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季嶼懶得理他。
他性子算是慢熱,放月假去同學家什麽的,想都沒想過。
而且退一萬步講,現在天氣那麽熱,怎麽就需要暖被窩了?要是冬天還差不多。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季嶼立馬搖搖頭,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了腦海。好險,差點被岑景淮帶偏了。
他挖掉餐盤裏最後一勺米飯,正要明确拒絕,兜裏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季嶼朋友不多。寧樂彬白天沉迷學習無心玩手機,能聯系他的無非就是岑景淮。但現在岑景淮坐在他旁邊,那會是誰?
季嶼拿起手機。
【爸】:小嶼啊,最近怎麽樣?
季嶼沉默了一下。
他跟家裏關系很淡,重生前已經很久沒和他爸見過面了。基本就是節日問候一下,再轉個賬什麽的,連過年都鮮少回去。
重生後也沒什麽緩和關系的想法,順其自然就好。
不知道他爸這會兒找他是做什麽,上輩子好像沒這一出?不過時間過去得太久,具體他也記不清了。
季嶼打字。
【季嶼】:挺好的。
【爸】:那就好,爸爸跟你商量個事。
【爸】:你劉姨爸媽國慶過來看峰峰,家裏實在住不下,你看看你能不能在學校待幾天?
【爸】:正好你現在高三,也能多點時間學習。
【爸】:要是不行也沒事,爸再想辦法。
末了,又發了個兩百塊的紅包過來。
季嶼垂眸,将這短短幾行字又看了一遍。
劉姨是他爸在他媽去世後另娶的老婆,帶着個跟季嶼一樣大的女兒。不過成績不好,沒考上二中,現在在一所私立高中讀書。
前幾年,劉姨又給他爸生了個兒子,起名季峰,小名叫峰峰。
季嶼抿了下唇,簡短地發了一個字過去。
【季嶼】:好。
許是就等着這個字,那邊很快回複了。
【爸】:爸爸就知道你懂事,紅包收了吧,拿去買點好吃的。
【爸】:[照片][照片][照片][照片]看你弟弟,可不可愛?
【爸】:帶出去人家都誇長得好看,搶着抱,稀罕得不行哈哈哈哈。
季嶼指尖一頓,收了紅包。
【季嶼】:可愛。
發完直接按滅屏幕,放下了手機。
正出神,桌子底下的腳尖被碰了碰。季嶼擡眸,就對上了岑景淮懶洋洋的目光:“那說好了啊季老師,我這次考試能不能進步、以後能不能重燃對學習的熱情,可就看你的了。”
哐當一口天降大鍋,瞬間把季嶼那點小憂傷小惆悵砸了個無影無蹤。
季嶼看着這個堂而皇之碰瓷的人,難以置信:“看我的?”
“不然呢,”岑景淮端着餐盤站起來,挑眉,“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一次鼓勵終身受用。”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季嶼,直接拔高了主題:“所以這是一次普通考試嗎?不,這是關乎我後半輩前程的裏程碑,你就看着辦吧。”
季嶼哭笑不得。
還後半輩子前程,這人怎麽那麽能扯啊。
岑景淮将餐盤放到回收處,攬住他的肩膀往食堂外走:“來吧,我爸媽真不在。他們住市區,淺水灣離公司太遠了,來回不方便。家裏除了定點上門打掃的阿姨,只有我一個人。”
季嶼猶豫了一下,問道:“真的?”
聽出他的話裏的意動,岑景淮眼睛一亮,再接再厲:“騙你做什麽,真的不能再真。不然到時候你要是生氣了,跪搓衣板的還不是我。”
季嶼:“……”
說的像是他跪過似的!
季嶼又想了想,終于答應了:“好。”
之前放月假不回家,別人問起來還可以用學習當借口。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學習了,再不回去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反正岑景淮家裏爸媽不在,就他自己,他去了應該不會尴尬。
可算是答應了。
岑景淮莞爾,為了能跟他多呆一會兒他容易麽。
不過問題來了,岑景淮沉思。
他現在住的房子有兩個房間,現在打掉一個還來得及麽。
季嶼不知道他腦子裏正轉着騷主意,眼見着自己班到了,舉起手趕在岑景淮動作之前,跟他擊了個掌:“那我走了,回見。”
岑景淮一怔,看看自己的手,随即笑了:“回見。”
季嶼走進教室,剛想看看寧樂彬在不在。一擡眸,登時被吓了一跳。
無他,座位上滿滿當當的,全是低頭奮筆疾書的人。
難不成自己回來晚了,現在已經開始午休了?
季嶼下意識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沒錯啊,離打鈴還早着呢。
那這是怎麽了?
以往他們班的人也努力,但卻沒拼到這個地步。現在這勁頭,說明天就高考了他都信。
季嶼滿頭霧水地回到座位,觀察了好一會兒,終于逮到一個寧樂彬停筆的工夫,湊過去問道:“你覺不覺得最近咱們班的人努力得有點可怕啊?”
寧樂彬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季嶼:“?”
季嶼:“你那是什麽眼神?”
寧樂彬看着這個挑起內卷卻不自知的人,呵了一聲,揉了揉因為過度思考而有些脹痛的太陽穴:“還不是因為你。”
季嶼滿頭問號,是真的不懂:“關我什麽事?”
