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畫
第52章 作畫
良……良家少年?還……還負責?
寧沅聞言一愣, 試探問道:“你……想要我怎麽負責?”
他是家中獨子,又是朝中重臣,她總不能把他娶回她們老寧家。
怕是連入贅也是不能。
他之所以不關她, 大抵是知曉即便是關了她, 早晚也得給她放了, 震懾作用幾乎為零。
依沈硯的性子, 應當會選一個一勞永逸的方式永絕後患。
……殺了她?
應當也不會。
雖然她爹并不特別在意她, 可她爹很是要面子,若是由着自己的女兒死得不明不白, 那他這張老臉該往哪擱?
或許可以毒瞎她,再弄啞她,再娶回沈府中放着。
如此一來,她再不能偷看,也不會把今日之事說出去,且外人并不會察覺有什麽異常。
好狠毒的心思!
再結合着他如今這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寧沅僵在原地,從頭到腳泛起一陣寒意。
沈硯凝着她滿是警惕的眼睛,心中嘆了口氣。
他知道, 寧沅好男色。
可他卻沒想到, 他出賣色相至此, 寧沅心中想的居然是他會把她毒啞弄瞎?
他對她有這麽不擇手段嗎?
……還是他看上去太兇了?
他繃住唇角,把一貫冷淡的神情放得更柔和些,稍顯無助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該讓你如何負責, 我活了這麽多年, 還是第一次被女子看光了身子。”
“你說說,這要是傳出去, 我該怎麽娶妻啊?”
寧沅懵了一瞬:“啊……?”
他該不會說那就勉為其難地娶了她吧?
“沒,沒關系, 我相信真心愛你之人,應當……應當不會介懷這些意外,畢竟這非你所願……”她試探地安慰他道。
聽見寧沅心聲,沈硯便知曉婚約一事,實在不能急于一時。
他得換個方式,耐心與她培養感情。
“雖是意外,可寧小姐敢說自己心中坦然,什麽狎昵心思都不曾有過嗎?”
寧沅欲言又止:“我……”
沈硯道:“寧小姐,你既不願與在下履行婚約,那不妨替我未來的夫人換位思考一下。”
“若是你知道有旁的女子觊觎你夫君,你是不是也會不高興?”
“……或許會有一點點吧。”
“如你所說,她既是真心愛我之人,又是我的娘子,我又怎麽能忍心見她不悅?”
“所以,我是不是該在與她成婚之前,消除這個隐患?”
“應該的……”她沒想到沈硯這樣的人,居然會如此為他的夫人想到如此細微之地,“所以……要怎麽消除?”
“你會因我臉紅,歸根結底是因為你見我見得還不夠多。”他一本正經道。
“這樣,正好我今日已然無事,你不妨在此臨摹一幅,拿回去挂在你的床頭日日端詳,待你看膩了,對我消了念想,我便也放心了。”
寧沅:?
她沒聽錯吧?他要她畫他的畫像?
還要日日端詳?
“這不好吧……”她婉拒道。
“這有什麽不好的?”他挑了挑眉,“詩經中言,及爾偕老,老使我怨。你瞧,少時情深,也難抵歲月消磨,所謂相看兩厭,就是這個道理。”
他擡手,自櫃上的箱子裏取出囤積的紙墨,小心遞給她。
“記得,要力求逼真,方才管用。”
*
晚風徐來,繁星漫天。
寧沅坐在書案前,看着手中的畫紙,一時有些頭痛。
高門閨秀自都會請先生教授六藝,可她素不愛丹青,繼母又無心培養,故而只得繪畫之技巧,畫中從無靈魂。
描摹一個男人的外貌不難,但若想入木三分,畫魂自不可少。
沈硯見她畫完,啧啧搖首,又為她改了幾筆,這才有了這副栩栩如生的畫作。
畫紙上赫然是沈硯本人,外袍松散,在勁瘦的腰上收束,胸膛結實,脊背寬厚,然而在這副極具張力的身軀之外,卻是淡然随性的氣質。
縱然他衣衫不整,手中卻握了卷書,當即讓這副淫靡之景搖身一變,添了不少閑适之氣。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仿若是在一個悠閑午後,兩人一同小憩,待她朦胧睜眼時,卻發現他已然醒來,随意披着衣裳坐在了窗邊。
……
寧沅的臉莫名有些燙。
她把畫紙扣在桌上,心中暗罵自己不争氣。
不是說一直看這幅畫就能把他看膩嗎?
怎麽她看着看着,反倒腦補到婚後的共同生活了?
還有……她最初去尋沈硯,不是為了找他扮鬼的證據嗎?
救命,事情怎麽會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啊!
就在她懊惱之時,木門被人敲響,少女怯懦的輕音傳過來:“姐姐。”
是寧澧?她怎麽來了?
她在畫紙上壓了幾本書,藏好這副畫。
“進。”
寧澧推門而入,穿着一襲碧色衣裙。
寧沅本就懊惱的內心在看見她時又覆上了一層陰影,她收回目光,平靜問道:“有什麽事嗎?”
“就快是女兒節了,皇後娘娘給各府下了帖子,遍邀女眷和适齡的未婚男子入宮赴乞巧宴,屆時會辦一場穿針戲,除此之外,各家小姐皆可備一扇刺繡,奪得魁首者……可以向娘娘提出一個心願,母親讓我來同你說一聲,要你好好籌備。”
她淡淡“嗯”了一聲。
有什麽好籌備的?
