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任是無情也動人了
第68章 任是無情也動人了
夜流筲心慌得很,腦袋轟地一聲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一片空白的愣着,随後,像是彈簧觸碰到了機關,猛一從越卿腿上彈了起來。
“朕能解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他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慌張而緊鎖着,有些尖利,聲調也高了不少。
介于少年和青年的俊秀臉龐一時紅一時白,心虛的用眼神去偷瞄自己的“同夥”,純純一副被捉奸在椅的樣子。
蘇公乘還算是他的半個老師,先前一直教導一些為君之道,即便是臣子,也是又分量的臣子,更何況夜流筲一直沒把他當做臣下,而是當長輩看待的。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他低下頭,默默扶額,擋住了半張臉,好似還沒到婚假年紀的少男少女被自己的父母當場抓包了。
蘇公乘的額頭青筋都凸了出來,呼哧呼哧的呼吸着,克制着極大的怒氣,見越卿還悠哉悠哉的坐在龍椅上,怒吼:“你滾下來,龍椅是你能坐的嗎!”
哦,不是叫朕滾下來啊。
夜流筲咽了咽口水,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
越卿拉了拉外袍領子,站起來,神情自若,語氣頗有些可惜:“這不是讓陛下坐在我上頭了麽。”
“蘇禦……”夜流筲要出言安慰蘇公乘,被他一眼瞪了回去,一句話卡在喉,不做聲了。
他給越卿使了使眼色:別氣老人家了,咱就老老實實站着被罵一通算了。
越卿回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夜流筲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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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卿!”蘇公乘走了上來,拍着桌子,指着越卿的鼻子開始罵,“你你你你你!你幹的這是人事嗎!陛下才二十歲!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你死不要臉不給陛下納妃也就算了,還穿成這幅德行讓陛下坐你腿上,虧得之前老夫還以為你改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夜流筲:“……”
摸了摸鼻子,越卿雖然是狗,但朕也不是……那個東西……
不過蘇大人在氣頭上,他還是不要講話了。
越卿并不覺得自己穿淡粉色的衣裳有什麽不對,反而覺得這顏色顯年輕的很,春風滿面,面如桃花。
“蘇大人,大家都是深明大義的文化人,怎麽亂攻擊人家的穿着呢。”
“你算哪門子文化人!”蘇公乘憤憤罵了一句,想到先前夜流筲說越卿的字醜的有特色,便連坐罵道,“字都寫不端正,胸無點墨,見錢眼開,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就知道勾引陛下,我黎國怎麽出了你這個奸佞!”
蘇公乘同大部分俗人一樣,一旦要罵一個人,便自動忽略了這人做過什麽貢獻好事,反而開始揪着他的壞事開始數落。
越卿眯了眯眼,薄唇輕啓:“哎,蘇大人,這可不是本官勾引的陛下,咱們這叫兩情相悅,水到渠成,幹柴烈火,颠倒鸾……”
夜流筲趕緊捂住了越卿瞎巴巴的嘴,在他後腰掐了一把。
蘇公乘若是能夠噴火,此刻長樂殿已經慘遭祝融之火連渣都不剩了。
夜流筲弱聲道:“蘇禦史消消氣,消消氣,越相只是來同朕說先前梁國來信欲北煙和親之事的。”
這話他自己都不信,蘇公乘自然也嗤之以鼻,連皇帝面子都不給了,“談話倒是談到腿上去了,老臣今天要是不來,恐怕陛下被奸人騙光了身心,還要幫他數錢!”
“蘇禦史……”
“陛下!”
蘇公乘恨鐵不成鋼,把夜流筲拉了過來,惡狠狠地瞪了越卿一眼,轉頭勉強壓下怒氣,語重心長道:“陛下,您不要被一時的甜言蜜語所蒙蔽了!老臣同這奸人認識七八年了,萬花叢中過,又是個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的貨色,早前您登基前,在丞相府,您忘記這人是怎樣的态度嗎!”
“蘇……”
蘇公乘打斷他,“娶妻在德不在色,這人無德,樣貌好看,您看看就是了,可最鮮豔的花朵往往帶着利刺,當初先皇持政,這人莫名其妙狩獵時出現,不到半月就從一無所有的游士變成了權傾朝野的丞相!一人獨攬大權,你當真确定他會用真心待你?!”
“老臣也不是接受不了斷袖,可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将來注定要娶妻納妾綿延子嗣,何況如今年幼,被人哄騙才誤入歧途,如今為時尚早,還來得及!”
“陛下!!您聽老臣一句勸啊!”