寧樂彬瞅瞅四周,見大家都在埋頭苦學,根本沒人注意他們,拉着他壓低身體小聲道:“你不是不學習了麽?”
季嶼點頭:“是啊。”
所以呢?
寧樂彬:“他們覺得終于有能夠超越你的機會了,正鉚足了勁準備在月考的時候發力,一舉把你從第一的寶座上拉下去。”
他掏出手機,打開一個神秘小群:“喏,群裏還在打賭,賭誰能成功。有押班長的、有押學委的、還有押數學課代表的。”
說到這裏他開始罵罵咧咧:“怎麽沒人押我,我不就是數學差了點麽?等我數學分數提上去,也能沖一沖第一。”
季嶼:“……”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同學的高中生活過得這麽精彩嗎?
季嶼能說什麽?只能給他們加油了。
随便吧,他撈起身後的抱枕,直接躺了下去。反正這個第一他是不要了,誰愛要誰要。
季嶼不知道,不止他們班,就連貼吧上都在賭。
學習已經夠枯燥了,再不在空閑之餘找點樂子豈不是要憋死。
二中不是普通高中,而是容城、乃至整個省的重點。
尖子生衆多,且彼此之間差距不是很大。稍一不注意就會落後,更何況季嶼這樣明晃晃的擺爛。
【姚磊吧,上次姚磊跟季嶼之間只差了七分,我覺得他最有可能。】
【有什麽可能有可能,那次是他超長發揮了。論綜合實力還得是我女神金悅,賭十塊錢這次全市第一是金悅。】
【你們怎麽那麽自信?萬一是別的學校的人呢?】
【?哪來的二五仔!叉出去!】
【沒人押季嶼嗎?雖然他現在不學習了,但底子還是厚的吧。】
【回樓上,沒人,底子再厚也禁不住這麽造,坐等年級第一旁落。】
“你才旁落……”詹浩宇這個腦殘粉看不下去了,罵罵咧咧以不實信息發起了舉報。
正想跟岑景淮說一聲,一擡眸,卻發現他已經快走出教室了。
詹浩宇:“?”
以往月假也沒見他這麽激動,今天這是怎麽了?
詹浩宇喊了一聲:“淮哥。”
岑景淮刷的一下回過頭:“你怎麽知道季嶼要去我家住?”
詹浩宇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
不是,誰問他了啊。
“差點忘了。”岑景淮拉開書包,從裏面掏出一包糖,給詹浩宇幾人挨個發了一遍。
王明禮一臉懵逼地看着手裏那紅通通的糖塊,差點沒被閃瞎了眼:“……這什麽?”
他上次見到這麽土的玩意,還是在他爸媽的結婚照上。
“這都看不出來,”岑景淮啧了一聲,剝了一塊扔進嘴裏,“喜糖啊。”
他施施然倚在講桌上,看着這幾個單身的呆頭鵝,心裏充滿了成熟男人的優越感:“今天是季嶼第一次去我家紀念日,給你們發點喜糖沾沾喜氣,別說兄弟有好事不想着你們。”
王明禮沈休詹浩宇:“???”
又不是結婚,發個屁喜糖啊!
怎麽嘚瑟不死他呢!
“算了,不跟你們多說,”岑景淮故作煩惱地嘆息,“等久了季嶼要生氣了,別看他在你們面前好說話,那是不熟。跟我脾氣大着呢,得哄着。”
說完,看也不看幾人,揚長而去。
王明禮沈休詹浩宇:“……”
絕交吧,這糟心玩意是真的不能要了。
岑景淮炫耀了一波,總算舒服了。單手拎着書包,堂而皇之地站到了一班門口。
彼時,季嶼剛收拾完東西。
耳邊充斥着不同的手機鈴聲,都是同學父母打來的電話。
問他們什麽時候回去、想吃什麽、要不要來接,他一個人揣着靜悄悄的手機坐在那裏,仿佛是個永遠融入不進去的異類。
季嶼垂下頭,拿起書包走出了教室。
剛一跨出去,肩膀就被攬住了。
“哇哦,我來的正是時候,”岑景淮吹了聲口哨,十分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書包,“走了,回家。”
走廊的窗大開着,風從外面灌進來,吹起他的校服頭發,讓他看起來比平常多了一分張揚和肆意。
季嶼眸光動了動,沒說話。
“怎麽了,餓了?”岑景淮輕笑,問他,“想吃什麽?我們吃了再回去。”頓了頓,又道,“算了,還是回去點外賣吧。”
季嶼疑惑:“嗯?”
這麽快就改主意了嗎?
岑景淮:“萬一你想多跟我單獨相處一會兒又不好意思說呢。”
季嶼:“?”
季嶼笑了:“去你的!”
“可算是不皺眉了。”岑景淮莞爾,把書包挂到自行車車把上,拍了拍後座,“上來,我帶你。”
原來他是在逗自己。
季嶼依言坐上去,心裏有點暖。
這人可真是,有時候騷裏騷氣的,有時候又非常細心。
“坐穩了沒?”岑景淮跨上車,回頭問了一句。
季嶼說:“穩了。”
“那出發。”岑景淮一腳撐地,一腳踩住了腳蹬。
季嶼唇角翹了翹:“出發。”
話音落下,自行車如離弦的箭一般竄進了陽光裏,将一地徹底陰霾甩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