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力

聽力

許也手腳麻利的快速系好床單。把一頭綁到床頭上。另一頭從穿好扔下,到二樓的位置床單就到了盡頭……

望下去都是黑暗像那宇宙中無盡的黑洞,跳進去就粉身碎骨,再也逃不出來。

二月下旬的寒風把冬天的寒冷都吹到她的臉上。

屋外源源不斷傳來魏國華暴怒的聲音,許也閉眼深呼吸了幾下,踩上窗戶抓住床單往下滑。

“死丫頭,你給我開門!”氣憤用力踹門。

“國華大哥!”屋外傳來對面鄰居的聲音,“國華大哥!”

他在家裏聽到這邊有奇怪的動靜,也沒放在心上以為是他們家不小心弄壞了什麽聲音。過了幾分鐘聲音沒停,反而還逐漸變大傳出暴躁的踹門聲,才察覺不對勁。

穿上衣服,打開自己家的門。踹門聲更大更清楚了,房子隔音不好,懷疑魏國華家進了什麽歹徒。

他一米八的男子也沒感到害怕,大力敲響魏國華家的門,一只手從包裏拿出手機準備撥打報警電話。

魏國華聽到對面鄰居的聲音收回還想踹門的腳,不情不願的走去開門。

鄰居怔按下報警電話,門猛地開了。他看着十分生氣的魏國華,放下手中的手機詢問,“大哥,你們家是出了什麽事嗎?”好心,“需不需要我給你們報警?”

魏國華一肚子怒火沒處撒,面對上門礙事的鄰居也沒好氣,語氣不耐煩,“沒事,我修門。”

随口應付完想要關上門。

伸出腳抵住要關上門,“修門需要怎麽大的動靜?”眼神往屋裏看去。

房間的門上有許多腳印,門框快要倒下。修門需要怎麽拆門?茶幾上杯子亂七八糟的,地上有水漬……不對,是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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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震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魏國華見人在往屋裏看,瞬間暴起把人推過去,“少管閑事!”

啪的關上了房間門。

鄰居大哥被推出門也反應過來,眼神懷疑的盯着貓眼聯系魏國華剛才心虛憤怒的種種行為,拿起手機毫不猶豫的撥打了報警電話。

警察詢問時他報出了地址。

電話裏的警察聽到地址時安靜了幾秒,說,“這個地址剛才有位小姑娘報警說有人要強|奸自己。”

“我們直接派人過去了。”警察,“麻煩你幫我們再争取一點時間,在保證自身安全時讓小姑娘不被傷害。”

他們趕到還需要幾分鐘。幾分鐘的時間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不可預知的事情。

鄰居大哥聽到這,立馬答應下來。

挂斷電話,鄰居大哥再次敲響房門,大聲喊到魏國華的名字。這一次他沒有和魏國華客氣,叫了幾聲沒有回應,直接擡腳就踹。

花壇旁一盞太陽能路燈。黑暗裏許也就憑借那一點光亮一點一點的往下滑。

剛過四樓的時候她手上沒了勁,沒抓穩從四樓瞬間掉到三樓,魂都吓了出來。她及時抓住了床單,心有餘悸在三樓的窗戶上休息了會兒,恢複了點力氣,才重新繼續往下滑。

五樓到二樓的房間都沒亮燈,沒有人發現她。

到了二樓床單也到了盡頭。許也手失去所有力氣,往下看到黑成一片的花壇,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再次深吸一口氣。

毅然決然的松開了手。

身體被巨大的吸力往地上拽,風聲第一次在耳邊刮得那麽劇烈,她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聽不到聲音,卻感受到了花壇裏樹枝插入身體,刮在身上的疼痛。摔入花壇時她閉上眼睛,避免讓樹枝傷害到眼睛。

