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秘密
第34章 秘密
沈硯并沒有推開她, 或者說,他根本不屑于推開她。
只要他想,他動動手指就能把她拎至一旁。
他之所以沒有這樣做, 全然因為她是個柔弱的姑娘。
柔弱姑娘愣了一瞬, 旋即惱羞成怒地反應過來。
“我忍不住?”
“你有什麽好讓我忍不住的?”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麽?”
他垂眸, 看向她把他抵在牆上的手。
“首先, 是你主動去抓我的手, 主動把我推在牆上,且并沒有給我躲開的機會。”
“然後你又試圖勾上我的腰。
“想來下一步, 寧小姐就該對在下圖謀不軌了。”
“話本裏不就是這麽寫的嗎?”
寧沅:?
“我……話本裏是這麽寫不假,但,但我為什麽要對你做這種事?”
“這得問你自己,說不定是那日你意猶未盡,今日便想再續前緣。”他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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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沅不能理解。
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啊!
他先撩撥的她,她去制止,他怎麽還對她倒打一耙?
她漲紅了臉道:“我什麽時候意猶未盡了?”
“沒有嗎?寧小姐,那日你腿都軟了, 若非我好心撐着你, 你怕是站都站不穩。”
“你還好意思說我?難道沈大人把自己害羞無措遁走的模樣給忘了?”
“我害羞無措?”
沈硯都要被氣笑了。
不就是與她接個吻嗎?
他有什麽好害羞的?
“對啊, 就是你呀!”她先得寸進尺,後陰陽怪氣道,“哦~沈大人如此揣測, 該不會是你上回意猶未盡, 所以在盼着我如今對你做同樣的事吧?”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
沈硯冷哼一聲,把頭別開:“怎麽可能?”
他抵在牆上, 正欲與她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争論,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伴随着明決的制止聲:“裴将軍, 公子正在會客,暫不便見您。”
“沒事,他談公事從不避我,既是會客,并非要事,我就在一旁吃茶等着便是。”
寧沅心中一慌。
怎麽辦?
裴将軍來了。
那日她中藥之事他知道,後來沈硯帶她走,他也知道。
若說世間除卻他們二人,還會有誰知曉長公主家宴一事,那只能是裴子星。
他這時候看見他們兩人青天白日閉門密會,保不齊又會往不好的地方想。
為了她在外多年好容易維持的乖順柔弱形象,她決心找個地方藏一藏。
寧沅當即從沈硯身上跳下,環顧四周,卻發現他的風格素來簡潔,并無可容人藏身的桌帔帷帳。
唯有書案的外側封了擋板,是她唯一的可藏身之處。
眼見腳步聲将至門前,寧沅當即蹲在了下面。
她剛把腿收進去,房門赫然被推開。
見房內僅有沈硯一人,裴子星疑惑看向明決:“不是說他在會客嗎?客呢?”
明決亦有些發懵。
他那麽大一個寧小姐呢?
他轉頭看向沈硯:“是,是啊……公子,客,客呢?”
沈硯不着痕跡地看了眼書案下窩着的少女,坐回書案前。
“哪有什麽客,你記錯了。”
沈硯的長腿就在離她幾寸的地方,她只要稍微動動,便能碰到他的衣袍。
寧沅緊緊貼着桌壁,有些欲哭無淚。
來人是誰不好,怎麽偏偏是裴将軍啊?
沈硯把腿又往桌下伸了些許,顯得姿态慵懶,沖裴子星揚了揚下巴。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坐吧。”
“來時被一些小事給耽擱了,讓執玉久等。”
裴子星坐在一旁,迅速進入正題:“到底是宮闱秘事,且已過去了快二十年,很多細節我父親也未必記得清楚,我把他說的告訴你,你且聽一聽,其中真假,你自行衡量。”
宮闱秘事?
沒有一個愛看雜書的人可以抵住這四個字的份量。
這往往是比話本還離譜的存在!
亦是歷代王朝不願為人所知的秘辛!
大部分秘事都很丢人。
沒有人會不好奇別人的丢臉醜事,更別提丢人的還是高高在上的皇族。
寧沅坐在桌下,抖擻了些精神。
“長公主的原配本是你舅舅,自他因公殉職後,太後一直想她改嫁,她抵死不從。”
只聽裴子星壓低了聲音道:“那你知道她後來為何甘願下嫁趙氏嗎?彼時驸馬的父親不過三品,他自己甚至都無官無職。”
沈硯略微沉吟片刻:“因為迷情.藥?”
“不錯,而且這似乎是太後的意思。”
寧沅默默想,虎毒尚不食子,太後得多麽不看重這個女兒,才會為了與趙家結親,反過來給自己的親女兒下迷情.藥,毀了自己女兒的聲譽?
也難怪長公主會用同樣的法子,來給自己的纨绔兒子找兒媳。
“聽我父親說,她是懷着身孕嫁去趙家的,嫁進去八個月便早産了。”
“只可惜那孩子沒有保住。”
“長公主傷心欲絕了好一陣子,還好驸馬心态不錯,始終陪着她,不過一年,他們便又有了孩子,便是如今那個纨绔子弟,趙之桓。”
沈硯垂眸,瞥了眼縮成一團的寧沅,悠悠道:“看起來倒真是像一出烈女被迫改嫁的悲情戲碼。”
“難道不是嗎?”裴子星道,“只可惜昔日的受害之人,如今反倒長出了害人之手,她竟會冒這麽大風險,對寧小姐做出這樣的事。”
寧沅心想,其實什麽風險也沒有。
沒有人會在意她是否受了委屈,反而有人樂見她嫁給那個纨绔。
就算她與沈硯因此事廢了婚約,她只能嫁給趙之桓,于她爹而言,終究是世襲爵位的皇族,也算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不算折辱。
寧沅默默揣度着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什麽東西抽絲剝繭,緩緩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如若長公主有給她下藥時的果決,當年亦是對改嫁一事抵死不從,為何又會對太後不設提防?