她的女紅不過就是給人縫補衣裳的水平。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這還是因府上苛扣她院中人的月例才練就的本事。
至于繡出什麽繁盛圖景,卻是萬萬不能的。
她甚至連上好的繡線都沒有。
不過寧澧的繡藝卻很不錯,想來應很是看中這次的宮宴,這次專程來找她,定有事相求。
“你還有什麽事嗎?”她擡眼看向寧澧。
寧澧垂着頭猶豫半天,艱澀開口:“聽聞你阿娘給你留有一本《繡譜圖說》,已是孤本,可否借與我瞧一瞧?”
剛說罷,她忙補充道:“當然……若你想留着自用也沒關系的。”
寧沅知曉寧澧的性子。
她是斷不會主動想着來問她求借的。
應當是明薇怕她暗自用功,想着先下手為強。
“你母親怎麽樣了?”她輕笑一聲問道。
寧澧果然慌張了一瞬:“……已經可以下地走了。”
果然。
不過她在外一向內斂,并不願意出這個風頭,所以借給她也無妨。
她斟酌片刻,道,“你等一等,我去給你找找。”
“謝謝。”寧澧縮了縮脖子。
她進內室翻找了許久,将那本書角已有些打卷的書拿在手中,回頭去找寧澧。
可甫一擡眼,便看見了令她窒息的一幕。
此刻,寧澧正好心地替她整理書案,搬走了她壓在畫紙上的書。
而她推門而入時并未阖了房門,晚風正掀起那張畫紙的一角。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紙頁飄動着,已然岌岌可危。
她第一次感受到心跳驟停的感覺。
她頓了一頓,足下生風,急聲喊了句:“寧澧!”
寧澧吓得猛一擡頭。
可惜還是晚了一瞬,畫紙自書案上飛起,徑直糊在了寧澧的臉上。
她取下來,望見畫紙,瞳孔顫動,而後慢慢紅了臉。
寧沅快步走上前,奪回了這張畫紙,死死地扣回書案上。
屋內落針可聞。
她一個閨閣女子,在房中私藏旁的男子這樣不堪入目的畫像,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誤會。
若是傳出去,她日後還怎麽嫁給心上人?
別說心上人,怕是全京城的男子都要對她避之不及了罷?
可她偏偏又無法解釋。
難不成要說是因為她偷看了沈硯沐浴,所以沈硯才逼她畫下他的出浴閑适圖?
……這聽起來簡直荒謬。
再就是,沈硯和寧澧有什麽關系?
這樣的畫作,她看一眼放下也就罷了,還看那樣久。
甚至還臉紅!
“誰讓你動我東西的?”她按着桌面的指節有些發白,聲線中帶着愠怒。
寧澧不曾見過她沖自己發這樣大的火,鼻頭當即酸澀起來,眼中蒙上了一層怯怯水汽:“你幹嘛發這樣大的脾氣,我只是想為你做點什麽……”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兩個人的事情……”
寧沅萬萬沒想到她不先道歉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反過來指責她無謂生這個氣。
她抿住唇,把手中的書放至一旁,拉住寧澧的手臂,把她往外扯去。
“我不借你了,你走罷。”
寧澧喜歡自己柔柔弱弱的模樣,和她比起來,寧沅要豐腴許多,還時不時地要動手自己幹點粗活。
也正是仗着她這一點,她毫不費力地把寧澧推去了門外,砰地一聲阖了門。
關門的聲響像是抽在寧澧臉上的巴掌。
她只不過是不小心看了她的畫而已。
她認得她的筆鋒。
只是其中還有更有力些的線條,應當是沈硯添的罷……
她甚至都沒想與她争沈硯夫人的位置。
她甚至想,能嫁給沈硯當側室,與姐姐共事一夫也不錯。
可她現在才意識到,寧沅根本沒有她那麽大度。
她對沈硯頗具占有欲,她從前的那個娥皇女英的設想,幾乎不可能實現。
她悻悻地回了主院,對在院內散步複健的明薇道:“母親,我沒有借到。”
明薇冷笑一聲:“我就知道,她是不會借給你的,她嫉妒你還來不及,又怎麽願意看你出風頭。”
“……也不全然如此,起初她是想借給我的。”
“哼,她裝裝樣子罷了,她一貫很會裝。”
“不是的。”她搖了搖頭,仍幫寧沅保守了秘密,“是我們因沈大人起了些摩擦,她才不願借了。”
“所以,你更要給母親争一口氣,在穿針戲裏一舉奪魁,請求娘娘為你賜婚才是。”
“這天底下也不只有他沈硯一個好兒郎,他既不喜歡你,你就嫁一個更好的去,也不必非指着他,侯爺王爺的,亦是不錯。”
明薇想一想沈硯對她毫不留情面的模樣,仍是有些膽寒。
寧澧只輕輕點了點頭。
她心裏自有主意。
她本欲奪得魁首後,請娘娘把她指給沈硯做側室,如今她卻不大想退讓了。
她要做沈夫人。
她沒有寧沅那麽小氣,如果沈硯真的喜歡寧沅,她不會介意她來做側室。
*
屋內,寧沅的氣消了些。
她凝着那冊《繡譜圖說》,想到了另一個繡藝亦精之人。
楊知意。
她在楊府過得艱難,她可以拿去給她。
屆時奪魁,看看她有什麽能向皇後娘娘去讨的心願,往後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她接着掃向那張畫紙。
畫上的男子未變,她的心境卻變了。
她看着他,不由覺得晦氣,堪稱禍水。
她很生氣。
……不過她究竟在氣什麽?
只是氣被寧澧發現了嗎?
從前寧澧甚至目睹過他抱着她飛進院中,那時她都不曾生氣,怎麽如今她只是看着這張畫,紅了臉,自己卻這麽在意呢?
不過沈硯說的法子果然有用,這畫看多了,她果然越來越心煩。
想來假以時日,她定也能對他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