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款借口
第004章 同款借口
那只逃逸蟑螂的不知所蹤讓周及很當回事,他的視線總會不經意掃向地板和牆面,手裏歷史書不是用來看的,而是用來自衛的。
相比他來說,覃尚根本沒在乎那蟑螂還會不會出現,他正坐在床邊寫着地理題,只發出了筆尖摩擦紙頁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覃尚看向周及說:“你要是現在還不去洗澡的話,我就先去了。”
洗手間熱水器的歲數應該沒比他倆小多少,熱水供應很吃力。上次在覃尚之後洗澡的周及就沒輪到足夠的熱水。聽了覃尚的話後周及一個鯉魚打挺地起身:“我這就去。”
花灑有一半的孔都不出水,水流小的很,還不能夠懸挂在牆壁上,得手持着往身上淋。
脫了衣服走過去的周及彎腰拽起那垂在地上的半殘廢花灑,在唉聲嘆氣中匆匆把澡洗完了,他盤算着找機會得偷着去澡堂子大洗一次才行。
從洗手間出來的周及看到老周留言也沒急着回,他是等覃尚去洗澡後把電話給老周打過去的。
“爸你到兆寧了吧?”他接通後就問。
周建培回道:“對,剛下飛機沒一會兒。”
“忙你的工作,別再跑過來了,我會慢慢适應的,你別擔心我。”
“你怎麽沒把錢收着?”
在沒被告知真實身世前,老周給錢周及向來是大大方方拿着。現在他們的關系雖沒疏遠,但卻有一丢丢難以形容的微妙。
周及不想花老周的錢是因為他已回到了原生家庭不該再依仗老周供養他。盡管老周習慣了給他錢花。
老周害怕周及跟親生父母混熟後就再也不會認他這個爸。哪怕周及為了讓他踏實并沒有急着改名字。
這又是多年來他們第一次被分隔于遙遠兩地,他們爺倆的心裏都不好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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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錢夠用,沒錢花我再跟你說。”想到就算真有沒錢花那天他也不可能跟老周張嘴要錢後,周及的心情突然壓抑了起來。
周建培停頓後說:“你身上不缺錢爸才能少擔心你一點。你就當是為了爸也得把錢收着,行嗎?”
老周苦口婆心到這個地步,周及拒絕不下去了。他為讓老周安心些只能違心的收了那兩筆巨款。
老周因此開心起來:“記得有空就聯系老周。”
周及痛快應下:“小周明白。”
覃尚洗完澡出來時周及剛挂老周電話,他手機上緊接着就進了條李唯欽的消息。
李唯欽就是周及那個在兆寧跟何前性格相像的好哥們。
拆着餅幹袋子的周及順手點開來聽語音,剛為能聽清老周的話他将手機音量放到了最大,以至于李唯欽的聲音特別響亮。
“格格,你還活着呢吧?”
當時周及的臉就綠了,很想鑽到手機那邊将李唯欽掐死。他去瞄抖動着毛巾擦頭發的覃尚,希望覃尚沒聽到他那個滑稽又響亮的外號。
他看過去時,覃尚也在看他,短暫的對視讓周及斷定了覃尚聽得特清楚。
升小學時做自我介紹,周及說他的“及”是及格的及,李唯欽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格格。小朋友時期的惡作劇一直延續至今。
周及對這個外號抗拒的很,李唯欽要是當着他面叫,免不了要挨削。
這肯定是欺負他人在千裏之外,不然怎麽堂而皇之叫上了。
正好朱慧琴叫走了覃尚,周及便給李唯欽發了語音通話邀請,對方一接通他就開罵:“李大腳你他媽是不是要死?再叫聲試試。”
李唯欽還真不怕死,“格格”個沒完,聽起來像只下了蛋的母雞。
扯了一會兒後李唯欽又問:“你跟那薄荷怪相處怎麽樣了?”
周及:“不怎麽樣。”
“咱倆小時候剛認識時不也跟你和他現在情況差不多麽。我當時也覺得你拽了吧唧特難相處,”李唯欽邊說邊笑,“後來不也好成這個德行了?”
“滾吧你,少說風涼話,”周及嘆了口氣,“我在這的情況就是一個成語。”
李唯欽陰陽怪氣地猜:“格格不入?”
周及翻了個不輕不重的白眼:“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切,你又沒說是七個字的。”
食品包裝上的“圖片僅供參考”真的太坑了,照着圖片買的餅幹難吃的要死對周及這種糕點愛好者來說實在是種折磨。他嘆息着說:“你知道嗎李大腳,這裏連家像樣的糕點店都沒有。”
李唯欽:“別扯了,怎麽說也是個縣級市呢,還能沒有糕點店?”
“你會不會審題,我說的是沒有像樣的糕點店。”周及将“像樣”兩字加了重音。
“別墨跡了,想吃哪家的,我從兆寧給你郵過去。”
周及笑道:“理解能力提升了啊李大腳。”
等到覃尚回到房間,周及跟李唯欽的交流就變為了文字進行。
當覃尚将五張百元毛爺爺放在他床邊後,周及擡頭問:“哪來的錢?”
覃尚繞過書桌:“零花錢,媽剛給的。”
周及将錢随手夾進了手邊的歷史書:“每周五給零花錢?”
“是每月中旬。”
“啊?”周及驚訝,“這是一個月的?”
