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養父

養父

大年三十,吃完早午飯後,紀觀瀾拉着秦肇去貼春聯和窗花。

林碩見狀,帶着楊山和王小利進廚房給黎叔打下手,幫忙準備年夜飯,十分有眼力見地不往他們兩中間湊。

紀觀瀾手裏拿着紅彤彤的窗花,臉頰也被冷風吹得紅彤彤的。

但這絲毫不能減輕他對過年的熱情。

他這幾天基本都處于這種亢奮的狀态,秦肇多少能猜出一些原因,便也由着他鬧騰。

傍晚,一盤盤大菜被端上桌。

依舊是黎叔掌勺。

雖然每天都吃着黎叔做的飯菜,但是人多一起吃,就是感覺不一樣,特別的熱鬧。

尤其還沒有掃興的人說讓人不開心的話。

紀觀瀾很開心。

飯後還收到了黎叔給的紅包。

見黎叔拿出紅包,紀觀瀾有些局促,他都這麽大了,還拿紅包有些不合适吧。

秦肇一眼看穿他,從黎叔手裏拿過兩個紅包,遞了一個給紀觀瀾:“拿着吧,黎叔的一點心意,我們都有,也算是家裏的一個習俗了。”

紀觀瀾顯然是有些不适應這樣的氛圍,有些愣愣的,見林碩他們幾個都收下了紅包,才反應過來,接過紅包說:“……謝謝黎叔。”

收拾完碗筷,幾人陪着黎叔在客廳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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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晚還沒開始,紀觀瀾挨着秦肇坐着,突然聽見外面傳來煙花聲,他被吸引了注意,跑到陽臺那邊去看。

他一走,楊山和王小利便使勁給秦肇使眼色,讓大哥趕緊跟過去。

就連黎叔也撺掇:“小紀沒穿多少,可別就那麽跑出去了,一會兒得着涼了,先生還是去看看吧。”

林碩沒說話,正擡手掩蓋嘴邊的笑意。

秦肇無法,頂着幾人期盼的目光拿起沙發上的外套找紀觀瀾去了。

紀觀瀾沒出去,他站在陽臺的落地窗旁看外面的煙花。

秦肇把外套給他披上,看了眼窗外說:“忘記買煙花了,明天讓小利他們兩去拖一車回來。”

“不用。”紀觀瀾回頭看他,笑着說,“我看看就好,又不是小孩子了。”

秦肇心想,你在我眼裏,可不就是和小孩沒什麽區別嗎。

話沒說出來,他陪着紀觀瀾看了會兒煙花,伸手摸口袋想點根煙,瞥了眼身旁的紀觀瀾,想想又算了。

秦肇把一旁的懶人沙發拖了過來,對紀觀瀾說:“過來坐着看。”

沒有其他人在場,紀觀瀾坐在秦肇身邊,沒一會兒就靠在他身上去了。

秦肇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習慣了,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說什麽。

陽臺上的燈被秦肇調暗了,無人說話,只剩下窗外一聲接着一聲“砰砰”炸響的煙花聲。

無人窺探到的這一隅裏,仿佛喧鬧中藏着的一絲寂靜的美好。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紀觀瀾突然開口:“這是我過的最開心的一個年。”

很小的時候,都是和郁藍一起回郁家過年,每年都會看到郁邵岑的冷眼,每當那時候,都會讓他産生很明顯的寄人籬下的孤獨感。

後來慢慢長大,不願意和郁藍一起回去過年,就一個人在別墅裏煮餃子吃。

不是沒有傭人為他準備年夜飯,但他更喜歡一個人。

親力親為,雖然只有一盤餃子,不夠豐盛,但卻讓他心裏很舒服。

偶爾也會聽見傭人私下裏議論他說一些難聽的話。

但紀觀瀾并不在意。

他獨自一人,在大年夜吃了很多年的餃子,去年這時候,還在城西的破房子裏吃着冷面條……

從沒有一年像現在這樣,舒心又快樂。

過往的孤獨與難過在這一刻仿佛煙消雲散,紀觀瀾只知道此刻他很快樂,也許還有一些幸福。

秦肇聽着沒說什麽,轉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紀觀瀾:“拿着,壓歲錢。”

