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這會兒已經是深秋, 前幾日剛下了一場雨,氣溫驟降到了二十度以下。濕冷的晚風從窗口呼呼地灌進來,瞬間便帶走了走廊裏的暖氣。
為了方便老師們進出, 辦公室的門一直大開着。
胡老師的座位又在門口,因此只短短幾句話的工夫, 季嶼就凍得手腳冰涼。
岑景淮卻不一樣,或許是天生體質好的緣故,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熱源。修長的手指甫一碰到季嶼, 便燙得他微微顫了一下。
季嶼下意識想要縮回手, 卻立馬被察覺到的岑景淮反手握住。
“考了第一就不讓牽了, ”岑景淮挑眉,上前一步将他逼到牆角, 啧啧着道, “季老師這是想抛棄糟糠之友, 另尋新歡?”
這都什麽跟什麽。
季嶼對他胡說八道的本事嘆為觀止, 望了眼辦公室的方向, 推了推他:“別瞎說,讓開, 被老師看到不大好。”
“哪裏不好,”岑景淮将他的手揣到自己衣兜裏, 不以為然, “我這麽想方設法地提高成績,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季嶼:“?”
季嶼看看他鼓囊囊的衣服兜, 又看看走廊, 難以置信地反問:“你……提高成績?”
難不成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這不是在逃課而是在用功學習?
“是啊,”岑景淮個臉皮厚的, 不但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氣壯道,“這不是快考試了,牽牽學神的手蹭點文氣,争取下次多考幾分。”
季嶼:“……”
不愧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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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嶼拿他沒辦法,胳膊用力想要把手抽回去:“回去蹭吧,別在這裏。”
“在這裏怎麽了,”岑景淮渾不在意,将他握得更緊了,“咱倆光明正大的,又不是在偷-情,還怕人看?”
怎麽就扯到偷-情上了!
季嶼目瞪口呆,嘴巴張了又張都沒找到合适的語言。最後只能一言難盡地看着他,臉上寫滿了對對他精神狀态的震撼。
岑景淮見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他舉起季嶼的手往自己臉上貼了貼,仔細感受了一番,籲出口氣:“可算是捂熱了。”
季嶼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剛剛他是在幫自己暖手。
“特麽的你們班主任也是,”岑景淮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免得那點兒好不容易聚攏的熱氣散了,不滿道,“要談話不能找個暖和的地兒?這要是感冒……你臉怎麽紅了?”
季嶼:“……”
季嶼暗罵自己不争氣,佯裝淡定道:“熱的。”
“嗯,”岑景淮點頭,屈起指節在他臉上擦了下,感受着那絲絲涼意,似笑非笑道,“熱的。”
季嶼:“……”
“我……”季嶼咽了口口水,強行解釋,“我外冷內熱!”
岑景淮:“噗。”
季嶼窘得恨不得從窗口跳下去,擡腳給了他一下子:“笑屁啊。”
岑景淮見他頭頂都要冒煙了,知道再逗下去人就要惱了。輕咳一聲壓住腦子裏那些不正經想法,忍笑拉着他下了樓:“你剛剛想找我?”
聞言,季嶼臉上才消散熱意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他踢開腳邊的一塊小石子,含糊道:“其實也沒什麽事。”
岑景淮側眸:“嗯?”
“就我們班主任說,”季嶼努力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才不至于讓自己跟個讨糖吃的小學生似的,幼稚又不成熟,“不止比賽有獎金,學校也會給,但具體多少還沒确定。”
岑景淮垂眸,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睛,頓時莞爾:“這麽厲害。”
他将手放到季嶼頭頂:“小小年紀就這麽會賺錢,以後咱們家就靠你了。”
季嶼被他直白的誇獎弄得有些赧然,因此也就沒注意到他夾帶私貨的那句“咱們家”,謙虛道:“沒什麽,這才是市級比賽,還有省級和全國級的呢。”
提到這個,季嶼忽然想起之前胡老師跟他說的,知識競賽對大學自主招生有助益。不過他在意的不是這個,對于高考,他有絕對的把握。只要不出太大意外,他想去的大學和專業都能随便去。
季嶼在意的是——
他擡眸看着岑景淮:“對了,你們體育生高考是不是有降分?”