也太少了吧,他以前一周的零花錢都比這多。
覃尚從抽屜裏摸出手機:“借我那兩塊錢你怎麽還,微信還是支付寶。”
周及不奇怪兩塊錢也能被追債,他當時确實也是以借的名義跟覃尚拿的硬幣。他痛快道:“微信吧,我們正好可以加個好友。”
同一個屋檐下住了幾天了。他們現在才加上好友。
覃尚的微信頭像是片飄着雲的天空。如果不是掃碼添加的話,周及都懷疑是誤加上了哪個大叔。
看得出覃尚平時不打理微信,個性簽沒寫,朋友圈空白。
周及将那兩塊錢以紅包方式發過去後覃尚立馬就領取了,然後他将手機塞回抽屜又起身關了主燈,只留桌面臺燈繼續看書。
躺床上玩手機的周及不急着寫作業,他要麽拖到最後期限寫,要麽幹脆就不會寫。
李唯欽在發消息催收貨地址,周及偏頭問覃尚:“覃尚覃尚,你有沒有空?”
正在畫着洋流圖的覃尚頭也不擡地說:“我有沒有空取決你什麽事。”
“你能把咱家具體地址告訴我麽,朋友要給我寄東西。”
雖然知道住在哪,也能認對門,但收貨地址要細致到街道,周及不知道。
看覃尚那低頭繼續的樣子,他覺得他等于白問。他這點小事,不值得學霸有空。
他收回視線沒一會兒,突然什麽東西飛向了他。
有蟑螂的陰影在前,他當即縮了肩。看到是張紙他才緩了緊張。
是覃尚扔過來的草稿紙,上面除了行詳細到不能再詳細的收貨地址外都是些時區的驗算過程。
查看過後的周及嘴角一扯:“辛苦了。”
剛過十一點覃尚桌面臺燈就關了。周及還亮着的手機屏幕成了屋裏僅剩光源。他怕他成為飛蟲的唯一向往目标,便也趕緊把手機關了躺好。
這一樓不僅潮濕,還距離外面草叢過于近。周及在黑暗裏聽着窗外噪音,很想翻窗出去把那只帶頭的青蛙抓住。
幾輪蟲鳴蛙叫聽下來,他發現有只青蛙在引領這夜晚協奏曲。它一叫,其他蟲子就開叫。
青蛙不是應該吃蟲子的嗎?有瞎叫的時間為什麽不去抓蟲子?
大概是吃飽了撐的吧。
周及感慨,倉汀的青蛙都比他更能吃得飽。
只要躺下,中間書桌的隔檔讓他完全看不到覃尚。周及小聲試探地問:“覃尚覃尚,你睡着了嗎?”
“睡着了。”
“......”睡着了還能說話的?
“為什麽每次叫我名字都是連着兩遍?”覃尚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覃尚不提出來周及都沒注意到這情況,他仔細想了想,确定是他太想得到覃尚回應,所以用連着叫兩遍來加強語意。
他最愛的魯迅先生說過友誼是兩顆心的真誠相待,而不是一顆心對另一顆心的敲打。周及在跟別人交朋友的事上從來都很随性,到覃尚這他第一次想強行敲打。
要是他跟覃尚能把關系混好,在這個讓他不順心的家裏就有望能找到樂趣。
“想你能當回事呗,”周及因這事打開話匣,“你說咱倆一起住對吧,平時還是得多溝通交流......”
“你想交流什麽。”覃尚打斷道。
“随便什麽都行,”周及試圖引出話題地緊着說,“平時周末你都會做什麽?”
覃尚那邊沒接話。
周及等了片刻明白覃尚是不想繼續聊下去了,他便沒再去煩覃尚而是祈禱那只蟑螂別爬他床上。
每晚睡覺前周及都會懷念他那兩米八的大床,回到倉汀連入睡都成了難做到的事。
他翻來覆去,無論怎麽将空調溫度調低,屋裏還是熱的不行。這屋裏空調的制冷能力比那熱水器的燒水能力強不到哪去。
周及的哈欠一個接着一個打,但人卻很清醒。覃尚那邊安靜的像是死了一樣,他睡着前都沒聽到覃尚翻個身。
周及問覃尚周末做什麽是想覃尚能帶着他一起。可第二天早上他睜開眼坐起來的時候,對面床鋪已經空了。
門外的朱慧琴催命般隔着門板不知是問的第幾次:“州州,起來了嗎?”
周及吐掉最後一口漱口水,将牙刷和牙杯歸位:“起了。”
打開房間門的朱慧琴拎着拖把進來打掃:“那快去吃飯。”
周及看了看時間,這一頓應該是午飯。
走出房間門的周及找了找後趴在窗口問外面的覃平年:“覃尚呢?”
“他去圖書館學習了。”接了水管出去擦洗他那輛教練車的覃平年笑着回道。
這破地方還有圖書館?聽了這話的周及也拒絕呆在家裏,他回到房間拎起書包就走,不管朱慧琴聽不聽得到的彙報:“我出門了。”
“幹什麽去呀州州。”朱慧琴小跑出來問。
周及快速穿了鞋後閃身出門:“我也去圖書館學習。”
“吃點東西再去!”
“我在外面買着吃!”
怕朱慧琴追出來,周及一路跑到小區門口。
湛藍天空,翠綠樹木,街上不擁堵。他不知道要去哪,去哪都比在家好。
坐快餐店裏吃了兩屜小籠包後他攔了輛出租車。
幾天來的所謂晚自習時間,為能及時趕回他都是在家和學校附近轉。今天他打算開拓更遠的地方。
在一處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在車窗外的不遠處能看到覃尚讓周及很意外。
那小廣場上人很多,他可以第一眼就鎖定覃尚是因為踩着滑板的覃尚正站在高處做着準備壓板下滑進碗池的姿勢。光是看那意氣風發衣角飛揚的樣子就知道玩得特別嗨。
好一個去圖書館學習了。周及對将車開出去的司機說:“師傅靠邊停吧,我就在這下。”
*
作者有話要說:
【章末時間備注】
2016年5月14日,周六,滑板廣場,倉汀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