和黎叔給的紅包不一樣,秦肇手裏的更小更薄一些。

紀觀瀾不知道裏面裝着什麽,秦肇給,他就收下了。

窗外煙花絢爛,正好到了一個小高|潮,紀觀瀾仰頭看着秦肇,許下新年願望:“希望明年能心想事成,和男朋友一起看煙花。”

煙花照亮紀觀瀾揚起的唇角,秦肇清晰地聽見了他的願望,說不出“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這種掃興的話。

輕咳一聲,秦肇說:“聽話的小孩願望都會實現的。”

紀觀瀾嘴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他又往秦肇懷裏鑽了鑽,非常自覺道:“我很乖很聽話的。”

秦肇拍了拍他的腦袋,心裏暗想,可不是嗎。

他最終還是躲不過,敗給了這只小狐貍。

嘴上說着考慮,其實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繳械投降是遲早的事情了……

新年伊始,熱鬧的氣氛剛起來,各家還沒有開始走動,榕城先出了一件大事——大年初一,沈家徹底宣告破産。

其他家族正等着分一杯羹,沒想到好處全被暗中蟄伏的郁家撈走了。

局勢一下子緊張起來。

晨起,秦肇的電話就沒斷過,早餐還沒吃完,他就帶着林碩出門了。

車子開上主路沒多久,林碩便感覺到不對勁,他看了眼後視鏡對秦肇道:“老板,我們被跟蹤了。”

“嗯。”秦肇漫不經心地點頭,“把他們帶到人少的地方去。”

林碩點頭,一路七拐八拐将車子開進了一處開發到一半的爛尾樓群裏。

他們的車子剛一停下,後面跟着的七|八輛黑車瞬間将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

秦肇看着車上下來的或生或熟的人,忍不住嗤笑:“咱們蕭老到底還是忍不住了啊。”

“老板……”林碩欲言又止。

秦肇擡手止住他想說的話:“沒事,我和他們走,你回去知會小紀一聲,讓他別擔心。”

秦肇拎着外套下車,朗聲道:“這麽早就趕着來和我拜年,可不是你們蕭家人的作風。”

人群裏秦肇沒見過的面孔直接不客氣道:“秦老板,我們蕭老要見你一面。”

秦肇似笑非笑地瞥了那人一眼,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這就是你們蕭家請人上門做客的規矩?”

等了一會兒,人群裏有識趣的走了出來,彎腰恭敬道:“秦先生,蕭老想請您見面敘敘舊。”

“不錯啊。”看着眼前還算熟悉的面孔,秦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都學會試探我的底線了。”

彎腰低頭的男人頭埋得更低,僵硬道:“不敢。”

秦肇看了一眼四周将他圍起來的車,意義不明地說:“我看你們沒什麽不敢的。”

氣氛僵持着,就在衆人以為秦肇還要發難的時候,他将手裏的外套一揚,振臂穿好,說:“那就走吧。”

衆人迅速上車,車隊很快離開。

林碩沒有跟上去,立刻掉頭回家。

熟人開着車,無人敢和秦肇搭話,車廂裏萦繞着詭異的沉默。

在詭異的氣氛裏,車子開往城北,一路開進秦肇熟悉的那座中式院落裏。

秦肇被請進門,看着院子裏這麽多年一成不變的擺設心裏沒有一絲波動。

傭人奉茶,秦肇在大廳等着,久久不見主人家出來待客,面上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心裏忍不住冷笑,這麽多年過去了老家夥還是喜歡擺譜。

半個多小時後,客廳的玉屏風後傳來腳步聲,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姍姍來遲。

他看見沙發上的秦肇,自說自話:“年紀大了,天一冷就容易犯老毛病,我這腰從昨晚就開始疼。”

一旁的管家搭腔:“我待會兒就去給醫生打電話,讓他上門給您看看。”

老人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秦肇看着面前冷掉的茶水,沒理會那邊裝腔作勢的兩人,吩咐一旁的傭人給他倒一杯熱水來。

蕭廷戎聽見秦肇說話,這才看到他似的,說:“你來了。”

上下打量了秦肇幾眼,蕭廷戎說:“你出息了,我這老頭子現在想見你一面都難,三請四請都沒用。”

話裏話外無一不是責怪秦肇的意思。

秦肇心裏冷笑,這老頭子還以為自己現在是他養父的時候呢,憑幾句話就能拿捏他。

秦肇懶得和蕭廷戎說廢話,一開口直接撕開虛僞的和平表象:“找我來有什麽事就直說,不用說些彎彎繞繞的。”

蕭廷戎臉色一變,冷了下來:“你當真不念以往的情分?”