黑夜花壇裏傳出一道沉悶的聲音,樹枝發出噼裏叭啦被壓斷的聲響。

身體的疼痛不在是死亡通訊,而是告訴着她,她成功了,她逃了出來。

摔進花壇的同時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靈魂,頭整個身軀都發出劇烈的疼痛。她流出了眼淚,淚水從眼角無意識的滑出。

要死了……

巨疼讓她身體暫時移動不了半分,像具屍體一動不動的躺在花壇裏,血液從皮膚上各處的傷口裏流出潛入地下,花壇裏的樹根深處吸收了血。

三分鐘後花壇裏響起稀稀疏疏的聲音,許也帶着傷痕累累殘破不堪的身軀,拖着沉重的腳步從裏面走了出來。

路燈的光照下她身上的傷口麻麻煩煩,随着她的移動剛停止流血的傷口再次離開血流不止。

鮮紅的傷口裏夾着泥土,細短的枝條,枯黃的葉子。

“嘀嗚,嘀嗚,嘀嗚……”警笛聲從遠方傳來,藍紅色閃爍的燈光的向她靠近。

燈光映在眼眸裏,露出死而複生的笑容,許也再也撐不住直直朝地面跪下。

“咚”的身體都躺在了地上。

警車上的警察被突然躺在地上的許也吓一跳,猛地踩了剎車。

車上的警察迅速下車扶起許也。

許也沒失去意識,身上的傷口讓她痛苦的清醒着,耳朵暫時勉強能聽見警察的聲音,虛弱的開口回答了警察的問題。

許也:“是我報的警。”氣息微弱。

旁邊的警察拿出呼叫機讓人撥打120。

警察隊長指派人:“你們兩個上樓抓人。”

警察:“是!”

兩名警察根據許也報警時說的位置上樓。

魏國華早已被強行闖進門的鄰居制服,雙手被抓着,身體被壓在地上。一位警察上前拿出手铐把他的手铐上,“謝謝你的幫忙。”向鄰居大哥道謝。

另一位警察仔細觀察屋子的打鬥痕跡後,拿起呼叫機:“隊長,現場需要拍照取證。”

很快一位警察拿着相機上樓對着屋子留下的痕跡進行拍照取證。

魏國華看見警察發怵辯解道:“我就是修個房間門,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慌亂的亂說一通,“警察同志,你們不能亂抓人啊。”

他不知道許也從窗戶逃了出去,現在在樓下被警察照顧詢問事情的經過。

房間門已經被踹爛,門板被門後的桌子支撐着。

警察無視魏國華的狡辯,冷漠的把人壓下樓:“有什麽話到警察局說。”

警察:“帶走。”

到了樓下,看見被女警察抱住的許也魏國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記得這死丫頭明明在房間裏,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噩噩渾渾的被壓上警車。

許也看見被壓下樓的魏國華,身體止不住的害怕發抖縮進警察的懷裏。

女警察抱住她,拍打她的背安撫她,“沒事了,壞人被我們抓住了。”

十五分鐘後救護車到了,女警察陪着許也上了救護車。鳴笛聲響起,救護車帶着許也揚長而去。

又過了三四分鐘,何文莉回來了看着樓下停着警車,她好奇八卦的扶着自己的肚子小心擠進人群。

人群裏有人本來正想罵那個不長眼的擠來擠去,看見是她紛紛嫌晦氣的散開了。

何文莉正奇怪躲着她幹嘛,瞧見最前面平時玩得不錯的朋友,走上去用手臂碰了一下對方,“這是怎麽回事?”

被碰的人發現是何文莉嫌棄的拍了拍被碰到的地方,“喲,你不知道啊!”語氣譏嘲。

一句話搞得何文莉糊裏糊塗,“你這麽說?這事是和我有關系?”