夜流筲被說的一怔一怔的。
越卿靜靜的站在一旁,扇子扇着風,似乎是在等皇帝的決斷。
蘇公乘期翼的看着他,蒼老的雙眼卻澄澈透亮,人老了,心卻還不曾老。
夜流筲抿了抿嘴,低下頭,手指指腹搓了搓,好像是在猶豫。
偏殿內一時只剩下了扇子唰啦唰啦的聲響,那四個“人約黃昏”的大字筆勁遒勁,同外面的天色逐漸相稱。
一縷金色融合了些許橙紅的暖陽透過窗戶格子照了進來,夜流筲擡起頭,看着蘇公乘,語氣認真,聲音清朗,“懷德縣越卿保護了朕很多,花神湖畫舫也替我擋了一箭,從認識越卿開始,雖然他經常诓騙逗弄朕,可朕确實從未受到過任何危險,置于任何險境。”
蘇公乘胡子動了動,似乎是想說話。
夜流筲道:“蘇大人說越卿無情,可曾想過他一手遮天,多次被您指着鼻子罵,随便動動手指便能把我們除了,他卻沒有。無情,任是無情也動人了蘇大人。”
“這……”蘇公乘沉吟道,答不上來了。
他忘了自己也不是無緣無故就罵人的人,鐵定是越卿做了什麽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狗事,他才會氣急攻心開口大罵,而做了心虛事情的人,自然是不會反駁,只能厚着臉皮聽罵。
越卿眨巴着桃花眼:“本官一向尊老愛幼的,蘇大人,我真的是個好人。”
蘇公乘聽見這話,又想罵人了。
陛下瞧上誰不好,怎麽瞧上這麽個沒臉沒皮的東西!
但他現在也算是聽明白了,這事情雖然不能否認是越狗賊先動手勾引,可陛下卻已經動了情,現在正在興頭上。
別的男人倒也罷了,偏偏又是這個讓人頭疼的家夥。
見蘇公乘臉上有些許動容,夜流筲道:“知道蘇大人都是為了朕好,為了皇家子嗣着想,可是朕……”
可是朕快要回冥仙了,別說綿延子嗣了,就連和越卿多待兩天恐怕都是奢求了。
“可是朕實在是對三妻四妾不甚感興趣,如今只想治理好國家,再同喜歡的人日日能見上一面就心滿意足了。”
蘇公乘有些被說服了,不被說服也沒有辦法,好像他是那個棒打鴛鴦的惡毒人臣似的。
不過……
剮了一眼笑意盈盈的越卿,他對這人還是沒有好臉色,語氣有些重,警告道,“陛下既然保你,老夫就暫時不同你計較,你給我老實點,再讓我看到你進出妓院,或是借着名頭調戲陛下讓陛下為難,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是是是。”越卿給面子的附和,裝模作樣的收起扇子抱拳虛虛行了一禮,話鋒一轉,勾唇道,“潔身自好倒是簡單,只是,蘇大人吶,這情濃蜜意,幹柴烈火,本官又不是聖人君子,想說些助助興,也忍不住呀。”
蘇公乘眼皮跳了跳,咬了咬後槽牙,夜流筲趕緊順了順他的背,跟着瞪了越卿一眼。
男人惡趣味的聳了聳肩,“好心”的走過來給蘇公乘扇風降火。
夜流筲越發覺得蘇公乘能活到這把年紀,真是不容易,若是換了個氣勢稍稍弱了一些的,恐怕早就要被越卿氣死了。
但照今天這架勢,估計再來兩回也差不多要找先皇去了。
“哼!”蘇公乘順過氣,臉上憋的有些紅,沒好氣的甩開了那把寫着“月上柳梢”這四個大逆不道的字的折扇。
藏寶貝似的拉着夜流筲的袖子側了側身,将兩人之間眉來眼去的礙人視線擋住,他這才想起最初進宮的目的。
咳了咳嗓子裏的餘痰,聲音有些幹澀沙啞,“陛下,老臣進宮是想啓禀陛下,午時探子來報,說梁國皇帝昨夜受到驚吓,宣了一整個太醫院去,如今傳出來的消息便是,他似乎是不能再行房了,老臣思來想去,這樣一來,北煙郡主就不必遠嫁他國,不出時日,變會有信件來訪了。”
堂堂一國皇帝不舉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宮裏再多一個別國來的妃子,只怕是走漏的消息更甚,顏面不保。
更何況,後宮多了個和親郡主,皇帝老是晾着她也不是辦法。
為了保全顏面,讓越少的人知道這件事情,他們只能放棄之前想要和親的想法。
夜流筲暗暗震驚,“可有聽說是受了什麽驚吓?”
難不成真如越卿所說,是殷九扮鬼吓人的?!
可那是只老實鬼啊!!千裏迢迢去把人吓不舉?
蘇公乘想了一會,才遲疑道:“似乎是,從梁國極北之境的鬼道跑出只厲鬼,找梁國皇帝索命去了。”
厲鬼,果然是殷九。
夜流筲一時不知該作何表示才好,跟越卿待久了果然會變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