“情分?”秦肇沒什麽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我當初中槍,被您設計趕出蕭家的時候怎麽沒見您念過什麽情分呢?”

蕭廷戎聞言大怒:“那是你自找的!”

中氣十足,哪像是身體不舒服的模樣。

秦肇就知道會這樣,他不想和蕭廷戎争論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反正這頑固的老東西不想認,争起來沒結果也沒有意義,就讓他自欺欺人好了。

“說吧,找我什麽事。”秦肇不耐煩地問。

敘舊不成,蕭廷戎看了秦肇幾眼,說:“沈家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猜到他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秦肇不客氣地嘲諷:“您老還真是頑固啊,這麽多年了,還緊扒着沈家不放呢。”

當初這老家夥就是從沈家身上咬下一塊肉,成功洗白,如今沈家不行了,怕是早就想一口吞下了,可惜郁邵岑快了一步,這老東西現在指不定多恨郁家呢。

蕭廷戎意外地沒有動怒,繼續說:“殊昀上位還差一把火,你幫我找出郁家的秘密,一舉扳倒郁家,沈家和郁家我都要。”

區區一個沈家算什麽,這老東西的胃口和臉皮簡直沒有下限。

秦肇被這番不要臉的話逗笑了:“您當我是什麽人呢,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說着,笑容越來越淡:“況且,您是不是忘了,我早就和你們蕭家沒有任何關系了,您憑什麽命令我去做這些事?”

蕭廷戎毫不意外秦肇會說出這些話,但他根本不在乎:“有沒有關系是我說了算,我當初把你帶回家,養了你那麽久,如今你也該知恩圖報。”

秦肇都要佩服這老東西的厚臉皮了,沒想到還有更惡心人的等着他。

蕭廷戎:“事情辦好之前,你就住在這裏,什麽時候成功了你什麽時候離開,就當回來看看我這老頭子。”

反正林碩被放回去了,有他在,秦肇想做什麽,吩咐下去就成。

秦肇不給面子地冷笑:“您臉可真大。”

蕭廷戎置若罔聞,看着秦肇,臉上有些威脅的笑意:“聽說你在家裏養了個小東西,要是舍不得,我把人弄過來陪你也是可以的。”

聽他打起紀觀瀾的主意,秦肇眼底冷光乍現:“老爺子,別怪我沒提醒你,時代變了,如今可不是以前你一言堂的時候,可不興道上那套了。”

“你拘着我不放,這叫非|法|拘|禁,只要報|警,分分鐘要進局|子的。”

“您能拉的下這個臉?”

“別到時候搞得晚節不保才好,您說是吧?”

秦肇說着,看着蕭廷戎的臉色逐漸鐵青,他的臉上一派輕松,笑意越來越深。

這邊兩人僵持着,那邊林碩火速趕回家。

紀觀瀾在家裏等着秦肇回家,約好了晚上和封家兄弟兩一起吃晚飯。

他正和封星然通着電話,商量晚上吃什麽,要不要叫上賀瓊一起。

正說着,林碩突然沖了進來,急聲道:“大哥出事了!”

林碩氣還沒喘勻,一口氣将方才秦肇被蕭家的人帶走的事情說完。

紀觀瀾注意到,黎叔和王小利他們聽見“蕭家”時臉色變得很不好。

但眼下沒有時間去關注秦肇和蕭家之間到底有什麽矛盾。

紀觀瀾迅速逼自己冷靜,想着這段時間聽來的八卦,撿起一旁還沒有挂斷的電話,對封星然道:“阿然,借點人給我。”

蕭廷戎強硬地帶走秦肇。

那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蕭殊昀弄過來,帶去做交換。

秦肇教他的,粗暴直接。

紀觀瀾正準備和幾人說他的計劃,帶人去堵蕭殊昀。

這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出乎意料地,正主竟然自己上門來了——

在幾人不善的目光中,蕭殊昀表明來意:“我沒有惡意,我是來幫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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