她平時不關心何文莉一家,也不喜歡和別人在背後議論別人家的事。她的印象裏何文莉前夫是殺人犯,帶着孩子改嫁給魏國華。她一個女人要供女兒讀書,又要伺候好吃懶做的魏國華不容易,同為女人對她懷有同情心。

剛才聽到別人和她說何文莉家的事,差點震碎她的三觀。

現在的她看見何文莉就像看見了下水道的蟑螂和老鼠,渾身都充斥着嫌棄與厭惡。

受不了和何文莉待在一起,拉起自己家的孩子轉身離開。

何文莉更搞不懂了。

看着對方離開的身影,轉頭想拉別人問,餘光瞥見坐在警車後面的魏國華。

以為自己看錯了。閉上眼睛,再次睜開警車上的還是魏國華。

剎時何文莉大驚失色,顧不上身子沖上前大喊:“老公!老公,你怎麽了?”她不知道魏國華為什麽會坐在警車上。

周圍的人對沖上前的何文莉指指點點。

警察伸手攔住了何文莉:“不好意思女士,你不能靠近。”

何文莉想要推開警察,“你讓開,車上的是我老公。”

“不好意思,你先生需要和我們去一趟警局。”警察隊長上前解釋道。

警車上的魏國華由于警車的聲音沒有注意到何文莉。

被攔下的何文莉眼睜睜看着警車開走,過了很久暈乎乎的回到家,走到三樓想起剛才在樓下沒有看見許也。

怒氣沖沖的走回家,還沒有進門就大喊道:“死丫頭給我滾回來,你爸被抓走了你就給我躲起來。”

鄰居大哥聽到罵聲打開門,看見何文莉,冷嘲熱諷道,“夫妻倆都是豬狗不如的畜牲,小姑娘也是可憐有你們這種父母。”

他是最近搬來這邊的,對何文莉家不是很了解。搬來這裏也是圖離公司近,上下班省時,沒曾想旁邊住着兩個畜牲。

“你說什麽呢?”何文莉大聲質問,怒氣沖沖的瞪向對方。

“說什麽?”冷笑,“現在梅林一村誰不知道你家男人是個想要強|奸女兒的畜牲。”

話裏帶刺:“哦,不對。他連畜牲都不如。”俯視何文莉,眼底都是鄙夷不屑。

聽到魏國華強|奸許也時,何文莉腦子瞬間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知道魏國華一直對許也懷着不軌,但是她以為他只是想,不敢那麽做。

腦子一片空白。

想着剛才警車裏的魏國華。

而鄰居也沒有想到何文莉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那都是她勾引我老公的。”

鄰居震驚的張大嘴巴,他記得許也是何文莉的親生女兒。

一股腦上頭,不在顧着何文莉是孕婦。對着她破口大罵,“魏國華是畜牲不如的東西,你是豬狗不如,那是你親生女兒……”

誰知道何文莉一點也沒有悔改,再次說出一句,“要不是她勾引我老公,我老公也不會犯錯。都是那小賤人的錯。”朝鄰居大哥怒吼。

鄰居大哥罵累了,不想和她這種畜牲浪費口舌,最後唾罵一句:“你就應該和你那畜牲老公一起進監獄。”

何文莉想罵回去,一時之間也無力反駁。

“和你們一個小區真TM倒黴,明天就找搬家公司搬家。”鄰居大哥說完這句猛地關上門,眼不見為淨。

樓梯間卷起一陣寒風,何文莉顫栗着推開家門,腦子裏都是魏國華被抓走的事,猛地關上門。

中心醫院

許也的手被女警察緊緊握住,她出聲安慰她,“沒事,睡一覺醒過來就好了。”

疼痛被無限放大,意識開始渙散,她沒聽清楚對方說了什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醫院天花板上的白熾燈一個接一個從她眼前閃過。

