不想惹陸嶼白。”
“當初陸知言的事情,他快把神明街給掘了。”
“他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西裝暴徒。”
安醒轉過頭去,望着天邊零星的燈火。
半晌,煙漸漸熄滅,煙灰落在之間,
手裏的Zippo“啪”的下子合蓋。
“等小姑娘醒了吧。”
“把神明街相關的錄像給處理掉。”
季斌:“……行吧。”
“反正你也不好嫩的這一口。”
安醒笑罵了一聲,
“□□媽的。”
合上手機。
安醒走到廚房邊。
檸檬水已經熬好了。
他關了火。
又坐回到屋內的沙發上,抱着手機,百無聊賴搜陸嶼白陸知言當年的新聞。
打火機翻開,點燃下一支煙。
……
晴安是被一陣煙味給嗆醒的。
她睜開眼。
頭生疼。
用手扶了一下腦袋,感覺到渾身軟綿無力。
坐起身,環視了一圈周圍。
夜色寧靜。
一圈全都是陌生的地方。
一米五寬的床,床頭邊是辦公桌,桌子上亂堆亂放着很多本插花雜志,還有一些畫圖案的素描紙,以及線稿。
桌子對面,有一張深色的沙發。沙發前面的小圓桌中央,放着撚滅好些煙頭的煙灰缸。
以及銀亮的Zippo打火機。
有淡淡的煙霧從對面陽臺飄過來。
晴安低頭看了看衣服,校服沒了,但裏面的衣服都還在。衣服皺皺巴巴,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混雜了酒精的酸臭味。
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今晚發生了什麽。
陽臺上的煙霧繼續往裏面飄,時不時還傳來一陣咳嗽聲。晴安将雙腿放落下床,往前走。
來到了陽臺。
看到一個穿着黑色T的背影。
夾着煙的腕骨處,繡有一只猙獰的蛇口。
獠牙張大,像是要把手裏的煙光徹底吞沒。
聽到身後有聲音,安醒轉過去身。
掐了煙。
“醒了?”
晴安看着這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男人。
居然沒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去問。
她看着他。
他默默打量着她。
眼神從淡漠逐漸變成了饒有趣味。
晴安用手抓了抓皺皺巴巴條紋襯衣的衣擺。
“你好。”
安醒:“你好。”
“晴安。”
“這裏是我家。”
“你要是需要洗澡的話,可以借用對面的浴室。”
安醒輕飄飄笑着,擡手懶洋洋指了一下沙發,
“新買的幹淨的外衣。”
“校服我給你洗了。”
“你昨天晚上喝多了,吐了一身。”
“要是覺得不舒服,這裏有檸檬水。”
說罷,又走到廚房邊,拿起一杯涼了的蜂蜜檸檬。
晴安看着他慢慢津津的動作。
目光追随。
安醒倚靠在桌子邊緣,雙手抱着臂,看晴安打量他。
“我身份證就在你左手邊五鬥櫥的第一個抽屜裏,你要是覺得在這裏洗澡有危險,可以拿着它報警。”
晴安轉了一下腦袋。
安醒走了過去,将檸檬水放在茶幾上,然後真的從五鬥櫥第一個抽屜中取出了身份證,壓在玻璃杯旁。
晴安低頭看了了一眼。
【姓名:安醒。】
【出生日期:1986年11月03日。】
1986……
“你是,八六年的啊……”晴安眨了眨眼。
安醒笑了一下。
沒回答她。
轉身又去了陽臺。
拉上窗簾,合上門。
将陽臺的光線與屋內隔絕的嚴嚴實實。
“你洗澡吧。”
“我不看。”
晴安拿着新買來的白T,和一次性浴巾擦臉巾,牙刷牙膏杯子,走進了浴室。
水從花灑中飄灑出來,淋在頭上。
晴安忍不住蹲在地板上哭。
混合着水流的聲音,掩蓋了難過的哭聲。
她想起來了。
陸嶼白。
人最痛的不是得不到愛,世間得不到喜歡人的愛的暗戀者太多了,或者說你愛的人同時也愛着你,這是十億分之四的幾率啊……
可是本身你的愛就是一份錯誤。
從一開始就不被認可的愛。
晴安咬着牙,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這種心痛。她沒奢求過陸嶼白能回饋她的愛,但你卻連愛他的資格都沒有。她感覺到世界變成了一片灰暗,那一絲最後的溫暖都被撲滅。她想起陸嶼白對她溫柔的笑,穿着白襯衣黑色高領毛衣掐腰站在太陽升起的塑膠跑道中,迎着風,劉海兒不斷吹拂。
停不下來了,那些那麽清楚的回憶。
她該怎麽辦,怎麽辦。
花灑的水流,灑了很長很長時間。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安醒坐在沙發上,都快睡着了。
浴室的門終于被推開。
晴安穿着幹淨的白T,手裏拿着髒兮兮的條紋襯衫,用擰幹了的毛巾擦着頭發。
“吹風機在五鬥櫥第三個抽屜左側。”安醒說道。
晴安:“謝謝。”
她卻沒有拿。
披着濕漉漉的頭發,毛巾搭在肩膀後面。
屋子內又陷入了寧靜。
畢竟,他們完全不熟……
安醒眯着眼睛,仔細打量着晴安。
然後他似乎戲谑地笑了一聲,搖搖頭,緊接着站了起來,随手撈起茶幾旁的青島啤酒罐,食指拉開拉環。
白色的泡沫,咕嚕咕嚕冒了出來。
晴安沒了剛剛蹲在浴室裏哭的難過,也沒有了更早之前喝醉了的狼狽。
事實上她在浴室裏對着水流的痛哭,被外面的安醒聽得一清二楚。
安醒在嘲她。
晴安很平靜,仿佛又回到了平日裏在學校裏那樣,沉默寡言,鮮少有什麽大起大落的情緒浮動。
她看到已經被烘幹了的校服,彎腰拿起,展開,套着袖子。
拉鏈環敞在胸口兩側。
安醒瞥了一眼她穿衣服時利利落落的模樣。
忽然走上前來,拇指食指夾着易拉罐的瓶口。
晴安拉校服拉鏈的手指停在拉鏈的一半。
安醒微微低頭,混合着小麥發酵過的酒精氣息。
他玩味地問了一句,
“丫頭。”
“讓你洗澡,你就洗。”
“你是真不把我當壞人啊?”
“……”
“還是說,你是為了跟失戀了這件事賭氣,”
“才故意在一個陌生男人家裏,敢□□的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