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浪過勁兒的後果就是,岑景淮不但被剝奪了走在季嶼身邊的權利,徹底淪落成了只能跟在後面當苦力的牛馬,還要時不時接受一下他的眼神警告。

岑景淮冤枉岑景淮委屈。

不就打趣了一句,他又沒強迫他叫自己爸爸,怎麽就生氣了。

這波屬實有點虧。

不知腦補了什麽場景,岑景淮咳了一聲,耳根子微微紅了。

聽到後面的動靜,季嶼刷的一下扭過頭。見他規規矩矩地離自己兩米開外,沒有試圖走上來,這才滿意了,順便還不忘再甩個眼刀子:“老實點。”

“知道了。”岑景淮吊兒郎當地應了一聲,放慢了不由自主加快的腳步,“我敢不聽你的麽。”

這還差不多。

季嶼轉過身繼續往前走,沒再搭理他。

這狗東西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必須要好好治一治!

兩人先買了橘子和瓜子,去吃飯的時候剛好錯過了放學那段的高峰期,因此沒花多長時間。等他們回到學校,離晚自習還有好一會兒。

二班的教室裏只有零星幾個人,一班就不一樣了,幾乎全員滿座。

“給我吧。”教室外,季嶼沖岑景淮伸出手。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謝了。”

不管怎麽樣這人确實幫忙了,要是靠他這個體力渣,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拎回來。

“跟我客氣什麽。”岑景淮不在意一笑,并沒有把東西給季嶼,而是直接進了一班,熟得像是在回自己家,“用不着你沾手,我給你送過去。”

季嶼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開始跟同學們打招呼了。

季嶼:“……”

不是,他就真的一點兒也不社恐嗎?

事實證明,岑景淮不但不社恐,他甚至能一對六十,跟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同學聊得熱火朝天,季嶼在一旁連話都插不上。

季嶼:“……”

嗯,怎麽不算社恐呢,社交恐怖分子。

眼看着岑景淮絲滑地融入了他們班中,甚至已經開始不着痕跡地打聽他以前的事了,季嶼終于忍無可忍,将他拉了出去:“行了,回你自己的班去。”

“這麽無情的嗎?”岑景淮啧了一聲,因為剛出了力,指責得十分理所當然,“用完就扔,渣男。”

認識這麽久,季嶼早已對這種話免疫了,聞言一笑:“不然呢?牛馬還想要什麽待遇。”

岑景淮挑眉:“牛馬?”

季嶼得意地瞥了他一眼,自覺占了上風:“是啊,要是你喜歡拎包小弟的話,我也不介意換個稱呼。”

這給他嘚瑟的。

岑景淮哼笑,還是調戲的少了,沒吃到教訓。

他擡眸看看四周,見這會兒走廊裏沒什麽人,附近就站了他倆,放心了。

“那算了,我還是比較喜歡當牛馬。”

季嶼:“?”

怎麽回事,這人忽然轉性了?他竟有點不習慣。

岑景淮側頭湊到他耳邊,低低一笑:“所以你什麽時候來騎?”

季嶼:“???”

季嶼:“!!!”

是他錯了!這狗東西壓根就不會改!

季嶼不想再看到這張欠揍的臉了,一把将他推進二班,重重關上了門。正想回自己班,就見門上小窗戶裏,岑景淮對他招了招手。

季嶼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轉了回來,隔着門對他做了個幹嘛的口型。

萬一他真有事呢?還是聽一聽吧。

岑景淮忍笑,掏出手機鼓搗了幾秒,對着小窗口舉了起來。

季嶼定睛看過去。

季嶼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他就不該心軟!

二班教室裏,岑景淮關掉那張随便找的騎馬圖,悶聲狂笑。季嶼真的太好玩兒了,這不得拐回家以後天天欺負?

他意猶未盡地回到座位,正準備好好回味回味,手機忽然嗡嗡震了好幾下。

誰啊,這麽沒眼色。

岑景淮漫不經心地點開微信。

岑景淮的手頓住了。

【孫教練】:景淮,最近怎麽樣?

【孫教練】:膝蓋還疼嗎?

岑景淮抿了一下唇,無意識通過頭像點進了孫教練的朋友圈。

亞運會剛剛過去,他朋友圈裏全是游泳隊的消息。有慶賀自由泳接力賽奪冠的、有給隊員們加油打氣的、也有統計獎牌的……

岑景淮看不下去了,他啪的一下按滅手機,閉上了眼。

孫教練的信息再次發了過來。

【孫教練】:景淮?上課了?

【孫教練】:我記得這個點應該吃晚飯了啊。

岑景淮重新解鎖屏幕,動了動手指。

【年年有魚】:剛打游戲呢。

【年年有魚】:都多長時間了,早沒感覺了。

那邊應該是一直守着手機,很快回複。

【孫教練】:我就說你小子沒幹什麽好事。

【孫教練】:打什麽游戲打游戲,好好學習!你是國家一級運動員,高考多考幾分上清華北大不是問題。

【年年有魚】:教練,我們半年沒見了吧。

【孫教練】:嗯,怎麽了?想我了?那我下次有空了去看你。

【年年有魚】:不是。

【年年有魚】:你怎麽變得更啰嗦了,更年期到了?

【孫教練】:……

孫教練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岑景淮按下接聽鍵,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卻是含着笑的:“主動找我,又主動打電話……咱倆到底誰想誰?”

