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23日的更新
第39章 3.23日的更新
李延時答完這句, 聞聲心下一跳,突然覺得自己問的這話像失了智似的,有毛病。
手上按動筆的筆尖早已收了回去。
無色透明的筆杆, 中間一根只剩了半根黑色油墨的筆芯。
抵着那個同樣透明的玻璃罐子, 竟意外的和諧。
像同一系列,成套出售的産品。
聞聲在生活和社交上遇到棘手的問題時,有個毛病——喜歡回避。
下意識把那個想不通的問題撇開, 思緒繞遠,想點有的沒的。
就比如現在——
她沒去刻意想李延時說的哄人是哄誰, 也沒琢磨又是為什麽要哄人, 而是把注意力繞開, 放在眼前和那個玻璃罐子長得很像的透明筆杆上。
身旁的人把腳從桌子下的橫梁上拿下來,擡手從窗臺的一摞書裏把化學課本抽出來。
看了她一眼:“你不做作業盯着那破瓶子看什麽?”
聞聲微微擡高尾音“嗯?”了一聲。
緊接着從半趴着的姿勢坐直,目光重新落回眼前的卷子上。
抽屜裏的手機“嗡”了一下,聞聲伸手掏出來。
傍晚時借了文童的充電線,把手機插在教室角落的插頭上充了半個多小時, 勉強維持了百分之五十的電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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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左手拇指按亮手機屏幕,看了眼。
是王啓勝發來的微信。
她放了筆,把手機鎖屏劃開。
王啓勝:[那啥, 李延時這人嘴硬, 愛做好事不留名。]
王啓勝:[但我忍不住。]
對話框最上方“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還亮着,聞聲怔了下, 搭在桌面上的右手, 食指指尖在桌沿上刮了刮。
突然福至心靈,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麽。
正當她舔了舔唇, 打算問問王啓勝時,對方的頭像裏再次彈出幾條消息。
驗證了她的想法。
王啓勝:[你爸的手術是時哥給打的電話, 聯系的醫生]
王啓勝:[終于說出來了,憋死我了。]
王啓勝:[祝叔叔早日康複!]
大概是頭一次給聞聲發消息緊張,念着生硬的文字傳遞不出來友好,王啓勝發完這三句還甩了兩個與本人形象極其不符的可愛表情包。
聞聲搭在桌沿的手垂下來。
目光在對話框的幾條消息上又掃了一遍。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其實王啓勝這三條消息發出來之前她已經隐約猜到了。
倒不是因為她聰明或者敏感,是因為......聞聲也說不清是為什麽,但偶爾會在關于李延時的事情上反應快那麽一點點。
就好像在她波瀾無驚,每樣東西都平平無奇,每個人都像超市統一售賣的蘿蔔白菜似的世界裏,李延時有那麽一點點的特殊。
這個人......像是被抛入平靜湖面蕩起無限漣漪的那顆石子,又或者燥熱的夏天裏突然被塞進手心裏還冒着涼氣的冰棒。
這三條之後王啓勝沒再發新的消息過來,聞聲拇指敲在鍵盤上回了個“收到,謝謝。”
禮貌又規矩,像刻板的機器人回複。
風從右側沒關嚴的窗戶溜進來,穿過粗線毛衣的線孔,鑽進聞聲的衣服裏,冷得人發顫。
聞聲放了手機,偏頭看了右邊的人一眼。
大概是剛看了手機,又側眼看身旁人的這動作有心事得太明顯。
李延時算完最後一道物理大題的答案,把最終答案和最簡略的公式寫上去,落了筆,也看過來。
“有事?”他問。
“嗯......”聞聲罕見的沒有直來直去,猶疑着不知道怎麽講。
畢竟自己下午好像對李延時的态度并不怎麽好。
“對不起。”她先真誠地道了個歉。
男生沒說話,微挑了眉,眼睛裏寫着“怎麽說”三個字。
聞聲輕咳一聲,窘迫地刮了下鼻骨,硬着頭皮解釋:“王啓勝跟我說了,是你幫忙聯系的醫生。”
“對不起,今天下午不應該跟你生氣。”聞聲頭低了低,認錯的态度很誠懇。
李延時半揚了眼尾,片刻後,轉回去,用筆挑着卷子,接着往上面龍飛鳳舞地寫公式:“你也知道不應該?”