分明是自相矛盾的行徑。
她真的有這般被動嗎?
如若趙氏真的如太後眼中那般值得托付,又如何會教出趙之桓那種纨绔子弟?
如若那早産夭折孩子真的是驸馬骨肉,他為何會不大難過?
要麽不是他的孩子,要麽那孩子沒有死。
等等……
這兩個“要麽”,或許還可以共存。
她不由想起沈硯讓她瞧的那兩幅畫像。
那女子與趙之桓眉眼間隐隐相似。
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時間回溯至裴将軍口中所說,沈硯舅舅因公殉職之日起。
彼時的長公主已然有了遺腹子,然她并不自知。
太後不願見女兒孤寡一生,便欲為她另覓良婿,又怕高門介懷她過去那樁親事,故而選定了并非世家大族卻為人老實的趙氏。
長公主不願,便始終不從,直至一日,她發現自己懷有身孕,為想給腹中子一個完整家庭,她便決心假借太後之名,與趙氏飲了那杯迷情酒。
春風一度後,她偷梁換柱,宣稱懷了趙氏的孩子。
高門尤其重禮數,若遵循三書六禮,最快也要半年,她已然等不起了。
這是她最快能嫁入趙府,給腹中子冠以趙姓的辦法。
正如她給自己下藥的原因一般無二。
她等不起了。
或許驸馬偶然知曉她腹中的孩子并非自己親生,便在她生産那日動了手腳,把孩子掉了包,長公主的真骨肉被他送去了花樓,抱給她一個已然夭折的孩子。
自此,長公主便踏踏實實與他過起了日子。
機緣巧合之下,身為纨绔的趙之桓不慎讓他同母異父的親姐姐有了身孕。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素來都是長公主為他料理安撫那些女人。
直至長公主同自己一般順藤摸瓜地查出了這些,便想借着為他兒子納妾為由,名正言順地把她失散多年的女兒接回家裏。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如此,母女便可團聚。
好生自私的一個人。
寧沅想得冷汗直冒。
長公主為了她自己,可以算計太後,算計驸馬,算計兒子,算計她……
甚至在達成目的之前,寧可罔顧人倫,也要将那女兒給接回去。
當然,為了得到長公主,暫且忍氣吞聲,再把情敵的遺腹女送去花樓的驸馬,亦不是什麽好東西。
只是他們有沒有想過,若是小院中的那個女孩子得知這一切,她會如何……
沈硯聽着她的心聲,頗有些一手栽培的小蔥終于發了芽兒的欣慰之感。
但一想,她先前為了不讓子星發現她在他這兒,寧肯在書案下面獨自憋屈,一時又有些不大高興。
他不動聲色地把腿又往書案下伸了伸。
本就狹窄的空間變得更加狹窄了些,為了不碰到他,她幾乎快與書案融為一體。
裴子星問道:“說起來,寧小姐上次遭遇的那事兒你打算如何?”
“按下不表嗎?”
沈硯輕輕笑道:“你看我像這麽寬宏大量之人嗎?”
寧沅看着橫在自己面前的長腿,心想:完全不像。
她突發奇想,掩在褲下的腿是否會和那雙手一般遒勁有力,有着恰到好處的筋骨。
想着想着,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一下。
那腿被火燒一般地迅速往一旁躲去。
只聽裴子星又問:“不對啊,這終究是寧小姐的事,與你何幹?”
沈硯頓了頓:“她亦是我的臉面。”
“噢……”裴子星若有所思,調侃道,“那你曾說過你才不會娶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為你不要臉?”
他淡淡道:“臉依然可以不要。”
指尖輕點在書案的卷宗上。
“但我得要她。”
桌下的寧沅險些被沈硯的話驚掉下巴。
……他他他他說啥?
他想要她?
他怎麽這麽色呢!
她猛然擡頭,旋即撞上了桌頂。
只聽“砰”地一聲。
沈硯黑着臉。
他口中說的要她只是娶她,俨然沒有那個方面的意思。
她怎麽腦子裏天天只想着這事?
裴子星驚道:“什麽動靜?”
沈硯繃着唇角道:“沒怎麽,我擡腿磕了桌子。”
裴子星了然:“你別一提起她就這麽激動。”
禁軍統領的警戒習慣讓他的視線并沒有離開書案周圍,鷹般銳利的眸子暗自搜索一圈,瞥見書案最下的縫隙處隐約透出一片色澤豔麗的緞料。
那不是沈硯的。
為不打草驚蛇,他小心翼翼走了過去,嘴上依舊沒忘同沈硯寒暄:“說起來,許久未見寧小姐了。”
“你見她做什麽?”
沈硯蹙眉擡眼,正欲相問,卻見裴子星一掌拍下來,正中他的書案。
“大膽小賊,居然敢在此偷聽!”
只聽“砰”地一聲,寧沅頭頂的木材稀裏嘩啦地炸開,她趕忙捂住腦袋,任憑碎裂的木板朝她砸下來。
塵埃落定,裴子星這才看清木屑與卷宗堆疊着的廢墟之中蜷坐着一個粉衫少女。
沈硯沒有說話,房間寂靜無比。
明決聽見動靜,趕忙推門而入,眼前的景象令他大為震撼。
他看了看地上狼狽的少女,又瞧了瞧臉色很差的公子,再看向眉眼顯兇的裴子星。
“寧,寧小姐……?”
她怎麽在這兒?
他倆這是為了相争寧沅,幹脆大打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