“滾蛋。”孫教練笑罵了一句,聽着自家徒弟的聲音,覺得他這會兒心情應該不錯,便開口道,“沒時間撩閑,我是想跟你說個事。”

岑景淮垂下眸:“您說。”

孫教練斟酌了一下措辭,聲音裏帶着點微不可察的小心:“那什麽,都這麽長時間了,那家人還是沒出現。上面的意思是算了,反正找到了也沒什麽用。”

一句話說完,岑景淮還沒反應,他自己先繃不住了:“什麽玩意!”

孫教練破口大罵:“你為了救他們家孩子直接斷送了職業生涯,要不然今年也該參加亞運會了。他們倒好,看你傷得厲害怕賠錢連個面都不肯露!這特麽的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您這暴脾氣,”岑景淮笑了下,他身體放松靠在椅背上,無所謂道,“找什麽人,我不早說不用找了。”

孫教練難受得不行:“我就是不甘心,哪怕他們什麽不帶,只過來跟你說句謝謝也行啊。”

“沒必要,”岑景淮起身走出教室,聲音淡淡,“人是我自己決定救的,後果我也自己承擔。”

“哎。”孫教練嘆了口氣,岑景淮八歲就跟着他練習游泳了。

他知道他的辛苦、高興他的聲名鵲起、憧憬過他站在最高領獎臺上的場景、也幻想過他退役以後的生活,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終止于一場見義勇為。

算了,孫教練硬生生吞下哽在喉嚨口的那股郁氣,換了話題:“你最近怎麽樣?”

事到如今,最難受的就是岑景淮,他還是不要繼續往他的傷口處撒鹽了。

岑景淮倚在窗臺上,看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一笑:“挺好的,您放心。”

孫教練是個話痨,平常帶徒弟又忙得不得了,根本沒時間聯系岑景淮。好不容易亞運會開完了,他也閑了下來,可不得抓着他好好聊一聊。

等終于挂了電話,已經晚自習過半了。

岑景淮放下微微發燙的手機,沒有直接回座位,而是走到王明禮旁邊,敲了敲他的桌子:“有煙嗎?”

王明禮一愣,随即從桌洞裏摸出煙和打火機遞給他:“有。”

岑景淮接過來,說:“謝了。”拿着出了教室。

看着他走遠,王明禮方才轉向沈休:“他怎麽了?跟季嶼還沒和好?怎麽連煙都抽起來了。”

沈休懵懵地搖頭:“我不知道啊。”

“算了,多餘跟你說。”王明禮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這個二百五一眼,對詹浩宇道,“不然你微信問問季嶼?”

詹浩宇放下手裏的筆,點頭:“行。”

另一邊,一班教室,季嶼結束一局沒滋沒味的游戲,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但具體少了什麽,他又說不出來。

直到不小心瞄到微信界面,他這才想起今晚岑景淮沒出現。

這人一天天的消息不斷,尤其晚自習快回宿舍的時候,更是百分百會來找他,今天這是怎麽了?

季嶼下意識點進兩人的對話框,最新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下午。

難不成出了什麽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立馬被他否定了,在學校裏能出什麽事,肯定他是想多了。誰規定朋友必須準點聯系了?說不定今晚岑景淮就是不想聊天呢。

正自我說服,手機忽然震了兩下。

季嶼立馬點開。

然而出乎意料的,來人不是岑景淮,而是詹浩宇。

【浩宇】:季嶼,淮哥去找你了嗎?

【季嶼】:沒有,怎麽了?

詹浩宇不是王明禮,沒那麽高的情商。王明禮之所以讓他來問,也是想着他和季嶼都是好學生,比較容易聊起來。

奈何詹浩宇就是個直腸子,壓根不會拐彎,看到季嶼的回複就直愣愣地說了出來。

【浩宇】:沒什麽,就是他心情不大好。

【浩宇】:王明禮以為你倆吵架了,就讓我來問問你。

心情不好?

季嶼蹙眉,不應該啊。

快上晚自習那會兒還好好的,難道是這期間發生了什麽?

【季嶼】:他現在在哪?

【浩宇】:沒去找你,那應該就是去小花園了吧。

小花園在教學樓後面,是由一個個形狀各異的花壇組成的。因為裏面種的花枝太矮,什麽都遮擋不了,談對象的逃課的幹壞事的都不樂意過去。

久而久之,便沒什麽人了。

季嶼盯着手機屏幕出了會神,而後推開凳子,在寧樂彬驚訝的呼喊中跑出了教室。

彼時,岑景淮正在小花園裏抽煙。他從前是運動員,是絕對不允許碰這些東西的。退役後雖然沒了約束,但習慣也保留了下來。

只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抽一支,沒什麽瘾頭。

因為剛下過一場暴雨,地上到處都是水。岑景淮挑了個稍微幹爽點的地方坐下,無意識摩挲了幾下右膝蓋。

已經一年多了,傷口早已不疼了。除了表面上多了幾條傷疤,其他跟正常人無異。然而就是這幾條不起眼的傷疤,徹底斷送了他的職業生涯。

過去十年訓練和比賽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閃現,最後定格在他離開省隊時拎着的那個黑色行李箱上。

岑景淮垂眸,狠吸了兩口煙。

身旁忽然一擠,緊接着懷裏被塞了一個小盒子。

岑景淮愕然擡眸。

“給你,”季嶼在他身邊坐下,表情因為鮮少安慰人而略有些不自然,卻難掩關切,“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會好很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