“不應該你還給文越送十字繡?”大少爺晃着手上的白色手環,又開始慢條斯理地龜毛,“不讓你送你還不樂意。”
“.........”
有的人天生就有種氣人的本事,一句兩句,不是鬧脾氣就是在陰陽怪氣。
聞聲嗓子噎了噎想反駁,張了張嘴又覺得李延時說的好像也沒錯。
她吸了吸鼻子,彎腰從書包裏掏出那個十字繡,放在李延時的桌子上:“那送你。”
男生右手還壓在卷子上,解題過程寫得飛速。
百忙之中擡眼瞥了下那裝飾挂件一眼:“說了不要二手的。”
“”
聞聲真的前十六七年無語的次數都沒這兩個月多。
這句落李延時沒再說別的,視線撩回去接着寫他那卷子。
他做題快,一下午加晚上的時間已經寫掉了兩張數學卷和一張化學卷,手上的這張物理卷子也已經做到了反面的最後一道大題。
聞聲的目光跟着男生寫字的手移動,從左到右挪了兩行,終于是嘆了口氣,再次動嘴皮子。
聞聲說:“那你想要什麽?”
李延時的手停了停,在寫錯的那道公式上劃了道斜杠,不太在意的說:“沒什麽想要的,你看我缺什麽嗎?”
聞聲嗓子再次一梗,尋思李延時好像還真的不缺什麽。
從小在金子裏泡大的人,可能沒買過的也就飛機大.炮、多米尼克的海島了。
不過他要是真要島,聞聲也買不起。
充其量也就是施展蹩腳的畫技,再給他畫一個。
聞聲思索的認真,半轉向李延時的方向,盯着他寫字的手盯了好久。
李延時手腕翻折,把卷子撩起來,檢查前後兩頁有沒有漏寫的習題。
“非要謝我?”卷子放下時,他突然問身邊的人。
聞聲回過神來,反應遲緩地消化了一下李延時這句話,随後點了下頭,轉回去。
她把之前寫完的卷子折好,點頭:“嗯,不然總覺得愧疚。”
李延時的聲音響起:“那你叫聲哥哥。”
聞聲眼睛撐圓,轉過去,從上到下很認真地看了李延時兩眼,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你不是要謝我嗎?”李延時往後靠了靠,右手扔着筆,笑得又拽又痞,“叫聲哥哥聽聽。”
男生拉長聲音的調子,總是帶了些懶散的輕佻。
但因為說話時渾不在意的語氣,又讓人覺得那絲輕佻沒那麽明顯。
早就說過,聞聲在李延時的事上更敏感一些。
她猛地扭頭,往左前方還沒走的兩人身上望了眼。
緊接着傾身,捂上李延時的嘴,另一只手食指豎起比在唇前,小聲道:“你在說什麽?”
女生嗓音清淡,甚至于皺眉的動作都是清淡的。
李延時眼神微動,不由得垂眸,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聞聲這反應倒是出乎他的預料。
本來就是随口一說,想着這句話放在聞聲這兒,充其量就是讓她楞兩秒,再沒什麽表情的說個“不”而已。
“什麽毛病,總捂人嘴。”李延時把聞聲的手扯開。
手一松,沒了桎梏,聞聲害怕李延時再說點有的沒的,更是朝他的方向再次靠了靠。
兩只手離男生的臉一二十公分的距離,想随時制止他再張嘴。
她兩條秀挺的眉擰在一起,道:“你才有毛病。”
一天到晚說鬼話。
“被別人聽到怎麽辦?”聞聲不安,再度回頭看了眼遠處的兩人。
李延時單手握着女生的兩只手腕,手上用了些力氣,強迫她轉回來看自己。
聞聲兩只手交疊在一起被李延時困住,因為拽手的動作,上半身更是傾斜出一個弧度。
額頭離他的下巴堪堪不到十公分。
“聽不到。”男生往她身後那側瞟了一眼,右手點了下自己的耳朵,“你在這兒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