啪的幾聲。

手術室的門關上了,手術臺上方巨大的白熾燈亮起。條件反射的眯了下眼睛适應強亮光。

麻醉師配好麻藥走進手術室,細長的麻醉針從背上打入。

白熾燈在眼底變得模糊不清,感覺到醫生在拿棉團擦拭耳朵裏的血……陷入了昏迷。

女警察等許也進了手術室,去到一樓大廳幫她把住院費,手術費……各種費用交好後,撥打隊長的電話彙報工作情況。

挂斷電話她走到醫院外走進一家餐店。

寒風被隔絕在醫院外。離開時她擡頭望了眼亮着燈的病房。

身影向遠方正在升起的晨曦走去,太陽正在照亮世界。

視線漸漸清晰,映入眼簾的還是醫院的白色天花板。世界出奇的安靜,适應光線後往病房門口往去。

旁邊的櫃子上放着一碗還溫熱的粥,上面留着便利貼。

隔壁兩床都是四十歲左右的阿姨,兩人見許也醒了都很高興,上前關心許也詢問她身體情況。

太安靜了。窗外的車流聲,醫院走廊上的電子呼叫器,病床旁阿姨關切的聲音一切聲音她都聽不到了。

陽光把病床的被子曬的暖烘烘的,她卻墜入冰窖。她的世界很安靜,她聽不到一點聲音。

視線死盯着其中一位阿姨的嘴唇,希望能聽見她的聲音……徒勞無功。

身體僵硬不知道該怎麽辦,努力保持冷靜克制自己不要崩潰。

兩位阿姨叽叽喳喳關心半天才反應過來許也一直沒有出聲。停下來注意到許也的異樣,兩位阿姨也想起許也的耳朵動了手術可能暫時聽不到。

離床頭呼叫按鈕近的阿姨按下呼叫鈴。

“17床呼叫!17床呼叫!……”

一位醫生帶着兩位護士走進病房,醫生看了眼許也見她眼底迷茫,伸手在許也耳邊拍了下,發出的聲響許也對此沒有反應。

确認許也聽不到,醫生轉頭對兩位護士說了什麽。

眼神溫柔對着許也笑了一下讓她不要害怕。他笑着來時眼睛變成了彎彎的月亮形狀,許也也朝他擠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

醫生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許也點了點頭。轉頭再次交代護士一些注意事項,一位護士點頭後上前把輸液管的速度調慢了點。

三分鐘後醫生基本檢查完許也的身體情況,交代完注意的事兩位護士先離開了。

醫生拿出胸口的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了,“耳朵暫時聽不到聲音,別擔心只是暫時的,過幾天就能聽見了。”

醫生:“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這幾天不要進行劇烈運動。”

許也看完筆記本上的話朝醫生點頭。

從醒來發現自己聽不見了到現在她已經在接受自己聽不見這件事。或許從更早之前,她就已經做好聽不見的心理準備。

醫生交代她注意事項,收起筆準備離開。她伸手拉住醫生的衣袖,眼神示意他本子和筆借自己一下。

醫生看懂後,把筆和本子遞給她。

許也接過筆和本子寫下自己最關心的4件事。

1.今天是幾號了?

2.手術費是誰幫我墊付的?

3.我住院費是多少?

4.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她不自己知道睡了幾天,學校那邊她還沒有請假。手術費和住院費太貴她的存款是不夠的。

醫生接過本子在下面寫下回答。

1.21號。

2.送你來的女警察。

3.她幫你一起付了。

4.你至少需要住院一周的時間。

她睡了兩天一夜,今天是星期天。她擔心的醫院費用,好心的警察姐姐已經幫她墊付了,還貼心的給她買了粥放在櫃子上。

細心寫下許也還可能擔心的問題。

“你的耳朵手術後不會有大問題,但是不能再受到傷害。”

“耳朵出院後需要定期回醫院來檢查。”

許也看完再次點頭,确認許也沒有要問的問題後醫生離開了病房。

醫院……很安靜,隔壁兩床的病友都在安慰許也,但是許也聽不到她們的聲音,只能對她們笑了笑。

無聲的世界安靜得可怕。

她無力笑着讓她們別擔心自己,轉過身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在被子裏“無聲”哭了出來。

她聽不到,不知道自己哭出了聲。

旁邊兩位病友默契的沒有出聲,哭出來總比憋在心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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