岑景淮沒料到他話題轉換得這麽快,“嗯”了一聲:“怎麽了?”
“沒怎麽,”季嶼随手揪了片樹上的葉子,“就是有點好奇。”他頓了頓,佯裝不經意道,“那你想去個大學?”
高三上半學期都快過去了,志願也應該确定下來了吧。
岑景淮說:“不知道。”
“這都不知道。”季嶼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啊。”岑景淮似是沒察覺到他的小情緒,反問道,“那你想去哪?”
季嶼将手裏的葉子扔進垃圾桶,學着他的樣子沒好氣道:“我也不知道。”
“哦。”岑景淮沒有追問,而是攬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懷裏帶了帶,輕笑,“那等你知道了告訴我,到時候我也就知道了。”
這話說的有點拗口,季嶼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剛想問一句為什麽,對上岑景淮那雙含笑的眸子,瞬間明白了。
這人可真是……
季嶼耳朵微微紅了,幸好有夜色的遮掩看不見。
岑景淮将手放在他的發頂,似提醒也似親昵:“嗯?”
季嶼任憑他将自己揉成了一頭亂毛,沒答應也沒不答應,只心跳大得幾乎要震破耳膜。
這會兒還不到放學時間,他們回宿舍的時候,走廊裏一個學生都沒有。岑景淮單手插兜,邊上樓邊對季嶼道:“明天下午去我家?”
明天是周末,下午放半天假。
季嶼這會兒心跳還沒完全平複,本能地不想靠他太近,拒絕道:“不了,時間太短,懶得折騰。”
“哦——”岑景淮拖長尾音,亦步亦趨地跟着他進了宿舍,“我明白了。”
季嶼常常因為跟不上他的腦回路而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比如這會兒。他将鑰匙放到桌子上,喝了口水,莫名其妙:“你明白什麽了?”
“短假懶,長假就不懶了,所以你寒假要住我家。”
季嶼:“?”
這什麽強盜邏輯。
只是不等他跟他好好辯駁辯駁,岑景淮就又開了口:“魯迅曾經說過,勿以假少而不為。所以就這麽說定了,我明天放學在你們班門口等你。”
“當然,”他微笑,“你要是不想去,我進你們班再勸勸也行。”
說完,端起桌子上剩下的半杯水很自然地喝了一口,施施然走了出去。
季嶼:“……”
威脅誰呢,當他吃這一套不成!
可惡,他還真吃。
翌日,季嶼背着一堆給岑景淮準備的卷子,氣勢洶洶地跟着他出了學校。
不是讓他去麽,經過今天這一遭習題轟炸,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了。
剛剛放學,校門口烏泱泱的都是人。一輛滿載着人的公交從眼前經過,季嶼瞅準一個空隙擠到馬路邊,擡手正要叫車,手腕就被岑景淮握住了。
“怎麽了?”季嶼回頭。
岑景淮說:“今天我們坐公交。”
坐公交?
季嶼詫異,這人不是向來能打車就打車麽,今個是怎麽了?想體驗一下高峰期被擠成沙丁魚的感覺?
季嶼不理解,但也随他去了。
反正相比打車,坐公交更符合他的消費觀。
岑景淮家在淺水灣,需要坐二十九路公交。兩人運氣不錯,只等了短短兩分鐘,一輛綠色的公交車就開了過來。
因為離學校很近,這條線路上的人并不算特別多。
車門打開,岑景淮拉着季嶼走了上去,恰好瞄到前面有一個座位。
他推了推季嶼:“過去坐。”
季嶼搖頭,想說他膝蓋不好,公交車又不太平穩,還是他坐吧,忽然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似乎……很久之前經歷過一般。
季嶼抓住旁邊的扶手,倏地擡起頭看向岑景淮。
“看我做什麽,”察覺到他的目光,岑景淮挑眉,“怎麽,要我牽着你過去?”
這活兒好啊,正愁找不到機會跟他親近呢。
岑景淮擡起手,剛想去抓季嶼,就聽到了他略帶疑惑的聲音:“岑景淮,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公交上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